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南是個嚴謹的人,曾經和他有過交集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可是今天,在醫院這樣公開的場合,他就那樣說出不該出口的話,想必也是憤怒到了極致。
王朔沒有辦法,只能自己默默去關閉這個樓層所有的監控,甚至打電話調了人守在附近,不讓可疑人員出現。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若是這樣的事真的被報道出去,那麼霍氏的股票,恐怕真的會一跌到底。
“媽,已經發生過得事,我本不想再追究,可是你始終抓着康喬不放,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爲你不喜歡她?”霍司南步步緊逼,絲毫沒有留給霍母后退幾步的機會。
霍母此時已經慌張到了極致,她有些發愣地看着霍司南,想要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不斷地自言自語,“不是的,司南,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霍司南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他很多話不說,不是因爲不知道,只是因爲想要給雙方都能夠保存足夠的顏面。
當還年僅十二歲的自己得知自己的昏迷不是因爲傷心過度而是因爲自己的母親對自己下了狠手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
霍司南幾乎已經記不清楚,他總歸還是年輕,對事情瞭解的並不通透,況且,事情的真相併不是出自他人之口,而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事情彷彿瞬間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個時候,霍司南的父親纔剛剛出事,霍老痛失愛子,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
霍司南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父親出事,他並不是不傷心難過,但是這個世界上永遠有比傷心更加重要的事情在,況且,因爲父親常年奔波,與他並不經常見面,霍司南與自己母親見面的機會都很少,更不要提父親。
世家裡面的孩子,沒有幾個是真正單純的,身爲霍家嫡子的霍司南,從小便接受着精英式的教育,任何事,都該以家族利益爲先。
父親的出事是一個意外,霍司南雖然傷心,卻依舊保持着冷靜,在霍家這樣的大家族中,每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更何況即便已經在慢慢洗白,那個時候的霍氏一族也依舊帶着道上人本就具有的匪氣。
什麼事該做,什麼話該說,什麼事該視而不見,即便只有十二歲,霍司南還是已經懂了個徹底。
只是,他從來不曾想到,在自己父親去世的第五天,他便看到了衆生難忘的畫面,自己的母親在和另外一個不曾見過的男人,約會……
說約會實在太過含蓄,少年的霍司南的眼中帶着幾絲疑惑和不解,雖然,他從小便看慣了自己父親外面那些花蝴蝶一樣的女人,但是對於自己母親找男人這樣的事,卻從不曾想到過。
或許不曾見到,後面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霍司南曾經無數次這樣想過,但是,已經發生的事,是永遠存留在空間的記憶,抹不去,推不掉。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是真的可以完全抹殺的,那麼也不會存在那麼多的心痛和悲傷。
少年的霍司南站在門後,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如同小鳥一般依偎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男人不知說了什麼甜言蜜語,讓霍母一陣陣發笑。
事實上,霍母與霍父的感情早就在常年的爭吵下消失殆盡,對於霍母而言,霍父的死除了讓她成爲一個寡婦之外,沒有任何能夠傷害到她的地方,或許唯一的,便是她在霍家,沒有了依靠。
陷入男人花言巧語的女人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做出多麼瘋狂的事,當霍母一步步受到男人的蠱惑,發瘋一般想要和男人逃跑時,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那個男人舉了太多的例子對她說明留在霍家的壞處,霍母當時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錢財幾乎被她是爲糞土,彷彿只要有了愛情,便可以不顧一切。
霍母沒有經歷過那麼瘋狂的愛情,她與霍父在一起,也不過是一場簡單的商業聯姻,毫無感情基礎可言,自從生下霍司南,兩個人便形同陌路。
霍老對霍父在外面的花天酒地視而不見,他甚至有時會指責霍母拉攏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人心都是肉長的,得不到溫情的霍母自然選擇將自己的一腔愛意潑灑到另外一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舉手投足之間,都釋放出迷人的光彩。
在霍家帶了十幾年的霍母瞬間被這個陽光一樣的男人打動,那種想要和他一同離開奔向幸福的心思幾乎是愈演愈烈。
霍父的死是一個很好的契機,這讓霍母終於鬆了一口氣,彷彿幸福唾手可得。
至於孩子,她與司南從小不親,霍老親自栽培自己這個從來都天賦異稟的孫子,對於親情方面,卻少了極多的教導。
起初霍母還想着和孩子多培養培養感情,但是霍司南的性格從小便過於冰冷,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有種從心底裡產生的畏懼。
霍老曾經無比讚歎這孩子帶着天生的領導氣魄,可是霍母卻覺得,這個孩子實在是冷漠,即便是面對着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沒有過多的笑臉。
沒有哪一個母親會喜歡這樣不討喜的孩子,況且,他還是霍父的兒子,曾經一度的,霍母對於霍父,幾乎厭惡到了極致。
那個仗着自己身份的男人,帶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示威,彷彿她纔是霍家真正的女主人,霍母恨得咬牙切齒,卻什麼也不能做。
憑什麼他夜夜笙歌而自己就要日日獨守空閨?
霍母的心思在日漸被冷落的環境中慢慢扭曲,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他的出現彷彿爲霍母的生活打開了一個口子,讓她整個人都充滿了活力和生機。霍母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竟然過得這樣的死板。她有些痛恨霍父,這個毀掉她青春的男人。
所有,在知道霍父的死訊後,雖然有一瞬間的傷心,但
是對於她來說,更多的,是在心頭一直壓着的石頭重重落在地上的輕鬆感。
他死了,所以留下兒子來折磨她麼?
霍母不是恨自己的兒子,只是覺得霍司南同他那個父親一樣,完全成爲了她的負擔,是她追求幸福的路上的絆腳石。
她沒有想過真正傷害誰,可是面對着突然對自己關注過多的兒子,霍母還是覺得有些反感起來。
正是此時,那個男人對她提出了私奔。
事實上,霍父已經死去,無論霍母是否再嫁,都已經不受束縛,可是對於他們這樣的世家來說,改嫁,幾乎成爲了不可能的事。
霍老曾經幾次三番地試探過她的口氣,霍母到底不是那麼傻的女人,每一次的回答都不曾露出馬腳。
只是她沒想到,司南對她的關注越來越多,甚至要求與她住在一起。霍老以爲他因爲父親的過世受到了刺激,現在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雖然有幾分不悅,但終歸還是答應了最疼愛的孫子的要求。
當霍司南真的與自己住到一起時,霍母的心裡其實是不安的,她已經太久沒有與這個沉默寡言的兒子接觸過,司南雖然年齡不大,但是身上總有一種超乎同齡人的成熟與穩重,他那不帶任何情緒卻依舊深邃的目光,總是讓霍母感到一陣陣的心虛,即便她自己也清楚,司南絕對不會知道這件事。
私奔的計劃在緩慢的進行,霍母卻只是覺得在霍家的生活越來越壓抑,她想要快點逃離這裡,不停地催促着男人。
男人似乎也很憂心,他委婉地提出了計劃,奈何司南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父親的過世真的受到刺激,看她愈發緊密。
霍母以爲是孩子對於母親的依賴,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心裡怎麼可能真的不疼愛?她試圖與司南溝通,可是司南依舊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讓她無端地感到一絲畏懼,不敢上前。事實上,最重要的理由,是因爲霍母從心底裡害怕,自己與這個聰明的孩子接觸的越多,那麼他發現真相的可能性越大。
是司南一步步的緊逼讓霍母終於同意了男人的提議,計劃實行的當天,她刻意準備了放了安眠藥的水,裡面的藥並不多,她將水遞給司南,司南沒有任何懷疑地喝了下去,那個時候霍母的神情緊張異常。然而,饒是霍司南聰明,卻依舊是個少年人,況且,即便知道母親的事,他也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會對自己唯一的兒子下手。
霍司南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在醫院裡,迷惑了半晌之後,霍老纔出現在他的面前,雖然面色嚴厲,但是眼神卻透着幾分關心。
霍司南眉頭微微皺了皺,輕輕喊了一聲“爺爺。”一說話,他才發現自己喉嚨乾澀,聲音沙啞。護士連忙遞給他一杯清水看着他喝下。
霍老坐在他病牀的旁邊,見他完全清醒,神色才漸漸變得冷厲起來。霍司南看着自己爺爺那嚴肅的表情,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