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沈晴涵正坐在診斷室內,神智依舊不太清晰。
趙清澤在擔保人的文件上籤署了自己的名字,隨後纔將注意力定格在頭髮有些凌亂的女人身上。
此時的沈晴涵依舊一身藍白相間的條紋獄服,臉色蒼白,嘴脣不知因爲什麼緣故還掛着血絲。
她的雙目幾乎完全失去了神采,目光呆滯,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傻傻地注視着一個地方一動不動。
趙清澤的眉頭終於還是皺了起來,醫生要他和她好好聊聊,他靠近沈晴涵。然而,此時的沈晴涵更像是一個容易受驚的孩子,在感受到趙清澤靠近的一瞬間,突然尖叫一聲,整個人都團在一起。她緊緊抱着自己的膝蓋,盯着牀鋪,渾身都在顫抖。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趙清澤扭頭看向醫生,雖然之前見面的時候,她喊的過於歇斯底里,可至少沒有變得這般癡傻。
醫生微微嘆了口氣,道:“她之前已經有了比較輕微的症狀,後來加上一連串的打擊,現在變成這副模樣其實很容易說通。”
“這是典型的自我逃避,”醫生儘量用非學術性語言對趙清澤解釋,“說白了就是不堪外界重壓而造成的自我意識的損傷。一開始症狀較輕,可能還有些自我感知,但是隨着病情的加重,病人自然而然會變得自閉或者是對於外界的恐懼。”
趙清澤皺緊了眉頭,他從不曾想過看上去柔弱實際上無比堅強的沈晴涵竟然真的會變成這個樣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此時的她更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不安地坐在哪裡,彷彿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到處都是危險。
“這樣的病,還有沒有辦法治療!”趙清澤沉吟片刻,低聲問道。
醫生邊思索便開口道:“其實這樣的病症在精神病人的身上十分常見,並不是什麼無法治療的病症。只不過監獄絕對不是一個治療的好地方,鑑於你之前曾經爲她申請過保外就醫,以我們作爲醫生的觀點來看還是出來接受正規系統的治療才能讓病人恢復的更快。”
“所以我只要簽字就好!”趙清澤問。
“嗯,不過你可能會被時不時邀請過來配合病人治療,我們將她送進醫院,可是她的情況特殊,舉目無親,精神病人還是在有熟悉的人存在的時候更容易有安全感,治療起來也更加安全方便。”醫生緩緩解釋道。
趙清澤看了沈晴涵一眼,點頭。她畢竟是男男的母親,若不是因爲霍司南,如今也不會變成這幅模樣。
趙清澤到底有些心軟,對醫生保證到:“我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配合治療,不過有時候時間有限,她的情況還是要麻煩你們了。”
“當然,這是我們的責任。”醫生給了趙清澤肯定的答覆,“看她現在這種情況,治療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畢竟沒有大的情緒爆發,這個時候主要不能接受外界刺激,所以你在與她相處時,讓她有不好回憶的人或者事物儘量不要提起。
”
趙清澤點頭表示知道,看着沈晴涵那垂的低低的腦袋,他沉沉地嘆了口氣,他們還真的算是同病相憐。同樣是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或者他唯一比她幸運的便是,他愛上的是心軟的康喬而不是無情無義的霍司南。
又或者,即便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他依舊沒能夠忍心用傷害孩子這樣惡毒的方式進行報復。
趙清澤沒有再靠近沈晴涵,他害怕自己的任何舉動對沈晴涵造成刺激從而影響治療。醫生對他的做法表示滿意,建議他儘量從側面對病人進行關懷。
趙清澤想過要不要帶男男來見一見母親,可是時間過去了那麼久,男男將三歲之前的事幾乎忘了個乾淨。再加上身邊從來沒有母親的陪伴,他也不曾對他提起母親這個人,以至於男男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究竟是誰,現在在哪裡。
不想讓男男接觸沈晴涵,這是趙清澤的私心。他希望男男不像他小時候,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雖然有些對不起沈晴涵,可是思索良久,趙清澤還是否定了帶着孩子來看沈晴涵的想法。
畢竟這對於孩子的成長並不是多麼有利。
趙清澤公司的事很忙,因爲國外的業務危機,他不得不將男男留在國內,自己出國收拾爛攤子。
可是他出國那麼久,男男一個人留在國內讓他過於擔心。
迫不得已,趙清澤還是撥通了康喬的電話,康喬說的話一直在他的腦中盤旋,久久不散。她說,他們要成爲最普通的朋友,其實何嘗不是敬而遠之。
心中微微一痛,對面的電話緩緩接通,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傳來,趙清澤瞬間感到自己的喉嚨乾澀,幾乎說不出話來。
“清澤大哥……“康喬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趙清澤沉默良久,才緩緩出聲:“阿喬,我知道你或許不願意見我,但我現在真的有事相求。我要出國一段時間,男男被留在國內,沒有人照顧,我不是想借男男做些什麼,只是希望你能夠在適當的時候照顧一下孩子。如果你真的覺得太過麻煩的話,那就當我這個電話沒打,好嗎?”
趙清澤的語氣弱了很多,甚至帶着隱約的請求。康喬知道他是沒有辦法纔將電話打到自己這裡,她擰了擰眉,男男不過是個孩子,大人之間的恩怨到底與孩子無關。思索了兩秒鐘,康喬將事情應下,“你安心在國外處理問題吧,男男那裡我自會照顧。”
得到康喬的許諾,趙清澤終於舒了口氣,“阿喬,雖然你也許不會想聽,可是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
康喬長長地嘆了口氣,沒說話便掛斷了電話。
她並非不願與趙清澤有過多的交流,只是他們之間,是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趙清澤將一切都安排好後匆匆出國,臨走前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表示沈晴涵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馬上就可以保外就醫。
趙清澤分身乏術,無奈之下能夠派
了一個助理前去幫忙。
此時的監獄內,沈晴涵垂着頭,安靜地坐在牀鋪上,一動不動。她的頭髮凌亂,臉上也帶着濃重的灰塵,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高貴優雅。
“呵,你怎麼不繼續折騰了?”一個梳着馬尾辮身材高大的女人走過來,在她的頭上重重一擊,讓沈晴涵的整個身子都歪倒在一旁。
“阿麗,不要這麼重,你打傻了她根本就沒有意義,到時候又要加刑怎麼般?”一頭短髮,小眼睛的女人走上前阻攔,她看向沈晴涵的目光有着濃濃的嘲諷和蔑視。
然而沈晴涵卻只是將身子縮的更緊,拒絕着外界所有人的接觸。
阿麗沒在乎短髮女人的話,道:“看她現在這幅要死不活的模樣,當初剛進來的時候是何等囂張?不是說自己很快就出去了嗎?你看看,現在也是要出去了呢,不過就是要去精神病院了,哈哈。”
“就是說呢。”短髮女人長嘆一聲,“你當初把小青打成重傷,現在竟然還能夠保外就醫,本事也是很不小呢。你總是喊着的霍司南怎麼不來救你?我告訴你吧,我已經看了新聞了,人家霍總和自己老婆過得好着呢,你算哪根蔥,整天嘰嘰喳喳,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女人們的諷刺並未激怒沈晴涵,她只是緊緊抿着脣,不發一言。
“呦,真的傻了?怎麼一句話都不說!”阿麗冷笑,再次給了她一巴掌。
“嘖嘖,恐怕是被嚇死了吧,早就讓你老實呆着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現在裝出這樣一幅可憐相給誰看?”
“阿麗,她現在這幅樣子究竟是真瘋了還是在裝瘋!”短髮的女人像是發現什麼似的,湊在阿麗的耳邊道。
“管她真瘋還是假瘋,看她現在這幅模樣還是讓人心中爽快!”阿麗哈哈大笑,“你看看她現在又瘦又醜,就算是裝瘋出去又有哪個男人會要她?蹲過監獄的人,還指望自己有多清白?”
“唉,就是說呢,平時乖乖聽話不就好了,總是瞎鬧騰,這樣看上去其實模樣也怪可憐的。”短髮女人看着沈晴涵,說着她的可憐可是語氣中卻帶着濃濃的譏諷。
沈晴涵整個人幾乎都縮在了角落裡,她的手握得緊緊的,長長的指甲幾乎陷入掌心,就連嘴脣也幾乎被咬出血來,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見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反抗的心思,打在她的身上如同打在棉花上,這樣的感覺令人不爽。阿麗覺得無聊,嗤笑一聲離開,而短髮女人也對着沈晴涵冷冷一笑,跟着阿麗轉身離開。
監獄總是或多或少有一些黑暗面,對於這些曾經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來說,看着別人痛苦才能夠讓她們感受到更多的快樂,尤其是沈晴涵這樣曾經無比風光的女人。她遭受越多的折磨,便越讓人覺得心裡平衡。
誰叫她曾經享受過那麼多別人不曾享受到的東西?道上不是有一句很有名的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