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當靜默了數秒的手機傳來一聲拉長的提示音時，宋青小一下便愣住了。
‘嘟——’，電話又響了一下，那聲音帶着細微的電波起伏。直到那電話響了四、五聲後，才一下被人接通了。
“哪位？”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道有些低沉的男聲，語氣有些冷漠，他在說話的剎那，宋青小覺得後頸處有一股陰涼的風吹出，彷彿有人緊貼着她的背，長長出了一口氣似的，吹得她後頸汗毛倒豎。
她還沒回話，本能的便站直了身體，下意識的摸了摸後頸，並仰了一下頭。
頭頂天花板靠牆的地方是個凹槽，裡面是個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此時正往外徐徐吹着冷風。
可能這裡與警衛廳的停屍間僅一牆之隔的緣故，氣溫原本就已經很低了，這風帶着溼氣的感覺，吹得頭皮涼嗖嗖的。
停屍間裡，那先前送了楚小姐‘母子’二人的工作人員辦完事之後出來了，那沉重的鐵門似是要將停屍間內的冷氣鎖牢，他人剛一出來，門便‘鐺’的一聲合攏了。
他似是看到了宋青小的動作，扯了扯嘴角：“這空調用了多年，時好時壞的，有時還滴水呢。”他話音一落，宋青小果不其然便聽到空調出風口的凹槽上傳來‘滴答’一聲滴水聲響。
這水聲落地時，宋青小無端生出一身雞皮疙瘩，那送屍的小夥咧了咧嘴角：
“你看。”
他這笑容似是隻牽動了皮肉，而不及眼中，不知是不是他剛送了楚小姐屍體的緣故，宋青小總覺得他身上散發着一股若隱似無的腐臭。
‘滴答’，那上頭又有一滴水落下來了，小夥在門口站了片刻，喃喃的說：
“提了好多次找人來修，給市政中心都寫過好多次報告了。”他聳了聳肩，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喂？”宋青小還沒來得及回他的話，電話裡的秦恆卻在問過話後，長時間得不到電話另一端的人迴音，逐漸有些不耐煩了。
“哪位？”
他又壓着火問了一聲，恰在此時，他身旁似是有人問了一句：“誰啊？”
那聲音聽得出是個年輕的女性，有些嬌，像是頗爲好奇，但聲音纔剛一發出，便被秦恆將話筒捂住。
頭頂的空調出風口處陡然之間風更大了，‘滴答’的聲音裡，有大滴從頭頂凹槽處滴落出來的空調水滴到了送屍的小夥頭頂上，這水似是有些涼，他本能的縮了縮頭，罵了一句：
“這破空調，早該修了！”
宋青小定了定神，向這小夥打了個抱歉的手勢，抱着電話開口：
“你好，請問是秦先生嗎？”
她問話時，還在想之前秦恆那邊傳來的女聲，不自覺的抿了抿嘴角。
“你是誰？”這個時代，私人號碼已經是一種隱私了，可能是聽着她聲音陌生，卻能叫出自己的姓，秦恆的語氣明顯已經帶着幾分防備。
“警衛廳的，”宋青小回了一句：“你太太出事了，一直打你電話打不通。”
她將這消息一說出口，電話另一端的秦恆便情不自禁的問：“真的？”
他妻子已經懷孕七月，胎兒成形，即將生產了。
普通人聽到妻子出事，無不焦急萬分，他卻語氣彷彿有些急促，不急着關注妻兒情況，反倒來確認妻子出事真假了。
宋青小皺了下眉頭，她在17-4看到楚小姐夫婦照片時，便覺得這兩夫妻照相神情有些古怪，女孩兒太過投入，男的難掩勉強敷衍之色。
她想起物業管理處那黑裙女人所說：“……家裡有孕妻……不聞不問……男的恐怕有外心，要不妻子出事……還是我們報的警。”
“是的。”宋青小忍住心裡生出的厭惡，平靜的道：“目前楚小姐的屍體暫時存放在市政廳，她還有其他親屬麼？你可以提供一份名單給我，我會通知她的親屬，來警衛廳領回屍首。”
宋青小雖說此前因爲二號異能的緣故，也懷疑過這一次任務會不會有鬼魂作祟的可能，但同時她也並沒有完全斷絕關於楚小姐的親屬之中有悲傷過度的人，有感於楚小姐之死，替她報仇殺夫的這種猜測。
楚小姐的直系親屬警衛廳遲早應該也是能查得出來的，但警衛廳辦事有自己的一套流程，事關自己的任務，能夠提前查出一些端倪也是好的。
她問完這話，原本以爲以秦恆先前聽到妻兒出事之後冷漠的態度，必定對於處理妻兒後事這種態度應該是感到不耐煩，繼而同意暫時交給其他人處理的。
哪知秦恆卻一掃先前的冷漠：“不用了，我今晚就會回去的。”
他說完這話，竟然連妻兒基本的情況都不問了，直接將電話切斷了。
手機裡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頭頂的空調出風口處又有凝聚的水珠匯成大滴水流，衝着宋青小頭頂落下來了。
她敏銳的察覺到，提前側身避過。
那水滴‘滴答’一聲落在地上，濺開了小小一團。
聽到秦恆要回來，宋青小心中既喜且憂，喜的是秦恆一回來，若他真是‘亡秦非楚’中的關鍵人物，便總會發生一些事情，驗證她的猜測。
而憂的則是他一回來，可能意味着真正的試煉要開始了。
要如何在‘鬼魂’亦或是‘楚姓人’的捕殺下保住他的性命，恐怕不會像一開始二號所想那麼簡單的。
她神色變了變，這一會兒功夫，那送屍的小夥已經乘電梯先離開了。
他人一走開，這條走道里空蕩蕩的，只有前方入口處的保衛亭中亮着燈，透過燈光的折射，隱約可以看到裡面有個值班的人影在晃動。
頭頂空調出風口呼呼的吹着風，值班室的外側，有個紅色電子眼監控。
宋青小打量了一眼，便也跟着轉身離開了。
她才進任務，也沒閒功夫去找落腳處，索性便準備在警衛廳臨時休息室呆上一段時間，到時任務完成離開便是了。
現實世界裡，她在警衛廳中工作，也大概清楚這樣市政單位的基本佈局，很快便找到休息室的提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