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特意爲你學做江城菜
薛玉蘭被薛老爺子接到了山莊,警衛讓她直接去老爺子的書房,推開書房的門,看到裡頭一室的狼藉。書架上的書被扔得到處都是,還有碗碎在地上,食物散了一地。
薛玉蘭微微皺了皺眉,問道,“父親,您怎麼了?發這麼大脾氣,誰惹到你了。”
薛老爺子怒吼,“還能有誰,你丈夫,小子翅膀硬了,跟我對着幹。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好事,把厚望給軟禁了起來,現在在蒐集證據,想要讓尹家倒臺。我找了他兩天,打電話不接,派人去找不見,好大的膽子,他也不想想他能有今天都是誰的功勞,就這樣對我恩將仇報。”
薛玉蘭微微怔了怔,那種事情她通常都不去過問,可也沒想到沈亦銘竟然會針對尹家。
“父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有什麼誤會,那小子就是翅膀硬了,想獨飛,連我的人都敢碰,不想活了他。”
薛玉蘭有些緊張,趕緊走過去勸老人家,“父親,我們有話好好說,我先陪您去吃點東西。”
“哪裡吃得下東西,氣都給氣飽了。你回去給我傳個話,如果他再不收手,別怪我對他不客氣。我能把他捧上去,我也能把他給拉下來。”
薛玉蘭皺了皺眉,抱怨道,“父親,您怎麼能說這種話呢,他是您的女婿,這些年,他還不夠聽您的話嗎?雖然很多事情我不懂,可是怎麼說我也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幾年,亦銘是一個非常有擔當,非常有責任心的男人,對待老人,他也是很孝順的。”
“有擔當?有責任心?”薛老爺子冷笑出聲,“玉蘭,你以爲你瞞着我什麼都不說,我就什麼也不知道,那個叫安暖的女孩,是沈亦銘的私生女!有責任心的男人,會揹着自己的妻子和親妹妹搞上?你告訴我這是哪門子的責任心?”
這話戳到了薛玉蘭的痛處,她的神情黯淡了下去。
“玉蘭,你這個傻瓜,在沈家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回來說,現在我替你懲罰你丈夫,你還替他說話,天底下有你這麼傻的人嗎?沈老頭子現在得了絕症,那是他的報應,當年明知道他那兒子和女兒有不一般的關係,還讓你嫁過去,害了你一生。我絕不會放過沈家的。”
老人家越說越生氣,臉都漲紅了。
薛玉蘭抿了抿脣,認真的對老爺子說道,“父親,您錯了,亦銘和沈老爺子都是好人,嫁進沈家三十幾年,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即便亦銘心裡曾經有過別人,可我還是愛他,他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男人,他值得我愛。”
薛老爺子搖頭,“你這個傻瓜,你心裡有他,他心裡有你嗎?尹家和我薛家是世交,幾乎算是你的孃家人,他是怎麼對你孃家人的?現在連我都開始不尊重了,他沈亦銘就是個恩將仇報,忘本的人。還是那句話,如果他敢對厚望做什麼,我一定饒不了他!”
薛玉蘭咬了咬脣,聲音拔高了幾度,“父親,您年紀也大了,難道就不能在山莊好好養老嗎?一定還要參與他們的事情嗎?亦銘的確是您一手碰上去的,但是當年您難道就沒私心嗎?您看中了他的才能,把他碰上去,讓他成爲您的傀儡,他在做任何決策的時候,都得經過您的同意。這麼多年過去了,您還在妄想控制他,換做任何人都會反擊了。”
“你!你!”
老爺子臉都氣綠了。
“你們夫妻是想要聯手將我氣死嗎?”
薛玉蘭到底是不忍心,走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道歉,“父親,我也是爲了您好,我希望您能安安心心養老,不要再插手那些惱人的事情。您當初能給他機會,我很感激您,我希望您能放手,我相信他一個人也能把事做好。”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冷冷的開口,“如果他能放過尹家,所有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如果他繼續找尹家的茬,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即便他是你丈夫。”
從老爺子的山莊離開,薛玉蘭心情越發的煩躁,她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沈亦銘和父親決裂。她知道沈亦銘在那位置,鬥爭很多,可是她很相信他,她相信沒有人能夠打敗他,可是她不想看到他和父親鬥,無論誰贏,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多麼希望能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多麼希望事情還和以前一樣的簡單。
——
安暖和莫仲暉在外面吃了午餐,老人家電話便開始打個不停,讓他們晚上一定回去吃晚餐。
莫仲暉笑着打趣,“你看老爺子黏你黏得這麼緊,你能去工作嗎?”
安暖笑着搖頭。
“算了,工作以後再說吧,陪老爺子最重要。而且我發現面對二舅,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尷尬。以後總還得繼續相處,逃避真的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莫仲暉寵溺的在她臉頰親了一口,滿意的說道,“孺子可教,你能想通真好。其實你二舅也挺可憐的,最近失眠肯定是因爲你,你一天不原諒他,估計他得一直失眠下去。”
安暖撇了撇嘴,“我的影響力哪有這麼大!”
“誰說沒有,你離開我的那些年,我哪天晚上能睡個安心覺,天天失眠,也是靠安眠藥助眠的。我似乎能夠理解你二舅此刻的心情,暖暖,慢慢的試着接受他吧。”
安暖努了努嘴,惡狠狠的說道,“莫仲暉,你老實說,我二舅到底給你什麼好處了?”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還是那句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兩人吃了飯,去看了個電影,難得能約個會,竟然選擇看電影消磨時光。
莫仲暉陪她看了個愛情片,那是一段關於青春的故事,初戀的故事,看到最後安暖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莫仲暉無奈的搖頭,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有多少人最後能牽着初戀的手走進婚禮殿堂,不是不愛,也不是愛的不深,而是在那青春年少時,我們都還不懂事,不懂得珍惜,一個小小的矛盾,一個小爭吵,就足以讓這段感情畫上句號。等到我們都長大了,性格被這個社會,被一次次的經歷給磨圓了,計較也就少了。即便愛的不那麼深,也能好好的過上日子。
生活就是這麼現實,這般殘酷。往往愛得越深,越難走到一起,因爲愛得越深,越在乎,越計較。
走出電影院,安暖問他,“莫仲暉,我感覺我虧了。”
“恩?”
“你的初戀不是我,而我的初戀卻是你。”
他笑了笑,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我沒想到,我走來走去,這麼些年,最終還是走到了你身邊。我把我所有最美好的東西全給了你,你以後一定要珍惜我知道嗎?”
他摟住她的肩膀,笑着道,“現在正在珍惜,也會一如既往的珍惜下去。”
“莫仲暉,我追你的那三年,你一點都沒心動嗎?”
莫仲暉微微頓了頓,淡淡的說道,“不,心動過,否則也不會同意跟你訂婚。我不需要靠你父親幫任何忙,之所以會跟你訂婚,是因爲心裡有你。”
“撒謊!真的心裡有我,你能在我們訂婚禮上做出那種事?”
“那是一個意外。安暖,你的性格一直很吸引我,在認識你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悲痛之中,無法接受思妍因爲我而死這一事實,是你的出現,讓我的生活重新有了陽光,那時候的你很青春,很活潑,我多麼喜歡和你在一起,彷彿即便什麼都不做,心情都是舒暢的,快樂的。”
安暖停下腳步,認真的看着他,“那你告訴我,爲什麼在訂婚禮上跟何思琪滾牀單。”
莫仲暉撓了撓頭,低低的說道,“那是個意外,她突然在我面前提起思妍的死,那個一直藏在心裡的痛被她提起,我那天很激動……”
“你一激動就要吻她嗎?”
莫仲暉皺了皺眉,“是她強吻我。”
安暖哼了哼,不再搭理他。
一直到了沈家,安暖都沒再理他。
——
看到沈亦銘的車竟然在家,安暖腳步變得有些遲疑。
莫仲暉走過去,不由分說的握住了她的手,牽着她的手走進屋裡。
老人家已經在等,看到他們手牽手回來,忍不住抱怨,“你們兩個野孩子,在外面瘋玩一天,完全把我給拋棄了。”
安暖甩開莫仲暉的手,走過去挽住了老人家的手臂,撒嬌道,“外公,我們兩個也是偶爾去約個會,您能諒解的吧。”
老人家笑着道,“能理解,新婚燕爾,肯花這麼多時間陪着我這個老人,我已經很知足了。對了,你今天可有口福了,你二舅早早的回來,親自下廚,而且是給你做江城菜,他才學會的。”
那一刻,安暖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有點酸,有點痛,有點難受。
“對了暖暖,你跟你二舅媽今天去見誰了,你二舅媽回來以後心情似乎一直不太好,關在房間裡,一直也沒吃來。”
安暖輕嘆了口氣,二舅媽大概是爲自己當初拆散辰鵬和顧秋而自責,可是現在一切都成定局,改變不了了。
“我去看看舅媽。”
安暖跑上了樓,輕輕敲了敲她的房門,裡頭傳來一聲虛弱的‘請進’。
安暖推門進去,薛玉蘭正坐躺在牀上,臉色不太好。
“暖暖,是你啊,真是抱歉,把你拉出去,結果中途有事,把你給拋棄了。”
安暖笑着搖頭,“舅媽,不怪你。”
安暖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認真的說道,“舅媽,您能爲辰鵬做這麼多,我相信他一定會感激你。他和顧秋也確實是沒有緣分,顧秋現在結婚了,即便離婚和辰鵬在一起,兩人心中也有疙瘩了。所以,還是順其自然吧。辰鵬爲人這麼好,一定還能夠遇到好女孩,我相信他會幸福的。”
“但願如此吧。”薛玉蘭輕嘆了口氣。
“舅媽,下去吃晚餐吧。”
薛玉蘭搖頭,有些虛弱的說道,“不想吃。”
“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好像有一點,頭有點暈,沒什麼胃口。暖暖,你下去吃吧,你二舅今天專程回來做飯給你吃,你可要給面子多吃點啊,不然他會很失望的。”
安暖抿了抿脣。
薛玉蘭反握住她的手,“暖暖,舅媽希望你能敞開心扉接受你二舅,看在他這麼疼你的份上,接受他吧。我和他在一起三十幾年,第一次見他對一個人這麼傷心,如此在乎一個人,即便是你母親,他當初都沒對她這麼好。給他個機會讓他補償你吧。”
安暖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果是因爲我和辰鵬,而無法接受他,大可沒這個必要,你認識的舅媽是這麼小氣的人嗎?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能開開心心的,既然你能帶給你二舅快樂,我爲什麼要生氣呢。暖暖,我真不想看到他失眠的樣子,很心疼,你接受他吧,就當舅媽求你了行嗎?”
安暖擁抱住薛玉蘭,有些哽咽的聲音說道,“舅媽,您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可是她怕接受了沈亦銘,父親在天有靈會哭泣。
——
晚餐很豐富,果然是江城風味特色菜,安暖最喜歡的幾道。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坐在餐桌旁,遲遲沒有動筷子。
老人家笑着道,“暖暖,你今天可要多吃點,不然真對不起你二舅,這麼辛苦的討好你,可要給個面子啊。”
安暖心情有些複雜,拿起筷子吃飯。
沈亦銘今天就坐在她身邊,伸手給她夾了些菜,笑着道,“今天第一次做江城菜,做的不好的地方給我指出來,下次我改進。”
安暖低着頭,什麼也沒說,自顧自的吃着東西,連沈亦銘夾得她也吃了。
沈亦銘見她把所有菜都吃了,又給她夾了很多,幾乎都要把她的碗給堆滿了。
安暖心裡莫名的涌出一股子煩躁,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淡淡的說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轉身準備上樓,剛擡腳,莫仲暉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準胡鬧,二舅給你夾了這麼多菜都還沒吃,吃完再上樓。”
“我說我吃飽了,你爲什麼還要逼我吃,吃不下了。”安暖語氣不太好。
莫仲暉還是沒有鬆手,抱着她哄道,“乖,吃這麼少,夜裡得餓,再吃點,吃不完也沒關係。”
“我說我不吃了!”安暖用力推開他,“你們都在千方百計討好他,我卻不想討好他,舅媽身體不舒服還在房間躺着,您怎麼就不去關心關心她?您這雙手不是用來做飯的,您沒有必要這樣哄我,我不是你的誰。你最該做的是對舅媽好一點,對辰鵬更關心點,他們兩個纔是你最親密的家人。”
安暖吼完跑上了樓,莫仲暉後腳也跟了上去。
沈亦銘放下筷子,手撐着額頭,很疲憊。
老爺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低沉的聲音安慰道,“亦銘,別跟這丫頭一般見識,太不懂事,總還是任性。”
“不,是我做的不夠好。”沈亦銘的聲音有些沉痛,“我以爲學做江城菜,做飯給她吃,能讓她感動,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安洪明照顧她二十幾年,是我無法代替的。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我永遠都無法走進她心裡。”
老爺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父親,您吃吧,我也吃不下了,我上去看看玉蘭。”
沈亦銘也離開了餐廳,剩下老爺子一個人在唉聲嘆氣。
——
沈亦銘回到房間,薛玉蘭還是坐躺着,臉色比剛纔還差了些。
他走過去,柔聲問,“還是不舒服嗎?我讓醫生過來瞧瞧。”
薛玉蘭笑着擺手,“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那我扶你躺下。”
薛玉蘭搖頭,“不用,睡不着。”
“怎麼了?”
薛玉蘭突然睜開眼睛,認真的看着沈亦銘的眼睛,低低的說道,“我今天去了趟山莊。”
沈亦銘眉頭緊了緊,“老爺子跟你說什麼了?”
“我父親跟我抱怨,說你現在不接他的電話,不見他的人,還說你把尹厚望給軟禁了起來,在蒐集證據,準備針對尹家。亦銘,真的是這樣的嗎?”
沈亦銘在牀頭坐下,“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就不隱瞞你了。這些年,尹厚望對我的位置一直蠢蠢欲動,我這次不是特意針對尹家,而是在保護我自己。你也許不知道你父親他對我做了什麼,這些年他一直控制着我,我做任何事都得經過他的同意。這些也就算了,畢竟我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是他一手碰上去的,我知恩圖報,我尊敬他,一切都聽他的。但是近年來,我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讓他不高興,他試圖削弱我的力量,想要把尹厚望捧上去。說實話,這個位置我也坐夠了,我寧願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家人,可是我不能下來,我一下來,我的家人會跟着遭殃。我能成全尹厚望,尹厚望卻不會放過我的家人。玉蘭,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證的是,我不會傷害老爺子和你兩個哥哥。”
薛玉蘭輕嘆了口氣,“這些年,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可是尹厚望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甚至老爺子對他的寵愛超過對兩個哥哥的寵愛,如果尹厚望出事,對我父親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對不起,爲了自保,爲了保護我的家人,我只能這樣做。”
薛玉蘭到底還是有了情緒,低吼出聲,“你這麼做都是爲了暖暖吧,因爲我父親知道了暖暖的身世,你害怕他傷害暖暖,所以你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他弄垮。”
沈亦銘微微皺起了眉。
“你父親爲了把尹厚望捧上去,他兩次把我請到山莊,我差點就出不來你知道嗎?如果不是早有準備,大哥和亦博幫忙,只怕你現在已經見不到我。”
薛玉蘭倒抽一口氣,緊張的說道,“怎麼可能?”
“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我一直在把傷害降到最低。我要對所有人民負責,我要對我的家人負責,我不能讓尹厚望這樣的人上去,你從小和尹厚望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一旦他上去,必定會滅掉所有對他有威脅的人,第一個要滅的便是我沈家。到時候,大概連你都不能倖免。或許連薛家,連你兩個哥哥都無法倖存。”
薛玉蘭抿了抿脣,沒再說話。
尹厚望的確是這樣的小人,也不知道爲什麼,深得薛老爺子的心,薛家兩個兒子都很討厭他,矛盾一直都有。倒是沈亦銘,和薛家兩個兒子關係很好,他們一直很樂意替沈亦銘效勞。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個人魅力,有些人有能力,心地好,所有人都樂意爲他鞍前馬後。有些人用盡心機,卻永遠換不來別人的真心。
——
安暖回了房間,莫仲暉也跟着回了房。
“莫仲暉,如果你想要罵我,請你出去,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淡笑,“我好端端的罵你幹嘛呀!”
“你不是站在我二舅那邊嗎?我剛纔很不聽話,我故意惹他生氣。”
莫仲暉伸手揉亂她的頭髮,“不錯,還知道自己很不聽話,那你就不能乖乖的,一定要惹你二舅生氣嗎?他對你多好,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平時多忙啊,爲了你去學做江城菜,就是爲了哄你,你怎麼就不能順着給個臺階,兩人和好。這會兒把關係搞得更復雜,你是想讓你二舅每天都靠安眠藥睡覺?”
“別說了。”安暖煩躁的打斷他。
莫仲暉有些無奈,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安暖,你總是這樣,對疼愛你的人如此殘忍。你別給自己找藉口,說你天上的父親會難過,說對不住二舅媽和辰鵬,這些都是不存在的。他們沒有人會怪你,關鍵看你自己的心。”
“可是舅媽今天躺在牀上,我分明看到她不太高興。”
莫仲暉嘆氣,“安暖,是你自己太敏感了,你舅媽不是這種人,她也許有其他的心事。”
尹家的事莫仲暉其實也知道一些,只是這事不在他管得範圍之內,也就聽聽而已,他們的鬥爭,他絲毫不想參與。
“安暖,你真的不能再這麼情緒化了,不然你會傷透別人的心。說句實話,你二舅他到底做錯什麼了?他和你母親當年是真心相愛,種種原因沒能走到一起,他們也都是受害者。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你是他的親身骨肉,否則又怎麼可能讓你一直待在安洪明的身邊。不知者無罪,說白了,他纔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最愛的女人離開了人世,這麼多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暖暖,對他好點吧,再強大的人,也會又脆弱的時候,你二舅他也會有痛的時候,甚至他的痛不能表現出來,只能自己默默的舔舐傷口。”
莫仲暉說的這些,安暖其實都清楚,沈亦銘爲她學做江城菜,說不感動是假的,可她總也過不了心中那道坎。
——
那天晚上,安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莫仲暉開玩笑說,“要不要餵你吃顆安眠藥?”
安暖努了努嘴,沒好氣的哼道,“莫仲暉,有你這麼損人的嗎?你有本事去拿安眠藥,我保證吃。”
他摟進了她的腰,哄道,“好了,開玩笑的,你現在知道失眠有多難受了?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這滋味真心不那麼好受。你再想想,你二舅幾乎每天都像這樣失眠,可憐不?”
“莫仲暉,我二舅給你多少錢了,你怎麼每時每刻都在替他說話?”
莫仲暉笑說,“他把他最寶貝的東西給了我,你說我能不替他說話嗎?”
“你什麼意思?他最寶貝的東西是什麼?”
他瞧了瞧她的額頭,“明知故問,他最寶貝的東西當然是你了。”
安暖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偎在莫仲暉懷裡,也安分了不少。
“莫仲暉,我肚子餓了,你去給我煮碗麪吧。”
“你呀,活該!”
他雖這麼說,到底還是心疼,馬不停蹄的去給她煮麪。
看到餐廳亮着一盞壁燈,他走過去,看到沈亦銘正坐在餐廳裡。
沈亦銘也注意到了他,對他笑了笑,問道,“這麼晚下來倒水嗎?”
“安暖說她肚子餓了,讓我給她煮碗麪。”
沈亦銘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淡笑着道,“這丫頭,這麼晚了,還折騰人。你坐會兒,我來給她煮吧。”
沈亦銘跑去廚房,給安暖煮了碗雞蛋麪。
莫仲暉看着他在廚房忙活的身影,心裡感慨萬分。那麼高高在上的人,也只不過是個可憐的父親。
“幫我好好照顧她。”
沈亦銘低沉的聲音囑咐了句。
莫仲暉點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她的。”
——
莫仲暉端着面上去,安暖吃得津津有味的。這丫頭還很給面子,把一碗麪全吃完了。
待她全部吃完,莫仲暉才告訴她,“剛纔我下去給你煮麪,你二舅正好也在,這面其實是你二舅下的。”
安暖立刻變了臉色,罵道,“莫仲暉,你怎麼這樣呀?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做任何事了,餓了我下次自己去弄東西吃。”
莫仲暉抱了抱她,輕揉着她的頭髮,哄道,“好了,不準再任性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得有個度,你二舅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就別欺負他了。”
“到底是誰欺負誰呀?”
“你欺負他!”莫仲暉很不給面子的說,“剛纔我下去,看到餐廳亮着燈,你二舅一個人像傻子似的坐在那兒……”
“你才傻子呢!”安暖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震驚了。
莫仲暉一邊笑,一邊嘖嘴。
“你繼續說,他一個人坐在那兒幹什麼?”
“沒幹什麼,就坐着發呆,這麼晚了,他一個人坐着發呆,多可憐啊。今晚肯定又是失眠。”
安暖撇了撇嘴。
——
第二天一早,安暖下樓時,沈亦銘已經不在家了。
老爺子告訴她,“你二舅一早就走了,這次說是要出國幾天。他總是那麼忙,最近還失眠,不知道這身體還能不能承受得了,我真不放心他。”
安暖抿了抿脣,心裡有點難過。
薛玉蘭還是沒下來吃早餐,安暖送到房間給她吃,她才吃了些。
莫仲暉去上班了,安暖趁着天氣好,陪老爺子在外面散步。
她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尹詩涵打來的。
“安小姐,我是尹詩涵,我想跟你見一面,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安暖下意識的蹙眉,淡淡的說道,“抱歉,我最近沒時間。”
“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說。”
“尹小姐有什麼事請在電話裡說吧,我真的抽不出時間跟你見面。”
尹詩涵在那頭頓了頓,說道,“是這樣的,我父親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惹你二舅生氣,他一氣之下把我父親軟禁了起來,我想請你跟你二舅求個情。”
安暖忍不住笑出聲,他們一個個都把她當什麼了。
“抱歉,我二舅的事情我管不了,你找錯人了。”
“安小姐!”
安暖正要掛電話,尹詩涵聲音拔高了幾分。
“倘若安小姐不肯幫忙,那我就只能去求莫先生了,我和莫先生還是有點交情的。”
安暖更生氣了,沒好氣的說道,“也行,你去找莫仲暉吧,尹小姐這麼漂亮的美女,男人大抵都不忍心拒絕,你不妨去試試看。”
“你對莫仲暉就這麼有信心!”尹詩涵幾近咬牙切齒的說道。
“是啊,很有信心。”
“你!”
安暖懶得再搭理她,直接掛了電話。
她隨即給莫仲暉打了電話,對着那頭命令,“莫仲暉,尹詩涵如果去找你,你不準見她,也不準接她電話,若是讓我知道你們見了面,我饒不了你。”
莫仲暉在那頭莫名其妙,一頭的霧水。
“莫仲暉,你聽到沒有。”
他忙說,“我聽到了聽到了,答應你,不見她。”
安暖滿意的掛了電話。
莫仲暉還想跟她說話,電話已經被切斷了。很快又有電話進來,他知道一定是尹詩涵的。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怎麼弄到了他的私人號碼。他索性把她拉到了黑名單,這樣就安全了。
——
安暖打了兩個電話,老人家問她,“是尹家小姐吧?”
安暖點點頭。
“他讓你跟你二舅求情,放過她父親?”
安暖繼續點頭,“外公,到底怎麼回事?”
“她父親野心太大,一直覬覦你二舅的位置,你二舅其實已經給過他很多機會,可是他非但沒抓住,反而變本加厲,把薛老頭哄得好好的,想要把你二舅拉下來。總之,他們之間的鬥爭很複雜,暖暖,你千萬不要參與進去,你要知道,你二舅有他的立場和主張,我們都要相信他,不能影響他。”
安暖認真的點頭,挽着老爺子的手臂,低聲說道,“外公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做傻事了。他們之間的鬥爭我完全不清楚,再也不會影響二舅做決定了。”
“好孩子,這樣纔對。”
老人家拍了拍她的手。
“暖暖,外公說句話,你不要不愛聽,昨天晚上你做得太過分了。你二舅辛辛苦苦爲你學做江城菜,你那樣真叫狠狠的傷了他的心。”
安暖抿着脣,不說話。
“暖暖,任何事情都得適可而止。你父親已經不在,你母親也不在了,可你二舅還好好的活着,你不該這樣對待一個如此疼愛你的人。你二舅這些年其實很辛苦,如果你真的要怪,只能怪我,當年是我沒有成全他們。你二舅原本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組建家庭,一家三口過幸福的生活,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自私,全部改變了。他沒有錯,你不應該把所有的錯都歸到他身上,對他不公平。”
所有的人都這樣勸她,安暖越來越煩躁。
“暖暖,能不能聽外公的話,給你二舅打個電話,道個歉,讓他有個好的心情出國辦事。”
安暖有些猶豫,“外公,我晚點再打給他吧。”
“好吧,你記得要打。”
——
尹詩涵給莫仲暉打了幾通電話,無人接通,後來索性就打不進去了。
她咬了咬牙,雙手緊緊握成了拳。倘若安暖此刻在身邊,她一定已經揮拳過去。
母親在她身邊焦急的問,“涵涵,那個安小姐怎麼說?肯不肯幫你爸爸求個情?”
尹詩涵搖頭。
“那怎麼辦?你爸爸已經失蹤一個多星期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可以這麼過分?連薛老爺子都救不了他。”
尹詩涵也煩躁了起來。
“涵涵,你再給安小姐打幾個電話,好好的求求人家,聽說沈亦銘寵她寵得緊,曾經想要置莫平山於死地,最終因爲安小姐一句話,把人給放了。涵涵,你一定要好好求求她。”
尹詩涵煩躁的吼出聲,“你讓我怎麼求她?我跟她完全沒有交情。”
“你找沈辰鵬試試看,你們以前不是經常一起玩?”
尹詩涵悶哼,“沈辰鵬就算肯幫忙,沈亦銘能聽他的嗎?他們父子倆不合,見面就吵,沒用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讓你爸就這樣被關着。”
尹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深深嘆着氣,“連薛老爺子都沒辦法,這次尹家是凶多吉少了。我一直勸那小子,野心不要太高,沒有人是沈亦銘的對手,他偏偏不聽,現在自己有事也就罷了,還會連累我們整個尹家。”
“父親,這個時候您怎麼能怪罪厚望呢,他現在被關起來,生死都未卜。”
尹老爺子不停的嘆着氣。
他一直不喜歡這種爭鬥,當年尹厚望想要和薛玉蘭在一起,他是極力反對的。他不想自己的兒子爬得太高,因爲不適合。卻沒想到這麼幾十年過去了,他的野心還在。到底是不夠聰明,沈亦銘如今的地位豈是一般人可以撼動的。
“涵涵,你去一趟薛家,找薛老爺子,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了。但願沈亦銘還能看在薛老爺子的恩情,放了厚望。”
——
尹詩涵跑到薛老爺子的山莊,在老人家面前狠狠哭了一通,“爺爺,您一定要救救我爸爸,他可是我們家的頂樑柱,他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尹家都完蛋了。”
老人家被她哭得有些煩躁,低沉的聲音說道,“放心吧,這事爺爺會爲你們尹家主持公道的。”
他讓警衛給莫平山打了電話,把人給叫了過來。
莫平山戰戰兢兢的來到山莊,“老爺子,不知道您這次找我來有何吩咐。”
老人家親密的握住他的手,笑着道,“平山啊,上次交給你的任務,你完成得很好。我看到了你的能力,絕對是能做大事的人。現在沈亦銘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你知道我很想把他給拉下來。但是現在出現了些問題,沈亦銘的勢利越來越大,連我都搞不定他了。”
“老爺子,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老人家笑着說,“真是個聰明人,沈亦銘若是下來了,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莫平山淡淡的說道,“只可惜我現在一無所有,不是他的對手。”
“誰說你一無所有,等沈亦銘下來了,你的職位也就可以恢復了。平山,你兒子娶了沈亦銘的女兒,那丫頭也就是你的兒媳婦了。你跟她見一面應該不難吧?”
莫平山有些猶豫。
“老爺子,是這樣的,上次您交代我的事,我不折不扣的完成的,我揭露了她的身世,她現在一定很後悔,再見面應該難了吧。”
“我相信沒有什麼事能夠難倒你!”老人家繼續給他戴高帽,“如果你能把那丫頭帶到我的山莊,我相信沈亦銘就輸了,爲了那個小丫頭,他大概能夠放棄一切。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莫平山有些沉重的點頭,淡淡的說道,“可是我現在約那丫頭,她一定不會見我。”
“她不會見你,你可以找別人呀,比如說你妻子,你大哥,據我所知,他們跟那丫頭的關係還行吧。”
莫平山豁然開朗,“我知道了老爺子,我一定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