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心裡惦記媽媽,面對平時最愛的麥當勞,一點胃口也沒有。如果媽媽在,媽媽一定不讓自己吃這種東西,媽媽說這些是垃圾食品,糖糖吃了會長不大。
哼,媽媽總騙她。其它小孩吃了也長得大大的呀!
還有雞蛋,媽媽說不吃雞蛋也長不大。可糖糖不吃雞蛋也長了這麼大!
媽媽,你總騙糖糖,可是,可是糖糖好想你呀!
想着想着,糖糖抹眼淚,客影熙攘的餐廳裡,嗷嗷大哭。
“怎麼回事?”
所有人投來注目,禇昑恩面上發燙,手忙腳亂安撫女兒,“不哭不哭,糖糖是還要吃別的嗎?”
禇昑恩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如何討女兒歡心,正是用餐時間,只得問她喜歡吃什麼。小傢伙心事重重看他,低低呢喃一聲,“麥當勞。”
於是禇昑恩帶她來了,此時父女兩面前擺了滿滿一大堆色澤金黃,香飄四溢的食物,可糖糖動也未動,矇眼大哭。
慌了,又那麼多人看過來。禇昑恩抱起糖糖,匆匆離開餐廳。
車上,糖糖終於安靜,不過小臉依舊淌着淚水,扁嘴,可憐兮兮看爸爸,“爸爸,我想媽媽。”
如果這時把她送回去,復婚的事恐怕不那麼容易。
禇昑恩心裡有自己的考量,說他自私吧,他承認,但追妻路上必須玩心計,耍手段。糖糖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籌碼,不能心軟,不能妥協,千萬不能……
“糖糖,告訴爸爸,你說想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這是真的嗎?”
點頭,糖糖點頭如搗蒜,“真的,真的。”
四個字,已是小女孩心底最急切,最珍貴,最純潔,也最奢侈的願望。
“那爸爸再問你,如果媽媽不答應和爸爸一起,你是會選擇和爸爸住,還是繼續和媽媽住?”對小小的女兒問這樣刺心的問題,何其殘忍。但不讓她明白事態嚴重,糖糖會因爲對媽媽的思念而無法完成一家團圓的願望。
會誰住?是的,幼兒園裡那些父母離婚的小朋友,他們必須選和誰住。熊熊沒有爸爸,只能和媽媽住,受盡小朋友欺負。佳佳和媽媽住,後爸天天酗酒打他,還說早晚廢了他。陽陽和爸爸住,後媽天天揪她耳朵還不給她吃飽飯。
不要不要,那樣的日子,糖糖纔不要過!
“不選不選,糖糖要和爸爸媽媽住一起,誰都不分開。”糖糖又撥浪鼓一樣的搖頭,小臉滿滿全是企盼。
好寶貝,有你這句話,爸爸就放心了!
“糖糖,如果想咱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這個時候就不能回媽媽那裡。”手指輕輕擡起女兒尖巧的下顎,禇昑恩溫柔笑。
“爲什麼?”不懂,想媽媽,好想好想,“糖糖向媽媽道歉,糖糖也不追究媽媽的欺騙,糖糖好好和媽媽商量,媽媽也不願意和爸爸一起住麼?”
人小鬼大,明明一張天真稚嫩的面龐,說出的話卻老練得很。偏偏她自己又對這些話的含義以及現實阻礙僅僅一知半解,模樣看上去滑稽又可愛。
女兒憨態可掬,禇昑恩心頭柔得好似萬花齊放,伸手,把糖糖落腮邊的凌亂短髮勾到她耳朵後,掌心又再抹抹女兒額頭的溼汗,他輕言開口,“我和媽媽之前的誤會糖糖現在還小,不明白,但糖糖只要知道爸爸是真心誠意想和糖糖、還有媽媽一起生活就行。所以乖女兒,你得幫爸爸,行不?”
“好”,糖糖很乾脆應聲,“爸爸,你要糖糖怎麼做?”
小傢伙已經迫不及待,只要一家人團聚,做什麼都願意。
覺得自己真是有夠卑鄙,居然利用女兒。可事到如今,除了糖糖,又實在找不到其它可以牽動簡潯的有利條件。
“糖糖,爸爸知道你想媽媽,可如果爸爸現在送你回去,媽媽會想,既然你都回家了,看來你還是選她,所以媽媽是不會考慮和爸爸一起的。爸爸的話,明白麼?”
明白麼?糖糖嘟嘴,眼珠子溜溜地轉了幾圈。
“爸爸,糖糖似懂非懂。”
禇昑恩驚眸,完全沒料到女兒回他這麼有深度的回答。
須臾,他又搖頭淺笑,輕掐女兒臉蛋,他說,“不懂沒關係,爸爸慢慢解釋給你聽,你只要相信,爸爸比你還希望一家三口團圓就行。”
“嗯,我相信!”好開心,只要爸爸努力,自己再加把勁幫忙,媽媽肯定會答應的。
糖糖往爸爸撲,摟脖子,在他臉上重重“啵”了一聲。
女兒的鼓勵和親暱彷彿給禇昑恩注入無限動力。在一起,一家人一定在在一起!
糖糖好興奮,爸爸帶她回家。爸爸的家好大,好漂亮,像電視裡的一樣。慈祥的奶奶和爺爺好喜歡自己,兩人在廚房忙進忙出,爲自己做了好多好吃的。還有姑媽和姑父,他們給自己買來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和美麗的布娃娃。還有哥哥,溫柔的哥哥坐她旁邊,教她讀書,教她英文發音。天啦,媽媽,我太喜歡這個大家庭了!
禇媽媽愛糖糖,摟着她不鬆手,一口一個乖孫女的叫。糖糖也嘴甜,奶奶、奶奶的不脫口。
糖糖不認生,要大家坐沙發上,她唱歌跳舞,還很優雅的行禮。禇家人樂得不行,直誇她年紀小小,風範十足。
“糖糖,到奶奶那去住幾天,好嗎?”打從心底裡疼愛小傢伙,好不容易盼來的乖孫女,禇媽媽不想和她分開。
糖糖抽動小鼻尖,顯然爲難。
“好了好了,糖糖又跑不掉,明天再來看她。”禇爸爸雖然也難捨孫女,但來日方長,他不希望大家的熱情把糖糖嚇到。
爺爺真好!
糖糖看大家,童顏燦爛,“奶奶……”
抱腿,糖糖仰頭看和藹的禇媽媽,“糖糖會想你的,很想很想,糖糖晚上一定會想得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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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孫女,真是奶奶的小寶貝。”蹲下,在小傢伙臉上又吻又愛,一行人依依不捨坐上回家的車。
只剩爸爸和自己,糖糖滿屋子轉。
“爸爸,來呀,來追糖糖。”小傢伙天性使然,對陌生又豪華的屋子滿是好奇。小腿跑上旋轉樓梯,糖糖要爸爸和自己藏貓貓。
禇昑恩腿長,卻耐着性子和女兒玩,他慢慢跟在後面,嘴上還佯裝氣喘,“糖糖跑那麼快, 爸爸追不上。寶貝等等爸爸呀!”
“呵呵……”前面傳來女兒咯咯的笑聲。
看她小身子一晃一晃往前衝,寬敞屋子縈繞稚嫩笑聲,禇昑恩的心,像脹滿的帆,飽脹滿盈。
爸爸家的浴缸好大,水流往身上衝,太舒服了!
怕她淹到水裡,禇昑恩在浴缸邊替糖糖擦身子。人生一次給人洗澡,自己的女兒。白白嫩嫩的軀體,肉肉的,小臂膀小腿還一節一節。此刻,禇昑恩有種很微妙的感覺溢滿心頭。感謝,他感謝簡潯把這麼可愛的天使送到他身邊。
“爸爸,你這是不是泡妞呀?”突然想到電視上的臺詞,“泡妞、泡妞”,就是像現在這樣嗎?
禇昑恩忍俊不禁,“是啊,爸爸在泡你這隻小妞妞。”
“嘻嘻……”糖糖彎起大眼睛笑,“糖糖在家的時候都和媽媽泡泡,家裡浴缸好小,糖糖就和媽媽在浴缸裡玩遊戲,糖糖給媽媽掐肩,媽媽給糖糖搓背,糖糖還會潑媽媽一臉水,媽媽有時會生氣,有時會抱着糖糖咬糖糖耳朵……”
說着說着,臉上洋溢的笑容漸漸敗下來,糖糖蹶嘴,看池裡被按摩水柱衝出來而不停擺蕩的水波,“媽媽,你現在有沒有想糖糖?”
小傢伙難過了,禇昑恩揉着女兒溼漉漉的發頂,“糖糖,說好幫爸爸的,現在是想反悔嗎?”
“纔沒有!糖糖纔不是說話不算話的小朋友!”衝爸爸皺鼻尖,糖糖很認真的強調自己守信。
可是,可是……
“爸爸,糖糖真的好想媽媽,糖糖能不能給媽媽打電話?”每晚都是媽媽陪自己睡,沒有媽媽,糖糖覺得自己都不再是自己了。
“好,洗完澡,咱們給媽媽打電話。”
想女兒,想得都快瘋了!
晚飯寥寥吃了幾口,簡潯很沒精神。這麼久了,女兒還不給自己電話。糖糖,你真的不要媽媽了嗎?
難過,心臟如同千瘡百孔。實在沒力氣支撐,草草洗完個澡,簡潯倒牀,沉沉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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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陽光燦爛。
簡潯早早來到公司,今天她是找人算帳的!
她一臉殺氣騰騰,公司同事全都噤若寒蟬。昨天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糖糖的哭聲更令聽者傷心。對蘇金浚的作法,他們雖不滿,可人家是老闆,除了背地裡譴責,又能如何?
還沒到?
一肚子氣,簡潯不離開,坐進蘇金浚的老闆椅,雙臂交叉環抱,煩躁等待。
又等了一個鐘,他依舊無影無蹤,想着他會不會因爲做錯事而躲起來?簡潯想給他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忘家裡。抱起桌上電話,簡潯重重按下他的號。電話通……
他剛接起,簡潯機關槍一樣轟轟出口,“蘇金浚,別以爲藏起來就沒事?有膽你就一輩子別來公司,有膽你就一輩子躲起來!你個大男人,竟然對六歲的孩子說那些沒輕沒重的話,你知不知道糖糖哭得多厲害?你知不知道糖糖不要我這個媽了?你現在拍拍屁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給我捅這麼大簍子,就算你在天那邊我也要把你揪出來!”
一口氣吼完,電話那頭頓了許久,簡潯鼻息急喘,已經被他氣得失去所有冷靜和優雅。
“小潯潯……”
“別這麼叫我,噁心!”實在太憤怒,簡潯恨不得他就在面前,給自己好好的暴打一頓。
蘇金浚默,外面一片陽光,窗邊他的身影,映射一層金暈。靠牀頭,蘇金浚病容憔悴,儘管簡潯不在面前,他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頭認錯,“小潯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向糖糖道歉……”
“用不着!”簡潯厲聲打斷,過於氣憤,她猛地一拍桌,向來清雅的嗓音些些啞,些些沙,卻帶着凌厲得彷彿可以穿透一切的銳利鋒芒,“蘇金浚你聽好,我不伺候你了,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老死不相往來!雖然我很想甩手走人,但職業操守我還是有,你最好立刻到公司和我交接工作,否則‘金簡’後面遇到什麼問題,統統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