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外,裘連翊將她背上的樹枝摔在了地上,把人扯入車裡。車門關閉,他擰着眉問話,“到底搞的什麼鬼名堂!”
一大早管家打電話來,又是要自殺又是砍樹枝的,不知情的人都以爲她瘋了!
林夢夢覺得委屈,“負荊請罪不懂嗎?”
“負荊請罪?你要請什麼罪?”他狠狠地去梳理自己的發,幾乎不敢想象她剛剛的樣子。
“請什麼罪你不清楚嗎?”原本不想說出來的,但這會兒被他這鄙視加憤怒的語氣說得實在太難受,便把悶了一晚上的話全吐了出來,“你殺了人家父母,難道不覺得愧疚,不用負責的嗎?”
“殺人?”他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就算是陌生人的父母都不該碰,更何況他是你的朋友啊!”林夢夢繼續控訴。
裘連翊給狠狠地滯了一下,“你來……是爲了這事?”
“對。”她重重點頭,“難道不應該嗎?他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該賠給他!”
“林夢夢!”裘連翊此時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感動,或是欣慰,他的情緒複雜極了。
“上天爲什麼送給我一個這麼傻的你!”他將她扯過去,狠狠地抱了一下。又傻又可愛,讓人心亂得一塌糊塗!
林夢夢僵着身體,並不願意讓他抱,她還記得他的冷血無情!她把臉撇向一邊,跟他劃清界線。
裘連翊將她的臉扳了回來,逼她與他相對,“是誰告訴你,我殺死了詹姆斯的父母?他本人?”
林夢夢的眼睛一時泛起了紅,語氣極不好地兇他,“還用誰告訴嗎?詹姆斯從你那裡拿走當時的監控錄像,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裘連翊,你怎麼可以這樣……”如果不是有錄像爲證,她也不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
“錄像?”裘連翊的眉沉了下去,林夢夢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我沒有殺他父母。”好一會兒,他纔開口。林夢夢不敢置信地轉頭去看他,她向來願意相信他的話 ,只是有錄像啊……
“原來,你也會騙人。”她極爲失望地出聲。
“我沒有騙你。”他的表情很嚴肅,對着她的眼睛開口。心裡學說,如果那人敢對着你的眼說話,證明他一定沒有說謊。她該相信嗎?
“我發現他父母時候,他們已經中槍,緊急間我把他們拉上了車。追擊的車子不依不饒,使用了高強度的武器,幾乎要將車子打穿。他父親爲了引開注意力,自己推門下的車。我和他母親都試圖去拉他,結果沒有成功。事後,我爲了證明事情真相,去取過沿途錄像,卻發現從監控的角度看,像我在推他。這種錄像只會把我們的關係變得複雜不堪,我只能隱藏了錄像,沒想到到底給他找到了。”
他沉了一會兒,脣上勾起了一抹無奈。
“我帶着他母親繼續逃,對方窮追不捨,最後我讓人帶着他母親換了車,自己開車引開其他人。等我引開人回去,手下帶來了消息,他母親已流血過多,去了。她母親死在我的車上,他父親那段足以讓人誤解的錄像讓我沒辦法把事實展露給詹姆斯,所以這多年來一直閉口不談。”
“事情竟是這樣的?”林夢夢像看了一場大片,汗都在滾,說起話來都不利索。
“你以爲還會是怎樣的?”他來瞪她,“你昨晚說那麼些奇奇怪怪的話,是爲了這事?”
她勾頭。
裘連翊一掌拍在她頭上,“林夢夢,我的確過過舔嗜刀口的生活,但還沒有殺過無辜的人!死在我槍下的,都是黑道分子和被通緝的人。當時薩克森掌管治安,我以賞金獵人的身份存在,爲他解決了不少棘手的罪犯。”
“這樣,他就可以把這些功勞歸在自己身上,好爲自己立威?”林夢夢接話,難得如此敏銳。
裘連翊重重地嗯了一聲。
“他的父母死前找過你數次,是爲了什麼?”她不想偏聽偏信,一定要搞清楚。
裘連翊的表情又沉重起來,“他們已經意識到我是安伯爵的兒子,在調查,跟我接觸的那幾次,正是爲了這件事而來的。他們還曾拿了我的毛髮進行DNA測試,也就是那次測試,我才知道,安伯爵是我父親……”
“啊!”她還以爲他一早就知道了呢。
“你母親爲什麼不告訴你?”
他笑了笑,笑容已苦澀,卻沒有告訴她原因。看着他沉得沉重的表情,林夢夢沒好再問下去。
“裘連翊,昨天是我的態度有問題,我應該問清楚再生氣的,對不起。”她低低地道。
裘連翊瞪她,“知道就好。既然問清楚了,該怎麼辦?”
“怎麼辦?”林夢夢很快想到解決辦法,“負刑請罪行不行?”
車子歪了一下,狠狠地,前面開車的阿榮被她嚇得方向盤都抓不穩。
裘連翊腦海裡立刻閃出她揹着長出自己許多的樹枝跪在地上的樣子,給汗得不行。
“不用!再好好想,想到爲止!”
林夢夢不敢再多說話,乖乖地閉嘴想。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她一時間還消化不及,腦袋裡像裝了一袋漿糊,哪裡還得出什麼認錯的方法。
最後,她想到睡着了。
她是坐着睡着的,腦袋一垂一垂,十分危險,隨時有可能砸下去,把自己摔到。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樣都能睡着。
單掌將她腦袋壓過去,放在自己肩膀上,林夢夢的腦袋在那裡磨磨,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安靜下來,微啓着脣,舒服地呼吸着。她的臉上還殘留着汗水,仍可窺出蒼白來。
“裘連翊,你要好好的。”她低低咕噥了一句,聲音不高,剛好能聽到。裘連翊以爲她醒了,忙低下頭來看。她的眼睛依然閉着,睡得正香。
伸臂,將她攬進懷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的發,“林夢夢,你也要好好的。”
到了地方,車子一停,林夢夢就給驚醒了。她本能地朝外探去,頭腦依然迷糊,記憶只停留在詹姆斯用槍頂着她的時候喊的那一聲卡。
“這裡是天堂嗎?怎麼跟家裡一模一樣?”
裘連翊氣得來拍她的腦袋,“天什麼堂,快回家!”
林夢夢這纔想起,自己是跟着裘連翊出了候爵府的,這會兒又慶幸着拍自己的頭,“還好,還好,還活着。”
裘連翊聽她這麼說,連罵她的力氣都沒有了,喉嚨一滯,泛起了酸感。停下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牽着她往裡走。
“既然怕,爲什麼還要去認罪?”他低問着。
林夢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皮,“我不去誰去?叫你去,要是詹姆斯真的把你給殺了怎麼辦?”
“你就不怕他殺你?”
“怕啊。”現在想着那槍洞黑乎乎的樣子,還很後背還泛寒,“但與其讓他殺你,不如殺了我。殺了你我會難過,殺了我,頂多疼一下,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感情你這在用這種方式逃避啊。”裘連翊有意去撇她,目光卻很柔軟。不管她想的是什麼,有膽量冒着生死去代自己認罪,就是勇氣。
林夢夢給他這麼一說,也迷糊起來,“好像是有逃避的意思啊。”
“所以,你要受到懲罰。”
他沉下了眸子,思索了好久,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以爲裘連翊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回了家,他將她一推,推向牆邊:“去站着,面壁思過!”
林夢夢以爲他在開玩笑,他臉上卻一片嚴肅,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被他一推,她的臉就撞在了牆上,傳來冰冰的感覺。
“裘連翊,你發什麼神經!”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下車時甚至逗她,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站好!”對方極不客氣,是來真的。
林夢夢又驚訝又生氣又委屈,“你什麼意思?”她是爲誰去找的詹姆斯,他不是知道了嗎?他不該感動纔對嗎?就算不感動,也不該這麼對她啊。
“阿榮,守好她!”裘連翊不跟她多話,只命令。說完,就往書房走。
“裘連翊,你混蛋!”林夢夢終於大爆發,跳起腳來,“你是誰?有什麼資格懲罰我!別以爲我不跟你鬥就是我怕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現在是和平社會,男女平等,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裘連翊的莫名其妙着實讓人窩火,她小宇宙裡的火苗噌噌地往外冒。見他不理自己,跳過去扯上他的臂,“裘連翊,你給我說清楚!”
裘連翊一扭臂,將她的手扯開,面色變得十分嚴厲,“阿榮沒管好少夫人,管家,給我拿鞭子來!”
林夢夢驚得嘴巴都張大了,一時忘了要說話。
管家遲疑了一下,還是去取了鞭子。阿榮站在那裡,低了頭。管家走過去,甩起鞭子真朝他身上打下去。
“管家,你做什麼!”林夢夢跳了起來,要去拉管家。裘連翊單臂一扯,將她拉住。她又踢又叫,就是掙不脫他的束縛。叭叭的鞭子聲響徹在大廳裡,打在阿榮身上,卻甩在她的心口。每一次響,她的心就會被抽裂一回!
“放了阿榮,事都是我惹的,關他什麼事!”她紅着眼去瞪裘連翊,眼淚止不住要往外涌,感覺眼前的人陌生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