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現在工作跟生活都很好,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也可以同時兼顧好芽芽跟思羽,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還有您跟爸爸也是,你們辛苦了那麼多年,這次讓我來照顧你們好嗎?”
裴母嘆氣,“淼心,聽到你這樣說,我跟你爸爸一定會特別安慰,可是還不是時候,你也知道你爸爸的事業心有多重了,他現在還年富力強,還想再把自己的事業重新經營起來,這個時候要他放棄,無異於給他當頭棒喝,對他的打擊會很大,你知道嗎?”
“可是我想照顧您跟爸了,從前都是你們在照顧我,現在我有能力也有自信可以照顧好你們,這都不行嗎?”
“你的心意我們明白,我也會向你爸爸轉達的,如果可以,淼心,不如你也到曼哈頓來,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吧!”
實在是說不動裴母,裴淼心又確實是想兩個孩子想得發慌。
從前她工作再忙再累都會把芽芽帶在身邊,可是現下,就連纔出生沒有多久的思羽她都照顧不好,那麼小的孩子,沒有媽媽在身邊,他可怎麼是好啊?
吳曦媛讓司機送了裴淼心回家,臨去以前對她說道:“你先好好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孩子那邊有你父母照看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你也不會分心。”
她點頭,“可是我對思羽有愧疚,他纔出生沒有多久。”而且前段她也因爲思羽身世的問題而沒有好好照看過他,現在想想兒子白嫩嫩的小臉,睡着的時候總愛撅着小嘴吐泡泡的模樣她就心疼。
怎麼兒子走的時候,她都沒有好好抱一抱他?
害她現在如此的想。
晚上曲耀陽過來吃飯,等到她過來開門的時候才覺得她的心情沉鬱,好像正憂傷着什麼事情。
她開了門就進廚房,也不招呼他什麼的,反正前前後後他在這邊吃飯已經成了習慣,來了就自顧自找地方坐下,有時候也幫忙,反正只管隨意就行了。
他看她進了廚房,又見客廳的茶几上散落着一些畫紙和雜誌。
走過去將其中一張紙撿起來看時,上面是已經成型的一副設計作品,設計的每一個細節處都被她用箭頭標明,包括用什麼材質什麼方法制作,她全都進行了標明。還有旁邊的一本雜誌,不像是國內的什麼雜誌,到像是國外的名流專訪,且全是英文版面。
雜誌的內頁正好翻開到記者在倫敦拍賣展上,採訪“摩士集團”現任董事長樑冠東的那頁。
他隨意拿起那本雜誌看了看,內頁上極大一張照片,展示着樑冠東此次在拍賣展上成功競得的一枚粉鑽。那枚粉鑽價值連城,且舉世無雙,且樑冠東的二太太傅雪貽的生日就在端午前後。於是雜誌記者果斷猜測,這枚價值連城的粉鑽究竟會被哪位設計師拿下,製作成珠寶首飾以後送到二太太的手上。
看完了報道他又低頭去看這散落了一桌的設計草圖。
看得出來,這裡的每一份設計圖樣都是比照那枚粉鑽的最新設計,且每一副設計作品都經過不只一次的改動——這就看得出,她有多用心在設計這些作品。
“那裡太亂了,不好意思,我剛纔一直在畫畫,畫得過了時間纔想起來要做飯,所以……我馬上就過來收……”裴淼心從廚房裡邊端了盤菜出來,剛往餐桌上一放,就看到站在茶几旁邊拿着畫稿的曲耀陽。
“沒關係,不用收了,就這麼放着吧!”他頓了頓又道:“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認真工作的地方,不比我想象中的亂,如果待會還要用,就這麼放着吧!”
她端完了菜,又脫掉了身上的圍裙,這才添了飯過來,“吃飯吧!”
他洗過手到餐桌前坐下,“最近‘心工作室’的工作很忙嗎?”
“也不是很忙,曦媛剛剛幫我招聘了一名新的高級設計師,我還沒有機會去看看,因爲暫時的工作重心我都會放在‘玉奇’這邊,兩家公司剛剛合併經營管理,最是人心動盪不安的時候,所以我想先好好處理這邊的事情。”
“剛纔我看到你桌上的雜誌……”
裴淼心的臉一紅,“哦,那個啊!其實就是一些準備作廢的設計圖,因爲覺得有點可惜,所以才又拿出來改改的。”
“作廢?爲什麼?”
裴淼心想了想說:“沒什麼,其實就是用不着了而已。”那是她工作上的事情,近來他已經幫她許多,若是再讓他知道什麼,他一定會出手幫忙。
可是她卻不想要那樣。
過去與他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像個寄生蟲一樣生活在那個小家,不知人世疾苦,不懂人情世故,只一味的,以爲一生就愛着一個男人就好。
可是結果是什麼呢?
三年的婚姻生活磨滅了自己,也磨滅了她對生活的喜悅和衝動——那樣的日子她已經再不想要回去了,所以,往後的日子她得靠自己,尤其是事業上的事,她必須自己經營好自己的事業和生活,才能讓他覺得她不是沒了他就什麼都不是。
曲耀陽也看出她心底的顧忌了,知道她是不願意多說,只是自嘲一笑,壓下心底的悶——她其實一點都不需要他的,她已經不再需要他了,從幾年前到今天,她已經用自己的行動證明她是一個有膽識有擔當的現代女性,她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事業和生活,是他非要恬不知恥地來打擾,來用自己的熱臉頰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可是曲耀陽他不在意,他願意。
他只要每天都能看見她就成,只要她不再怪他,只要他們母子幾個能夠平平安安的他就不在意。
他願意在她的眼底跟前什麼都不是,他願意。
吃完晚飯她突然想起問鋼筆的事,曲耀陽說:“行,不過鋼筆是邢秘書幫我定的,週末咱們不是要叫朋友到家裡來吃火鍋嗎?那到時候就把她跟陸離一塊叫上,你當場問她就行了。”
裴淼心點頭,可又覺得不對,想起他剛纔話裡邊的意思,他說“咱們”,還有什麼“家”。幾不可聞地皺了下眉,她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送他出家門的時候,外間夜色已黑,他是獨自開車過來的,沒要司機送。
這時候a市正是多雨的季節,春天裡邊,夾着些涼意的雨水順着房檐一滴滴下落。
曲耀陽剛要邁開步子向前,亦被裴淼心抓住了手臂,“你等等。”
她從一旁的玄關櫃裡取出一把小花傘,遞到他跟前,“下雨了,你拿這個走吧!”
他接過雨傘時不小心觸碰到她的指尖,她的指尖也是細細軟軟、冰冰涼涼的。
剛要心猿意馬便迅速回了神,說:“你最近還有到那俱樂部去打高爾夫球嗎?”
她知道他又想起前段與翟俊楠的事,想想這幾天也真是奇怪,真是好久都沒見到那男人了,也不知道他跑到了哪去。
“沒有,怎麼了?”
“上回你碰到翟俊楠,就是在那裡?”
“嗯。”
“當時你是不是約了‘摩士集團’的樑董談事情?”
“本來是那樣的,可是後來……”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下回如果再約人談與工作有關的事情,尤其是合約,儘量約在下午,不要早上過去。早上人的精力比較充沛,考慮事情也覺得有一整天可以想清楚再決定。你如果約在下午,不管他在幹什麼,爲了提前結束談話去幹他自己想幹的事情,人通常都比較容易妥協,你也容易成事。”
她微微吃了一驚,睜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剛纔,他是不動聲色地教了她一招談判技巧?
他笑笑,擡手在她頭頂一壓,“好了,我先走了,你快進去吧!”
她站在門邊看他撐傘到車前,坐進車子以後,還是降下車窗對她說道:“心心,你到現在還怪我當年傷害過你的事嗎?”
她不明白他緣何要提起從前的事情,“那已經是……”
“你會怪我的吧!如果當時我們沒有分開,還在一起,我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買了樣東西沒有送給你,而是送給了其他的女人,你一定會不開心吧!”
曲耀陽說完了話便勾了下脣,也沒有下文,就這樣把車開走了。
裴淼心關上大門回到客廳,剛走了兩步,就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到茶几上亂堆着的東西——原來他剛纔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是想提醒她,樑大太太的立場和心情。
她快步奔到茶几前,用擺在一邊的手提電腦搜索了一下與樑家有關的事情,
再過幾個月就是“青苗會”一年一度的“走鄉村,慰問山區失學兒童”大型公益活動,屆時作爲“青苗會”主席的樑大太太必定會帶着她們一幫幹事,到偏遠的山村去。
而在公益活動之前,作爲“青苗會”的重要成員,樑大太太都會舉辦一場慈善募捐的宴會,通過募捐所得的善款,在“走鄉村”的同時一併帶下去。
根據往年募捐的傳統,爲了表示伉儷情深,樑董都會代表樑大太太捐出一副珠寶,再於拍賣會上用高價買回,親手爲她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