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歷340年7月8日.中午12:17.
“耶加牧師認同了我的猜測,我們認爲阿里亞可能是在離村的過程中,受到了一種黑暗的詛咒。”
“我不知道這種詛咒蔓延全身之後阿里亞會發生什麼事,但我希望光明還能庇佑着他——”
直到此時,從零零碎碎的記錄中,修士等人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村子後面的遭遇,都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宋青小見他遲遲不翻閱,同時還一臉的不忍,不由伸出手,將他抓在手中的筆記本拿了過來。
她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一時之間令那修士根本沒反應過來,更別說想着要去阻止。
“最近教堂裡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像是有某種生物在進食,發出的噬咬聲。”
宋青小拿過筆記本,念道:
“這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十分密集,吵得我跟耶加牧師、多拉牧師根本無法入睡。”
“我們打掃了整間教堂,並沒有發現這些小東西,耶加牧師猜測興許是一些偷溜進教堂的蛇鼠,躲在某個角落、洞**,藏在櫃子的後面亦或牀底。”
“我們決定送阿里亞前往神廷,接受聖光的洗禮。”
“可是村落之外竟然圍滿了密密麻麻的蛇蟲鼠蟻,它們對於亞精靈並不友好,一旦靠近,就瘋狂攻擊,十分危險。”
相反之下,亞精靈因爲愛好和平,熱愛生靈的天性,根本不願意傷害這些生靈,所以在這些生物的攻擊下節節敗退。
“最近的村落外面,全是這樣的生靈,越來越多,甚至山壁之上也掛滿了蛇,有些膽大的甚至會爬至樹屋頂,且對於人類有很強大的攻擊性,這使得村民根本不敢隨意外出,也打消了我們想要送阿里亞前往神廷中心尋找聖女治療的主意。”
“幸虧我們有足夠的食物,可以撐過這些時間。”
“索克每日早晚都帶着村民前往教堂,一是完成每日的祈禱,二是想要求得大光明的庇佑,想要讓我們平安渡過此劫。禱告之後,他們會幫助我們清掃教堂,並在四周灑滿驅趕蛇蟲的藥水。”
“阿里亞的情況越來越糟糕,那灰斑已經快蔓延至他的腳後跟,他的生機越來越微弱。”
精靈的壽命很長,這是奧格村從成立以來,極其罕有的亞精靈死亡事件。
大家嚇壞了!
正在這個時候,衆人決定不顧這些極具攻擊性的生物阻擋,也要想辦法將阿里亞送往神廷,同時將這一段時間內村莊發生的事也報告出去。
聯邦歷340年7月11日,下午17:46分。
“最近天色暗得越來越早了。”
這一頁筆記,僅有這樣一行記載,顯示出牧師惡劣的心情,同時也表明村莊當時陷入的絕境。
精靈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宋青小神色冷靜,食指一動間,便將這一頁筆記翻了過去。
“阿里亞臉上那隻長着長尾的黑色蜘蛛活過來了,我的光明之神,那是詛咒嗎!”
第二頁的筆記裡,終於記載了重要的事件。
牧師的字歪斜,從他留下的字跡記載,可以看得出來他嚇得不輕,許多地方留下了點點滴落的墨水印記。
宋青小目光一凝,並沒有再耐心的念,而是飛快的往下看。
沉浸在哀傷中的修士三人靜默了半晌,沒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以極快的速度瀏覽筆記,迅速的翻了一頁又一頁。
“宋……”精靈一見這情景,當即出聲。
只是纔剛一開口,宋青小頭也不擡:
“噓。”她神色平靜,“安靜。”
她的語氣並不激烈,但卻帶着一種不容精靈置疑的從容之色。
精靈本能的閉嘴,緊接着又覺得不對勁兒,正想再說話時,宋青小似是已經知曉了事件的始末,終於擡起了頭來:
“他們準備送阿里亞出村治療的當晚,阿里亞身上的詛咒現世。”
她翻回前幾頁,遞到了修士的面前:
“……我們看到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這是阿里亞昏迷以來的最大動靜。”
“光影之下,他臉上的長尾黑蛛從他臉上爬了起來,強壯的阿里亞的臉皮迅速乾癟了下去,如同瞬間被吸乾了水份的茄子。”
因爲情況的惡劣,當晚的教堂裡有不少的人。
亞精靈一族極爲團結,阿里亞的出事本身就牽動了整個村莊的精靈一族的心。
再加上村莊最近的異常,還有反常性的早早天黑,令得奧格村的村民忐忑不安。
村長索克擔憂阿里亞死亡,因此事發當晚,他令村裡一部分人守在教堂,替阿里亞祈福,也想要利用精靈之間的感應,喚醒這個沉睡的族人。
結果黑暗的籠罩下,他臉上的蛛影復活,當時不止是嚇壞了村裡的人,還將三個教堂內的牧師也嚇得不輕。
“那頭黑蛛的身體高高拱起,八條長腿從阿里亞的臉部抽出,我們看到他的身體瞬間變得枯黑乾癟,如同一具已經下葬了數年的亡者。”
“緊接着那頭黑蛛往阿里亞的身上噴出了大股黑色的蛛絲,頃刻之間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如同一具木乃伊。”
“大家都嚇壞了!”
村裡的亞精靈,甚至牧師們都嚇得不輕,衆人反應過來之後,迅速知道這黑蛛恐怕就是導致了阿里亞出事的原因。
一反應過來後,大家迅速開始尋找手邊的東西,準備殺死這隻黑色的巨蛛。
“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怪物,還是某種可怕的詛咒,但我們知道它有巨毒,十分可怕。”
“它非常的兇悍,在教堂亂躥。”
衆人深知此物兇險,不敢讓它逃離,阿里亞的死亡刺激到了這羣失去親人的悲傷的亞精靈,令他們爆發出了強大的怒意。
“雖說它非常的狡猾,可是我們仍然殺死了它,索克拿了一條長凳,將它砸得粉碎,屍體永遠不可能再生。”
“但是我可憐的阿里亞,他已經迴歸了創世神的懷抱,即將長睡不醒。”
“他身上的蛛網將他牢牢裹住,我們用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將它徹底清理。”
兩天之後,大家強忍悲痛,經過衆人一致商議,決定將阿里亞埋葬入地,迴歸大地。
他們這樣做,除了是因爲想要令受到折磨的阿里亞的‘靈魂’得到平靜之外,也是隱隱有種擔心。
最近村子發生的一切事,都預示着不詳的訊息。
天色黑得越來越早,一到入夜之後,這原本寧靜的小村靜謐得嚇人,有種受黑暗籠罩後,被迫與外界相隔絕的無助感。
毒蟲猛獸越來越多,有了阿里亞的經歷,大家根本不敢輕易踏足出村子。
這樣的氛圍之下,衆人沒有辦法將消息通知出去,如同被困在了村內,都感覺隱隱不安。
最令村裡人覺得害怕的,是阿里亞的屍體。
雖說身爲同族,精靈迴歸自然的情況不是沒有,但沒有哪一次像這樣的嚇人。
那巨蛛復活的當晚,大家親眼看到了他臉上的那隻黑色巨蛛出現的情景,害怕同樣的詭異詛咒再次發生。
所以經過大家一致討論,決定先將阿里亞下葬,以免再生事端。
葬禮辦得十分倉促,由教堂的三位牧師主持,經過祈禱、唱唸經文,以消除他的詛咒及罪孽,最終將他埋入了土內。
“終於辦完了這樁事。”
阿里亞下葬之後,牧師的心情似是十分不佳,寫的筆記也並不像之前一樣的詳盡,這一頁中僅記載了這樣一句話而已。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內,不知是村中沉浸在悲傷之中,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還是因爲牧師心情不好的緣故,並沒有再記載日記。
直到兩日之後,也就是聯邦歷340年7月15日的時候,異變再一次發生。
“阿里亞回來了。”
僅只是這一句話,可想而知當時帶給了村裡的人多大的衝擊。
看到這裡,修士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苦笑了一聲:
“亡者歸來。”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當年造成這一現象的,還要追述到‘月’賢者叛變後的三百多年前了。
那時‘月’賢者受黑暗的力量所影響,叛變神廷,使得黑暗肆意蔓延,最終令得無數本該安息的亡靈覺醒。
這樣的情況,在三百多年前掀起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浩劫。
如今奧格村的下場,也成爲了當年事件的又一次複製。
“‘他’的意識,真的甦醒了。”
修士的語氣沉重無比,帶着幾分顫慄,有種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的認命感覺。
後面的筆記宋青小已經大概看過,已經知道了後續。
奧格村的人埋葬了阿里亞後,原本以爲已經萬事大吉,村落沉浸在失去了親人的痛苦之中,直到7月15日的晚上,負責守夜的族人,看到了從村外搖搖晃晃走來的身影。
從村子有人出事、出現無數蛇蟲鼠蟻之害後,村長索克就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特意派遣了每晚有兩個精靈值夜,警惕這些兇惡的生靈趁大家休息的時候入侵。
村子位於迷霧森林之中,精靈一族喜好安寧,平時本來就罕有人至,再加上這個時期、時間點,一看到有人來的時候,兩個當值的精靈感到更爲不對勁兒。
更何況這個試圖闖入村子的無禮者走路搖搖晃晃,似是已經失去了理智。
他們發出警告聲,想要令他迅速停下腳步,同時想要靠近查看來者是誰。
當晚的大霧特別的重,附近甚至聽到了黑鴉的‘呱呱’的叫聲,在密林的山坳內來回響蕩,令人膽顫心驚。
兩個當值的精靈喝止聲並沒有令來者畏懼,‘他’似是並不理睬這兩人的阻止,而是搖搖晃晃徑直往村落的方向走來。
這兩人好奇之下也連忙上前去看,但看到的是滿身漆黑,如同骷髏厲鬼的人影!
‘他’的身體如同一具乾枯的皮包着的骷髏架,已經風乾漆黑。
臉頰的位置已經裂開,頭顱碎裂,彷彿曾有什麼東西將‘他’的臉抓得粉碎,僅剩凹凸不平的黑色腐朽的碎骨而已。
在‘他’的身上,殘留着尚未清理乾淨的一些黑色的粘黏性極強的絲,上面還有一些新鮮的泥,帶着一股死亡後的亡靈特有的腐臭氣息。
“啊——”
兩個當值的精靈發出淒厲異常的慘叫聲,驚醒了村莊中的族人。
這是才下葬沒有幾天的阿里亞,哪怕‘他’的臉已經面目全非,但族人依舊感應得到這就是他的氣息。
可是大家親眼看到他已經嚥氣,並流淚將他埋入了土裡,誰都沒想到他會重新從地下,爬回村裡。
被驚醒的村裡人嚇壞了,兩個守衛想要阻止他的回來,可是死後歸來的阿里亞已經失去了靈魂,他不再認識親人、朋友及族人。
面對阻止他的兩個守衛,他開始瘋狂的攻擊。
這一改他在生時溫和的性格,及善良的脾氣,恐怖無比。
‘他’死後歸來,力量變得奇大無比,指甲變得又長且又鋒利,如同十柄尖刀,甚至咬傷了阻攔‘他’的兩個守衛。
村裡人駭得魂飛天外,最終大家齊心合力,付出了數人被‘他’抓咬傷的代價,最終將‘他’制服,送進了教堂裡。
不知是不是在教堂聖光的照耀下,阿里亞的屍身剎時失去了力量,亦或是村民的捆綁終於讓‘他’平靜,總之‘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具真正的屍體。
大家嚇得瑟瑟發抖,都魂不守舍。
三個牧師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大事,也是嚇得不輕。
只是他們畢竟是神廷的人,三百多年前‘月’賢者的背叛使得那一場神廷與亡靈大軍的交戰也是記錄在了教廷的聖錄之內,這使得三人終於反應過來,阿里亞恐怕是因爲黑暗之氣的影響,淪爲了‘月’賢者的爪牙。
“我們用教廷賜下的聖水爲他重新灑洗身體,希望可以驅除他的罪孽與詛咒,讓這可憐的精靈可以得到平息。”
牧師的記載又多了起來,可能是因爲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令他心情彷徨無依,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宣泄,透過筆尖,把壓力抒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