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番外 .何以戀君來(一)
不管世界怎麼變,時間都不會爲了某一個特定的人而停止流逝。
裴聿並不在,如果那個男人在,氣氛不會如此和諧。許墨笙看着自己的兒子坐到年僅一歲的蓓蓓身邊,就跟個小大人沒兩樣的照顧着她,他就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
明明,自己還不過是一個六歲大的孩子,但做起事情來,倒是有模有樣的,讓他經常會忘記這個小屁孩只是一個孩童。
恐怕,別家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都是懵懂可愛的吧?也不知道他的兒子究竟像誰,竟然沒有身爲小孩子的自覺。
他看着兒子仍帶着幾分稚氣的小臉,想着,如果當初他不是做出那樣的決定,大概,這個孩子也不可能會活下來吧?
他曾經極爲厭惡這個孩子的存在,因爲,就是他,他愛的那個人,到底還是離他而去,沒有留下半點的音訊蹂。
直到現在,他仍是找不到一絲的消息。
可是,若仔細想想,如果當初沒有留下這個孩子,那麼,現在很多事情都不再一樣了。
或許,時間當真可以讓一個人的心境有了改變。
現在,他倒是覺得,留下這個孩子,其實也挺好的,最起碼,在這幾年裡,他不至於太過孤單寂寞
。
而不得不說,也是這個孩子,拯救了當時心灰意冷的蘇涼。
他回過神來,將目光投駐在了對面一臉悠閒的蘇涼。
一年前,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妻子,名不符實的妻子,是他放開手,讓她回到了裴聿的身邊。
那時候他知道,如果他不首先跟她提出離婚,蘇涼是不可能會主動跟他離婚的。
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會輕易捨棄任何人,也不會去對不起任何人。
那些年,她嘴上說着不再愛裴聿了,甚至就連有關於裴聿的消息都不會去關注,但是,卻會時常發起呆,那眼底,透露出絲絲的憂傷。
那種憂傷,與他的異常相似,因此,他知道她在想着誰。
蘇涼曾爲了裴聿勇敢了一回,卻不曾料過,裴聿的心裡有着一個伊可韻,那個男人,甚至爲了一個伊可韻而對她做出了很多的傷害,直到後來,她的心隨着孩子的死一同被埋在了那年的大雪裡。
許墨笙仍然記得,那時,他與蘇涼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他爲數不多回國的日子,自從,十八歲那年被奶奶流放,他便只能透過網絡來與父親和妹妹聯繫。每每看到妹妹帶着小心翼翼的語氣,他便只能努力地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假裝,自己不掛念x市這個城市,不掛念在x市的某個人。
日子久了,似乎,就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當妹妹許莘欣喜若狂地告訴他,她要結婚了,他便決定,要回去一趟。
好歹是自己的妹妹,在這一方面,許老夫人到底還是允許他回國的。
那時候,他呆在x市的時間不長,只在婚禮提前了一個星期的時候回來,但是,他卻目睹了妹妹許莘爲婚禮忙碌的過程。
她的臉上,掛着幸福的笑,然而,眼底卻溢出淡淡的憂傷,他不難看出,這個妹妹,有着自己的心事
。
到底,是兩兄妹,在很多地方,他們還是有着相似的地方。
“試着討好奶奶吧,不要再像過去那樣針鋒相對了,你這樣對自己沒有絲毫的好處,我想,你應該也不想再繼續在國外漂泊回不了家吧?”
當尹澤銘對他說出這番話時,不可否認的,他是有過那麼幾秒的猶豫。
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的家產生眷戀,因爲那是自己生活的最熟悉的地方。
但是,如果他得以迴歸的條件,是出賣自己的幸福呢?
他想,他會寧願選擇繼續在外漂泊。
這是他的倔強,就猶如十八歲時,他寧可面對流放的可能,也要選擇那個他愛的人一樣。
只可惜,他的愛,得不到絲毫的回報。
許莘婚禮當年,他看見妹妹深愛的那個人爲了另一個女人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只徒留下許莘一人,那背影狼狽得可憐。
那一刻,他離奇地憤怒,憤怒自己妹妹付出的愛視若無睹,憤怒那個拋下許莘而走的男人,甚至,還有那個女人。
因此,他纔會去暗查了蘇涼的資料。
記得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樣的咖啡廳裡,他和她面對面而坐,原本以爲的劍拔弩張,到頭來,卻完全變了樣。
只因爲,僅僅的一眼,他就在這個陌生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他過去的影子。
他隱約知道,這個蘇涼,在經歷着他曾經經歷過的事。
那時的蘇涼,處於茫然無助的時候,蘇天釗突然死亡,蘇家家變,而在這之前,伊可韻進駐她和裴聿的世界,讓她本就不堪重負的心更覺得疲憊至極。
而他也知道了,泠於晨在婚禮上丟下許莘,是爲了到看守所去接她出來。
“如果,你是爲了
許莘的事來跟我算這筆帳,那麼,我能說的,只有抱歉
。”
她的聲音很好聽,但是,聽在他的耳裡,卻藏匿着說不出的抖意。
“我從未想過要插足她和泠於晨之間,我和泠於晨的事,早就在三年前就已經成了過去。我沒想到,泠於晨會在婚禮上把她丟下,更沒想到,她會打掉她和泠於晨的孩子。”
他看得出她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苦澀,慢慢地,他的脣角勾勒了起來。
“就算你再怎麼想不到,但也不能否認泠於晨爲了你而去傷害我妹妹許莘的事實。”
他頓了頓。
“你知道,那樣的傷害有多痛嗎?你知道她是用什麼心情去放棄跟泠於晨的這段感情嗎?”
他知道她知道,但是,只要想起妹妹的臉,他就不由得心疼。
沒有人願意接受傷害,傷害,本來就是猝不及防,本來就是無人喜歡。
這一天,他跟蘇涼說了很多,直到最後,兩人分別,他把自己的名片推到了她的面前。
“需要幫忙的話,你可以找我。”
她驚訝地望着他,他也對上了她的眼,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
他只是想,這樣跟他相似的一個人,讓他有幾分同病相憐,因此,纔會在這個時候出手。
何況,他也想到了,那個仍未出生的孩子。
“如果,你想要逃離這一切,我可以帶你逃離,到你想去的地方,遠遠地離開這個地方。只要走得足夠遠,那些你不想見到的人,都不會再見到,自然,也不會再難過。”
蘇涼一怔,隨後,沉默了下來。
良久後,她才吐出一句話。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
他往後伸了個懶腰,臉上的笑似有似無。
“我有一個孩子,現在還未出生,那個孩子對我來說,是一個意外,但是,我卻選擇讓它留下來。既然如此,我自然得給那個孩子找一個媽媽。”
她蹙起了眉頭。
“孩子的媽媽呢?爲什麼不選擇她?”
想起那個故意爬上他的牀的女人,他的眼色不由得一凜。
“你知道有一種女人,會爲了榮華富貴而故意懷上孩子來相逼迫麼?以爲,自己有了孩子,就能母憑子貴。這樣的人,我是一點都不想再見她,更別說是跟她相處。我只要那個孩子,已經答應了當她把孩子生出來以後,我會給她一筆錢,她也答應了。”
見她眼底露出詫異,他哼了一聲。
“怎麼?沒想到?如果可以,我是連孩子都不想要的……”
“那麼,”她問,“爲什麼要留下來?對你們男人來說,不是允許下發生的‘意外’,不都會作出處理?我以爲,你也是一樣的。”
他笑,他就說,她的身上,有幾分他的影子。
他們,經歷過相似的傷害,也僅在一面之後,就明白彼此。
“是啊,我也是一樣的,原先,我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只是因爲一個人,她說了讓我留下,所以然,我便留下了。”
她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聲音比方纔低了下。
“那她人呢?”
他轉過臉,看着窗外的風景,語氣很是平淡。
“走了。”
是啊,那個人,已經走了,而且,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是,他卻由始至終都記得她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多可笑?
蘇涼的表情就此安靜了下來,似是,在思索着
。
他斜睨了她一眼,嘴角仍然掛着那抹笑。
“我並不住在x市,自從十八歲以後,我就被流放,長期都是呆在國外。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厭倦了,不想再繼續了,我可以帶你離開,但是,只有一個條件。”
隨後,他正了正色,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蘇涼,我們結婚吧!”
她對上他的眼,他的黑眸裡,沒有一絲的玩笑。
“我的孩子,需要一個媽媽,而你,需要一個避風的港灣,我們之間,仔細算起來,可以說是各求所需,這樣的關係挺好的,最起碼,不需要付出感情,自然,也不會再受到半點的傷害了。”
蘇涼仍然是瞅着他,好半晌後,脫口而出一句話。
“我會考慮一下。”
見她收起了名片,他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其實,他知道彼時的蘇涼,已經結婚了,嫁給了一個叫作裴聿的男人。
倘若,這個裴聿有保護好她,不至於讓她無枝可依,那麼,她便不會收下這名片。
她收下了這名片,就代表着,在她的那一段感情裡,她已然有了遲疑,甚至是,已經累了。
沒有人願意主動放棄,沒有人結婚是爲了衝着離婚而去。
就如同那個裴聿假若沒有傷害她,他便不會有這個機會看見她
眼底的憂傷,更不會對她提出結婚的交換條件。
說到底,他和蘇涼的開始,本就是出於各求所需,明明白白的,沒有遮掩過半點。
自然,也不可能會產生什麼傷害
。
在這之後,蘇涼被裴聿傷了個徹底,在裴聿和那個伊可韻婚禮當天,她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當他拉開門,門外的,是一身狼狽的她,她的臉上,殘留着眼淚,似是毫不知情,她的頭髮微亂,雙眸緊緊地看着他,帶着幾分迫切。
“我們結婚吧!”
她說出了那麼的一句話,他看着她,依稀之間,彷彿在她身上看見了自己的過去。
似乎,他也曾如此狼狽不堪地在街頭上狂奔,只爲了尋找那一抹悄然離他而去的身影。
他就像瘋了一樣,在擦身而過的人羣中只爲了發現那抹熟悉,但不管他怎麼竭盡全力去找,最後,仍然只是一個笑話。
別人,望着他的目光都帶着驚諤,就好像是在看着一個瘋子似的。
惟有他自個兒知道,在找不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當真,寧願自己就此瘋掉。
那時,是他給了蘇涼一個棲身的避風港,是他讓她不至於繼續這麼狼狽下去。
也是他,把她帶離了x市,帶她遊走在每一座城市裡,惟獨,從不踏進愛爾蘭。
整整五年的時間,都是他陪在她的身邊,與其說是她陪他,倒不如說,他有幾分想借她來忘記的成分存在。說到底,他們的關係是互相的陪伴,只爲了,不讓失意更加失意。
他的兒子,睿睿,在出生以後就由蘇涼來撫養。
蘇涼失去了一個孩子,對睿睿是極爲的疼愛,可以說是把全部的愛都投駐在了他的身上,他知道,這是爲什麼。
不可否認的是,睿睿的出生,不僅帶給了蘇涼念想,也讓他對生命有了另一層的領悟。
這個孩子,雖然是個他不喜歡的意外,甚至他曾經想不要他,但是,那一刻,他卻尤爲的慶幸,慶幸自己留下了這個孩子。
關於身世,他從沒隱瞞過睿睿,所以,睿睿自小就知道,自己並非他和蘇涼的孩子,也知道親生母親在出生時就爲了一筆錢拋棄了自己
。
他想,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睿睿像個小大人了吧?他學會隱藏自己的心事,不願意讓他和蘇涼擔心。
……
“墨笙?”
蘇涼的聲音,將他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許墨笙回過神,坐在對面的她,眉目微彎,再也看不見當初的那種淡淡的憂愁。
說來也是,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時候了。一年前,蘇涼踏上愛爾蘭,把裴聿帶了回來,兩人也重新開始。
仍然留在原地的,只有他。
他勾起脣角笑了笑,神色有些淡然。
“最近,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會想起以前的事。”
她微怔,而後笑出聲來。
“你老了吧?都說年紀大了,纔會經常想起舊時,然後去緬懷那些事情。算起來,你都三十有一了吧?”
他瞥了她一眼。
“說到老,估摸我也沒裴聿老吧?”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香在口腔內蔓延開來。
“他對你好嗎?還是像之前那樣醋缸樣子?”
她的神色悠閒,幫一旁的睿睿抹掉了嘴邊的奶沫。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時間做出那種幼稚的事情來,感覺他好像跟蓓蓓年長不了幾歲一樣。”
聞言,他搖了搖頭。
“說到底,是你不肯跟他去民政局登記吧?”
她無辜地瞅着他
。
“怎麼就是我的錯了呢?你也知道,他當初可是口口聲聲地說,就愛爾蘭的法律來說,我和他仍然是夫妻關係。既然我跟他還是夫妻關係,那麼我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跟他去民政局登記呢?”
她說得理所當然,他卻從她的眼裡捕捉到了一絲故意的味道。
他好笑地望向她,裴聿那傢伙,過去的一年裡,是被蘇涼壓得死死的,簡直就成了一個唯妻是從的男人,將蘇涼捧在手心裡寵着,那股寵溺,就連他們這些旁人看了都會覺得肉麻透了。
偏生,裴聿卻是樂在其中。
“你也差不多該收斂了吧?我看着他這副模樣,我都替他着急了。”
這一年來,像是老天故意捉弄裴聿一樣,蘇涼的桃花運是異常的旺盛,幾乎每一個合作的人,都不管她是不是已經生育了一個女兒而主動追求。這便苦了裴聿,每每這番情景,都會拼老命地捍衛這段愛情,將那些進擊的情敵通通擊退。
說起拼老命,還真是貼切。
“着急什麼?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哈哈地大笑了起來,他看着她的臉,只能不住地搖頭嘆氣
。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雖然,裴聿是辛苦了些,但起碼,現在的蘇涼,是幸福的。
恐怕,裴聿也是那麼想的吧?
只要蘇涼能夠開心,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即便,是要勞累地一再驅趕出現在蘇涼身邊的男人。
蘇涼摸了摸睿睿的小臉,睿睿擡起頭來對着她一笑,在他的身邊,蓓蓓乖巧地靠在睿睿的懷裡,也是笑得燦爛。
這樣的一個畫面,讓她不禁有些感嘆。
“如果睿睿能成爲我的女婿,那該有多好啊?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一年前你在我舅舅家說出了那番話後,裴聿那傢伙就經常偷偷地對着蓓蓓說一些關於睿睿的有的沒的,他以爲我不知道,但其實我都看見了
!”
說起這個,許墨笙嘴角的笑就不自覺猖狂了起來。
“能不灌輸一些有的沒的麼?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前夫啊,他現在又是‘妾身未明’,再加上我們關係這麼好,他當然會將我視爲強敵。我搶走了你就算了,竟然還教唆我的兒子睿睿去跟他的寶貝女兒親近,以後還要娶他的寶貝女兒,他不被氣死已經算是一個奇蹟了。”
想了想,他又補上了一句。
“那時候他沒有當場發火,也是一個奇蹟了。”
然而,蘇涼卻顯然不是那麼想的。
她看着睿睿的小臉,再看着兩個孩子相處的畫面,她便覺得愈發地可惜。
“睿睿是我帶大的,我真的很喜歡他,就是喜歡他,纔會想要把我最重要的女兒的未來交給他。裴聿算什麼?你也別去在意他,他現在還是‘前夫’,所以,我這個‘前妻’的事,他是管不着的。”
他笑着,單手托住了下巴。
“遲早是會登記的吧?還是說,你想就這樣保持下去?恩,這的確是能讓裴聿挺心塞的一件事情。”
她似是在思索,而後,才緩緩開口。
“登記是會的,但是,應該是在等蓓蓓上學的時候吧?”
聞言,他挑了挑眉。
“上學的時候?那就是爲了戶口問題?真沒想到啊,女人,果然都是心狠手辣的。”
她宛了他一眼。
“這事你別跟裴聿說,免得他又該跟我說上半個小時的教訓課程,盡說些現在早登記早了事對蓓蓓也好的話……”
她絡繹不斷地說着,看得出來,裴聿在誘/拐她登記的這一件事情上,可是花了不少的苦功
。
許墨笙笑得開懷,餘光不經意地一掃,遠遠地便瞥見了那抹走過來的身影。
他壞心又起,故意正了正色,看着對面的她。
“涼涼,我發現我愛上你了,要不,我們復婚吧!”
蘇涼聽到他的話,着實嚇了一頓激靈。
他看着那抹身影越來越快的腳步,嘴角的笑咧得更開了些。
“你不是一直都放不下睿睿嗎?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復婚,再一起撫養睿睿和蓓蓓長大吧!我答應你,我會把蓓蓓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的……”
然而,他話音剛落,裴聿充滿憤怒的聲音就頃刻傳了過來。
“想都別想!”
直到裴聿的出現,蘇涼這才後知後覺許墨笙導演的這齣戲,她看着裴聿扭曲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裴聿匆匆趕了過來,沒想,竟然聽到了這樣的談話內容。
復婚?
就算要復婚,也是他和蘇涼復婚,可不是蘇涼和許墨笙!
他佔有性地坐到蘇涼的旁邊,手直接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目視着對面的這個男人。
“蘇涼是我的女人!”
言下之意就是,誰都別想跟他搶,誰跟他搶,他跟誰急。
許墨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麼一年過去了,果真如蘇涼所說的那般,這個男人越來越幼稚了?
如果他真想跟蘇涼在一起,當初他會主動提出離婚麼?
戀愛中的男人,智商果然是不存在的。
不知道爲什麼,他每次見到裴聿,就特別愚弄一下他
。
他故意沉下臉來,冷哼了一聲。
“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到底,你跟我一樣,仍然是涼涼的前夫,我們地地位是平等的。就只許你跟她復婚,我就不能?”
裴聿眯起了眼眸,眼底透出了絲絲的危險。
他心裡偷笑,表面上卻不漏痕跡。
“我有說錯麼?”
他瞪了他一會兒,隨後轉過臉去看向蘇涼。
“涼涼,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登記!”
蘇涼難免有些頭疼,只能望着對面的許墨笙,眼裡傳達出了信息。
還玩!他玩着裴聿的同時,也扯上她了啊!
許墨笙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很無辜。
蘇涼想對裴聿說
,許墨笙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讓他別當真,沒想,這種事情對裴聿來說,是不可能不當真的,更何況,對方還是許墨笙。
他想也沒想就抱起蓓蓓,一手再牽起了她。
“我們走吧!回家去取證件!”
她只能被迫站起身來,臨走前狠瞪了他一眼。
許墨笙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遠遠的,他還能聽見這對彆扭的小夫妻的對話。
“裴聿,你這個時候不是在公司裡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你爲什麼會知道我在這?”
“我……我……”
也不知道裴聿說了些什麼,蘇涼突然甩開他的手,從他懷裡將蓓蓓抱了過去,隨後便大邁步地走開,連一眼都不看他
。
裴聿見狀,難免有些急了,一再地在身後喊着“涼涼!老婆!老婆!你等等我呀!你停下來聽我解釋……”地追了上去。
見到這畫面,許墨笙笑到是肚子都痛死了。
活寶!當真是活寶啊!他就說了嘛,蘇涼將裴聿壓得死死的,與之前完全相反,可以說,蘇涼現在是翻身做地主了。
不過,也大概也是裴聿寵溺蘇涼的一種表現吧?
他還沒笑完,貧農改變,睿睿一個小巴掌就拍了過來。
“笑什麼笑!回家了!”
他只得停止了笑,摸了摸被他拍疼的地方,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他這個做人老爹的容易麼?能不能別再這麼少年老成了?有時候看着他,他這個老爹挺心堵的。
沒了辦法,他只能招來侍應結帳,隨後,與兒子一起走出了咖啡廳。
今天晚上,是他的公司的年會。早在一年前,他就將自己的公司的總部遷回了x市,算起來,今天的年會,還是他的公司在x市的第一個年會。
他今天會約蘇涼出來,除了是讓睿睿見到她以外,是打算着要她當自己的女伴出席今晚的年會的。沒想,卻冒出了一個裴聿,把他來不及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裡。
他認識的女性不多,來來回回就那幾個,蘇涼現在是鐵定出不來了,若是她答應陪他出席年會,指不定裴聿那廝又會擺着一副晚娘臉,他也並非真的想讓蘇涼爲難,想了想,還是沒打算給蘇涼打這通電/話。
許莘也是不可能的,她接管了許氏,自是忙碌得很,而且今晚的年會她已經說了會晚一些過來,又怎麼可能當他的女伴與他一起出席呢?
想了一輪,許墨笙才發現,他能邀約的女性實在是太少了甚至是少得可憐。
後座裡,睿睿看着他愁容滿布的臉,疑惑地歪了歪頭顱。
“老頭子,你怎麼了啊?便秘嗎?”
他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透過倒後鏡瞥了他一眼
。
“你又是從哪裡學來這種東西的?”
睿睿理所當然地回答。
“姑姑告訴我的!姑姑說,拉不出(嗶-)就是便秘,便秘就會苦着臉,所以,老頭子,你是便秘了嗎?姑姑還說,便秘的話可以到藥店買什麼外用藥哦!說是(嗶-)進你的菊(嗶-)裡然後(嗶-)就行了……”
聽着他的話,許墨笙不禁有些汗顏。
許莘那個丫頭,又亂教睿睿了!她這樣下去,睿睿會變成什麼樣啊?
這樣的事情,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子來說,真的好嗎?
改天,他一定要好好說一下許莘,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就算睿睿好學,也不帶污染他的耳膜的。
倘若要污染,也只污染睿睿一個人就好……不對,睿睿也不能污染。
許墨笙一邊這麼想着,一邊將車子開回了許家,把睿睿帶進屋內交給了傭人後,又回了一趟自己現在居住的房子,換了身衣服,這才前往年會舉辦的酒店。
他公司的年會就選擇在了一間酒店的後花園裡舉行,採取的是主助餐的方式,自然,少不了上層說話。
他並不喜歡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自然將這不討喜的事情推給了底下的人,這樣一來,自己也無須去準備些什麼了。
到達會場的時候,已經有大部分的人到達了,他沒有可以帶的女伴,便決定不帶任何女伴獨身過來,從他進場開始,就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灼熱目光。
他視若無睹,走過去跟公司的相關高層說了一會兒話,隨後,便直接走到了長桌前拿起了一杯紅酒。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璀璨的燈光把黑夜襯托得格外幽暗,擡起頭的話,隱約還能看見幾顆星星在其中閃爍不停。
他拿着酒杯,一再地穿梭在人羣之中,臉上掛着虛僞的笑
。
這種場合,多的是阿諛奉承,又怎麼可能有所謂的真情實意?而他,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與在蘇涼麪前迥然不同,此時他露出了,是漫不經心的表情。
這麼多年,他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年輕的小夥子了,他早
就學會了將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不爲任何人任何事情緒波動,大概,也是因爲,能讓他情緒波動的人,早就消失在時間的年輪不復再見了。
今晚的紅酒很醇,光是這麼嗅着,似乎就能把人給迷醉。
他輕輕地晃動了下高腳杯,裡頭紅色的酒液在晃動下泛出了不一般的光澤。
他心不在焉地聽着面前的這幾個人在說些什麼,將杯子湊到嘴邊抿了一小口,而後才慢慢吞嚥。
過了大概半餓鐘頭,主持人過來告知他,時間差不多了。
他“恩”了一聲,向旁邊示意了一下,將手裡未喝完的酒放到了侍應的托盤上,擡步走了過去。
他上了臺,現場的氣氛在主持的烘托下已經到了一定的高/潮,他於衆人的掌聲中站定,在他的面前,是長長的麥克風杆子。
要說的話,無非就是過去的一年大家都辛苦了的話,他並不是一個嚴肅的上司,也不是什麼嚴格的工作狂,他只簡單地說了幾分鐘,就重新走下了臺。
秘書走了過來,笑着看着他。
“總裁,你的話還是那麼少啊!”
他聳了聳肩膀,他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上司,自然,也不會正經到哪裡去。不過,跟在他的手下工作,倒是會比在其他地方要輕鬆得多。
大概,這也是秘書助理們呆在他身邊都有好幾年的原因吧?
這一次,他不想再繼續穿插在人羣之中了,反倒是懶懶地靠在邊上,看着面前來回不斷的人。
等會兒,還有一個抽獎活動,他打算就呆到抽獎活動以後就回家去,畢竟是年會,不然的話,他估摸沒呆多久就會轉身離開了
。
仍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淺酌着手裡的紅酒,不多時,許莘來了。
她的旁邊跟着一個泠於晨,在不久之前,這兩個人竟然也重新開始了,這委實讓他十分吃驚。他以爲,按照這個妹妹的性子,她該是不會再接受泠於晨纔對,而泠於晨過去對蘇涼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裡的,沒想,最後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望了過去,許莘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她就依偎在泠於晨的懷裡,兩人乍看上去,就是一對璧人。
只是,,泠於晨與許莘之間的事,是傳遍了這個圈子,幾乎是無人不知的。如今,他們兩個重新在一起,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鏡。
他曾想過去反對,因此,泠於晨曾經那樣地傷害過許莘,他是許莘的哥哥,他到底還是寵愛着這個妹妹的,自然無法原諒那些傷害自己妹妹的人。
可當他看着許莘臉上幸福的笑後,他又遲疑了下來。
這是許莘的人生,如果,這樣的選擇是她不悔的,那又有何妨?
許莘徑自向他走了過來,笑着看着他。
“大哥!”
他對她笑了笑,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隨後,擡眸看着她旁邊的泠於晨。
泠於晨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許莘今晚的心情不錯,正不斷地跟他說着話,那雙眼睛似乎發光似的。
他本是沒怎麼放在心上,這丫頭,本來就話嶗,他也見怪不怪了。
可是,當他不經意地瞥了眼她的手,這才發現了她無名指上的鑽戒。
再細看許莘的臉,那笑容中,帶着輕微的羞澀,不難看出,在來這之前,兩人發生過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