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咱倆沒戲
一旁的展傲凡在聽到女醫師說的檢查結果後,身子瞬間僵立,顫抖着聲音問着面前人:“韓教授,孩子是什麼血型?”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跳動的那麼劇烈,砰砰一下下似乎要穿透腦門。
韓道功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回答的很詳細:“RH陰性A型血,我們通常稱之爲熊貓血,極爲稀有,一般少數民族佔的機率要大些,我們漢族只有比較少的一部分是此血型。”說完好一會,也不見面前人有何反應,接着補了句:“不過展先生請放心,我已經通知血庫備血。”而後又說了幾句,便去準備手術去了。
展傲凡只覺得腦子一片嗡嗡的,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反反覆覆的一個聲音,RH陰性A型血……
對於這個血型他怎會陌生,簡直是非常熟悉,因爲他就是這樣的血型……
沐安憂簽完手術協議書,親了沐暉的額頭一下,看着醫護人員將他報道最裡面的手術間,方纔走了出來。
一出門口就看到定定立在那裡的修長身形,雙手插着褲兜,一隻腿微擡起,腳尖點地,身子背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垂着首不知道在想什麼……
眼中閃過幾許複雜的眸光,還是緩步走了過去,立在他身前,微微仰了視線,看着他,輕聲出口:“謝謝,展傲凡,今天謝謝你。”
展傲凡身形微動,恍惚間擡眸,對上那雙微紅的眼眸。
這似乎還是重逢後的第一次,聽她喚他的名字,不再是冷嘲熱諷的展先生,或者是淡漠疏離的展總。
面前的女子早已褪去了曾經的嬌俏飛揚,一身的疲憊和隱忍。
一想到方纔的……微暖的心便再度糾結而起,不敢去想那樣的一種可能……
沐安憂等了許久,都未見面前人有所迴應,只是那麼定定的看着她,卻又仿似透過她在思索着什麼,面上閃過一抹不解,卻也沒打算探究,只是挪了挪步子,準備退開一些,卻在下一瞬,被一道力量拉住了手臂……
驚訝着擡眸,沐安憂的視線落在那隻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掌上,眉心微微的蹙起,卻也不說話,就那樣沉默的看着他,眸裡已有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憂憂,我……”低啞的聲音戛然而止,未完的話哽在喉間,竟再也說不出來,明明胸口堵得難受,明明心裡迫切的想得到那個答案。可是在出口的瞬間,卻又在害怕和抗拒着什麼。
——展先生,聰明如你,應該能想到,當年在那樣的情形下,我不會傻到去生下那個孩子,而行事如此乾淨利落的你,應該也早已派人去醫院問過了吧!
是的,在她那樣堅決的否定後,他從來沒有去懷疑過,一是因爲當年在收到那張手術單後,他的確派人去找那位實施手術的醫生確認過,二是因爲,她從來都不說謊,甚至是討厭極了謊言,記得當年常墨只善意的對她說了一次謊,就令她氣悶了很久不理他,甚至是好長一段時間都對他戒備有加,令當時的常墨苦不堪言,直言女人不能招惹。
可是……明明答案已經那樣接近,不然,誰又來解釋這樣詭異的巧合是爲的哪般?
——這個孩子的到來是一個錯誤的開始,一場羞辱的付出,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生下他。
恍惚間,她那天說過的話迴響在耳畔,令他好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有幾許退卻了……
錯誤的開始,羞辱的付出……展傲凡微閉了閉眼,任由心臟某個角落糾結拉扯着,疼,密密麻麻的那種疼。
沐安憂卻因着方纔他那聲呼喚,凝住了邁開的步伐,思緒微微恍惚……
太過久遠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喊她,似是賦予了那人某種特權,他這樣叫,她便甜蜜而欣然的自以爲是的接受着。
是的,自以爲是,從頭到尾,都是她的一廂情願與自以爲是,害苦了所有人,所有,關心她的人。
擡手,覆上那隻微顫的手臂,一點點撥開,一點點抽離。
她的動作很慢,仿似定格的畫面,卻是那樣堅定的,沒有一絲遲疑。
沐安憂轉了幾步,與他並排立着,靠着身後的牆壁,兩人之間隔着一個身形的距離。
展傲凡那隻被她撥開的手垂在身側,麻麻的,木木的。
微移了幾許視線,看她纖瘦的身子後仰着,安靜的盯着手術室門口,蒼白的面色竟與身後的牆壁融爲一體。
“憂憂,你……恨我麼?”微顫的聲線,低啞的音調,展傲凡飄渺的吐出,雙眸卻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身邊的人,觀察着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聞言,沐安憂收回了看着前方的視線,極快的掃了他一眼,便再度收回去。
就在他以爲得不到迴應的時候,淡淡的聲音劃過耳畔。
“恨過,恨過的。”在簽下那張離婚協議時,在挺着肚子四處找工作時,在帶着暉暉爲生計奔波時,那樣強烈的恨。
恨,過?展傲凡在心裡喃喃的咀嚼着她的話語,一遍又一遍,慢慢的,心底竟蔓延起一陣莫名的驚惶和無措……
“現在呢?”啓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簡單的三字說出來竟是這般的晦澀。
驚訝的揚眸,雖有些疑惑,沐安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說不上微笑,卻也緩和了面上的灰暗色調,淡聲說道:“都已經過去了。”是的,她恨過,那樣強烈的恨過。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以爲那段日子支撐她咬牙挺下來的信念除了暉暉就是那股入心入肺般的恨,可是就在她回來A市,通過電子熒幕看着他訂婚照片的那一天,她發現,心底的那份恨意突然就沒有了,只有滿心的悲涼和後悔。
她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麼,除了愛上他。
而他,是一個商人,在那樣的情形下,他沒有付出一分的援助,反而還抽身的那樣乾淨利落,只能說他一個精明的商人,一個冷漠的男人,卻也沒有什麼錯。
若要硬安上個錯誤的罪名,那隻能說她錯在不該嫁給他。他錯在不愛卻娶了她。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