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盛大舉行,全城幾乎稱得上一線的媒體幾乎都來了,或拍照或錄影,直將這場堪稱曠世的婚禮報道得人盡皆知。
舉辦的是半西式半中式的婚禮,裴淼心首先穿着純白色的婚紗,由以前的一位世伯攙扶着交到曲臣羽的手裡,再然後便換了一身火紅的旗袍,在伴郎伴娘一羣人的護擁下開始挨桌敬酒。
從上午一直折騰到下午,曲臣羽雖然現在腿腳仍然有些不大方便,但到底是記掛着她的身子,連忙着人去取了些點心來,說:“你先吃點,墊一墊,你現在的情況跟一般的新娘不同,別餓着了。”
裴淼心的手挽在他的手臂裡,連忙搖頭,“我不餓,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他也一天沒吃了,她更擔心他的身體。
曲臣羽噗呲一笑,捏捏她白皙的小臉,“看你緊張成什麼樣子,外頭的人那樣多,各自聊各自的,沒誰會特別注意你有沒有偷吃東西,而且你現在是孕婦,就算曲夫人看見了也不能怪你。”
他這般寵她,到叫她嬌紅着小臉低下頭去,偷偷塞了兩塊蛋糕進嘴。
曲臣羽喜滋滋地看着她,又伸手攬了攬她,偷偷在她耳邊誇她今天漂亮。
他拉着她挨桌的敬酒,他手中的自然是一等一的白酒,而她因着身孕的關係,只讓吳曦媛拿着白水在旁邊跟着,等到實在扛不住的時候才由一向就挺能喝的吳曦媛把真酒倒上,幫忙喝着。
如此逛了幾桌,吳曦媛斷斷續續幫着嘿了一些,卻不知道今天不在狀態還是怎的。
裴淼心湊到她跟前來,小聲道:“曦媛,對不住,因爲我懷孕的事情暫時還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所以一點白酒都沾不得,只得靠你了。”
吳曦媛撇脣一笑,“行了,從前上初中的時候就你跟蘇曉兩人最好,要不是你這次結婚,突然想起我來,我還當真以爲你早就忘了我這位老同學了。”
裴淼心抿脣笑笑。
“對了,剛纔在外邊敬酒的時候我聽說,你從前在倫敦的時候就跟曲二少一起,還給他生了個女兒,是不是啊!”
吳曦媛說完了這話才發現自己大抵真是喝高了,趕忙又道:“哎呀,對不住,淼心,我知道這話好像我不該說,可我這頭真是暈得不得了,一暈就愛胡言亂語了……”
“沒事兒,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也知道我跟臣羽是先註冊後辦的婚禮,前前後後拖了些日子,所以現在纔會大着肚子補辦婚禮。可是中國人的觀念裡面,好像不辦婚禮就不叫結婚,我們也不想節外生枝,再去解釋那麼多複雜的東西。所以我懷孕的事情暫時都先不說,至於在倫敦的時候,我確實是生過一個女兒,她……是曲家的孩子。”
吳曦媛張了張嘴巴,“難怪了,拖到現在才辦婚禮,嗯,不過你倆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曲二少這回是真真抱得個美人歸了。”
裴淼心同她笑笑,說:“你呢?剛纔聽蘇曉說起你跟喬家那位朗少的事情。”
吳曦媛一提喬榛朗就皺了眉,“淼心你可別亂說,我跟他真不是那麼回事兒。再說了,這朗少一向玩得花名在外,我也愛玩兒,大家還是不要互相耽誤的好了。”
一桌一桌地敬了酒,差不多繞完一圈的時候,姍姍來遲的曲耀陽這時候纔到主桌落座,一一道歉,說是臨時處理了些公事,所以脫到現在才趕了過來。
曲市長一看兒子來遲便不大高興,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公事把你忙成這個樣子,老二結婚你都拖到現在纔來,哪裡有點主人家的樣子?”
曲母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去,“什麼主不主人家的樣子?你看他們裴家,又不是死了爹了,怎麼好好的只來了個媽,還讓個伯伯攙扶着新娘子上去?哦,推脫什麼有要務在身,怎麼就連自己女兒的婚禮都抽不開身過來?照我說,裴淼心他爸自個兒都覺得這婚事變扭,他是覺得沒臉見人了纔不回來,光她媽一個人回來算怎麼回事,誠心給誰家丟人不是?”
曲市長一聽就輕拍了下桌子,“你要不高興就別在這裡坐着,少說兩句都不行,我教訓兒子,又惹着你什麼?”
曲母冷笑一聲,扭過頭去,“你惹我的還少了。曲成益你給我好好記着,你乾的那些個破事兒我不拿到檯面上來說卻並不代表它沒發生過,今天我讓你在外邊的兒子以我兒子的名義結婚,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你別妄想再在這餐桌上給我甩臉色看。”
“好好的誰又甩了臉色給你看?你說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的事了,我讓你的也都讓你了,同樣一件事情你總要翻來覆去的說,你在孩子跟前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好你個曲成益……”
“夠了!”曲母剛一扭頭,就被坐在上座裡的爺爺給打斷了。
到底是老司令出身的爺爺,只是皺眉一個動作,已經不怒而威。
“爺爺……”曲婉婉輕喚一聲湊到他跟前去,卻聽爺爺怒目道:“要吵回家吵去,別擱這兒丟人現眼的。”
曲母適時閉嘴不再吭聲,卻到底因爲什麼事情徹底和曲市長翻了臉面,所以從前再能假裝恩愛牽手人前,這一刻卻無論如何都不願了,他倆就是撕破了臉。
曲市長沉聲沒有再說什麼,到是曲耀陽趕忙低頭,喚一聲:“爺爺,是我的錯,不應該爲公事耽誤了這麼半天,到現在纔出現,您別怪我爸媽。”
爺爺是剛剛病癒從醫院出來的身子,面色仍然不是太好,可是說話的時候卻是中氣十足,閉眸點了頭後才道:“你公司裡事多,來晚一點也沒有什麼,你弟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他不會怪你的。”
說完了話後又去看旁坐裡一直在盯着手機玩遊戲的曲子恆,免不得又來了些火氣,說:“子恆,你也到大不小的年紀了,什麼時候結婚?”
玩遊戲正玩得歡的曲子恆斜着身子一笑,說:“不能吧!這剛還在扯我哥呢!這會兒又扯我幹什麼啊!我招誰惹誰了?”
“坐好了!”曲母伸手扯了兒子一把,趕忙將他拉端正了。
曲市長搭腔:“你爺爺說的不錯,家裡這麼多人,最不着調的就是你了,是該結個婚,討個媳婦好好管管你了。”
“管什麼管啊!我現在一個人正是逍遙自在的時候,你們誰也別想來攪亂我的生活……哎呀不說了!擱這兒坐了半天我屁股都疼了,我不坐了,我還約了朋友,我閃了我!”
曲子恆話一說完扭頭就跑,就連坐得與他最近的曲母着急伸手去抓,也沒來得及抓住他的衣角,只得任他從側邊溜掉了。
曲市長這會正氣打一出來,一扣茶杯,說:“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好好的公務員不做,非要瞞着我把工作辭了跑去組什麼樂隊,現在盡跟一羣不着調的小流氓混在一起,這破事兒到時候要是傳了出去,我還拿什麼老臉在市政府混!”
曲母心頭委屈,但礙着爺爺的臉面,到底狠狠一咬牙忍了,一句都沒吭。
曲婉婉看得心灰意冷,只覺這一家子就連表面上的和諧都已不復存在。
她心頭不高興,看了看剛剛纔當完花童、此刻正蹲在主臺一角與另外一個小朋友撿地上的氣球玩的芽芽,輕聲在爺爺耳邊說了句什麼,直接起身就像兩個孩子的方向去了。
等到曲臣羽繞完一圈發現姍姍來遲的曲耀陽時,這才趕忙牽着裴淼心的手過了來,“哥,這一杯,我跟淼淼一起敬你,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們的照顧,還有上回她在家裡昏倒,也是多虧了你送她到醫院裡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這些話,婚禮前夕在家裡的那場飯局,他就已經當着曲耀陽的面說過一回了,可是現下當着曲母,他再舊事重提——曲母也不是不清楚上次裴淼心昏倒的原因,這回再被人當面打在臉上,自然只得強撐,繃着張臉並不說話。
曲臣羽說這話的時候,曲耀陽正好坐在那裡低着腦袋,整個人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猴子道先前正想到什麼,然後緩慢地站了起身,目光復雜地掃過曲臣羽和低着頭不說話的裴淼心。
“臣羽,自家兄弟有些話就不必說了。今天看到你成家立業,我很高興,以後好好過日子,我祝你們白頭偕老,好麼!”
“謝謝哥。”曲臣羽紅光滿面,用手肘捅了捅裴淼心,意思是讓她也開個口,畢竟今天衆目睽睽,有些東西必須擺到檯面上來說。
裴淼心手裡拿着杯子,是旁邊的吳曦媛早就替她斟好的白水,這時候舉起來朝向曲耀陽的方向,調整呼吸後才道:“謝謝……”尾聲裡的那個“哥”字,卻無論如何都帶不出口。
曲耀陽到是仰頭,直接將手中那杯上好的茅臺一飲而盡,在她把話說完以前,生生截斷,然後放下酒杯看向曲臣羽,“以後好好待她,她是個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