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臣羽只好又重複一遍,“你司機呢?這個樣子你不能開車,就算不被交警抓也得出事故,要不你坐我們的車回好了,我正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這一下曲耀陽似乎沒有拒絕,只是擡了擡有些沉重的眼皮後才道:“也好,反正我今天不想回家,就去你那吧!”
裴淼心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曲耀陽那傢伙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瞧瞧他剛纔到底說的什麼?他說他要上他們家去睡?
“臣羽……”裴淼心剛出聲輕喚,曲臣羽就轉頭衝她閉眼點了點頭。
他的意思大抵是想告訴她,反正曲耀陽也好些天沒見過芽芽了,正好芽芽這幾天也吵着要見她的“巴巴”,就讓他在他們那住一晚,沒有問題。
司機開車載着他們回去,由於突然增加了一個人的緣故,裴淼心爲了避嫌,只好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將整個後排位置都留給了曲家兩個兄弟。
房車緩緩經過附近的小吃街時,曲臣羽突然開口:“要不要給芽芽帶點烤肉回去?”
裴淼心搖頭,說:“我剛纔掛過電話回家,小傢伙晚上吃了很多你讓人做給她的鰻魚飯,這會估計還抱着呢,吃多了不好。”
他似乎牟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什麼,讓司機將車停在路邊,這纔打開車門問她:“正好晚上你也沒吃什麼,咱們就在這裡吃點小吃再回去。”
回頭看曲耀陽的時候,曲臣羽只見後者已經緊閉着雙眼,到底是累極倦極了,只是單手壓在車把手上抵着腦袋,都已睡熟。
曲臣羽不忍心吵醒大哥,徑自打開車門,又取過司機遞來的柺杖,這才招呼了裴淼心過來,兩個人找了間烤肉攤子坐下,點了一大堆的烤肉和烤菜。
曲臣羽側頭去看旁邊攤子上的爆炒螺絲,正好聽到幫他們烤肉的大叔瞥了一眼裴淼心道:“嘿,剛纔我就跟你說烤三十串兩個人根本不夠吃吧!像我們家的烤肉這在街上都是一絕,你們要再來玩點想買都買不着,你看,這會吃了還得回頭是不是啊!”
裴淼心有一些生氣,又害怕旁邊的曲臣羽聽出些端倪,狠一皺眉後才道:“鹽又不貴,你多放點。”
曲臣羽斂了下眉,到是什麼都沒有多問,又指了指旁邊賣螺絲的攤子問她想不想吃。裴淼心白天陪小傢伙在遊樂場裡可是被折騰得夠嗆,這會再讓她拿牙籤一顆一顆地去挑螺絲肉,簡直比把她大卸八塊還慘。
曲臣羽似乎興致高昂,他說:“那就買一盤吧,露天太熱了,又多病菌,咱們帶回家吃去。”
兩個人大包小包拎了許多烤肉和螺絲以後重新上車,等到車子重新停在他們的別墅跟前,她這才拎着手中的袋子,看司機下車幫忙把似乎睡得極沉的曲耀陽扶進二樓的客房去。
裴淼心進屋脫鞋換鞋,這個時間點,又加上半天那麼累,小傢伙肯定已經乖乖去睡了。
她將手裡的食物袋子交給開門的傭人,讓她把客廳的茶几收一收,用報紙墊好了再把東西往上放,她上樓看看女兒去。
推開女兒全是粉紅色的小房間,看到漂亮的公主牀上,那個正蜷縮成一團抱着一隻毛絨兔子玩偶睡得極香甜的女兒,裴淼心便彎身在她額頭上吻了吻,這才轉身退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正好在走廊上遇見一邊打電話一邊走上樓的曲臣羽。
她見他最近似乎工作總是很忙,一天總有那麼多的工作,尤其是這陣子amanda回倫敦去正式跟老公辦離婚,這些天他身邊沒個助理,幾乎都是她在幫忙打理他的行程。
聽到他在跟對方約明天見面的時間,她趕忙奔到他的跟前搖頭,衝他比了口型道:“你明天的午餐已經有約。”
他輕聲又同電話那端說了些什麼,才掛斷電話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那就取消,明天我什麼人都不約。”
裴淼心趕忙跟在他的身旁解釋,“可是那臺灣來的鄭總好難約,我們這邊也是跟他敲了幾次行程,好不容易纔確定了明天。”
曲臣羽推門走進臥室,先將自己手上的腕錶摘下再摘袖釦,裴淼心見他一個人不好弄,只得快步到跟前,幫他把袖釦處的那對鉑金袖釦取下來放在牀頭。
曲臣羽卻是挑了眉道:“那又怎樣?我明天誰都不想要約。”
裴淼心剛要急得跳腳,卻又突然想起現在還睡在醫院裡的爺爺,想想他可能不打算把這樣的時間留給工作或是外人,他明天還要去醫院看爺爺。
點了點頭,她說:“那我幫你取消明天所有的預約。”
他脫下了身上的襯衫,那從腰腹一直盤亙到他尾骨以下的瘡疤卻看得裴淼心一怔。
她還記得他去瑞士滑雪時發生的事情,當時的目擊者只是稱,他當時從很高很高的山峰上直衝而下,若不是運氣好正好砸在還算厚實的雪堆上面,他也許早就已經見閻王去了。
裴淼心看着那些傷疤一言不發,曲臣羽大概也是意識到她正在盯着什麼,於是一把抓過衣櫃裡的睡衣,說:“你餓了就先下樓吃東西,我等洗完澡再下樓,全身都是臭汗……”
她知道他愛乾淨,不僅是每天回家,就連早上出門以前他也一定要洗一個澡纔會離開。
她仰頭看他的時候衝他笑笑,說:“我幫你洗吧!”
他皺眉笑看着她,“你把我當你女兒?”
“臭美,你要是芽芽我早抽你了,我女兒哪裡會像你長得這麼難看!”
本來是開玩笑說出來的話語,可他這會正裸露着醜陋的傷疤,被她這樣一說,裴淼心只覺得一怔,一瞬就變成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曲臣羽彎腰下來吻了吻她的脣,“真的不用,陪着我轉了一天,你應該也餓了累了,你先下樓吃些東西,我很快衝個澡就下來,你別全吃完了,給我留點就成。”
她軲轆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來回梭巡過他雙眸以後才道:“臣羽,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來着,你說你剛從瑞士轉院回a市的時候忘記了很多從前的事情,可是剛纔在醫院的時候我還聽到你說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是丟了哪一部分的記憶?”
曲臣羽看着她的模樣好半天沒有說話,似乎正深思着什麼,還是輕道:“也許,我又慢慢想起了很多東西。”
“那你還記得自己當時爲什麼會去瑞士,而且去了也不跟我聯繫?”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也許這部分也包括在我失去的那部份記憶裡頭。淼淼我只是希望你相信我,我腦子裡的記憶並不完整,關於過去甚至是小時候的事情,我也只是記得一些零星的碎片而已。”
這一下裴淼心不好再追問什麼,等到曲臣羽拿着睡衣走進浴室,她這才站在門邊盯着浴室的門看了好一會,直到裡面傳出嘩啦啦的水聲,她這才轉身下了樓去。
樓下的一切傭人已經收拾妥當,她擡表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這麼晚了,時間就要過零點。
讓家裡所有傭人都先下去睡了,她一個人蜷縮着坐在客廳的地毯上面,一邊用遙控器換着電視頻道,一邊準備開吃桌子上滿滿當當的烤肉。
才準備開吃她的面前就多了只酒杯,仰頭去看的時候,曲臣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好睡衣下樓,手裡拿着只紅酒,往她面前的酒杯裡倒。
“酒是我們回家的路上,我打電話叫芬妮先開了醒着的,現在喝味道應該剛好,再過幾分鐘,它又會變換出新的味道。”
裴淼心放下手中的肉串去捧酒杯,眼角餘光裡瞥見他拿着的那隻紅酒,張了張脣,說:“呀,這不便宜,就配燒烤,真是可惜。”
他倒完酒,將酒瓶往她身前的茶几上一放,這才學着她的模樣盤腿坐在地毯上面。
他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先聞聞是不是好東西。”
她依樣學着他先側着杯沿,從燈光下看了看酒的成色,又將鼻端湊到酒杯前面輕輕晃動着去聞它的香味,等到輕抿了一口在脣裡漱了漱後一口吞下,這纔有些頗爲沉重地點頭道:“曲堅強出品,必屬佳品。”
他忍不住笑開了懷,知道她又拿他小時候的事情洗刷他,可他對她,就是兇不起來。
他說:“這酒是好酒,是我剛剛着手開始經營葡萄酒莊園時,熬過了好幾年的秋冬,最後用第三批出產的葡萄釀造而成,放在橡木桶裡沉澱了十年,最近才做成成品運回國內。”
裴淼心抿了抿脣,“十年?”
他笑着又去喝了一口杯中的酒道,“這酒就跟我認識你的時間一樣,也是認識你的那年夏天,我沒在a市待多久就離開了,我去了法國南部的一個小鎮,想起自己曾經在那裡買過一小塊地打算自己種葡萄釀酒賣。可是新開發的葡萄種植地,頭一兩批的葡萄都不能用來釀酒,每回都要等到所有葡萄成熟,然後將它們打落,埋在泥土裡面。”
“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每一年那塊新開發的葡萄地都是一樣,出產的葡萄帶着些淡淡的苦澀,所以每一年我都叫工人把它們打落了埋在土裡面。可是偏偏是遇到你的那一年,我又去了一次葡萄園,待到葡萄成熟的時候,我想又可能要打落所有的葡萄。”
“可是,突然有工人跑過來跟我說,今年的葡萄豐收,可以釀美酒了。我着急奔到地裡一看,隨意摘了一顆往嘴裡嘗,不是太酸,也不是太甜,那味道清清爽爽的,卻真的是時候釀美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