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呆了!”爲什麼?爲什麼我爸爸會寫這樣的詩給你?”
白素心的面容一滯,杜安年卻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什麼話都沒說,白素心推着他要走。
杜子鳶和秦傲陽在後面,他們也很好奇,杜子鳶走過來,看到賀擎天拿着那個本子,看起來不像是現在的東西,有些像幾十年前的老日本,卻顯然是被精心保護好的,所以都沒有破損。
“我爸給了你什麼?”杜子鳶走過去問。
賀擎天望了她一眼,把本子收起來,心裡似乎有了大概的猜想,他的臉色蒼白,他不願相信,不願意自己的那個猜想是對的!
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
賀擎天轉身回了病房,李惠利醒了,看到賀擎天,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身體不好,以後就不要亂跑了!”賀擎天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母親。
“安逸伯,你給我出來!”一直等到李惠利醒來,杜如慧才站在門口對安逸伯說道。
安逸伯怕她打擾了李惠利的休息,不得已,走出去,兩人面對面,安逸伯低頭看着杜如慧。“有什麼事,出去說!”
“出去說就出去說!”杜如慧冷哼一聲,兩人向着走廊盡頭走去。
杜子鳶有些擔心,秦傲陽卻拉住她。“讓他們自己去解決自己的問題吧!”
“秦大哥,你回去吧,我去看看我爸爸,然後也回去!”
“我等着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杜子鳶心頭有暖暖的熱流劃過,她不能太麻煩秦傲陽了,不能這麼麻煩下去。
但秦傲陽似乎看出了杜子鳶的心思,點頭:“也好!那你小心點!”
“嗯!”
而病房裡,賀擎天坐在牀邊,心裡亂亂的,但是他已經意識到了,有些東西在漸漸明朗化,聯想之前他找過賀書墨,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他那麼神色複雜的告訴自己,是他媽媽喜歡上杜安年,而杜安年沒有響應所以才報復的,但是當時他雖然心有懷疑,卻沒辦法問那麼清楚。
印象裡,爸媽的感情一直不好,過得相敬如賓,太客氣了。就像是假的一樣,那麼的可疑。
說媽媽愛着別人?他有些不信了,到底是媽媽愛着別人?還是爸爸愛着別人呢?
而在這一刻,賀擎天細細想了許多。什麼東西從心裡破土而出,像是明白過來,眼底鎖着不知明的深意。
李惠利睜着眼睛望向天花板,心電圖監護儀裡傳來平靜的訊息,她的心臟此刻很平靜。
賀擎天低着頭,眼底的掙扎那麼明顯,終於,他開口了。“媽,我爸爸不愛你是不是?”
李惠利明顯的掙扎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賀擎天。
“而你,也從來沒有愛過杜安年!”賀擎天又低低的說了句:“我爸爸不愛你,所以你受不了這個,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愛我爸爸的,而且是深愛,愛得很受傷,很無奈,愛到了歧途。”
李惠利眼底的糾纏卻是那麼明顯。甚至連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她的心究竟是嫉妒還是什麼。所以她纔會像瘋了一樣,那樣去報仇。
“我愛你爸爸,從來都只是愛他一個人,賀齊翔,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他是你的爸爸,此生我唯一愛過的人,而嫁給你安伯伯,是因爲媽媽實在撐不下去了,失去了你爸爸,媽媽活不下去了,那些年,是你安伯伯陪在我們身邊,不然我早就撐不下去了!”李惠利望着賀擎天,眼淚突然就冒出來,而她伸手抹去眼淚。
監護儀上的警報聲響了一下。“媽,別說了,等你好了再說吧!”
“我沒事!”李惠利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漸漸的,監護儀上的數字又恢復到了正常的位置。“我愛他,可是他從來不曾愛過我!”
“爸爸他是不是有問題?”思量着,賀擎天終於沉重的開口。
李惠利沒有說話,視線也跟着黯淡下來。
沉思良久,李惠利道:“無論如何,你爸爸是因爲杜安年而死!這一點毋庸置疑,我找他報仇,沒有錯!”
賀擎天微微一頓,低下頭去,很是糾結。“到今天這一步,我們都是兩敗俱傷,罷手吧!”
李惠利的眉毛一皺。“不可能!”
“你還想怎樣?讓他立刻死在你面前嗎?”
“……”李惠利微微一愣,半晌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下!”
賀擎天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只化爲了一句話。“爸爸愛的壓根就不是個女人是不是?他愛的是個男人,他的感情世界無比的糾結和矛盾,他感到痛苦,他無法面對你,無法面對我,更無法面對自己有問題這樣的事情,因爲他根本就是個雙性戀,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所以選擇了自殺!而你,遷怒了那個他愛的人,那個人就是杜安年,是不是?”
“出去!”李惠利冷聲喊道。
賀擎天聽到監護儀又在報警了,立刻閉嘴,走了出去。
爲什麼會這樣?!
外面,風吹過,夏日的風,居然有些冷。
杜如慧和安逸伯在走廊的盡頭吵了起來。
面對眼前這個頎長的身影,高雅的西裝,看起來那麼有味道,他骨子裡的邪肆比賀擎天又過之而無不及,杜如慧當初就是被他這種氣質吸引了,所以當他一出現,她整個人就沉淪了。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對自己!
“安逸伯,爲什麼要騙我?”
“這事要問你爸爸了!誰讓他得罪這麼多人,而我,恰恰是被他得罪的那一個!”安逸伯有着悠揚的嗓音,淺薄的笑容,不屑的看着杜如慧。“是你自己太放lang,是你太禁不起youhuo,如果還是杜子鳶,這一切的悲劇,只怕不會有!杜子鳶比你強,她寧可自殘,也不會跟我上牀,而你呢?你太沒自制力了!所以你活該是被傷害的那一個!”
杜如慧臉色蒼白一變,只感覺眼前的男人像個魔鬼。
“現在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離開**城,遠走他鄉,時間久了,沒人認識你,你還可以過你想過的日子!二是繼續留在這裡,一輩子遭受世人的白眼,讓人永遠都知道都記得你是個y1dang的女人!”
安逸伯優雅的笑着,這才重新的將目光看向杜如慧,繼續道:“當然,你也可以有第三種選擇,那就是去當小姐,每晚伺候不同的男人,你不是喜歡這樣嗎?”
杜如慧臉色蒼白着,“安逸伯,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從一開始,你就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感情?”安逸伯好似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對你這種女孩有感情?你覺得你值得嗎?”
一時間,杜如慧無比受傷的看着安逸伯,“從來沒有一絲一毫嗎?”
“沒有!”安逸伯優雅的一笑,“你想問的我都回答了,可以走了嗎?”
“安逸伯!你混蛋!”
“是,又怎樣?”安逸伯挑眉,冷下一雙眸子。“要怪只能怪你父親,你有一個鐵面無私的好父親,活該你有今天!”
“我爸爸得罪了你什麼?你給我說清楚!”杜如慧擋住安逸伯的去路。
黑暗的夜色裡,冷眼看着杜如慧,安逸伯抽出一支菸,點燃,修長的手指夾着香菸,白色的煙霧噴出來,噴在杜如慧的臉上。
杜如慧凝望安逸伯的臉,驟然屏住呼吸,心口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兩頰飛上兩抹桃紅,張嘴想要喚他——可是他卻冷冷的開口:“說清楚什麼?”
杜如慧的心猛地一怔,怔怔的看着安逸伯,那瘦削卻剛毅的臉龐帶着冬柔般的寒冷,深邃而漆黑瞳孔像是落下漫天的星辰,閃爍着奪目的光輝,眼中隱匿着黑暗之色,薄脣不帶任何感情的抿緊。
“安逸伯!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因爲你姓杜!”
“我以爲你至少有一點喜歡我的!”
“怎麼?動了真心?慧慧?”他一把握住她的纖腰,用力掐揉,笑得邪氣斐然:“怎麼?還想跟我再度良宵?”
她隱隱察覺他的敵意,握着她的腰那麼用力,像是恨不得把她的腰都這折斷,她難受的扭了扭身子試圖掙脫他,嘴裡輕喚:“逸……”
“不可再叫逸!”安逸伯冷冷一聲喝住她,突然大力一推把她推在牆壁上,不留丁點感情,譏笑,“果真是y1n賤的女人,我才離開多久,就找了那麼多男人!”
杜如慧滿臉錯愕的瞪着安逸伯滿臉的嫌惡之色,宛如一個xie惡的魔鬼。她清亮的眸子漸漸蓄滿淚水,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是的!他離開的時候丟給她一盤帶子,是關於她跟他的,然後他說,底盤在賀擎天那裡!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他接近她,是帶着目的而來!她備受打擊,她爲了安逸伯背叛了賀擎天,失去了賀擎天,卻也失去了安逸伯,那時,她感覺全世界都是謊言。
她的愛,是如此的卑微不值錢,隨意被安逸伯踐踏了!
安逸伯輕逸拎起她的領口把她提起,湊近她的脣,大手已深入她的衣襟握住她的feng滿惡意揉/搓,言語極其挑釁:“伺候了這麼多男人,這裡都軟的下垂了!只怕丟在夜總會伍佰元一夜都沒人愛玩了吧?!”
杜如慧緊緊咬着嘴脣,男人的粗bao讓她覺得受到了羞辱,嬌俏的紅脣變得慘白慘白,長長的睫毛染上薄薄一層水霧,空洞的凝望眼前的男人。這就是她愛過的男人嗎?
她可以對任何人發脾氣,卻獨獨不知該如果如何面對他!
壓抑着情緒,杜如慧又問了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對我有過一絲的真心?”
“沒有!”無情的話,再度說出口。
“原來如此!”杜如慧終於明白了,原來真的是這樣,只是一枚棋子,如此而已,她是他們的棋子,是一個悲哀的犧牲品,而自己付了全部的責任。
杜如慧臉色微微一變,安逸伯……他是個無情的男人,她昔日對他是有幾分情,但是到如今,她對他已經不抱任何幻想,冷冷一笑,轉身要走。
不知道爲什麼,到如今看到杜如慧一臉的哀默,安逸伯莫名的劍眉緊蹙,刀削似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面對這個曾經說喜歡他愛他的女人,他終究還是有些愧疚的,儘管他不願承認。
杜如慧回到了秦傲陽的公寓,一進客廳,發現燈亮着,而秦傲陽正慵懶的坐在沙發上,手裡一隻高腳酒杯,紅色的液體透着you人的色澤。顯然,杜如慧有些意外,這幾日秦傲陽都沒回來過這裡,“你在?”
“嗯!”秦傲陽一擡頭,看到杜如慧,她臉上的妝容花了,整個人狼狽不堪,他詫異着:“怎麼搞的?”
“沒事!”不在意的一揮手,杜如慧搖頭,一pi股坐在沙發上。“給我一杯酒,我也想喝!”
秦傲陽點頭,也沒阻止,倒了一杯,遞給她。
“秦傲陽,我出國!”杜如慧一飲而盡杯中的酒。“我聽你的,出國!”
“好女孩!”秦傲陽伸手拍拍她的肩頭,“這就對了!我幫你安排。”
“秦傲陽,我想我錯了!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錯了!”杜如慧把酒杯放在茶几上,雙手掩面,“我真的錯了,錯的太離譜,再也回不去了!”
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清醒過,杜如慧脫掉鞋子盤坐在沙發上,看着蜷縮起來的杜如慧雙手掩面,有淚珠從她的手指縫隙裡流出來,秦傲陽心生憐惜。“每個人都會犯錯,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都過去了!”
“不會的,我會接下來忍受很多很多的懲罰,不會過去的,我終於明白了一句話,出來混,早晚要還的……”杜如慧的感慨這樣深,“我也要爲我自己的行爲付出沉重的代價!”
“學問了!”秦傲陽笑道。“不過這話真的是如此,我對此深信不疑,但老天也是仁慈的,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
“喝酒!”杜如慧抹了把臉,深呼吸。
秦傲陽又倒了一杯酒給她。
“少喝點,喝多了還是難受!”聽着秦傲陽琉璃般純澈的嗓音,他的體貼在杜如慧心中蕩起一層層漣漪,她含糊地答了一聲,秦傲陽這樣的男人才是該愛的,下輩子,她只希望,自己瞪大眼睛,好好找一個男人來愛,再也不要像今生一樣,胡里胡塗的被人騙得這麼慘!
“沒關係,我不會醉的!”杜如慧搖頭笑笑。
壓抑着太多複雜的情緒,杜如慧輕輕一笑,又是一飲而盡。
不知道喝了多少,卻沒醉的意思,腦子很清醒。
秦傲陽打開電視,放了一首歌。很憂傷的旋律,空靈幽幽的調子,讓人很快也安靜下來。
杜如慧沉浸在空靈悲涼的音樂中,回憶排山倒海地襲來,那些無助、憤怒、悲傷,原來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她依然不夠堅強冷情,否則怎會一碰就痛。
這段旅程真的很長很長,她都猜不到自己的終點在哪裡,走到最後,有沒有人在等待着她?難道,她真的再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安單生活了嗎?
何謂一步錯,步步錯,到今天終於明白了。
一口接一口飲着,任由眼淚伴隨着憂傷迷惘的旋律流出,辛辣的酒液刺痛咽喉,在口腔中形成難以言喻的苦澀,直抵內心深處。她緊緊咬住下脣,然而失控的哭泣聲終是奔涌而出,半醉半醒的她泣不成聲。
如果那天,她沒亂跑,杜子鳶不會追她,不會爲救她推她一把,媽媽也不會推杜子鳶一把,媽媽就不會死了。
爲什麼她當時要跑出來?如果不出來,媽媽至少那天一定不會死的!媽媽還有她啊!
沒有了媽媽的世界天崩地陷,爸爸也很懊惱,儘管她生氣,但是看得出當時爸爸有多後悔。
她不懂,以前那麼愛媽媽的爸爸,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了?而曾無比溫柔的爸爸怎會變得那麼冷血,非要逼着媽媽離婚呢?
媽媽,爲了那樣翻臉無情的一個人,值得嗎?媽媽,你太自私了,拋下我,九泉之下的你可有半分愧疚?
可是媽媽,你也解脫了!
慧慧知道你的心,知道你的痛苦,媽媽,慧慧想去陪你,但慧慧知道你一定會難過的!所以慧慧會好好活下去。
心一陣絞痛,很是難過。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什麼狗屁愛情,什麼此情不渝,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的糾纏,曾經海誓山盟天長地久,可是轉身,一個個都消失在人海!什麼狗屁都不是!
秦傲陽看着她這樣,默默無言,那是她的世界,她需要發泄。
醫院的長廊裡。
賀擎天立在走廊裡抽菸,寂寥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長很長。終於,在站了不知道多久後,賀擎天大步朝杜安年的病房走去。
只是剛到門口,就遇到正出來的杜子鳶。
四目相對,賀擎天眼中有千言萬語。
杜子鳶擡眸看了他一眼,讓開門,自己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