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沫看着空蕩蕩的酒杯,視線穿梭在高雅的人羣裡,再也找不到穆少卿的身影。
良久,她纔回神發現身邊的男人眼睛裡有一種莫名的柔情,而他的瞳孔裡倒影的不是她的身影,而是那個叫葛蔓的女人。
蘇小沫忽然覺得喉嚨有些乾涸,一個人獨自飲了一杯。
葛蔓坐在對面,身子輕輕靠在沙發上,一雙柔美的丹鳳眼微笑着看着蘇小沫,然後對着一旁的林皓然說了句:“林先生真是好福氣,娶了一位這麼迷人的夫人,想必她一定有很多的過人之處吧?”
林皓然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從來不知道蘇小沫有什麼過人之處,唯一還過得去的就是會彈琴,但是這年頭彈琴根本不能立足社會。
他晃動着杯中的酒,恍惚間能在杯子裡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蘇小沫覺得偌大的聚會場,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坐在這裡,插不上任何話,看起來十分多餘。
不久,舞臺中心搬上來一臺白色的三角鋼琴,衆人開始唏噓,不知道今晚來的是何許人也。
果然,人羣漸漸讓開一條道,一個被稱爲小莫扎特的男人走了上來,一身筆挺的燕尾服款款而來,優雅地坐在鋼琴前,手臂緩緩擡起,微閉的眼睛沉醉在優雅的曲子中。
起伏的旋律迴盪在人羣中,人們似乎從燈紅酒綠的世界一下子沉浸在高雅的音樂中。
聽聞這是英國著名的鋼琴家蘇爾曼,他從三歲就開始彈鋼琴,十歲就拿了全球青少年鋼琴一等獎,十七歲的他早已獲得小莫扎特的美名。而今,三十不到的他有着驚人的成績,唯一遺憾的是一直找不到競爭的對手。
蘇小沫聽過他的故事,沒想到有緣一見,心裡頓時激情澎湃。
這一刻,就連能說會道的葛蔓都沉浸在曼妙的歌曲裡,她的脣角微微上揚,一
曲終了還未回神。
就在所有人掌聲雷鳴之際,蘇小沫站起身皺了下眉頭,最後那個休止音似乎高了一個八度,但是竟然沒人聽出來。
葛蔓對蘇小沫這種行爲十分不理解,於是便說道:“林夫人,所有人都在鼓掌,唯獨你皺眉頭,不知道你是否能彈出更好的曲子?”
旁邊的貴婦人們聽到了葛蔓的聲音,於是齊刷刷地將視線停留在蘇小沫身上,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
“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不懂音樂,大師的鋼琴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那是,聽說她以前是個窮人的女兒,不知道怎麼攀上了高枝。”
人羣不停議論着,就連原本坐在鋼琴凳上蘇爾曼都起身了,緩緩走到蘇小沫身邊。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嘲諷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問道:“不知道你對我的琴音有何看法?”
他雖然生在英國,可是因爲是中英混血兒所以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他琉璃色的瞳孔裡閃現着音樂的光芒。
挺拔的身姿就這麼站在蘇小沫的面前,一些年輕的千金早已心動不已,唯獨蘇小沫依舊在思考他最後一個音。
大約一分鐘後,蘇小沫還是決定說出她心中的疑惑:“很冒昧地說一句,您是不是在最後一句做了稍微的改動,如果最後一個音再低一個八度應該也很好聽。”
蘇爾曼微笑的脣角微微僵硬了一下,隨後竟笑出了聲,衆人看得疑惑不解。
葛蔓也笑了,不過說了句:“不懂音樂的人就是不懂,最後一個音肯定是大師稍微改動了,難道你還以爲是他彈錯了嗎?”
面對葛蔓犀利的眼神,蘇小沫只是淡淡笑了下:“所以,我現在就是在請教他是不是將最後一個音稍微改動了。”
蘇爾曼舉起雙手輕輕拍了兩下,修長的手臂緩緩垂落在
身側,他看着蘇小沫說道:“真了不起,竟然聽出了我最後一個音的錯誤。我想我應該大方承認,那是我的失誤,並不是你聽錯了。”
葛蔓的臉色忽然暗了下來,一個大師竟然會承認一個那麼小的錯誤,而這個錯誤竟然還是一個不懂音樂的女人提出來的。
蘇爾曼定睛看着蘇小沫,眼睛裡充滿了欣賞:“不介意的話,可以爲我們重新彈一遍嗎?”
蘇小沫點點頭,然後挺直了腰背,淺藍色的晚禮服徐徐走動在燈光下,緩緩坐在白色鋼琴前,纖細的手腕高高擡起,深呼吸一下,然後開始彈奏。
這是一首歐洲的名曲,蘇小沫以前很喜歡,所以彈的比較熟練。即使在萬衆矚目的燈光下,她也可以沉浸在一個人的舞臺上。
當曲子漸入佳境時,蘇小沫的身體忍不住拂動起來,遠遠看去,就像燈光下的精靈,世界瞬間變得透明而純潔。
最後一個音,蘇小沫穩穩落在原音上,緩慢地結束讓人意猶未盡。
而蘇小沫也爲這首曲子畫上了完美的句號,起身,在燈光下對所有人輕輕鞠躬。
蘇爾曼就站在蘇小沫的身邊,看到了她無線的潛力,當着所有人的面遞上了自己的名片:“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在英國見到你,我必收你爲徒。”
所有人倒吸一口氣,驚訝地看着蘇爾曼,他竟然破天荒地要收中國徒弟,而且這個人還是蘇小沫。
就連蘇小沫都覺得驚訝萬分,但是她還是接過名片點點頭道:“希望有機會。”
蘇爾曼單手插着口袋,優雅地走過人羣,在路口處轉身對蘇小沫微微一笑。
蘇小沫是全中國惟一一個拿到蘇爾曼親手遞送的名片,這個殊榮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就連葛蔓都驚呆了,剛纔那一幕仿若夢境一般,飄渺的讓人暈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