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還愛着他，不是嗎，年總？”
裴淼心的話讓年雅婷一怔，好半天沒接上話來。
裴淼心笑看着她，彷彿雲淡風輕的模樣，“有你喜歡他，真好。以前我一直沒有說，那是因爲我還沒有資格。可是現在，我決定去美國找我父母了，我的孩子，我的家人全部都在那邊，這裡已經不是我該待的地方了。在我離開以前，還有你在他身邊，這是讓我最放心的事，所以，謝謝。”
“淼心你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已經跟郭一凱結婚了，我怎麼可能還愛着他，他可是當初拋棄我的那個人啊！”
裴淼心點頭，“可是你到現在還願意留在‘宏科’幫他，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願意留在這個曾經拋棄過你的人身邊幫他，我就知道，你還愛着他。”
年雅婷還想掙扎，可話到脣邊來回了半天，卻到底沒吐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烈焰的紅脣抿了一口手中的香菸，當白色的霧緩緩繚繞的時候，才聽裴淼心道：“以前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誰比我更愛他了。可是後來看到你們我才漸漸明白過來，其實愛他的人有很多，像我一樣傻傻的，這麼多年來待在他身邊始終不離不棄的人還有你啊！所以即便是我離開了，你也會好好幫他守護住‘宏科’，守護住他弟弟留下的‘玉奇’對嗎？”
“宏科”頂樓的天台上，颯颯的風輕拂而過，將兩個女人站在那的身影凸顯得格外單薄。
裴淼心說完了所有的話轉身，卻被年雅婷給叫住。
後者道：“其實我以爲，你應該會和易琛……他應該會知道耀陽在哪裡，只要你能夠妥協，說不定耀陽就能回來。”她的話頓在那裡，沒再往下去接。
裴淼心走了兩步回過頭來，“我跟易琛之間從來都沒有什麼，他想讓我放棄底線放下尊嚴，並不是因爲他真的有多愛我。他不過就是想借着我來打擊耀陽罷了，既然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那又爲什麼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我知道他一定有辦法回來，再回到這裡，奪回本就屬於他的一切。”
“只是，你不會再在他身邊了？”年雅婷挑眉，看着迎風而立的小女人，好似一瞬弄不明白她的想法了。
裴淼心輕笑了兩聲，點了下頭道：“這是我跟另一個人的承諾，我也相信，在這世上，有你們愛他就足夠了。”
……
幾萬尺的高空，從a市到曼哈頓的距離，好像一條生命的長線，無形之中將本來息息相關的人分割很遠。
晨光裡邊，裴淼心臥室的門緩緩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須臾，已然有一隻漂亮的小兔子蹦躂上牀，歡歡快快地衝着裴淼心急喊：“麻麻！”
這時候房門又被人從外面打開，進來的人是曲母，趕忙奔到牀前將小傢伙一抱，“芽芽，怎麼自己又跑進來了？媽媽昨天晚上纔到，咱們不要吵着她睡覺。”
裴母嗔怪着將小傢伙往外抱，裴淼心卻在這時候醒過來，睡眼迷濛地看着裴母，“媽，沒事，我已經醒了。”
芽芽看到自己的媽媽醒了，則更是興奮地往她懷裡拱，身上穿着的小兔子毛絨衣服蹭得裴淼心又暖又癢。
伸手將女兒抱住，“芽芽有沒有想媽媽？”
“嗯嗯。”小傢伙說着，抱住她的脖頸就是一吻，“愛麻麻，可是，你怎麼到現在纔要過來，我跟弟弟每天都好想麻麻，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只見這小東西說完了話就紅着眼睛，一副委屈到極點的模樣。
裴淼心看了看她，又去看裴母，後者笑着在她牀前坐下才道：“這段都是我看着這兩個孩子長大，芽芽真是與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又調皮又搗蛋，就是每天都吵着我要爸爸和媽媽。”
裴淼心笑着在女兒的小臉上親了親道：“麻麻最愛芽芽了，怎麼會不要你們，在這裡有沒有聽話？”
小傢伙忙不迭地點頭，又去指隔壁的房間道：“弟弟是臭屁屁，我叫他他都不跟我玩，他只會‘嗚嗚嗚’地亂叫，我鄙視他。”
裴淼心抱着女兒，笑得合不攏嘴，“她都會說鄙視了？”
裴母也被小傢伙逗得笑了半天，“這芽芽啊，還真是人小鬼大，越長越鬼靈精了。還有思羽，你好些天沒見着了，待會真要去看看，你外公啊，現在可喜歡他了，幾乎走哪都把他帶着。”
吃完了午飯，裴淼心去看兒子。外公正杵着柺杖在古堡後的花園裡散步，旁邊是抱着思羽正逗他開心的美國保姆。
裴淼心邁步進去，在外公面前站定，鞠過躬後才道：“您好。”
老人回過身來看她，面無表情——她早先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相處的男人，尤其是自母親不顧家族反對嫁到a市以後，她從小到大對這位外公就沒什麼感情，外公對她也是一樣的。
“來了。”
“是。”
“你爸前天晚上到華盛頓去了，大概下週纔會回來，你就陪你母親在這裡住着，沒事別瞎晃盪。”
裴淼心也只得點了頭，轉身過去抱兒子。
兒子不愧是她的兒子，比起上回分開的時候，又長大了些個頭。雖然自己長時間沒有在他的身邊，可他看到自己還是會興奮，快快樂樂地拍着小手，“嗚嗚嗚”地表示慶祝。
她忍不住抱着小傢伙就親了親他的面頰，自從知道他不是臣羽的孩子以後自己的心裡一直都很難過。起初是瘋狂，是不理解和痛苦，可是現在徹底離開曲耀陽以後，她反而愈發珍惜與他曾有過的一切。
芽芽跟思羽，就是他留給她，在這世上最珍貴的一切。
“還有，過兩天就是這個鎮的小鎮聯誼會，你既然來了，就陪你媽一塊出席，當天打扮漂亮點，我會把你介紹給這裡的鄰居。這附近多的是早年喪偶或是離異的精英，多認識幾個人對你沒有壞處，說不定將來還能對咱們這個家族做出些幫助。”
還是隱隱約約覺得外公這話說得有些蹊蹺，裴淼心搖了頭道：“外公，這次過來我並不打算參加什麼社交活動，我只是想好好地作爲芽芽跟思羽的母親在這裡生活，如果給您添麻煩了，我很抱歉，我會盡快找時間找地方從這裡搬出去。”
“混賬！”老人怒不可遏地看着裴淼心的方向，本來還在不遠處的裴母看到這邊的動靜，也只得快步上來，“淼心，你看這是做什麼，好好的跟外公較什麼勁啊！”
裴淼心不卑不亢，抱着思羽向老人鞠過一躬後，就快速進到屋子裡去。
老人狠狠跺了幾下柺杖，“這就是你跟你老公教出來的好女兒？我讓她出去見見世面，讓她多結交幾個青年才俊怎麼了，她以爲她年紀還輕，光守着兩個孩子就能過日子？”
屋子裡，裴淼心抱着思羽上樓，芽芽則從廚房裡拿出一瓶酸奶，蹦蹦跳跳到她跟前，“麻麻，喝。”
裴淼心紅了紅眼睛，“麻麻不喝，芽芽自己喝，等過幾天麻麻在附近找到房子，咱們就搬出去一起住好嗎？”
小傢伙有些不太明白地撓了撓頭道：“爲什麼要搬出去住？”
“因爲這裡是太公的家，不是麻麻跟芽芽還有弟弟的家，所以我們要搬到自己的家裡去住。”
“那我巴巴呢？”
裴淼心被問得一怔，心底卻還泛着難過。
小傢伙不死心般，又問道：“那芽芽可不可以跟巴巴一起住？巴巴說他除了芽芽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果我們不跟他一起住，他會很可憐的，我們不要丟下巴巴一個人好不好啊？巴巴會想我們的。”
……
傳說中的小鎮聚會，終於還是在裴淼心極不情願的情況下，在外公的古堡裡舉行。
裴母的孃家，那是從好幾輩以前就生活在這裡的貴族，住着百年以上的古堡，即便是在周圍的社區，也享有非常高的地位和與別不同的尊重。
過去裴淼心就覺得，自己母親的眉眼，多多少少有些像外國人。
現下看着那些打着參加宴會的名義到古堡裡來的親朋以及好友，她才發現，原來裴母面容上的外國血統並非是錯覺，外公那一輩的多名親友，都是真真正正的混血兒。
“你外公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爺爺，曾是西班牙和中國的混血，後來娶了擁有純在中國血統的妻子以後生下你外公，再然後是我，接着到你這輩的時候，已經看不太出咱們家還有混血兒的血統。”
裴母在裴淼心身邊提醒着，間或擡手指着那些進進出出的人們，介紹着哪位是她舅公，哪位又是從來八竿子都打不這邊的表妹，這樣看去，家裡的親朋除了到自己這輩還有中國人的血統以外，其他幾乎已經演變爲真真正正的外國人。
“hi，michelle。”
有人同自己打了招呼，而且出口的還是自己的英文名。
裴淼心正覺得驚奇，他們裴家幾人，在美國的親戚當中並不十分出名，有些更是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面的親戚，怎麼會有人識得自己？
裴淼心回頭，就見易琛，這個如影隨形的男子，竟然一派西裝革履的樣子出現在古堡的宴會廳裡。
“你來這裡做什麼？”
易琛淺笑勾了脣，“是你父親邀請我來的，他知道我在國內已經成功拿下‘宏科’，希望你能做‘宏科’的總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