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冠東的手指一僵,側頭看着裴淼心的時候笑道:“大太太親自引薦你到我辦公室來洽談的時候,其實沒料到你會倒打她一耙,說出這樣的話吧!”
不錯,今天她之所以還有機會出現在樑冠東的面前,向他推薦和展示自己的設計作品,就是因爲借了易琛和樑大太太的關係,讓他說動了樑大太太,再次爲她尋了個這樣的機會,站在這裡。
“大太太自然之道我今天過來找樑董是何意,不過剛纔我所說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主觀所以爲,大太太並沒有強加什麼想法給我。”
樑冠東老狐狸一般,笑得滿含深意,“安託瓦尼特……這幾個字也是你自己想到的麼?”
裴淼心勾脣一笑道:“我相信,但凡查過相關資料,又帶着誠意來見您樑董的,都應該知道這幾個字的含義。路易十六的這位安託瓦尼特王后不只不是一位賢明的王后,還因爲其奢侈的作風和完全不顧民生的奢靡浪費,當時爲整個法國人民所不恥。同樣,出身高貴又作爲樑家大太太的女人,一定配得上這枚號稱‘王后之星’的寶石。可是,這枚寶石背後的寓意卻並不適合大太太,甚至是配不上她的高貴與婉約。”
樑冠東這時候似乎來了興趣,“哦,所以?”
“所以,作爲‘王后之星’,二太太在收到這枚寶石定製的珠寶以後,一定會非常的開心。而大太太……”裴淼心說着,從身旁的文件袋裡取出一本雜誌,在樑冠東跟前攤開,“據我所知,下個月就是第十四屆北京國際珠寶展,此次珠寶展覽會將彙集來自中國及海外18個國家和地區衆多參展商展出各類優質珠寶產品,影響力並不輸於您在國外參與的那次拍賣會。”
樑冠東勾脣一笑,“可是這麼多珠寶,我又應該怎麼選?”
裴淼心直接翻開到其中一頁,“選它,所謂玉養人、人養玉,之前往年,樑董您送給大太太舉辦活動所用的珠寶不是鑽石就是各色寶石,今年,爲了區別於那枚‘王后之星’的奢靡,擇玉之溫潤,更能凸顯大太太的氣質。”
樑冠東終於沒有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連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藍佳璇亦回頭道:“樑董,看來,這回您是找對人了。”
樑冠東笑着微眯了眼睛看裴淼心道:“‘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招是誰教你的?讓你放棄本來可以成交兩單的生意,現在只擇其一?”
裴淼心看他那模樣,好似真爲自己的提議所打動了似的,於是纔敢大着膽子道:“其實,這一招並不是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只知道‘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攻心爲上’。我相信,知道樑董您投得了那枚‘王后之星’並且想要設計它的高級珠寶設計師並不在少數。而我能區別於他們大多數人的最關鍵一點就是,我想設計的,不僅僅是珠寶,我還想幫樑董您解決問題。”
“哦?我需要你幫我解決什麼問題?”他眸中的玩味,似乎更深了去。
裴淼心繼續彎脣笑道:“其實,樑董您在拍下這枚鑽石時,就已經想好要將它送給誰了。可是,這麼長的時間裡邊,您一直遲遲未將它送給任何一個設計師或是百年工坊設計,就是在等這樣一個機會,這樣一個人,站出來,把話說清楚說明白,好承擔以此產生的一切後果。”
樑冠東抿脣笑而不語,到是藍佳璇截了話道:“哦?裴小姐認爲,自己就是樑董在等的那個人?”
“是。”裴淼心驕傲而自信,“因爲不管樑董將這枚鑽石製成的珠寶送給哪一位太太,剛纔我所提及的關於‘安託瓦內’的一切,都沒有第三個人站出來說更有說服力。樑董自己說,兩位太太未必會領情,可是由我來說,從設計師的層面來說,纔是幫它找尋更好的出路。”
裴淼心正說着話,樑冠東的車已經到了港口。
這座港口沿着口岸,停放着一排排各色高檔豪華的私人遊艇,而遊艇旁,站立着或忙碌着的,都是爲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服務的工作人員。
司機下車開了車門,樑冠東自顧自下了車往前走,藍佳璇便也快步跟上道:“衣服已經幫您準備好了,就在船艙裡。”
裴淼心拿着資料,下車看着那兩人的背影,等到樑冠東同藍佳璇點了下頭後回身,這纔像想起什麼似的說了一句:“剛纔,你不是說你也喜歡出海?可惜了,船上沒有幫你準備的衣服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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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不算是邀請的邀請,直接就讓裴淼心笑得更加自信。
她將拿在手上的資料往甲板上一放,動手幾下蹬掉了腳上的高跟鞋,“我這樣就可以。”
樑冠東又是幾聲大笑道:“耀陽之前說的不錯,他這位弟妹談起生意來,那勢在必得的模樣,比男人還要狠。只是可惜了,老裴有個你這樣能幹的孩子,卻是個女孩,‘裴氏’實在可惜。”
裴淼心拎着鞋與文件跟上前來,“就算我是個女孩,我也是我爸的女兒,一個‘裴氏’倒了並沒有什麼好可惜,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教會了我們要更加珍惜自己眼前所擁有的東西,還有,學會感恩。”
樑冠東抿脣笑了笑,沒作他言。
沒想到就這樣成功拿下了“摩士集團”的這份訂單,消息很快傳回公司,就連年雅婷都打電話來恭喜,說未來的道路,michellepei這個名字只會更加響亮,這對公司有百利而無一害。
夏初的時候,由“青苗會”主辦的大型公益活動拉開序幕,樑冠東在啓幕酒會上,當着所有人的面,送了只純白色的象徵高貴無暇的白玉製成的項鍊給大太太。
通體溫潤水頭尚好,一看就是塊無價之寶。
大太太當着衆人收下,底下所有人都拍手叫好,到是易琛在經過裴淼心身邊的時候好心說了一句:“玉是你選的?”
裴淼心頭也不回,只是微笑看着前方,“你怎麼也過了來?”
“我來只是想看看,你幫我乾爹選了份什麼禮物給我乾媽,你要知道,這樣的戲碼樑家幾乎每年都會上演,如果處理得不好,你得罪的就是樑家最有權勢的兩位太太。”
裴淼心皺眉轉頭,“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老師?”
她還記得她曾經跟着他學設計的情形,於是他彎脣一笑道:“其實‘安託瓦尼’代表什麼寓意,我乾媽並不關心,她在意的,是怎麼跟二太太爭個高下而已。”
裴淼心咬了脣,“你認爲我爲她選的那塊玉不好?”
“不是不好。那項鍊是你設計的,我看得出來,設計得很好。可是重頭戲不在這裡,重頭戲在你將如何設計那枚粉鑽,能讓它在不奪這塊玉的風采的狀況下,成功讓我乾媽的自尊心過度過去。”
易琛說話只說一半,他該給的提點全部都只給到這裡。
他笑着從一旁的自助餐檯上拿了杯果酒過來給她,“慢慢想吧!好學生,有時候高定設計師這份工作並沒有那麼好做,更何況你也是這個圈子裡的人。”
“易琛,我還記得當年自己認識你時的情形,我說過我不喜歡用‘圈子’這個詞語來劃分人與人。”
“可是有些雖然隱形卻真實存在的東西一直都在你我周圍,就像你想做高定這塊而不是寶石工廠,那就註定了你要面對的客戶羣體就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一般人根本消費不起你的高定珠寶。”
易琛的話讓裴淼心一時語塞,沉了沉聲她才道:“那我就偏要設計出讓一般人都買得起的高定珠寶。”
易琛不置可否,喝了口面前的果酒,“願景是好的,可你現在畢竟爲‘宏科’工作,有時候有些東西只能身不由己。”
“你什麼意思?”裴淼心蹙了眉,彎了脣,好像並沒怎麼聽明白易琛的意思。
不遠處,正挽着曲耀陽的手一塊兒出現在酒會現場的曲母微眯着眼望住不遠處的情形。
“看來我們家這位老二媳婦實在是不甘寂寞。她旁邊的年輕人是誰?到也算是相貌堂堂,看年紀他倆在一起似乎挺般配的。”
曲母說完了話就斜眼睛去看曲耀陽,曲耀陽面色凝重站在原地,也是望着裴淼心的方向。
不知道此時此刻她正在跟易琛討論些什麼,兩個人時而針鋒相對,時而側頭輕笑,好像一對十分默契的拍檔。
樑大太太這時候從人羣當中過來,首先跟曲母打了招呼。
“曲太太貴人事忙,沒想到今天這樣小小的聚會也能邀請到您來參加,實在是蓬蓽生輝。”
曲母也笑着同樑大太太握了手道:“哪裡哪裡,若不是我力有不逮,也該在‘青苗會’中,爲這些祖國未來的花朵盡一份薄利,到是樑太太您太過辛苦,每年都這樣出錢出力。”
樑大太太笑得高貴而婉約,眼角餘光裡是正在同裴淼心說話的易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