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客服抱歉得回答。 她看向手機,已經十一點多。
“那就夜宵。”
“抱歉小姐,酒店不提供夜宵。”
不提供?嫣然蹙眉,沒好氣得扔下電話。什麼五星酒店,居然連夜宵都不供應!
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藍越他在美國;李玖哲這件事他最好不知道;慕軒哥……算了,他說過最近不聯繫,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目光向下,卻看到了這樣兩個號碼,林逸軒,楊曼楨。曾經,她試圖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對他絕望吧,他愛的是別人。
一年時光,換了手機換了號碼,卻在無意間還是這樣輸入了。楊曼楨,她想起了亞特蘭大那夜,分明她看到過楊曼楨,爲什麼小叔叔卻說,不是?DJzO。
放下手機,卻響起叮叮咚咚的音樂聲,嫣然納悶的迴轉,桌上一部黑色的諾基亞N920正在桌上打轉,屏幕上跳躍着曉冉,大概是沈廷焯哪個情人吧,她不予理會得別開眼睛,心中卻莫名得怪異。他會把情人的電話輸入手機?
鬼使神差得,嫣然朝着那部手機伸出手,另一隻手卻先她一步奪走手機,接着低沉溫柔的男聲傳來。
“這麼晚,還沒睡嗎?”臥室的門隨着這道聲音關上。
她坐在那兒,突然有些莫名得想笑,甚至不知是該笑自己還是笑誰。如此溫柔的聲音,縱然是陪伴他整整一年,卻從未曾聽過。那麼對面那個女人,是他一年後的,還是早就存在在他們之間?
應該是早就存在吧,否則,他對她的呼喚何以如此悠長?大約只是因爲其中,包含着另外一個人。
嫣然還是任由着自己笑出來了,對着鏡子,看到自己的笑容,漂亮而溫柔,完美得不可思議。心隨着笑緩緩平靜,做到,很容易。
臥室的門打開,沈廷焯持着手機走出來,尋不到嫣然的身影,立刻衝向門邊,窸窣的聲音響起,他猛得轉身,她靜靜得站立在通往書房的門口,目光平靜。
“你剛剛去哪兒?”
他蹙着眉,狐疑得看向門。
“沈司長費盡心機鎖的門,我怎麼可能打開?”
嫣然冷然一笑,雙手糾纏在胸前。
“然然,這些天你就呆在這兒,現在接手顧氏還爲時尚早。”
洗了個澡,他的情緒平復了些,看到她冷冷的樣子,心裡仍舊不舒服,卻不那麼煩躁了。
“顧氏如果沒有妨礙沈司長升遷的話,希望您還是高擡貴手,一個破產的公司,實在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給您上貢了!”
她眯起的雙眸,淡淡得目光,卻如同刺一般鑽進沈廷焯的心口。
“然然,我們之間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說話嗎?”
情緒又開始有失控的傾向,沈廷焯取出煙點燃,想靠着尼古丁冷靜。
“仇人見面,不眼紅已經是極限。沈廷焯,每次看到你我都會想到我爸爸,他從來沒有做過違法的事情,他從來沒有惹過你們沈家,可你爲了你的權利你的利益,你把他逼上絕路。就算爸爸是自殺,也是被你逼的!”
握緊的拳頭,手指刺在肉裡疼的鑽心,嫣然長長得吸一口嗆人的氣味,望着窗外的目光閃動着令人心碎的光芒。單薄的身軀彷彿隨時都會融進夜色裡然後突然,就如同一年前般徹底消失。9469992
沈廷焯手上的煙燃到盡頭,灼熱的氣息燙傷了他的手指,手一脫,菸頭掉在地上,昂貴的地毯被燙出個窟窿,黑黝黝的像是個坑。
“顧先生的死,我有責任。但是然然,現在接手顧氏時機尚不成熟,你想要,可以慢慢來。何況現在的顧氏只是百業集團旗下的,如果你願意等等,我可以把顧氏完整得還給你,這樣,可以嗎?”
他已經在妥協,極限得妥協。
“還給我!”嫣然發出尖銳得笑聲。
“也就是說,你承認是你奪走了顧家的一切?沈司長還真是能幹,一間企業,讓它死便死,讓它生便生,說您一手遮天,還真是小瞧您了!”
讓她生便生,讓她死便死!她說的不只是企業吧!沈廷焯抽出煙,用打火機點燃,燃燒的霧阻礙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她,是真的不想看清了。
“既然這樣,你就在這裡呆着吧!”
他抽着煙在沙發上坐下,吩咐她“浴室給你準備了東西,你洗澡睡覺,我在客廳。”
嫣然擰緊了手指,終究是沒說話掉頭進入浴室。果然是什麼都準備好了,沐浴露,洗髮水,全部是她從前用過的。可嫣然卻有把她們全部扔到樓下的衝動,她真討厭這些東西,時時刻刻證明着她曾經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玩弄!
用酒店提供的東西衝了個澡,嫣然沒穿那件真絲的睡裙而是直接裹上浴巾,啪得關上臥室門順便上鎖,伏在牀上,悶頭就睡。
夜深,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修長的身影立在門邊,注目着月光下被子裡隆起的小小身軀,安靜孤獨得如同等待主人擁抱的小貓兒,蜷縮在角落裡,靜靜地,連叫聲都不敢發出。記憶中,她那麼乖,乖得……沈廷焯就那麼不自主得笑了,乖得,像只被主人拋棄又撿回來的小貓兒。
此去經年,爲什麼再見時,她還是那麼蜷縮在沙發裡,毛茸茸的頭髮,像只貓兒?那時候,他心裡好笑得幾乎繃不住嚴肅的面孔。
近了,離她那麼近,可是彷彿有刺般的,他想起她尖銳的笑聲,她寂寞得訴說,就算爸爸是自殺,也是你逼得!突然就沒有了勇氣。
再次關上臥室的門,手機正在沙發上震動,沈廷焯隨手接起。
“三少,人……沒抓到。”
“知道了,繼續。”
他壓掉電話,從酒櫃裡取出酒,悶頭開始喝。煙氣又開始瀰漫,摻夾着刺鼻的烈性威士忌味道,暴戾的如同暗夜的惡魔。
次日醒來,嫣然第一件就想起了自己在哪兒,打開門出去,嗆人的氣味薰得她退回臥室,半響纔出來。昂貴的米色地毯上四零八落得菸頭菸灰,乾淨的玻璃桌面上更是被菸灰鋪滿,黑紅色的酒液凝結在杯底,漂浮着層灰色的煙。沙發上的男人只穿着浴衣,胸口敞開,結實得肌膚裸露在外面,清晰分明的幾塊胸肌腹肌上,一道略淺的顏色。扔居眉出。
“廷焯,這是什麼?”
白希得小手按在他胸膛,沿着一道細細得顏色傷疤描繪着,看起來,是很久的傷。
“疤。”
他簡短的回答。
“怎麼會有疤呢,這麼好看的肌肉上……唔!”
她得脣被封住了,他的身軀再次重重的壓上來,舌尖侵犯般得掃過她的口腔,沙啞得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問“肌肉,好看嗎?”
好看嗎?好看。她笑容有些泛着冷意,可是我的問題呢?沈廷焯,你記不記得我問過你多少問題,可是,你從來不肯給我答案。你記不記得有多少個夜晚你不在,可是,我記得,半夜醒來,身邊冰涼得牀。而我曾經天真得以爲,等待下去,你總會回來。
從臥室拿了條被子給他蓋上,嫣然拿起酒店的電話。
“1612號房間,兩份西式早餐送上來。”
“對不起小姐,我們沒有早餐。”
嫣然怒了,直接對着裡面吼“那你們有什麼!”
“對,對不起小姐,我們真的不提供早餐!”電話啪的壓斷了,嫣然氣結的扔下電話抓起自己的手機打出去。
“李玖哲,格萊登大酒店1612號房間,立刻,馬上,找個開鎖得把房間門給我砸了!”
“額,姑奶奶……”
李玖哲望着手機上壓掉的顯示,滿頭霧水。格萊登,1612號房間?他打開通訊錄翻下去,停在某個名字上,卻沒有打出去。起身穿衣服洗漱,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回身時,沈廷焯已經被她吵醒,桌上早擺了一隻乾淨得酒杯,剛剛還留在威士忌酒瓶裡的最後一點酒被倒出來,液體在杯底打轉。
他端起來,嫣然腳下一動,卻只是快速從他身邊走過,進屋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整齊,出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上了另外一瓶酒,那隻酒杯這次是倒了多半杯。
“沈司長都不用上班嗎?”
她站在那兒冷聲問,一副我其實不想理你的模樣。
“嗯。”
他不鹹不淡得發出個聲音,嫣然知道這就算回答了。她翻翻眼皮,看着他把那杯酒如水般咕嘟咕嘟得喝下去,酒杯啪得落在桌上,竟似撒氣般的,他拿起酒瓶就倒了一杯。不知爲何,她竟覺得那酒瓶或者酒杯變作了自己,被他掐在手中,半口氣提在胸口,無法呼吸,更無法逃離。
手機卻在此刻響了,她逃脫般得接起來,暗自卻是鬆了口氣。
“玖哲?”
“在熙,你在幾樓啊?我很快上來!”
李玖哲顯然在大堂裡打着電話往裡走。
“我在十六層,1612號房間!”
說這話的時候,嫣然警惕得看向沈廷焯,卻見他居然又開始倒酒,不禁眉端蹙的更緊,就不能少喝點嗎?喝死她兒子豈不是連爹都沒有了?心裡莫名在此刻滑過一陣竊喜,她立刻集中精力到電話裡。
“怎麼樣,找到沒有?”
“嗯,正在下電梯,1608,1610,161……你,你們是什麼人?喂……我的手機,那是我的……”
電話裡傳來李玖哲得呼喊,嫣然忙抱緊電話衝着對面喊過去“玖哲,怎麼了,喂喂,玖哲!”電話那端亂哄哄的,似乎有人在說話,砰!有什麼東西撞在牆上,嫣然腦子裡閃現出不詳得畫面,衝向門邊對着貓眼看外面,然而那兒空無一人,只有遠處的電梯緩緩合上。接下來,電話就被壓斷了。
“沈廷焯,是不是你的人,你要幹什麼!”
嫣然大步回來,卻見他剛剛拿出的整瓶酒已經見底,透明的黃色液體在杯中佔據了多半,他看向她,卻是舉杯朝着脣邊灌下去。再也忍不住一把奪過來,酒杯啪得掉在地毯裡,卻沒碎,只是酒液染溼了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