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步步緊逼
身後的安子皓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裡。
背後,有車‘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隨後,何如冰幾步走到他的身邊,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有意說給安子皓聽,語氣中夾雜着一絲微微的嘆息,“遭遇了江郗城,傾顏此生都不會有勝算了!”
“……”安子皓轉頭看她濃眉微蹙。
如冰像是知曉他的心思,接着幽幽說道:“傾顏也是無可奈何!爲了言言,她只能忍!和江郗城對簿公堂,她佔不到一絲一毫的便宜!其結果只能是失去言言。”
“我理解!我知道傾顏的苦衷!”除了這句話,安子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如冰輕輕開口:“也許傾顏不該草率地做出這個決定,這樣……只怕真的惹火燒身了!”
“怎麼,傾顏這回會很麻煩嗎?”安子皓問道。
“……”如冰轉頭看了看他,片刻後,“你覺是……江郗城真的是爲了要言言嗎?”
安子皓一愣,頓時明白她的意思,目光與他對視了一瞬間,卻並沒有說話。
如冰接着說道:“他要的不是言言,他要的是傾顏。因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傾顏離不開言言,只要帶走言言,無論去哪裡,傾顏自然是要跟隨的!因此,只要他把孩子牢牢地控制在手裡,就不怕傾顏不主動和他在一起!”
安子皓半晌沒有動靜,雙手在身側緩緩攥起,聲音裡皆是隱忍的情緒,“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傾顏?這太不公平了!”
如冰扯了下嘴角,“愛情中……哪有公平可言。其實……無論再相愛的男‘女’,中間必定是有一個更愛另一個!”
安子皓皺眉,“你的意思是……江郗城更愛傾顏?可他的所作所爲,真的是愛嗎?”
如冰搖頭,“我們且不論誰更愛誰,我只是想說,江郗城這麼做,站在我們的角度也許無法理解。可是……涉身處地……安醫生,你若是就此能得到心愛的人,你會介意用一些手段嗎?”
“……”安子皓愣了一下,似是有片刻的躊躇,但還是說道:“不,我不會!至少……我不會用這樣的手段!我不想看到傾顏傷心。”
如冰微微一笑,“我明白安醫生對傾顏的心意。可是……如果你站在江郗城的位置,真的會什麼都不做嗎?就眼睜睜看着失去她?”
“……”安子皓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怎麼會?我和傾顏……”
“現在不等於以後!感情的事,誰也不好說!江郗城這種人,是不會允許不可控的事情發生。因此……在失控以前,他必然要讓自己處於絕對的優勢。”
“……”安子皓沉默不語,而面對如冰的話,他不知道能說什麼。事實上,他也知道,如冰說的話,都是對的。
“安醫生,也許我……不該說這些!可是……江郗城絕不會對傾顏放手的!所以……”
“我知道!”安子皓打斷她,“何小姐,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傾顏對我……”他話未說完,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又繼續,“如果我們真的有緣,七年前早就在一起了!七年前,我輸給了江郗城,七年後……”餘下的下他沒有再說,只是擡起頭,望着之前傾顏乘坐車子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彷彿陷入了某種思緒,無法自拔。
如冰看着他的側影,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終是忍住了,只是站在他的身邊,無身地陪伴着……
車子上,傾顏坐在後座,緊緊地抱着言言,回到了媽媽的懷裡,小傢伙很快就停止了哭聲。乖乖地窩在傾顏的懷裡,十分乖巧。
大概是之前折騰累了,車子開了一會兒,小傢伙就睡着了。
十字路口信號燈,車子緩緩停了下來,江郗城從後視鏡裡看了傾顏一眼,她低垂着眼簾,一聲不吭,活脫脫一副受委屈的模樣。
這讓江郗城本就‘陰’沉的臉更加冰冷,他眉頭深鎖,冷哼道:“怎麼,後悔了?”
“……”傾顏蹙眉,擡起頭,霎時對上後視鏡裡,江郗城那雙沒有一絲一毫溫度的眼眸,不由地心絃一震……
“呵……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江郗城勾了勾嘴角,那笑意卻寒意十足。
傾顏沒有說話,只是抱着言言,她知道他是在諷刺她,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任由他帶走言言而不管不顧,他所做的一切,顯然是故意的。
“怎麼,不後悔嗎?現在不說……可不會有第二次機會!”江郗城一字一句的聲音,像釘子一樣釘在他的心上。
“……”傾顏依然沉默,好似江郗城就是透明的,而他說的話也對她沒有絲毫的影響。
“很好!”她的反應讓江郗城的眸子又‘陰’沉了幾分,恰好信號燈變換,他一腳油‘門’,狠狠地踩出去……
車子猶如離弦的箭,卻也是十分的穩,他顯然沒有忘記,後座言言睡得正香。
傾顏能夠感覺得到,他身上帶着一種無法形容的怒意,只是,奇怪的是,她卻一絲一毫也不在意。與剛剛他猛地攔住安子皓的車子時相比,此時,她已經完全鎮定下來,她清楚的知道,有一些事情,不是怕就是躲得過的,更何況,爲了言言,她什麼都可以無懼。
沒過多久,車子便駛回別墅。
熄了火,江郗城沒有動,傾顏擡起頭,看了看他。
見他並不打算下車,她微蹙了下眉,推開車‘門’,抱着言言下了車。
言言每天都在長身體,重量也增加了不少,傾顏抱着她,已經覺得有些吃力了!
江郗城眯着眼睛,側過頭,凝視着她抱着孩子,邁着頗有些吃力的步伐,大手緊攥着方向盤,手背突起青筋,他分明是在刻意隱忍着。但終究,他還是沒忍住,下一秒,推開車‘門’,大步跟了上去。
傾顏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抱着言言,隨加快了步伐,累得有些氣喘吁吁,可她卻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轉眼就到了房間‘門’口,不等騰出手開‘門’,一隻大手已越過她,將‘門’打開。
傾顏愣了下,卻並沒有回頭,而是隻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徑直走了進去。
傾顏小心地將言言放在‘牀’上,又輕輕地爲他脫去鞋子,又蓋被子,然後‘摸’了‘摸’他的小臉,坐在‘牀’邊,一瞬不瞬低頭看着孩子。
想到剛剛他被江郗城抱在懷裡,他哭喊着要媽媽,傾顏不禁紅了眼圈。雖說她有猜到,是江郗城爲了‘逼’自己回來故意如此,但是,傾顏也不敢篤定,這些年來,她是越發不夠了解江郗城了,從前,她就不曾將他看透,經過了四年的時至今日,她越發無法讀懂他的心思。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想那樣,還是……他是真的要奪走她的言言,如若是後者,她甚至連反擊的機會都不會有,他出手,必然是勝券在握的,如果失去了言言,她不敢想,自己還有什麼勇氣活在這個世界上。
無論如何,她都要跟孩子在一起,哪怕爲此而失去一切。
她不知道江郗城究竟怎麼會那麼快就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不過,自己這次自認爲是很周密的安排,就這樣失敗了!甚至沒有出丹‘露’市的地界,這樣的結果只能說明兩個可能,一個是自己真的太笨了,連孩子都保護不了;另一個就是江郗城從一開始就在防備着她,保鏢根本不是他監視自己的唯一手段。
此時此刻,他就在站在自己身後,傾顏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房間裡寂靜異常,兩人距離並不遠,她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只是傾顏此刻卻是說不出的平靜。
“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郗城終於耐不住先開了口。
“……”傾顏當然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的。可是,憑什麼他讓她出去,她就要出去?之前是爲了言言,她不得已,只能任由他擺佈,即使萬般不願意,也不得不向他妥協,但是,此刻,她爲什麼還要聽他喝令。
江郗城說完話,已轉身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等着她。
而傾顏卻始終坐在‘牀’邊,沒有動彈,她並不打算聽他的,她倒要看看,他能把自己怎麼樣。
“沈傾顏,你聽不到我說的話嗎?”江郗城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終究沒了耐‘性’,再次開口。
“……”傾顏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她只是伸出手,替言言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他的小臉,動作又輕又溫柔,可就是不理會江郗城,彷彿他說的話,她根本沒有聽到,完全把他當作透明的。
江郗城眯起眼睛,他知道,傾顏這是故意的!
目光如矩般落傾顏的身上,冰冷懾人,卻又彷彿能燃起一團火,一瞬間就能讓她灰飛煙滅。
幾秒鐘的沉默後,他再度走進房間,站在傾顏的身後。
傾顏能夠感覺到,他的靠近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只讓她周身覺得不適,她置於‘牀’邊的手微微一顫,脊背也不由地僵了僵,不過,她並沒有動。只當作什麼都不在意,倒要看看江郗城會做什麼。
下一秒,他的胳膊被一隻大手扣住,那力道彷彿要掐進她的骨頭裡,炙.熱的溫度連她的皮‘肉’都能燒化了。
傾顏緩緩擡起頭,目光無懼地對上江郗城,眼光滿是堅定,卻也充滿了質問。
“我讓你出來,你聽不到嗎?”江郗城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傾顏吸了口氣,淡淡地說道:“言言之前受了驚嚇,我得在這裡陪他!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
“沈傾顏,我不希望……再說第三次!”江郗城的聲音不大,但卻擲地有聲,根本容不得拒絕。
傾顏淡淡一笑,“對不起,我是一個母親,無論何時,我始終要把我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言言他睡了!”江郗城刻意提醒。
“就是因爲他睡了,我纔要陪他!他受了驚嚇,萬一做了惡夢,醒來再見不到我,那就會更害怕的!”傾顏絲毫不肯妥協。
“……”江郗城靜默了片刻,“是嗎?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在意在這裡。”
江郗城話音剛落,他一個用力,生生將傾顏從‘牀’上扯了起來,大手一勾,摟住她的腰,傾顏躲避不及,也沒有力氣掙脫開,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他的懷裡,被他禁錮着,身體與他貼在一起,嚴絲合縫一般。
“江郗城,你幹什麼?”傾顏不敢大聲,壓抑着聲音質問,眼睛瞪着他,頗爲惱火。
“你不是要陪言言嗎?既然不肯出去,那就在這裡!你不在意……我還在意嗎?”江郗城勾了下嘴角,那沒一絲溫度的笑意涼薄不已,讓人不由地心生顫慄。
“你……幹什麼?”傾顏從他的目光裡嗅到了一絲危險,她儘量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可開口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呵……幹什麼?很快你就會知道!”江郗城摟着她,一個轉身,高大的身軀步步緊‘逼’,幾步就將她推到一邊的美人榻上,傾顏的力量完全承接不暇,一下子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江郗城……”傾顏呼吸急促,驚愕地輕呼着,“你瘋了,放開我!言言還在睡覺呢!”
“呵……你不是不在意嗎?那就在這裡好了!”江郗城鐵青着臉‘色’,咬着牙說道。
“你究竟想幹什麼?”傾顏‘胸’口劇烈起伏着,她的手在身側緊緊地握着,她分明可以從他眼裡看到一絲熟悉到心悸的情緒,緊握的雙手滲出了汗珠。
“這句話……不是應該由我來問你嗎?”江郗城眯起眼睛,“沈傾顏,你準備把我兒子帶去哪裡?你覺得……你有本事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傾顏與他對視着,他那深邃而冰冷的眼神就像淬了毒的碎冰,恨不得一下子‘插’進她的心裡。
她抿了抿‘脣’,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瞞他,因而扯了下嘴角,卻完全沒有半點笑意,“江郗城,我帶言言去哪裡,都是我的自由。我是他唯一的監護人,別跟說……你是他的父親,只要你用手段,就可以變更監護權。你可以那麼做,但是,我敢發誓,言言此生都不會原諒你!他會恨你讓他和媽媽分離,你不會知道,從出生到現在,我是他唯一的依靠和依賴,當這份依賴在你的強勢下被剝奪時,你猜……他會是什麼感覺?”傾顏閉了閉眼睛,儘量控制着眼中的溼意,再開口的聲音平靜了些許,“你自然是體會不到的?你沒有品嚐過失去母親的滋味,你不會懂,永遠不會!所以……你根本不配做父親,你就是一個冷血的動物。只知道用手段,‘逼’迫別人,除了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你還會什麼?”
傾顏的聲聲質問讓江郗城一張臉變得十分恐怕,‘陰’沉的臉‘色’,眼睛裡彷彿燃着一簇火焰,而看着她的瞬間,恨不得將她化爲灰燼。
傾顏爲之一愣,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江郗城,即使是他最生氣的時候,她也沒見過這樣的他,幾乎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他的大手猛地捏住她的下巴,用力一擡,‘逼’迫傾顏看着他,那股子力道,傾顏幾乎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接着就是他‘陰’沉到極至的嗓音,“沈傾顏,你不要自以爲是!你又怎麼知道,我沒嘗過失去母親的滋味?你怎麼知道,我的童年是如何過的?你這麼說是爲了什麼?要惹惱我,還是想博得同情?”他冷笑一聲,“我坦白告訴你,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我不會讓你們離開,言言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會讓他離開!”
“江郗城,你沒有資格!”傾顏吸了口氣,“而且……他留在你身邊,你只會給他帶來危險!上次是綁架,下次呢?以後……你娶了顧琬儀,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你爲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們母子?將來,你有了和顧琬儀的孩子,你又讓言言如何自處?江郗城,請你不要太自‘私’!你說……你是言言的父親,可沒有一個父親是不愛孩子的,難道……你忍心讓他受到傷害嗎?”
“我就是不能讓他受到傷害,纔要把他留在身邊的!沈傾顏,我勸你不要自作聰明,你以爲……帶走言言就能解決一切嗎?你確定離開我,言言就不會有危險嗎?”江郗城輕蔑一笑,緩緩搖頭,“真是幼稚的想法!”
傾顏一愣,但還是極力反駁,“至少……比跟你在一起要強多了!”
見傾顏如此固執,江郗城的濃眉鎖成一團,開口的聲音也是冰冷至極,“沈傾顏,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休想再有帶走我兒子的想法,否則……我會有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他!”
“……”傾顏狠狠吸了口氣,那股寒意彷彿能在一瞬間將她凍成冰,她驚恐地看着他,她深知,他說一不二的,既然這麼說,那就是有這樣的打算,他居然要讓她一輩子也見不到言言,那又跟要了她的命又有什麼區別!江郗城……他怎麼可以如此狠!
“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做?”傾顏憤怒地質問。
“呵……只要我能夠做到就好!至於是不是有這個權力,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會知道!”江郗城笑了笑,“但憑你現在沒有‘精’力照顧言言,以至於上次看護不力,導致他被人綁架,這一點,你就是失職的!如果……你再失去收入的來源,在這個城市裡沒有一家公司敢僱傭你,你說……你還養得言言嗎?到了那個時候,你要如何行使監護權?”
“你……”傾顏一口氣噎在了喉嚨裡,那裡就彷彿被壓了一塊大石頭,生生的堵着,甚至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她看着江郗城,心裡似乎有無盡的悲涼,他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要挾他,他怎麼可以如此可怕。
“江郗城,你怎麼可以……如此卑鄙?你這麼做……就不怕報應嗎?”傾顏眼中帶淚,一股股悲愴自心底上涌,淚意瞬間就瀰漫了視線,即使她再堅強,在聽到江郗城這番話,也無法自控了,他這根本就是‘逼’她,將她生生‘逼’上絕路,她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要麼陪着言言,留在他的身邊,要麼堅持離開他的時候,同時也就失去了言言。
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他更加知道她別無選擇,所以,纔會這麼步步緊‘逼’!可是,即使她迫於無奈,選擇妥協,那麼顧柏寧那邊又要如何應付?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她和言言都會暴‘露’,而且,即使再小心,顧柏寧也是知情人,他現在不說,不過是爲了維護顧琬儀罷了,可是,若是惹惱了他,他又怎麼可能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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