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瑪促膝長談之後, 我感慨萬千。此事從側面反應了公公需要錢,他會不會因爲錢不擇手段甚至喪盡天良就不得而知了。
“貝勒爺,公孫小姐來了。”管家進來通報。
“公孫小姐是誰?”我不解。
管家卻笑而不答。
“你去把胤禮叫出來吧。”阿瑪吩咐管家道。
胤禮莫不是這麼快就找着相好的姑娘了吧?
這時門口閃進來一個靈動的身影。姑娘穿一身粉色改良過的洋裝, 頭上還戴着一頂配套的小禮帽。兩隻手上套着鏤空花紋的白色手套還帶着蕾絲邊。打扮確實與衆不同。
姑娘長得也眉清目秀, 言行舉止大方得體。
“秀兒給伯父請安。”她雖打扮洋化可依舊很重禮數。姑娘轉而看了看坐在一側的我若有所思的轉動了一下眼珠才恍然大悟說道:“想必你便是洛嫣格格吧?我是胤禮的同窗好友公孫秀, 你好!”她把嬌小白皙的手伸向我。
我尷尬的伸出手跟她做了一個洋人的握手禮:“原來公孫姑娘是胤禮在英國的同窗啊, 認識你很高興。”
正在此時胤禮快步走了進來, 見我們相處這麼融洽他甚是歡喜。
他們二人相視而笑期間情愫涌動,我一個過來人自然是明白的。
“明日,京城裡來的一個戲班子在大劇院有演出, 我們幾人也一起去湊個熱鬧吧。據說我們這裡挺難見着魔術表演的,等會我回去的路上去定個雅間可好?”公孫秀看着就挺討人喜歡的。她留過洋行事灑脫不扭捏, 額娘最喜歡這樣的女孩了。
“好, 我和額駙還有表哥都去。”我微笑着回答她。
胤禮給公孫秀使了一個眼色纔對我們說道:“我就帶她先下去了, 你們慢慢聊。”
他們走後阿瑪緩緩對我說道:“你額娘對公孫姑娘非常喜歡,她若知道今天她會來恐怕連商行都不會去了。我現在差遣人去給你額娘送個信, 讓她早些回來。”
弟弟有了成親對象又得父母喜歡,這樣自然是最好的。
第二日。
雖然微風習習卻也不覺得冷,樹上的葉子都已通黃搖搖欲墜,風一吹過便會掉落幾片下來。
這個戲班子今天是第一場演出,大戲院的門口人頭攢動。
我們擠在人羣中緩慢的往裡面走去。
“娘子小心些。”蕭子熠一隻手護着我的肚子, 一隻手摟着我的腰。生怕被旁的人擠到了孩子。
公孫秀朝胤禮做出一個羨慕的表情說道:“你長姐真是好福氣啊, 額駙待她如此細心體貼。”
胤禮將頭靠近她的耳朵低聲呢喃了幾句, 公孫秀就掩面而笑起來。
陳裕銘黑着臉不屑地瞟了我們四人一眼, 煩躁地說道:“你們能不能別在我面前這麼膩歪?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我可真後悔跟你們一起來, 早知道是這樣我寧可在家裡睡大覺也不來這裡找虐。”
就在他憤慨不已的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雅間門口。
“表哥不要動氣,說不定等會你就會偶遇你的良人了。每天窩在家裡哪來的機會接觸姑娘啊。”我拍了拍陳裕銘的肩頭以示安慰。
他一個勁的唉聲嘆氣悲春傷秋。
劇院的小二見我們進了雅間, 隨後便端着茶點進來了。
“幾位客官,這有些零食和茶點。如若你們還有什麼需求就大聲叫喚我,我就站在門外。”
把吃食擺好,又爲我們每個人添了茶水他才準備離開。
“等等。”蕭子熠趕忙叫住了他:“你再另外端一壺白開水進來。”
小二按吩咐又端來了一壺白開水。
蕭子熠親自爲我倒上。他確實非常體貼還不忘叮囑我一句:“娘子現在可不能喝茶哦。”
我朝他聳了聳鼻子,一臉的幸福。
“姐夫這般好的男人長姐是如何搶到手的?”胤禮打趣的問道。
不等我開口蕭子熠搶先一步說道:“你姐這麼好的女子就如一顆璀璨的夜明珠,走到哪裡都閃閃發亮。我可是擠的頭破血流才把她娶進了門,自然得百般的呵護啦。”
陳裕銘像吃噁心的東西一樣拼命的揉搓着自己的手臂:“子熠,看不出來呀,你竟然把情話說得如此高大上。難怪我表妹對你這般的死心塌地。”
幾人鬨堂大笑。
這時一樓的舞臺上開戲的鑼鼓敲響了。
第一個節目便是魔術表演。
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長袍加身,他用手甩了一下披風瀟灑異常。一個美貌的女子推上來一個碩大的木箱子。
魔術師將箱子打開並展示給觀衆看,裡面空無一物。接着,那個貌美的女子便鑽進的箱子裡。魔術師將箱子蓋合上並打上了鎖,他取下肩上的披風蓋在箱子蓋上。然後嘴裡喃喃細語像在念着咒語一般,過了一會兒他從臺下拉上去一位觀衆將鑰匙遞給他。觀衆按他的示意將鎖打開。
“請你將箱子蓋也一併打開。”魔術師對臺上的觀衆說道。
那人心懷忐忑地將箱子蓋打開。就在箱子打開的一瞬間,裡面發出耀眼的光芒如焰火一般衝向天空,五彩斑斕的螢火緩緩飄落下來。實在是美得猶如仙境,我不禁站起身子去看個真切。
臺下先是譁然一片而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那個貌美的女子竟已消失在了箱子之中。
“果然神奇!百聞不如一見啊。”我情不自禁的說出了口。
這時魔術師將地上的披風撿起,左右搖晃着展示給觀衆看,確實只是一件普通的披風。他將披風緩緩蓋在自己身前,撅起嘴朝披風吹了一口氣。霎那間,披風被一隻修長的手扯了下來,那女子竟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魔術師的身前。
“好!”臺下有人起鬨。
陳裕銘也站起身想去看個究竟:“真是妙啊,這可是大變活人。”
正在舞臺上表演精彩絕倫的時候,我卻不經意看見了二樓另一個雅間窗口處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心裡想着這麼精彩新奇的表演夏天會來看也不足爲奇。彼時,史清風端着一盞茶走向了她,兩人交頭接耳一臉嚴肅,並不像是在看戲反而像是在商量着什麼。
我們間隔了幾間房,若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就必須要走過去。思索片刻後我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你們先看着,我去方便一下。”我將手中的瓜子放回果盤中。
蕭子熠趕忙起身:“我陪娘子一道去。”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這裡閒雜人等太多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就讓爲夫陪着你一起去吧。”
見他如此堅持我也不好再繼續推諉了,只能點頭應承了他。
出了門之後我老老事實的向他說出了原因,他先是一愣然後便沒再說什麼了。
他們的那間雅間門虛掩着,我將蕭子熠攔在身後自己將耳朵湊近了門縫。
裡面傳來他們的說話聲。
史清風聲音壓的很低:“你怎麼能讓她離開你能掌控的範圍之內呢?如今她住進了貝勒府想再找機會下手怕是希望渺茫了。”
蕭子熠聽他這話明顯就是在說我,我見他蠢蠢欲動想衝進去立刻抓住他的手搖搖頭。
只聽夏天解釋道:“沒想到她如此命大,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卻偏偏沒有算到她的丫頭回去的那麼快。不然她必死無疑。”
聽聞此言,我抓着蕭子熠的手加大了力度,果然是這個毒婦!我們真是引狼入室了。
接着又聽到史清風說道:“你不是非常擅長用藥嗎?幹嘛捨近求遠?你只需在她的安胎藥或是吃食中稍稍添加一點藥物便可讓她胎隕命絕。”
“萬萬不可這樣做。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們都知道我精通醫理,若她死於藥物中毒想必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我。況且她一向謹慎,視腹中這個胎兒比她的男人還重要,怕是很難得趁。”
“她已經懷疑上了你跟蕭大人,若不想辦法除掉她,讓貝勒爺查到了蛛絲馬跡我們這一船的人恐怕都無活路了!”史清風字裡行間都透露着殺氣,看來我已經成爲他們第一個要除去的人。
夏天冷笑:“史大人話說的輕巧,你們都在幕後哪怕事發第一個人頭落地的也是我吧。既然她離開了蕭府,若在外面發生什麼意外就懷疑不到我頭上來了。豈不更方便了我們?”
史清風放下茶杯摸了一把自己的鬍鬚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那這件事情我們再好好商議一下,必須要做的滴水不漏。皇帝已經下旨禁菸,若查到我們在販賣鴉片斂財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富貴險中求,你也不想繼續被下人看不起吧?”
夏天激憤難平揚起手拍案而起:“憑什麼她出身就高貴?!我嫁進府中蕭楠珹連宴席都不想擺!雖然睡在他枕邊的人是我,可他心裡卻滿滿裝着的都是那個女人!竟藏着如此□□齷蹉的感情,只要把她除掉了自然會斷了我相公的念想。”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拉着蕭子熠的手就往回走。而身後的男人一直一言不發,我感覺到他的手在輕微顫抖。這個毫無徵兆的事實突然擺在他面前,他現在混亂的情緒可想而知。
站在門口我用力抱着他:“相公,現在真相已經大白,傷害我和孩子的人是你最親最愛的人。我本不想讓你知道這一切,大概是天意如此吧。如今我們還沒有證據去檢舉他們,所以,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你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你爹那邊?”
這是一個非常殘忍的抉擇,就如當初讓我選擇孩子或是蕭子熠一樣,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見他目光呆滯,胸口卻在劇烈的起伏。沉吟良久他才用手輕撫着我的臉頰說道:“我飽讀聖賢之道,在大是大非面前自然會大義滅親。況且,他們爲了一己私慾迫害了多少的家庭,還幾次三番害你遇險想置你和孩子於死地,我又如何能偏袒他們?我說過要護你一世周全,不管是誰,都不能傷害你分毫。公道自有天理,什麼樣的懲罰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聽了他這番話,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幸好他明辨是非,我曾經還猜想他會袒護自己的親爹,看來是我狹隘了。
“相公不要傷心纔好,我就是怕你知道了真相會受到傷害才一直瞞着你的。”
他將下巴靠在我的額頭上環抱住我的手加大了力度,聲音有些哽咽:“他生我養我這份恩情我永世難忘,我看能不能盤敲側擊讓他收了手,若他願意改邪歸正,娘子可否說服岳父放他一條生路?”
我聞着他熟悉的氣息心中泛起酸意,我也不忍見到他爹人頭落地:“若他真願意收手,我會讓阿瑪去跟皇上求情,留他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