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和司機,一個算是特種兵,一個偵察兵,在野外過夜不算什麼,就算是墓地也無所謂。
他們都是一身陽剛正氣的軍人,心中無所畏懼,不是那些膽小的人可以比的。
等天亮之後,陳淵再次給趙司令打了電話,將情況跟趙司令彙報,然後再請幾天假。
趙司令在知道情況後,同樣感到悲傷,沒想到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
他對欣然是非常瞭解的,因爲欣然的哥哥就是他的兵,龍牙退役去當了緝毒警察,最後犧牲了,是烈士!
當初欣然決定要加入特工的時候,趙司令還親自過問此事,知道欣然想要爲哥哥報仇,沒想到她哥哥的仇報了,最親的兩個親人卻走了。
“小陳,你先別急着回來,安撫好小欣再說。”趙司令道。
陳淵點了點頭道:“是。”
轉眼第三天了,欣然一直這麼跪着,面容憔悴,雙眼呆滯,嘴脣乾裂,整個人看不到一點生機,死氣沉沉的,如果不是她的眼睛時不時還動一下,都以爲她沒氣了。
這個女孩,敵後的英雄,面對槍林彈雨都沒有皺一下眉頭的軍人,變得面容枯槁。
司機眉頭皺起,沉聲道:“這樣下去不行,她會死在這裡,必須想想辦法。”
陳淵精通中醫,怎麼會看不出來欣然已經非常憔悴? 在這麼下去,她整個肯定要廢掉!
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巾幗英雄,如此倒下去,是國家的損失。
作爲和欣然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陳淵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倒下。
陳淵走到欣然身邊,道:“欣然,你給我起來,你的命是我救的!”
欣然沒有動,像是個木偶。
陳淵猛然盯着欣然厲聲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一點軍人的樣子嗎?我在第一次看到你照片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可以將後背交給別人的兄弟!”
“在你家人的眼裡,你就是國家需要的軍人,是國家的一把利刃,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正因爲如此他們纔不想讓人通知你,不想讓你知道他們的情況,不讓你擔心。”
“我相信這些道理你都清楚,也明白,但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什麼慫樣了?你要讓他們死不瞑目嗎?還有你哥哥,他願意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嗎?”
“你的代號是什麼?蘭花草!你跟我說,它是你哥的代號,你自然繼承了他代號,就應該清楚他的心願是什麼,難道你就這樣逃避?認慫?這是那個面對一羣武裝毒販都敢拼的欣然嗎!”
欣然嘴角抽搐了幾下,肩膀開始顫抖起來。
司機看到這個情況急忙跑到她的身後,想要扶住對方,聽到陳淵怒吼道:“你記得你母親臨終遺言嗎?國家事大,個人事小!在他們的眼中,你就是英雄,是他們最驕傲的女兒!”
“在面對別人誤解的時候,他們會去爲你爭,維護你的榮譽,不讓人誤解你,可是現在,你配得上嗎?你還是他們認定的英雄女兒嗎?”
陳淵犀利的雙目死死盯着欣然的眼睛。
“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你有內疚,對不起自己的父母,沒有盡一個女兒的孝道,但是他們不怪你!因爲他們的心中有一杆秤,國家和小家,他們分得清。”
“你想要彌補他們,好!你就站起來,讓他們安心地走,別讓他們在另外一邊還擔心,還牽掛!這纔是最大的不孝!你的命是爲他們好好的活着,欣然!你站起來,你就是鐵血軍人,是了不起的蘭花草,讓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陳淵聲音鏗鏘有力,震動整片墓地。
原本雙眼呆滯欣然猛然睜開眼皮,血絲布滿了瞳孔,轉頭看向陳淵,隨後又轉頭看向墓碑,看着墓碑上的父母照片。
許久,欣然突然握緊了拳頭,然後身體向前躬,重重地磕頭。
砰砰砰!
連續三聲沉重的撞擊聲,響徹在墳地上。
“爸,媽,我要走了,我的身份還是軍人,我要回部隊了,你們放心,我還是那個好兵,往後一定讓你們驕傲,一定會像哥哥那樣,讓你們感到自豪!”
欣然說完咬緊牙關,艱難地站起來。
站在一邊的司機扶着欣然,她現在太虛弱了,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他暗暗鬆了一口氣,這道坎只有她自己才能邁過去,不過陳淵說的那些話讓他心神都是一陣震。
這小子年紀輕輕怎麼說出來的話,像是五六十的老人說的話,怎麼感覺他好像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樣。
司機不知道,陳淵確實經歷過類似的痛苦,非常清楚欣然是什麼感受,因此知道該怎麼說,纔能有可能打開欣然的心結,走出悲傷,正如他當初走出班長犧牲的陰影一樣。
他相信欣然不是一個容易被悲痛擊垮的軍人!
欣然看向陳淵,輕聲道:“謝謝,我會好好地活着,我們走吧。”
陳淵點了點頭,站在一邊扶住欣然。
三人肩並肩地走出公墓。
他們剛剛走到大門口,卻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公墓前的空地上已經站滿了人。
有學生,有老師,有農民,有工人,有白領等等,他們每一個人手裡都拿着一支百合,就這麼靜靜地站着,像是在等候什麼。
當欣然的身影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她的身上。
他們的目光中帶着濃濃的敬意。
“敬禮!”
唰!
幾百名小學生統一的向欣然行少先隊禮,一個個眼神是那麼的雪亮清澈。
這個時候,一名中年老師走了過來對欣然說道:“英雄,你守護了和平,守護了國家,我們守護你!”
頓時,周圍的人齊聲大喊:“我們守護你!”
剎那間,欣然流乾眼淚的瞳孔再次滾落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