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將泰坦這樣強大種族滅絕的母體,宋青小並不懷疑其戰鬥力。
更何況母體還有可能會召喚異變的巨蛛爲其保駕護航,這一次試煉一場惡戰是在所難免的。
她深呼了一口氣,從沙灘之上爬了起來,湖水中之前還飄着的屍體,這會兒在魚羣的拖拽下緩緩沉了下去。
湖面僅剩一圈圈往外擴開的漣漪,逐漸恢復之前的平靜。
宋青小離開隊伍已經將近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再不回去,恐怕會有人按捺不住的。
她提了一口靈氣,往沙堆之上狂奔。
少了周琪這個累贅之後,她速度快得驚人,持弓者的隊伍離湖邊的距離又並不遠,不用三分鐘時間,她便已經看到等得不耐煩的衆人。
那持弓的男人見到她回來時,眼睛先是一亮,隨即往她身後看了一眼,聲音一沉:
“周琪呢?”
一號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她衣服已經溼透了,頭髮還在滴水。
試煉者們都敏銳的聞到她身上傳來一股若隱似無的腥氣,再從她獨自歸來的情形看,與她同行的女人十有八九恐怕遭遇了不測。
持弓的人可能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不約而同的露出同仇敵慨的神情,看宋青小的目光中帶着難掩的敵意。
匍匐在地上的銀狼緩緩起身,踩着沙子往她走去,宋青小擰了把溼透的衣服,水花‘嘩啦啦’濺落到地上,竟引得幾個臉色青白的持弓者心驚的倒退。
這些寄生的孢子成熟之後控制着宿主的言行,它們曾被海水淹沒,對於水有種本能的畏懼。
如果是這樣程度的水花都能令這幾人感到害怕,極有可能是這幾人感染較其他人更深的原因。
“她說有事,先走了。”宋青小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這話聽起來全無誠意,令問話的男人臉色一變,抓着弓的手握了又握,顯然不信。
不止是他們不信,試煉者們也不相信。
她不會平白無故的離開,又渾身溼透的獨自一人回來,中間的十幾分鍾時間,極有可能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
從昨晚進入試煉場景到現在,試煉任務一直沒有開啓,宋青小這一趟出去,莫非找到了開啓任務的契機?
二號想到這裡,眉梢一跳,有些難以平靜。
持弓的男人聽了宋青小的話,胸膛劇烈起伏,臉頰肌肉微微抽搐,任誰都感覺得到他內心並不平靜。
可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的,他沒有發飆質疑,反倒硬生生將這口氣忍了下來,點了點頭:
“可能是大本營有急事,她收到了什麼消息。”
他這話明顯是爲了顧全大局,並非真的相信宋青小的說詞。
其他人咬住嘴脣,低垂下頭沒有出聲。
氣氛正有些尷尬時,持弓的男人正欲出聲讓衆人繼續前行時,二號突然開口道:
“不好意思,我也有點渴了。”他手抵着喉嚨,咳了兩聲,露出一個假笑:
“能不能請你們找個人,也帶我去一趟水源呢?”
宋青小低垂着頭,彷彿並沒有聽到二號的請求似的。
一號、四號面面相覷,若有所思。
持弓的人羣強忍怒火,領頭的男人死死盯着二號看了半晌,眼中像是要噴出火來,拳頭握了又握,最終目光又落到宋青小身上,強壓下心中這口惡氣:
“水源就在不遠處,你可以自己過去。”
折損了一個同伴之後,他拒絕了二號的提議:“你不是女人,不需要有人陪同。”
“我對這裡不熟。”二號被他拒絕,卻並不死心,笑着說道:“再加上這裡危機重重,水源周圍有可能有人面蛛出沒,多個人放哨總也小心一些。”
他說到後來,語氣逐漸強硬:
“安排個人帶我去吧。”
情況到了現在已經逆轉,持弓的人羣再傻也知道,這羣新進入失落之城的人並非能任他們搓圓捏扁的軟桃子,那男人目光陰鷙與二號對視了半晌,最終在二號目光中敗下陣來,無可奈何的轉頭問:
“那你們誰帶他去?”
持弓的人羣靜默了好一陣,纔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越衆而出,咬了咬牙:
“我去吧。”
爲首的男人點了下頭,冷着臉對二號道:
“既然知道危險,你們快去快回,我們不會等太久的!”他說到這裡,又看了那持弓的大漢一眼,目光暗了暗,叮囑道:
“多加小心。”
他這話一語雙關,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二號卻像是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一般,等男人交待完,便跟着持弓的大漢離去。
兩人這一走,將近一刻鐘時間都沒回來,衆人等得逐漸心急,一號、四號也有些坐不住的樣子。
宋青小卻感到並不意外,二號如人精一般,應該從她的舉動已經猜到了開啓任務的端倪。
憑二號實力,要想將被感染的大漢弄下水,開啓任務不費吹灰之力,若是事情順利,二號此時應該已經迴歸。
除非中途生出什麼波折,導致二號改變了主意。
她心中正思索着這種可能,約五六分鐘之後,持弓的男人正焦躁不安時,原本一直閉着雙目的宋青小卻站直了身:
“回來了。”
她話音一落,數秒之後,果然焦躁不安的持弓男人便見到遠處二號的身影出現在街區的一角。
與宋青小回來時的情景一樣,他也是渾身溼透,身上帶着比宋青小回來時更濃的血腥氣,跟他一起出去的大漢此時一樣不見了蹤影。
一連折損了兩個人,持弓男人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甚至擺不出裝模作樣的假笑,沉聲問:
“我們的人呢?”
“他說有事,先走了。”二號咧開嘴角,深深看了宋青小一眼,嘴角邊帶着笑意,找了個與她一模一樣的藉口,氣得持弓男人暴跳如雷。
他還來不及說話,等了許久的一號終於沉不住氣:
“我也想喝水!”
一號話音一落,四號接着也點頭:
“大家都喝了,那我也喝一點吧。”
他閃身站到一號身側,一號指了指先前給兩人搜身的人:
“就他們帶我們去吧。”
持弓的男人聽了一號的話,氣急反笑:
“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一說完,其他持弓者此時退後一步,搭弓挽箭,對準了幾個試煉者。
“別這樣。”一號面不改色,從兜裡掏出那半截巨蛛斷肢,如拿着一個戰利品,在空中一拋一接:
“我們是同路人。”他意有所指,“他們都去了,不讓我們去,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意見呢?”
他說這話時,臉上的笑意逐漸隱了下去,神情變得嚴肅,身上放出強大的氣勢,壓制着持弓的男人,看他臉色慢慢泛青,額角、鼻翼沁出密密實實的汗珠。
‘呼呼’的風聲之中,那吹在地下城的風漸漸凜冽,圍繞在男人周圍,迫使着他肩膀直往下沉。
男人這會兒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那風彷彿聽從一號指揮,像一層無形的束縛,擠壓着他身側的空氣,束縛着他身體,令他逐漸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一號倒揹着雙手,微笑着看他一臉狼狽的模樣,叼着煙桿的四號站在他身側,吞雲吐霧,看不出來是誰在搗鬼。
到了這樣的地步,雙方几乎如撕破了臉般,惡狠狠的互瞪。
氣氛一下緊繃到極致,似是一觸即發之間,一號突然笑了一聲,那股纏繞在男人身側的風頓時化爲無形:
“別緊張,我們也只是想去喝點水,很快就回來,又何必傷了和氣呢?”
他率先示好,那男人神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將弓箭放了下來。
一號露了一手將他震住,若是拼起來,不過雙方各有損傷而已。
男人臉上顯出掙扎之色,思索了好一陣之後,像是終於被他說服一般,擠出一絲笑意:
“你說得對,大家都是同類,以後還要相處,沒必要傷了和氣。”
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不再像之前氣憤的樣子,吩咐了被一號指名的兩人領一號、四號前往水源,末了又神色平靜的道:
“我們會在這裡等一陣,但希望你們快一些。”
“放心吧。”一號點了點頭,與四號跟着這兩人往水源的方向走去。
他們一離開之後,隊伍頓時人數又少了一些。
到了現在,持弓者的隊伍折損了三個人,又被一號帶走兩人,一下稀疏了許多。
剩餘的如臨大敵,如盯囚犯一般盯着宋青小與二號兩人。
宋青小若無其事靠着石壁站了一陣,突然接到二號傳音:
“你說,一號、四號還會回來嗎?”
這個答案,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
一號、四號已經聯盟,同進同出,毫不掩飾。
他們心中恐怕如明鏡一般,清楚最先上廢船的宋青小必定得到了什麼關鍵性的東西,卻並沒有拿出來共享。
雖說失去了信件這個傳遞重要線索的道具,但他們也可以選擇從試煉場景中的這些人口中逼問出真正的消息。
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時,這些在死亡面前曾經妥協過的怕死鬼,極有可能會將母體寄生一事也和盤托出。
只要打聽清楚了失落之城形成的主要原因,憑一號、四號的聰明,要猜出任務並不是難事。
不過在與母體作戰、將迷失之城重新送回大海,且逃離這裡等艱難異常的任務條件加持之下,一號、四號遲有可能會選擇一條與宋青小相反的路來走。
他們不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