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量很大?”霍雲霆淡淡問着,童暖沒有答應,她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全然當做沒看見他。
不過霍雲霆也並不在意她的態度,反正他來的目的並不是這個。
“一起吃個飯,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用的並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童暖在心裡冷笑着,霍家的人是不是都這麼自大,都喜歡不理會別人的意見強行干涉他人的生活。童暖見到林凱文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無論過去是怎麼樣的,童暖現在只想撇清和霍家的關係,有些事她堅持了那麼多年,得到的不還是一場空嗎?
童暖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掛上職業化的笑容:“霍先生,我們這樣的關係再談什麼不太好吧?不如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了?”
霍雲霆微微皺起了眉,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沒有人敢說我什麼……”
“是啊!”童暖再冷淡心頭也涌起了火,只是她依舊是這樣面無表情的,她破天荒地打斷霍雲霆的話,“因爲背黑鍋的是我啊。”
或許是童暖的話太過冷靜,讓霍雲霆有些懷疑自己所看到的縈繞着童暖那名爲悲傷的情緒是不是真的,整個人都怔愣了一下。
而在童暖眼裡,霍雲霆的怔愣就變成了心虛,十分有禮貌而又疏離地向霍雲霆點了點頭,踩着高跟鞋微微揚着下巴就走了。她從心到身整個人都是累的,但是她一點兒也不想被霍雲霆看見她狼狽的樣子,畢竟這是她深深愛過的人。
或許,是一直深愛着的人,哪怕他殺了她不可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孩子,殺死了她與他最後一點點的聯繫。
霍雲霆原本是路過的時候看着霍崢那騷包的蓮花跑車是從童暖公司的車庫開出來的,不自覺地就過來找她了。只是簡單的工作關係,一起吃個飯沒什麼大不了的,霍雲霆這樣對自己說,所以他來找童暖了。
他沒有想到一向不爭不搶雲淡風輕的童暖居然會發火,雖然她那幾句並沒有帶着多少情緒的話看起來十分平靜,但是霍雲霆就是知道她發火了。
只有沒人依靠的人才會活得這樣小心翼翼,他不由得想到了童恬,雖然童恬喜歡耍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不得不說童恬的喜怒哀樂都是擺在臉上的,想要什麼也會肆無忌憚地去爭取,這纔是一個真正嬌嬌女該有的東西。
不過,這和他無關,他和她不過是工作關係。
刻意忽略了自己爲什麼會想到這麼多,霍雲霆覺得讓一個女人就這樣回家似乎是不太安全的,霍雲霆坐上自己的座駕,轉動發動機鑰匙追上那個應當跑得不遠的女人。
因爲霍雲霆的阻撓不能坐公交改乘地鐵的童暖遇到了一點點小麻煩。
有一隻連路都走得不太穩的小奶狗,歡脫地搖着尾巴跟着童暖跑着,時不時發出小小的叫聲,就像撒嬌一樣。
童暖不過是突發奇想餵了它一小塊餅乾而已,這隻小奶狗就像認定了她一般。
緊緊蹙着眉頭,童暖現在是真的很爲難,因爲它是不能上地鐵的,可是小奶狗背上還帶着血跡
的傷痕又實在讓她於心不忍。
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小狗的媽媽是因爲什麼不要它了呢,它看起來這麼乖。她的孩子也很乖,她沒有因爲有了孩子就有多休息,聽別人說宮外孕都是很痛苦的,可是她也一點苦都沒有受,可是她也不要她的孩子了啊……
小奶狗察覺到童暖的情緒,口中嗚咽着,輕輕蹭着童暖的褲腿。
童暖心一軟,脫下高跟鞋,一點也不嫌棄地將小奶狗抱在懷裡,小狗輕輕舔着她的臉,童暖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以後你叫幸福好不好?一直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童暖認真地看着小狗的眼睛,就像跟它打商量一樣。
有了名字的幸福清脆地“汪”了一聲,就像是同意一樣。
“那我們一起走回去吧!”
童暖現在就覺得滿心滿身都充滿着能量。
在童暖繞過了地鐵入口,默默跟在童暖身後的邁巴赫終於加了油,駛到童暖身邊,搖下車窗露出主人英俊的臉龐。
“上車吧。”
童暖充耳不聞,繼續走着。
“你的狗似乎不能等太久。”
幸福身上尚未癒合完全的傷痕沁出了血,其實並不嚴重,但童暖關心則亂,低着頭上了霍雲霆的車。
最終兩個人在路過的一家寵物醫院下了車,對童暖十分溫柔的幸福對着醫生就不一樣了,齜牙恐嚇着醫生,醫生看一眼幸福巴掌大的身軀理都懶得理。
童暖知道幸福在害怕,不斷撫摸着它安撫着它焦躁不安的情緒。
只是幸福在被洗刷乾淨稱完體重之後就被放在了手術臺上,它後腿骨折之後又長畸形了,需要重新正骨,身上的傷口也需要打消炎針。
幸福掙扎起來的力氣很大,哪怕童暖再安撫它也在發抖。
在童暖也要變得焦慮起來的時候,一雙大手按住了幸福。
是霍雲霆。
童暖望向霍雲霆的眼神中帶着解脫和感激,只是這感激卻讓霍雲霆有莫名其妙的煩躁感,他們倆的關係不該是這樣的。
但是童暖一心撲在小幸福身上,也顧不了霍雲霆的情緒,或者說是刻意忽略了。
如果說小幸福對童暖是毫無芥蒂的親暱,那麼對霍雲霆就是毫無理由的臣服,有霍雲霆鎮着醫生很快就做完了手術。
在一旁遞着刀的小護士一邊收拾一邊笑眯眯地對童暖說:“你們夫妻真有愛心啊,如果不是你們送過來,這小狗就要死了,你們也千萬不要嫌棄這隻小狗,它看着不起眼,其實是純種薩摩耶呢!不過現在毛掉成這樣看不出來……”
小護士在說他們是夫妻之後童暖就陷入了怔愣之中,那個身份實在是太刺耳,就像全世界都在諷刺她。夫妻,是啊,曾經是。
小護士並不知道實情,童暖也就忍下了,反正她不說總有人會說的,就像拿出那份協議一樣無情。
霍雲霆開口了,但是所說的內容和童暖所想的毫無關聯:“小姐你不用太擔心,就算是普通小狗我們也會好好養的,撿了它就會對它負責。”
童暖的心一
震,帶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他的目光也順着她的視線望向童暖,眼眸如黑色的深淵,多看一眼就會將人吸進去,萬劫不復。他眼眸微微彎曲,帶着笑意:“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慌亂之中,童暖只得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裝作冷靜地看着幸福:“沒什麼。”
霍雲霆低低地“嗯”了一聲也就不再多說話,他不是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只是他現在還不能接受要去哄一個從前都是安安心心待在自己身後、簡單得不需要猜測的小女人。
見他如此,童暖悄悄吐出一口氣,將提起的心乖乖地放回肚子裡。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要問出來了。
他能對一條小狗都這樣負責,那麼,她呢?她作爲他的結髮妻難道比不過一隻小狗嗎。
童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嫉妒起幸福來呢?
幸福麻藥還沒有完全醒,舌頭耷拉在一邊,就算是這樣它還不忘記討好童暖,試圖舔舔她的手指。被幸福蠢萌蠢萌樣子給萌翻了的童暖終究是忍不住勾起了脣角。
而一旁的霍雲霆也鬆了一口氣,童暖不知道她剛剛的臉有多可怕,就好像全世界都不再重要。
童暖還有一件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她笑起來有多好看,如同百花綻放星辰閃爍,酒窩沒有酒卻能讓人醉得不自知。起碼霍雲霆就是這麼想的,不過也只是感慨而已,他從來不會爲自己的決定而後悔,一如不後悔與童暖結婚,同樣也不後悔與她離婚,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霍雲霆去拿藥,而童暖則在一旁聽着小護士老老實實地記住應該多久換一次藥,有哪些禁忌。
小護士雖然有些絮絮叨叨的,但是不難看出她是一個真的喜歡動物的人,看見童暖和霍雲霆是真的一點兒也沒有嫌棄小狗的意思,也對着他們笑了起來。
“看來你們感情是真的很好嘛!不過心腸好的人通常都會很和睦,等你們將來有了寶寶,這條小狗能陪伴你們的孩子長大呢!”
聽見寶寶這個詞,童暖下意識將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空蕩而平坦,但童暖從來都是堅強的,若無其事地接過小護士懷裡的幸福,溫柔地說了一聲:“謝謝。”
小護士還想問什麼,醫生的一句呼喚也讓她不得不離開。
終於走了,童暖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很冷,那是沒法言說的陰冷,大概是因爲做錯了事吧,孩子終於成了童暖心中橫亙着的一根刺,拔不出來,一碰就疼。
就當是在贖罪吧,童暖想,是她對不起孩子,都說爲母則強,她卻沒有能力保住孩子,就算是一個註定不能存活的孩子也不能抵消她心裡的罪孽。
已經付完錢的霍雲霆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童暖周身的光線似乎都被黑洞吸走,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沉的陰暗之中,無法救贖。
忍不住想要走過去給她擁抱,但霍雲霆深知雙方身份的尷尬,他還沒有厚臉皮到那種地步。
“我們走吧,很晚了。”
童暖點點頭,走路的時候有些踉蹌,但是很快又調整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