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齊誠到底還是來了。
當他宣讀完聖旨後,滿臉帶笑:“武烈伯,將來灑家可就留在臺灣了,灑家長居京城,對外面的事什麼都不懂,還得請您多多關照那。”
丁雲毅同樣是笑容滿面:“公公說哪裡的話?公公能來我臺灣,那是我的等莫大榮幸。雲毅這次奉調離臺,臺灣的事物便都交給公公了。”
“哪裡,哪裡,灑家不過是暫時幫武烈伯看着而已。”陸齊誠笑着道。
兩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互相奉承,誰都不肯說出真心話來。
丁雲毅回頭問道:“爲監軍大人準備的接風酒宴準備好了沒有?”
“回副鎮,準備好了。”
“監軍,請。”
“哎呀,武烈伯爲何如此客氣。”
陸齊誠半推半就,隨着丁雲毅來到宴廳。
酒宴上用的菜全是從泉州等地採購,廚師也是專門從泉州天一閣重金聘請來的,菜餚之豐富精美,便連陸齊誠這個常年生活在皇宮內院的公公也大爲讚歎。
陸齊誠一邊品嚐,一邊嘆息:“武烈伯上的摺子裡,總說臺灣如何清苦,可一下便接納了二十萬災民,當真好大手筆。現在這一桌的菜,怕又是花費不少,看來清苦二字有些荒謬了。”
“監軍大人,清苦二字得看放在什麼地方說。”丁雲毅微笑道:“我臺灣原本人口稀少,蠻荒之地。說清苦二字一點也不爲過,忽然又增加了二十萬的災民,更是雪上加霜。可監軍大人既然已經來了,便是在苦,我們總也得讓您在這過得舒適。非但今日如此菜餚,以後日日如此,天天如此。監軍大人若是覺得不合口味。咱便給您把廚子換了,還不合口味,咱給你上廣東。上京城請廚子去!”
“啊哈哈武烈伯實在太客氣了。”陸齊誠放下筷子:“灑家雖然沒有吃過什麼好東西,但在皇宮裡看總還是看過的,灑家一個廢人。武烈伯不必如此費心。”
丁雲毅一笑,讓人拿來兩頁紙,朝陸齊誠面前一放。
“武烈伯,這是什麼東西那?”陸齊誠看也不看。
丁雲毅淡淡笑道:“也沒有什麼,雲毅想着臺灣究是個蠻荒之地,也沒有什麼可以遊玩的地方,監軍大人若是在臺灣住得厭煩了怎麼辦?去福州轉轉,去泉州看看,可在哪裡落腳?監軍大人那是侍侯皇上的,何等尊貴?斷然不能委屈。因此雲毅便爲監軍大人購買了兩處小小房產。帶着花園,裡面日常用具,丫鬟下人一應俱全,監軍什麼想去都可以。這是房契,還請監軍大人收好了。”
陸齊誠眉毛跳了跳:“這兩處小小房產。花了武烈伯多少銀子那?”
“好說,一萬二千兩。”
陸齊誠吃了一驚,這是何等大的園子?他定了一下心神:“方纔我說武烈伯手筆大,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一萬多兩銀子那,這能養活多少人?陛下每日爲了餉銀愁眉不展,可在這小小的臺灣那。不得了,不得了”
忽然道:“難道武烈伯想賄賂我嗎?”
“賄賂?這哪裡算是什麼賄賂?”丁雲毅笑了笑:“兩處房產而已,監軍想住便住,不想住,雲毅認得一個商人,願意出三萬兩銀子買下!”
“一萬多,一轉手便成了三萬兩,好買賣,好買賣,看來灑家來這來對了,臺灣可是發財之地那。”陸齊誠嘆息一聲道:“可是,灑家記得王承恩王公公曾經評論過灑家,說灑家這個人那,雖然有些貪財,但對皇上還是忠誠的,不會被誰拉過去武烈伯若想賄賂灑家爲你說些違背良心的好話,怕是看錯人了。”
丁雲毅還是在那笑着。王承恩雖然老謀深算,但他到底在皇上身邊的日子長,有一個道理他是不會明白的,只要一個人貪財,那就沒有不被拉過來的可能,關鍵問題,是看拉攏這個人你肯花多少心思,肯出多少血本。
丁雲毅和陸齊誠在澎湖的時候就打過交道了,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不想繞什麼圈子,最直截了當的辦法就是最有效的手段。
他拍了拍手,兩口箱子被擡了進來。
“這又是什麼那?”陸齊誠瞥了一眼箱子。
丁雲毅讓人出去,只留下了他和陸齊誠兩個人。丁雲毅打來了兩口箱子,陸齊誠的眼睛頓時直了。
一口箱子裡全是黃金,一口箱子裡滿是珠寶。
丁雲毅拍了拍箱子:“黃金五千兩,珠寶一箱,還請監軍大人笑納!”
陸齊誠面上的肌肉全都僵在那了。出手闊氣的人也也見過,但像丁雲毅這樣出手如此豪綽的,他卻聞所未聞。
五千兩黃金,在三萬兩銀子左右,這一箱珠寶,只怕也在三萬兩左右,再加上那兩處隨時可以變賣成現銀三萬兩的房產,這丁雲毅一出手便近十萬兩銀子那!
去年朝廷加響,鳳陽被加派二十七萬六千八百八十五兩,鳳陽叫苦連天,可誰想到在小小臺灣,居然有人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十萬兩銀子出來。
只要一個人貪財,那就沒有不被拉過來的可能,關鍵問題,是看拉攏這個人你肯花多少心思,肯出多少血本。
對這一點,丁雲毅知道得太清楚了。
面對如此鉅額財富,陸齊誠的一顆心“砰砰”亂跳。
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聲音都有一些顫抖:“武烈伯花費如此,你要灑家做些什麼?”
“和丁雲毅交個朋友而已。”丁雲毅笑容愈盛。
“朋友,交個朋友而已”陸齊誠長長嘆了口氣:“這個朋友不好交那。”
他知道。只要交上了丁雲毅這個“朋友”,那麼將來自己在臺灣便一切都得聽丁雲毅的,丁雲毅讓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欺君罔上,隱瞞不報種種之類。
“千里當官,誰不爲財。”丁雲毅緩緩地道:“監軍大人把我當朋友,我也絕不負了監軍大人,監軍大人只要在我臺灣。每月丁某人情願再孝敬大人一萬兩銀子!”
“多少?”陸齊誠只當自己聽錯了。
“每月一萬,一年十二萬!”丁雲毅的回答毫不遲疑:“不過既然監軍是我朋友,那我再湊個整數。一年十五萬兩銀子的孝敬!”
陸齊誠嚥了一口口水。
一年十五萬兩?大明朝王爺年俸一萬石,自己此刻只要點一下頭,便勝於王爺多矣。賄賂他收得多了。但這樣鉅額賄賂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監軍大人,如何?”
面對着丁雲毅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一問,陸齊誠慢慢的舉起了酒杯:“武烈伯,灑家盡忠皇上,那是一個朋友也沒有的,不過像武烈伯這樣的朋友,我卻不可不交!”
丁雲毅放聲大笑:“監軍大人這樣的朋友,我也非交不可!”
崇禎特意派來的人,在第一天便成了丁雲毅的“朋友”,而且更加讓崇禎想不到的是。他派來監視丁雲毅的人卻反而將無意間幫丁雲毅一個大忙。
丁雲毅只要一離開臺灣,鄭芝龍和張肯堂必然對臺灣虎視眈眈,而現在皇上親派的人坐鎮於此,便是給鄭芝龍和張肯堂三個膽子他們也絕不敢再動臺灣腦筋。
從這一層意義上來說,丁雲毅真的應該好好謝謝崇禎。
上一次調他去中原。一道聖旨成了丁雲毅的護身符,而現在,陸齊誠的存在比那道聖旨還要管用。
臺灣固若金湯!
丁雲毅大聲道:“來人,把人都給我叫進來!”
一會,八個濃妝豔抹,妖媚多姿的尤物款款而進。也不用丁雲毅吩咐,便都圍住了陸齊誠。
“武烈伯,這,這是何意那?”陸齊誠怎麼也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丁雲毅“哈哈”笑道:“監軍大人旅途勞頓,這些女子從此後都是伏侍監軍的。監軍什麼時候覺得厭了,倦了,咱再給監軍大人換一批。”
陸齊誠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不用換了。”
太監雖然不是個完整的男人,也缺少了男人的某些生理特徵,但也正因爲如此,他們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心理是變態的。
“菜戶”,便是其最好的寫照。
宮女與宮女之間,或太監與宮女之間結爲“夫婦”,搭夥共食。這是宮女、太監被長期幽禁在宮廷,不能過正常的家庭生活,怨曠無聊,因而產生的一種畸形現象。
宦官無妻兒,宮女無夫,兩者由此而結成臨時伴侶,以慰深宮之寂寞,這種關係最早被稱爲“對食”。
明代宦官與宮女之間的伴侶關係,又有“菜戶”之稱。菜戶與對食應是有區別的。對食可以是宦官、宮女之間,也可以是同性之間,且大多具有臨時性;而可稱爲“菜戶”的宮女與宦官,多共同生活,如同夫妻,具有相當的穩定性。
明朝初年,朱元璋對宦官與宮女之間的這種行爲深惡痛絕並嚴加取締,對娶妻成家的宦官更處以十分殘酷的剝皮之刑。但自永樂而後,宦官地位上升,這一禁令隨之煙消雲散。
宦官與宮女成爲“菜戶”後,唱隨往還,形如夫妻。宦官對所愛的宮女固然是任勞任怨,聽憑驅使,宮女也會心疼宦官,不讓他幹太多的活兒,而是支使別的宦官去幹。宮中有些地位低賤、相貌醜陋且又年歲較大的宦官自知不可能被宮女看上,便甘心做菜戶之僕役,爲其執炊、搬運、漿洗,宮女每月付給他們一定的銀兩。
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善烹飪的宦官便成爲追逐的對象,所得的報酬也較多,最多的一月可賺到四五兩銀子。這些宦官身着沾滿塵土和油漬的衣服,揹着菜筐,出入宮廷,購買一應所需雜物。
結爲“菜戶”的宮女、宦官,多在花前月下彼此盟誓,終生彼此相愛,不再與別人發生感情。宦官如果發現他所愛的宮女移情別戀,往往萬分痛苦,但不會對宮女如何,卻常常與其情敵發生尖銳的衝突。
萬曆年間鄭貴妃宮中的宮女吳氏,曾和宦官宋保相愛,後來又移情於宦官張進朝。宋保不勝憤怒,終至萬念俱灰,出宮削髮爲僧,一去不返。宦官娶妻、奪妻的記載歷代都有,可謂史不絕書。宦官娶妻當然並不意味着能過正常的性生活,但宦官有男人的性意識,也當然有相應的性要求,性慾的強弱雖然各有不同,心理上的需要應該是相同的。
況且宦官本來就不承認自己是非正常的男人,無時無刻不想證明自己有男人的本色,讓人忽略他們受過宮刑,娶妻便成了他們最大的安慰,可以說,心理上的慰藉和潛在的性要求是宦官娶妻成家的兩大動力。
陸齊誠今年三十七歲,起初地位不高,娶不起菜戶,等到爲王承恩賞識,地位逐漸提高之後,卻又終日侍奉在崇禎和王承恩身邊,東奔西走,也沒有時間去娶一房菜戶,這常常被他引爲一大恨事。
而現在,到了臺灣這樣的機會卻出現了。
丁雲毅一口氣便爲他找了八個女人。
丁雲毅出手的大方,陸齊誠早已看到了,而現在這八個女人的出現,也更加對了他的胃口。儘管這八個女人一看便是青樓裡出身的,但這又有什麼關係?
大明朝名士娶青樓女子的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多了,不但不會引起別人反感,反而每每還會引出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出來。
眼下他一個宦官,卻享受了和名士一樣待遇。
再者,這些青樓女子和宮女,在伏侍男人上可不是一個檔次的,遠較那些從小便身在深宮裡的宮女更加會討好男人。
這一來,陸齊誠對丁雲毅感激莫名。
銀子不過能讓他動心,能讓他爲丁雲毅效勞,但這些女人卻讓陸齊誠對丁雲毅更加死心塌地。
丁雲毅做的無非便是知道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掌握了這些人的弱點而已。
他成功的把崇禎派來監視自己的人,便成了自己的一條看門惡狗,任何人想動臺灣心思,不用自己出手,陸齊誠這位臺灣監軍,便會第一個惡狠狠的撲上去嘶咬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