莫仲暉冷笑,一臉淡漠的表情,他沒想到有朝一日,父親的生死竟輪到他來選擇。
薄脣輕啓,冰涼的語氣令人心寒,“他的事與我無關!”
唐靜薇激動的站起身,拽着他的衣服,歇斯底里,“暉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他可是你父親呀。”
父親二字,讓莫仲暉的眉頭皺了起來,聲音一如既往的寒冷,“他沒有把我當兒子,我也沒有把他當父親,他所犯下的錯,我沒有必要替他去買單。人不作死就不會死,他如果問心無愧,就不害怕被調查。”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莫平江渾厚的聲音說道,“這筆仇恨,沈亦銘已經記了三十年,現在老爺子不在了,他便沒有任何顧慮。坐到我們這位置,沒有誰是清清白白的,只要被調查,誰都是死路一條。”
“那也與我無關!”莫仲暉低吼,“倘若沈亦銘真想要他的命,您以爲我選擇一條路就能救得了他?”
“不管能不能救,至少得試一下。我倒是希望你選第一個,畢竟讓安暖出面,讓沈亦銘發自內心的放手,纔是最好的辦法。倘若薛老爺子出面,事情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莫仲暉伸手按了按眉心,無奈的語氣說着,“抱歉,我不會讓安暖去求沈亦銘,我也決不允許你們去找安暖。我和安暖經歷得太多,我們只想要簡簡單單的幸福,即便得不到你們的祝福,我們也認了。”
唐靜薇聲嘶力竭的哭倒在沙發上,“暉兒,你真的忍心你父親一輩子待在牢裡?你知不知道,你父親若是回不來了,媽媽也不想活了。你忍心失去你爸的同時,又失去我嗎?”
莫仲暉眉頭一緊,看到唐靜薇這副模樣,再狠的心彷彿都硬不起來了。
見莫仲暉有些心軟,唐靜薇繼續哭道,“你爸爸平時脾氣不好,經常衝着我們父子發火,可他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在江城這些年,他一直在我耳邊嘮叨,讓我去把你找回來。我和你爸在一起三十年,他已經和我的生命一樣重要,倘若他突然之間沒有了,媽媽真的不想活了。安暖是沈亦銘最疼愛的人,我們也只是希望她在沈亦銘面前提你父親說上兩句話,即便沈亦銘最終不能答應,我們也不會怪罪安暖,還是會感激她。暉兒,媽媽求你,媽媽求你了好不好?你已經和安暖求婚,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父親也就是她父親,她那麼善良,她一定不會眼睜睜看到你爸出事的。”
莫仲暉手臂被唐靜薇拽着,雙手緊緊握成了拳。
飄渺的眼神望着遠方,低啞的聲音淡淡的說道,“莫家出事,你們首先想到的是安暖,安暖有什麼義務替莫家收拾這樣的殘局?你們是否還記得,當初暖暖沈家外孫女的身份沒表明的時候,你們是怎樣對她的?她很善良,她從來沒記你們的仇,並且在莫家出事之初,她跪在沈亦銘面前求他,爲莫家她做的已經夠多了,政治上的鬥爭,請你們不要再牽扯上她。”
莫仲暉說完徑直離開,冷漠的背影狠狠的刺到了唐靜薇的心,她沒有想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如今莫家出事,莫平山被帶走調查,他竟能置身事外。
莫平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去找薛老爺子,只要一天沒宣判,我們都不可以放棄。”
唐靜薇沙啞的聲音說着,“實在不行,我去找安暖,我跪在她面前求她,我就不信她會見死不救。”
莫平江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阻止道,“你現在千萬不能去找安暖,暉子的立場已經擺得很清楚,這時候把暉子給得罪了,莫家還真就完蛋了。”
“他是我兒子,我就不信他還能對我做什麼!”唐靜薇憤憤的說道。
莫平江搖頭,“他也是平山的兒子,這回照樣見死不救。其實也不怪他,平山一直對他太苛刻,這孩子對平山沒有感情。但是我看得出來,暉子還是很在乎你的,現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親情打動他。我們一起努力,莫家還不至於太悽慘。”
唐靜薇點了點頭,握住莫平江的手,哽咽的聲音說着,“大哥,這回就拜託你了,無論花再大的代價,都請你把平山救出來。”
莫平江點頭,眉心始終的擰着的。說到底莫家會有今天,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倘若當年他沒有不自量力的跑去沈家提親,倘若沈老爺子沒有選中他當沈家的女婿,平山也不會喝醉酒貪戀亦茹的美色,差點侵犯了她。又或者,知道亦茹和沈亦銘的關係,他就該早早的放手,而不是一直霸佔着。總之,沈亦銘恨他莫家太多,想讓他放棄報復也很難。
莫仲暉開着車子在安靜的夜裡行駛,他沒有回shine,不想回去。不是不敢面對安暖,而是害怕面對她。他多麼害怕一不小心就對她開口,他不願把安暖扯進來,不願讓她受任何傷害。
承諾的幸福彷彿總是太奢侈,即便他什麼都不說,這麼大的動靜,安暖總有知道的一天。那丫頭心思總是很敏感,也不知道真相擺在眼前時,她還能不能坦然的和他在一起。
在莫家,他表現得相當冷靜和冷漠。可是唐靜薇說得沒錯,莫平山到底是他的父親,生他養他的親生父親。即便再恨他,再討厭他,也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他出事。
然而,對方是沈亦銘,安暖的舅舅,他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能做。好不容易他鬆口同意安暖和他在一起,他什麼都不敢做,不敢輕易去惹怒他。
愛情原來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很卑微,卑微至塵埃也在所不惜,什麼自尊,什麼尊嚴,統統都可以放下。
手機鈴聲一直在響,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顯得異常的突兀。他一直忍着沒去接,這一夜,他只想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此時此刻,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她的聲音,害怕她熟悉的聲音會讓他的心瞬間崩塌。
彷彿壓抑了太久,好似心太累,需要發泄,需要好好休息。
——
安暖躺在牀上,不停的給莫仲暉打電話,明明就打通了,卻無人接聽。她每隔幾分鐘給他打一次,始終無人接聽。她告訴自己,他一定再忙,便不再打擾他。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安暖下牀去了書房,他的書桌上堆滿了雜誌,也是她這一天的成果。她看了上百個設計師的婚紗作品,從中挑選出了十個她最喜歡的風格,打算等他回來聽聽他的看法。
莫仲暉說要送她一個世紀婚禮,對着全世界宣佈他愛她。安暖則想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做他最美麗的新娘,讓所有人都由心的讚歎一聲‘郎才女貌’。
待在書房裡,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手裡的雜誌,望着外面的天空由黑漸漸變亮,眼看着太陽出來,黑夜的恐懼終於被驅散。
她拿起手機繼續給莫仲暉打電話,這回總算是接通了。
“莫仲暉,你在哪裡?”她緊張的問。
那頭輕鬆的回道,“剛從公司出來,正準備回家,早餐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安暖鬆了口氣,聲音有些哽咽,“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急死我了。”
“太忙了,手機靜音沒聽到。”
雖然知道這理由太牽強,可安暖還是相信了他。
“莫仲暉,我想吃你親手煮得粥,比什麼早餐都好吃。”
那頭笑着道,“好,在家等着,我這就回來給你做。”
在客廳靜靜的坐了半個小時,一聽到聲響,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去開門。
莫仲暉正準備開門,門就打開了。微微怔了一下,她軟軟的身子緊緊抱住了自己。
心口一緊,他伸手圈住她的身子,親吻着她的頭髮,寵溺的說道,“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投懷送抱。”
她的頭埋在他懷裡,聲音悶悶的,“莫仲暉,你下次再不接我電話,那我永遠都不要理你了,我要跟你分手。”
他無奈的笑了笑,捧着她的臉嚴肅的說道,“傻丫頭,分手兩個字太沉重,可不能輕易說出口。”
安暖不以爲意的攀上他的肩膀,緊緊抱着他的脖子,憤憤的說道,“我還就說了,難不成還怕你把我甩掉?莫仲暉你聽好,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永遠都休想把我給丟掉。”
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輕吻了吻她的粉脣,無奈的說道,“你不甩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莫仲暉去廚房給安暖煮了粥,安暖這丫頭一直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黏他黏得很緊。
他忍不住笑着道,“你還怕我會瞬間消失不成,看得這麼緊。”
安暖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臉湊過去撒嬌的問道,“那你告訴我昨晚去哪兒了?莫不是外面真的養着小情兒?”
她其實不想問的,可還是忍不住開玩笑似的開了口。
他簡單的回答,“在公司忙了一夜。”
安暖撇了撇嘴,不再多問。
莫仲暉給她煮了粥,安暖吃了好多。
“你不吃,就看着我吃?”安暖挑眉問。
他笑着道,“看着你吃就飽了。”
安暖努了努嘴,沒好氣的說道,“你昨晚肯定去會小情人了,早上吃了小情人做得早餐纔回來是吧。”
莫仲暉伸手用力揉着她的頭髮。
“別碰我,把我頭髮都搞亂了。”
他幫她理好頭髮,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頭髮,有些暗啞的聲音說道,“吃完飯陪我睡覺好不好?”
安暖臉部抽了抽,“莫仲暉,我吃飯的時候,你能不能別噁心我!”
他笑,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笑說,“你想哪裡去了,一夜沒睡,想讓你陪我補個覺。”
安暖羞紅了臉,專注的吃着粥,懶得搭理他。
大白天的,兩人拉了窗簾睡覺,kingsize大牀上,他靜靜的摟着她,她滿足的鑽在他懷裡,靜止的畫面是那樣的動人。
莫仲暉大概是真的累了,抱着她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安暖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覺也在他懷裡睡着了。
倘若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畫面定格,抱着睡上一輩子,他們都樂意。
他們睡到下午才醒,莫仲暉是被懷裡的人給拱醒的。
他悶哼一聲,低吼,“別亂動!”
她抱怨,“你總不能讓我總保持這一個姿勢吧,你的腿太重,壓着我的,難受。”
他無奈的笑,他的胳膊可是被她枕到現在。
安暖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身體成大字型,整個趴在他身上。
“莫仲暉,你餓不餓?”
他的氣息變得有些急促,暗啞的聲音說道,“餓。”
安暖沒反應過來,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纔剛找到的舒服姿勢,又被他給毀了。
莫仲暉捧着她的臉,溫柔的吻上了她的脣。這個吻太纏綿,安暖很快就淪陷了。
日落黃昏,大牀上交纏的身體纔是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
——
安暖癱軟在牀上,指揮莫仲暉,“我想喝水。”
他下牀去給她倒了杯熱水,喂她喝下。
“我今天晚上想吃江城口味菜,你親自給我做。”
這倒是難倒了他,皺着眉道,“我不會。”
“不會做難倒還不會學嗎?莫仲暉你是真的愛我嗎?怎麼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抓了抓頭,寵溺的說道,“好吧,我試試。”
安暖故意刁難他,彷彿這樣便更能確認他是多麼的在乎自己。
莫仲暉給江城別墅打電話,在他們電話指揮下,他做出了幾道江城口味菜。
安暖如願吃到了心心念唸的江城菜,心情很好,賞了他一個熱吻,讓他瞬間覺得再辛苦都值得。
安暖吃了很多,莫仲暉吃的不多。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莫仲暉看了看屏幕,拿着去了陽臺。
安暖怔了怔,繼續埋頭吃菜。
莫平江打來的電話,他在那頭急切的聲音說着,“暉子,你來醫院一趟,你媽突然在家暈倒,現在正送往醫院。”
莫仲暉按了按突突跳着的眉心,一顆心煩躁不已。
回到餐廳,安暖還在專心吃飯,她幾乎要把他做得菜全吃完了,嘴裡還在開玩笑說着,“莫仲暉,你再不吃,就全被吃完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聲音有些沉重的說道,“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我很快就回來。”
安暖咬了咬脣,擡頭看他,低低問道,“莫仲暉,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他笑了笑,“我能瞞你什麼,公司新項目出現一點小問題,我去處理一下。”
“公司的事情你至於瞞着我,接個電話也要躲着我?”
他習慣性的揉亂她的頭髮,“別胡思亂想,我去去就回。”
“真的是去去就回嗎?會不會又像昨晚那樣,夜不歸宿?”
莫仲暉輕嘆一口氣,表情看上去有些煩躁。
“安暖,公司的事情已經夠讓我頭大的了,你能不能乖乖的?”
安暖咬着脣低下了頭。
莫仲暉俯身下去,捧着她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乖,我一會兒就回來,明天還給你做江城菜好不好?”
安暖撇了撇嘴,惡狠狠的威脅道,“你今晚要是不回來,永遠都別回來了。”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徑直離開了。
——
莫仲暉驅車趕到醫院,醫生還在做檢查,莫平江和莫白靈都來了。
莫白靈一臉諷刺的說道,“還以爲你只要安暖,連你媽都不要了。”
莫仲暉沉着臉,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莫白靈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自從你爸被帶去調查,你媽一直沒停止過哭泣,簡直比我還能哭。想想比我還可憐,我老公被調查,至少我女兒每天一通電話打來安慰我。你媽可就不同了,老公被帶去調查,這麼無助的時候,她兒子不僅沒有陪在她身邊,反而和仇人的外甥女廝混在一起。啊,對了,一直忘記告訴你,安暖可能不只是沈亦銘的外甥女,而是沈亦銘的親生女兒,畢竟沈亦銘沈亦茹關係很曖昧。”
“白靈!”莫平江怒吼着打斷她,“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不知道。這個時候,你是想事情變得更復雜嗎?”
莫白靈抿了抿脣,不服氣的說道,“我又沒說錯,沈亦銘沈亦茹兄妹本就有**關係,圈子裡誰不知道。”
“安暖正常的很,又怎麼會是**生出來的,現在這敏感的時候,你可別亂說話。”
搶救室的門突然打開,醫生走出來,恭恭敬敬的走到莫平江面前,表情凝重的說道,“莫夫人情緒激動,導致血壓急劇升高,出現昏厥現象。她現在已經醒來,不能再讓她受到刺激,一定要安撫好她的情緒。”
唐靜薇轉到了高幹病房,雖然已經醒來,可臉色依舊慘白得嚇人。躺在牀上,一點生機也沒有。整個人好像死而復生似的,眼神迷茫。
“靜薇,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莫平江低沉的聲音問。
唐靜薇聲音有些虛弱,“我誰都不想見,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莫平江皺着眉道,“我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裡,你好好養身體,平山的事我去想辦法。明天一早我去拜訪薛老爺子,應該會有轉機的。”
唐靜薇一聽有了精神,抓着莫平江的手道,“大哥,拜託你了,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平山。”
莫平江認真的點了點頭。
“暉子,今天晚上你留下來陪你媽。”
莫平江低沉的聲音命令,莫仲暉站在門邊,微微擡起頭,表情有些複雜,最多的大概是悲傷。
唐靜薇賭氣的說道,“不用,不用他照顧我,我好得很。”
“靜薇,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唐靜薇沒再說什麼。
莫平江和莫白靈離開了,碩大寬敞的病房剩下他們母子。
唐靜薇把頭撇過去,不去看他。
莫仲暉走到病牀邊,給她倒了杯熱水,拿出醫生開得藥。
在牀邊坐下,嘴脣動了動,聲音有些乾澀,“把藥吃了吧。”
唐靜薇不理睬,只悶哼一聲。
“把藥吃了吧,事情總會有轉機的,你的身體也很重要。”
唐靜薇把頭轉過來,冷冷的質問,“你心裡還有這個家嗎?還有我和你爸的存在嗎?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爸爸出事?巴不得我們莫家完蛋?”
莫仲暉眉頭蹙了蹙,低沉的聲音回道,“我希望你們所有的人都好好的。”
只一句話,唐靜薇眼淚流了下來,她知道她的兒子心裡還有自己。
“對不起,我不是不想救他,我只是不想讓安暖再受委屈,我不想把安暖扯進來,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懂。”
唐靜薇揉了揉眼睛,看到兒子這樣,她心痛不已。
“您從小把我養大,在我心目中,您和爺爺一樣重要,我不想看到你難過,不想看到你這樣,我希望你好好的,只要不涉及到暖暖,我什麼都願意做。”
唐靜薇坐起身,緊緊抱住了莫仲暉。
“兒子,對不起,媽媽誤會你了,媽媽冤枉你了。我不怪你,你只是太愛安暖了,我們一起想別的辦法,總會有奇蹟的。”
莫仲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幫她撫平氣息。
唐靜薇頗爲欣慰,她發現她的兒子長大了,肩膀都可以給她依靠了。
“暉兒,有你在,媽媽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莫仲暉喂她吃了藥,唐靜薇的情緒好了很多,躺在牀上跟他聊起了他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你很安靜,長得白白的,五官很清秀,就像個小女孩似的。我給你買過女孩子的衣服,給你穿過裙子,別提有多可愛了。每次把你帶出去,朋友們都會問,是男孩還是女孩,我總騙別人說是女孩。後來你慢慢長大,五官都長開了,特別的英俊帥氣,媽媽最喜歡帶你出去跟朋友喝茶,喜歡聽別人誇獎你,覺得特別有面子。”
唐靜薇回憶了很多他兒時的趣事,母子倆好似已經有很多年沒這麼敞開心扉的聊過了。
自從當年他去了江城,一去就是七年。後來他雖然回來了,可是話越來越少,他們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見面的機會卻少之又少。她總是很想他,給他打電話,可他總藉口工作忙,不願回家。
唐靜薇緊握着他的手,感慨的說道,“暉兒,我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只有六斤重,躺在我身邊就一點點,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小人在我肚子裡待了十個月,生命真的很神奇。這一晃你都三十多了,媽媽也老了,最近查出好多毛病,一到下雨天,全身都疼,指不定哪天就進棺材了。暉兒,以後你有時間要多陪陪媽媽。”
莫仲暉抿了抿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悠揚的鈴聲打斷了母子倆的交談。
唐靜薇不悅的挑了挑眉,低低的說道,“是安暖吧?你回去吧,媽媽一個人沒關係,還有傭人。”
莫仲暉有些猶豫。
唐靜薇輕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兒子養大了,就是別人的了,媽媽只希望你能偶爾回來陪陪我,這樣就足夠了。”
“我明天來看您!”
莫仲暉到底還是離開了醫院,唐靜薇無聲的抹了把眼淚。再孝順的兒子終究也是媳婦的人,不再是自己的了。
——
安暖眼看着時間已經轉到十二點,忍到現在纔敢給莫仲暉打電話,可這廝竟然又不接她的電話,心裡莫名的有些傷感。
她在想,是不是得到了,擁有了,便不再珍惜了。
沒一會兒,手機鈴聲響起來了,是莫仲暉打來的。安暖很想賭氣不接他電話,可還是沒忍住,按下了接聽鍵。
“莫仲暉,你在哪裡?”
“在路上,想吃什麼夜宵,我給你買回來。”
“不用了,我什麼都不想吃,你快回來吧。”
“那好,等我。”
簡單的通話,掛了電話,安暖只覺得心裡難受。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在乎,所以就連他的語氣,她都會去深究。
莫仲暉過了一會兒便到家了,他在書房裡找到了安暖,此刻她正很專注的在翻看雜誌。
“幾點了,怎麼還不睡?”他皺着眉問。
安暖淡淡的回道,“可能白天睡太多了,現在睡不着了,你過來幫我參考一下,我選了幾個設計師的作品,你看看哪幾個比較好,我要開始聯繫了。”
“明天再看吧,現在已經很晚了。”
安暖心口一滯,咬着脣道,“我已經選出了幾個,你看一眼就好,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
莫仲暉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你看這個設計師的作品,他設計的婚紗都比較典雅大方,拿過很多世界級的設計大獎,你覺得怎麼樣?”
莫仲暉看了一眼,簡單的回道,“還不錯。”
安暖又給他看了幾張圖,“這個設計師,他的作品都比較大膽,我很喜歡,到時候我想請他做主設計師。”
莫仲暉眉頭微微皺了皺,淡淡的說道,“換一個吧,這個不行。”
“爲什麼不行,你看他設計的婚紗禮服都很好看,很有特色。”
莫仲暉突然吼道,“我說不行就不行,我們是結婚,你以爲是幹什麼,露個大背想給誰看呢?”
安暖被他突然的怒氣給嚇壞了,無辜的眼神看了看他,隨即低下了頭。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空氣中流動的氣息彷彿能夠讓人窒息。
安暖不再詢問他的意見,翻了翻雜誌,最終淡然的說道,“到時候隨便找個設計師設計幾套,或者直接去店裡買幾套現成的吧。我好像困了,先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
安暖離開了書房,直接去了臥室。
側着身子躺在大牀的一角,她的手用力握着心的位置,很努力的不讓眼淚掉下來。
求婚以後,不知不覺中好像很多都改變了,她不知道哪裡出錯了,只知道此刻心難受得厲害。
莫仲暉過了很久纔回房,直接去了浴室。
浴室裡潺潺的水聲響着,安暖怎麼都睡不着。
直到水聲停止,一會兒莫仲暉從浴室出來,安暖用力閉着眼睛,逼着自己睡着。
他擦完頭髮上了牀,側着身子在牀的另一角躺下。
兩人背靠背,中間隔着很遠的距離。
這一夜,很漫長,時間過得很是緩慢。
沒能在他的懷裡,她整夜失眠。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他就起牀了。莫仲暉去了浴室洗漱,安暖也下了牀。
他從浴室出來,看到安暖穿好衣服,他微微怔了怔,淡淡的問道,“你起這麼早幹嘛?”
“我跟外公說好了,今天回去看他。”
莫仲暉點點頭,“我送你回去吧。”
安暖笑着婉拒,“不用,沈家的司機已經過來了,估計很快就要到了。”
莫仲暉心口一緊,動了動嘴脣,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安暖繞過他,徑直走去了浴室。鏡子裡的自己臉色着實難看,到底是年紀大了,一夜沒睡,看上去異常的狼狽。
洗漱好,她坐在化妝鏡前化了個淡妝,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從臥室出去,看到莫仲暉正在廚房忙活。
她微微怔了怔,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對他說,“我答應了外公回去陪他吃早餐,我先走了。”
莫仲暉轉過頭,低低的說道,“我已經煮好粥了,吃一點再走吧。”
安暖皺眉,很爲難的樣子,“可是外公已經在家等我了。”
莫仲暉抿了抿脣,低沉的聲音開口,“安暖,昨天晚上,我……”
“莫仲暉,我先走,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婚禮我們還是往後推吧,你最近好像也挺忙的,等你事情都忙完了,我們再安排。”
安暖說完,不去看他瞬間憂傷的表情,徑直走出了套房。
她不是在賭氣,只是突然覺得這裡太讓人壓抑,每天晚上等他回來,數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滋味很不好受。
她很重視這次的婚禮,只單單看了婚紗照,她便每天都在幻想,幻想穿上最好看的婚紗,牽着他的手走進婚禮殿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這一刻,她彷彿已經等了許多年。
從二十歲等到三十歲,似水流年,他們的青春留下了太多的淚水,也伴隨了很多的歡笑,她的淚與笑通通都和他有關。可是人都有累的時候,累了總想要好好休息。忘了哪一年,她覺得累了,一個人去了陌生的國度。如今,她已經有家,她知道無論什麼時候回去,家裡這個老人都會擁抱她,給她陽光,給她溫暖。
——
老爺子一大早在院子裡健身,遠遠的看到安暖走來,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了又揉,真的是那丫頭。
“外公。”
安暖也看到了他,大聲喊了句,朝老人家跑了過來。
老爺子伸手接住她,將她攬進了懷裡,寵溺的說道,“怎麼一大早就跑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安暖開玩笑說道,“我早點過來,好讓他們多買些我最愛吃的菜呀。”
老爺子捏了捏她的臉頰,笑着道,“家裡每天都會準備你最愛的菜,就怕你哪天突然跑回來。這麼早一個人跑來,不會是那小子欺負你了吧。”
“他纔不敢欺負我呢,我是太想念外公了。”
老爺子摸了摸她的頭髮,滿足的說道,“這丫頭,嘴巴甜,能甜到人心裡頭。”
“我去給你二舅打個電話,讓他晚上回來吃飯,你不回來,他也很久沒回來吃飯了。”
安暖挽着老爺子的手臂走進去,淡淡的說道,“外公您別打,影響二舅的工作就不好了,他有空自然會回來的。而且我打算在家過幾天。”
老爺子腳步頓住,臉色變得有些擔憂,“暖暖,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跟暉子吵架了?”
“真的沒有,他一早還說要送我過來的,我沒讓。我就是突然很想您,想回來多陪陪您。”
“傻孩子,好像懂事了呀。”
老爺子攬着安暖進屋,薛玉蘭從樓上下來,看到她,也有些驚訝,“暖暖回來了呀,是不是跟暉子鬧彆扭了?”
安暖撇了撇嘴,打趣道,“我以後是不是不能回來了呀,我一回來你們都覺得我跟莫仲暉吵架。”
老爺子笑出聲,笑聲很是爽朗,“因爲你這孩子,平時只要暉子,都不要我們,突然拋棄暉子回家來,我們自然會有所懷疑。”
“那好吧,我再次澄清一下,我跟他沒吵架,我只是想回來陪陪你們。還有個原因就是,他最近挺忙的,沒時間陪我。”
老爺子捏了捏她的鼻子,啐道,“你這壞丫頭,總算是說實話了。不過暉子在忙什麼呀?忙婚禮嗎?”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忙得不着家。”
薛玉蘭眉頭緊了緊,莫平山被帶走調查的事,薛玉蘭和老爺子其實都不知,沈家也就三兄弟清楚其中的道道。此刻聽安暖這麼一說,薛玉蘭倒是有些明白了,難怪沈家三兄弟有段時間沒回來了。
這一天看來還是來了,沈亦銘等了三十年了。
——
安暖走了以後,莫仲暉把煮好的粥全倒了。他開車去了醫院,莫白靈已經在病房。
“喲,果然是媳婦比娘重要呀,你媽昨晚都這樣了,你還讓她一個人待在醫院,若是我,生到你這樣的不孝兒子,不氣死纔怪呢。”莫白靈很是諷刺的說着。
唐靜薇皺了皺眉,低斥,“白靈,別亂說話,昨晚是我讓暉兒回去的。他一個男孩子在這裡照顧我多不方便呀,有看護,有傭人,我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這個時候你還替他說話,靜薇,我真是挺佩服你的。對了,大哥今天不能過來了,他一早就去了薛家,也不知道跟薛老爺子談得怎麼樣。”
唐靜薇淡淡的說道,“薛老爺子肯見大哥,至少還有一絲希望。”
莫白靈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你兒子肯去的話,希望更大,薛老爺子很欣賞他。”
唐靜薇抿了抿脣,低聲說道,“等大哥回來,聽聽大哥怎麼說。”
“只能這樣了。現在時間緊迫,隨時都會宣判的。”
唐靜薇見莫仲暉一直站在門邊,低聲喚道,“暉兒,快過來,陪媽媽說說話。”
莫仲暉神情有些複雜,走到牀邊坐下。
唐靜薇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姑姑心直口快,不過她沒惡意的,她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莫仲暉手搭在她身上,低沉的聲音轉移話題,“您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吃了藥,今天沒覺得頭暈。醫生也來檢查過,指數都很正常,我看都可以出院了。”
“在這裡休養幾天吧,我會每天來看您。”
唐靜薇欣慰的笑了,“有你這句話,媽媽自然願意多住幾天,反正你爸不在家,回家我也只會更加傷心。”
——
莫平江去了一趟薛家,自從周文光出事,圈子裡都知道他莫家得罪了人,很多曾經與莫家交好的,紛紛都拉開了距離。這段時間,他深刻的體驗了所謂的人情冷暖。有權勢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想你攀上關係。出事了,人走鳥散,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薛老爺子德高望重,沈亦銘就是他和沈老爺子一手碰上去的,他的話,沈亦銘會聽,也必須聽。畢竟薛老爺子的勢利遍佈很廣,上面很多都是薛老爺子的人。老人家跺跺腳,北京城何止會震三震,簡直會大變天。
老人家現在在郊外的一個山莊養老,這裡離市區很遠,可是風景環境很好。
莫平江天沒亮就開始驅車趕往山莊。
見到了薛老爺子,老人家八十多歲的高齡,可老當益壯,精神抖擻,看上去還很年輕。
“平江來了啊,過來陪我下盤棋吧,正找不到對手呢。”
老人家拉着莫平江在後院的亭子裡坐下,擺好棋。
莫平江一邊陪老人下棋,一邊關心的問,“老爺子,您最近身體可好?”
“小毛病一堆,大毛病倒是沒有,估計暫時還死不了。”
“老爺子,您還是那麼愛開玩笑,看您精神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老爺子意味深長的說道,“是啊,我身體還好得很,大腦也還清晰,有些人想要興風作浪,我還是會管的。我一手碰上去的,總得負責的。”
莫平江心中竊喜,“老爺子,有您做主我就放心了。”
薛老爺子擺手,“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可沒那好心,白白給人幫忙,實在是和你父親有交情,我也不忍看到你莫家出事。另外,我很欣賞你們家莫仲暉,小夥子年紀輕輕在商界站穩腳跟,事業發展如日中天,真是很不簡單。這等魄力和我年輕時有幾分相像。如果我有孫女,肯定千方百計也要讓她嫁到你家,這點倒是很遺憾的。不過,我也挺喜歡給人做媒的,尹家那姑娘是我看着長大的,小姑娘很得我的歡心,經常來這裡陪我,你覺得怎麼樣?”
莫平江心口一緊,說到底還是要扯上莫仲暉。
“老爺子,不瞞您說,我們非常喜歡尹小姐,家父在世的時候,曾想過撮合這倆孩子,可是我們再努力,也沒能成功。我們家暉子什麼都好,脾氣不好,從來不肯聽從家裡人的安排。現在甚至不經過家裡,直接跟沈家外孫女訂了親。”
薛老爺子有些不悅,冷冷的說道,“訂了親,沒有結婚,還是可以有變化的。更何況現在這社會,這風氣,很多人結了婚還會離呢。”
“老爺子您說的是,回去我會跟暉子說這事。”
“你們家的事看上去也挺緊張的,耽誤不得,我就不留你吃飯了,改天帶暉子過來,我再請你們吃飯。”
老人家的意思已經很清楚,只要暉子配合,基本就能保莫家無事。可是讓暉子配合,這又是何等的艱難。
——
莫平江直接讓司機去了醫院,莫仲暉莫白靈都在。
看到莫平江,唐靜薇很是激動的從牀上爬了起來,緊張的問道,“大哥,見到薛老爺子沒?老人家怎麼說?肯不肯幫忙?”
莫平江看了莫仲暉一眼,淡淡的說道,“老人家肯幫忙,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他要什麼我們都給。”
莫平江有些難以啓齒。
唐靜薇急了,“大哥,你倒是說呀,薛老爺子到底想要什麼?”
“他希望我們莫家和尹家聯姻,老人家很疼愛尹家姑娘,也很欣賞我們暉子,希望他們兩個……”
莫平江的話沒說完,莫仲暉一陣冷笑。
“一定要暉子和尹詩涵在一起,薛老爺子才肯幫忙嗎?”
莫平江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莫仲暉。
莫白靈酸溜溜的說道,“你們不用指望他了,他還能甩了安暖跟尹家姑娘在一起,他就只有被安暖甩的分。”
“暉兒?”唐靜薇輕輕喚了他一聲。
莫仲暉冷冷的說道,“你們知道我不會同意就好,別說我現在和安暖在一起,就算我現在是一個人,我也不會犧牲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去成就你們的政治目的。在我眼裡,愛情婚姻都是至高無上的。”
唐靜薇又激動了起來,“可是現在就只有你能救你爸,你不願跟尹家聯姻也行,至少可以去找安暖幫忙呀,你真的要見死不救嗎?莫家倒了,對你也沒有好處。”
“我今日所擁有的一切,從來都沒有依靠莫家。還是那句話,我不會犧牲自己的婚姻。”
莫仲暉有些生氣的離開,唐靜薇哭着吼着,“暉兒,你不能走,你不能丟下媽媽不管,媽媽現在只有你可以依靠。”
莫仲暉腳步頓了頓,低低的說道,“我明天來看您,即便莫家倒了,我也可以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甚至是富貴的生活,但是請您不要利用我的感情,不要說傷害我的話。”
看着莫仲暉拒絕的背影,唐靜薇哭倒在牀上,莫平江眉頭也蹙得很緊。
從薛老爺子的山莊出來,他就想到會是這種結局。莫仲暉不比普通人,他從來不允許別人控制他的感情。他這輩子唯一被控制的,大概就是和李欣如那段感情,那時候安暖不在,老爺子剩下沒多少日子。現在,安暖在他身邊,即便莫家人以死相逼,他大概都不會放手吧。
“靜薇,不要再逼他了,暉子的脾氣我們都清楚,他不願做的事誰逼他也沒用。想想其他辦法吧!”
唐靜薇哭着道,“還能有什麼辦法,兩個辦法都行不通。”
莫平江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的說道,“現在唯有找安暖了,即便暉子會生氣,我們還是得找到暖暖,跟她把情況說明。沈亦銘這次很低調,沒有多少人知道,安暖大概也一直被蒙在鼓中,暉子的性格是絕不會跟安暖說的。”
唐靜薇激動的說道,“我知道安暖的電話,我來給她打電話。”
唐靜薇拿起手機給安暖打電話,可是那頭卻顯示關機,她試了好幾次,都是關機。
莫白靈冷哼,“指不定那賤丫頭一早就知道這事了,故意關機,不讓我們莫家找到她,多陰險呀,虧你們一個個覺得她很單純。”
“安暖不是這種人!”莫平江很堅定的說。
莫白靈嘲諷的說道,“行啊,她不是這樣的人,那就等着她來拯救我們莫家吧。”
——
安暖從shine出來,就把手機關了機。這幾天,她只想在家陪陪老爺子。
很多時候,有些事情不那麼容易被發覺。直到現在,安暖才發現,她爲了愛情,忽視了家人。太重視一樣東西,太過在乎,往往就會患得患失,也許她真該讓自己活得輕鬆些。
在沈宅陪了老爺子一天,老人家別提有多開心了,臉上一直堆着笑容,樂到不行。
安暖其實也就陪他下下棋,陪他散散步,陪他在後院澆澆花,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天,老人家就是開心。大概只要安暖陪在他身邊,即便什麼都不做,他都是高興的。
“外公,我不結婚,一輩子都陪着你,你覺得怎麼樣?”安暖開玩笑似的說。
老人家忍不住啐道,“你這丫頭,少說這種話哄我開心,你以後能經常回來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指望你不結婚,我做夢都不會這麼想。”
安暖苦澀的笑了笑,伸手挽住老爺子的手臂,“外公,明天開始,我給你穿衣,給你做早餐,陪你晨練,給你做午餐,陪你睡午覺,給你做晚餐,陪你看新聞,陪你下棋,怎麼樣?”
老爺子笑得很開心,拍着她的手道,“陪我晨練下棋倒是可以,做飯就免了吧,外公可不想你太累。”
“可是我想讓外公嚐嚐我的手藝,一直都是您在照顧我,我也想照顧您一回。”
老人家感動得幾乎都要流出眼淚來了。
“你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非得把外公弄哭才甘心是吧!壞丫頭!”
——
沈亦銘還是得到了消息,知道安暖在沈家,晚上他便回來了。現在見這丫頭一面,還真不是見容易的事。有的時候太想她了,給她打個電話,這丫頭心情好纔會接,電話裡也說不上幾句話。
“二舅,您回來了!”
安暖對他的態度仍然很冷漠。
沈亦銘心裡無聲的嘆氣,想想只要能偶爾看看她,也就知足了,哪裡還敢有其他奢求。
竇雅娟做了一桌子安暖最喜歡吃的菜,飯桌上,她還開玩笑說,“暖暖,大舅媽爲你學了江城菜,明天給你露兩手。”
安暖心裡一軟,眼睛有些酸澀。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莫仲暉,想到了莫仲暉給她做的江城菜。
“我就這麼一說,你怎麼還要哭了呢。這孩子,你也太容易被感動了吧。”
沈亦銘也注意到,這丫頭眼睛都紅了。他伸手攬住她的肩,開玩笑似的說道,“如果哪天二舅爲你做一桌江城菜,你會不會感動到哭?”
安暖撇了撇嘴,“二舅,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您下廚做飯,我簡直想都不敢想。”
簡單的一句話,卻觸到了他內心最軟的那一塊。他不是沒下過廚,曾經,他也總爲她下廚。她喜歡吃粵菜,他曾經專門跑去廣東,學了一個月。她後來喜歡吃西餐,他幾乎每天給她做意大利麪。年輕的時候,也曾瘋狂過,只是這份瘋狂最終敗給了理智,敗給了環境。
“改天有空,我一定給你做飯吃。”
沈亦銘很是認真的說着,薛玉蘭頓時臉色蒼白,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她懷辰鵬的時候,他都不曾給她下過一碗麪。
“暖暖,暉子怎麼沒跟你一塊兒回來?”竇雅娟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安暖低低的回道,“他最近有點忙,我就趁此機會回來多陪陪你們。”
竇雅娟啐了她一口,“這丫頭真不會說話,把我們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安暖笑笑,“我知道你們纔不會跟我生氣。”
一頓飯,吃得很開心,一家人在一起,太多的歡聲笑語,很是溫馨。
安暖才發現,原來毫無保留的愛着自己的人,只有家人。即使說了他們不愛聽的,他們也只是一笑而過。
——
吃完晚餐,安暖在客廳陪老爺子下棋,沈亦銘也坐在客廳觀戰,時不時指點安暖一下,在沈亦銘的幫助下,安暖有史以來第一次迎了老爺子。
老爺子氣得對沈亦銘發飆,“沒你事,滾遠點,別影響我們的親子時間。”
安暖嘴角抽了抽。
沈亦銘也皺了皺眉,笑着道,“那能不能給點親子時間給我?”
老爺子嘆氣,“你這人,就愛跟我搶暖暖,好吧,暖暖也陪我一整天,現在給你了。”
安暖抱怨道,“我又不是玩具,怎麼還給來給去的。”
沈亦銘讓安暖陪他出去走走。
突然的,安暖又想到了莫仲暉。上次和沈亦銘散步,莫仲暉過來把她接走了。相同的情,相同的景,不一樣的是心境。
“暖暖,最近暉子對你怎麼樣?”
“挺好的。”
“具體說說怎麼個好法。”
安暖皺了皺眉,淡淡的說道,“他對我的好說不清楚,只有用心去感受。”
沈亦銘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髮,“你這丫頭,說話可真是越來越有水平了。那莫家人有沒有找過你?”
安暖語氣有些衝,“您是想問我莫平江有沒有找過我對嗎?沒有,而且,您可以放心,就算他找我,我也不會帶他去看我母親的。”
沈亦銘深深的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丫頭心裡的疙瘩還沒有完全放下。
伸手攬住她的肩,他低沉的聲音說道,“二舅不是這個意思,二舅只是想要關心一下你的生活。”
安暖也意識到自己情緒有點大,說了聲‘抱歉’。她不知道爲什麼,想到莫仲暉,突然變得很煩躁。
“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好,跟二舅說實話,是不是跟莫仲暉鬧矛盾了?”
“沒有。”安暖聲音很低,低到彷彿只有自己能聽到。
沈亦銘更用力的攬住她的肩,磁性的聲音說道,“傻丫頭,在二舅面前何必僞裝堅強,受了委屈跟二舅說,你們倆的感情,二舅堅決不插手,可你說出來,二舅至少可以安慰你。告訴我,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安暖垂下了頭,沙啞的聲音柔柔的說道,“他沒有欺負我,是我太愛他了。二舅,我太愛他,變得患得患失,他看我的眼神,跟我說話的語氣,我都會去在乎。我覺得我這樣很累,可是我控制不住的去在乎。他只是去公司辦事,我總是在想,他是不是去和別的女人約會,他是不是有事瞞着我。他有時候在我面前流露出疲憊的神情,我就會想,他是不是厭倦我了,是不是開始討厭我了。二舅,我真的不想這樣的,我只想和他簡簡單單的生活,我不想讓自己太累,更不想讓他太累。”
沈亦銘粗喘着氣,將她摟進了懷裡,緊緊的抱着。
“傻丫頭,二舅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
莫仲暉天黑回到家,看着空蕩蕩的臥室,猛然想起她回沈家了。
拿起手機給她打電話,那頭顯示已關機。
心口突然抽痛了起來,他都對她做了什麼。
那丫頭向來很敏感,他昨晚很晚回家,她心裡大概已經不舒服,卻還假裝若無其事,拿了幾本雜誌詢問他的意見,他卻因爲小事對她發火了,他竟然兇她了。
心口一下一下抽痛得越發厲害。
他來到書房,他的書桌上還擺着好幾本雜誌,他翻開一本,裡面留有她圈圈畫畫的痕跡。他又翻了幾本,每本都有。這丫頭很用心的在選禮服,選設計師,她把每一本雜誌上每一位設計師的作品都進行了標記,彙總。桌上一本筆記本上,有她寫下來的上百名設計師的名字,其中圈出幾個,劃掉很多。
心口又被狠狠的擊了一下。她是那麼的重視這場婚禮,可是自己做了什麼。
父親被帶去調查,這是上一輩的恩怨,是政治上的鬥爭,這一切都與安暖無關,她是最無辜的人。他怎麼能遷怒到她身上,竟然對她發了脾氣。
伸手按了按眉心,自責,難受。
拿起手機給沈宅打電話,接電話的是竇雅娟,竇雅娟在那頭告訴他,“安暖跟她二舅出去散步了,等她回來我讓她給你打電話。”
他焦急的坐在書桌前等。手機鈴聲遲遲沒有響起。
他有些按捺不住了,拿了車鑰匙出門。
——
安暖和沈亦銘回到家,竇雅娟告訴她,莫仲暉打過電話來,讓安暖給回一個。安暖笑着道,“我回房間給他打。”
竇雅娟還笑她,“你這孩子,就算在這裡打,我們也不會偷聽呀。行了,趕緊上樓給他打一個,暉子該等急了吧。”
安暖回了房間,猶豫了很久,才把手機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
幾乎是她一打過去,那頭就接通了。
“安暖。”他的聲音有些急切,“我現在去接你回家。”
“莫仲暉你別來,我答應了外公,多陪他幾天。”
莫仲暉心口一緊,低沉的聲音喊着她的名字。
“我一直跟你在一起,都沒回來看過外公,老人家都吃醋了,今天說我了,我答應他在家多陪陪他。莫仲暉,你過幾天再來接我吧。”
“安暖,昨晚我……”
“莫仲暉,現在有點晚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熬夜,我也要睡覺了。”
“安暖。”
他還想說什麼,安暖已經掛斷了電話。他再打過去,那頭已經關機了。
他的車子其實已經快到沈家,他把車停在了路邊,再也不敢往前。他知道她是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安暖躺在寬大的牀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着,腦海裡滿是他的身影。
她知道這樣愛一個人很危險,十年以前,她也是這樣深愛他,最終失去了很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壓抑着這份感情,她害怕自己再受到傷害,害怕連累了身邊的人。可是,她到底沒能控制好,愛彷彿已經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莫仲暉其實也沒對她做什麼,也就吼了她一句,她就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心痛的厲害。
她告訴自己,必須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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