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這就是最初的最初, 從前的從前
“我靠,這學校未免也太殘酷無情無理取鬧了吧?就這樣把我們扔在這兒啦?”作爲體育特長生,關茸穿着校服站在女生中間總能顯出一種很草莽的帥氣。
被她搭住肩膀的安苓也抱怨道:“就是, 學校神經病!掃墓就掃墓, 還讓我們跟小學生一樣排着隊走到這裡來!”
本地的烈士陵園和Y中分別在這個城市的兩端遙遙相望。
“關鍵是現在直接就地解散了!剛剛老師宣佈下午不上課的意思是讓我們再自己走回去麼?”關茸呲牙咧嘴的做了個鬼臉。
“不管了, 走, 逛街去, ”安苓當機立斷。
關茸立刻贊同:“對,逛街。吃完飯再回去上晚自習。哎,陳海月, 走啊。”
陳海月笑咪咪的搖搖頭,雙手放在校服口袋裡:“你們去吧, 我回學校。”
“下午又沒課, 這麼早回去幹嘛啊?”安苓看着她皺眉。
“回去整理八卦啊, 剛剛又收集了好多。”陳海月神秘的靠近她們,壓低聲音說。
安苓想到之前陳海月跟自己說過的計劃, 不禁瞪大眼睛:“不是吧?你真的要做八卦週報啊?”
“好玩嘛,嘿嘿嘿……哎,說好的啊,你要幫忙抄寫的!哎呀呀,你那一手好字可終於有用武之地了。”陳海月伸出手來搓着, 賊笑的打量安苓。
“出來混是講義氣的, 說幫你抄就幫你抄!”安苓義氣相挺。
關茸急了:“那我呢那我呢?”這麼浩大的工程, 怎麼着也得給她安排一個差事吧?八而卦之, 人人有責!
陳海月歪着頭想了半天:“收集八卦、整理八卦這種工作是指望不上你了, 插畫和美術設計也有王絲雅……不然你就負責流通過程的監控吧!”
“怎麼監控?”關茸躍躍欲試。
“我們不是打算做手抄報嗎?那每期肯定只有一份了。你呢,就要嚴格監督拿到報紙的每個人, 不能流竄到外班去,在下一份報紙出來之前也不能被誰扣在手裡不繼續流傳下去。如果有搗亂的,你就……”陳海月做個了殺氣騰騰的手勢。
內部交流一下八卦,純屬樂趣,鬧大了搞不好要被請到教務處喝茶,那就自找苦吃了。
關茸立刻意會,接道:“……武力鎮壓!”好咧,沒問題!
“那行,你們逛街吧,我坐公車去了。”
揮別她們二人之後,陳海月一路小跑的衝向公交站牌,趕在公車關門之前敏捷的跳了上去。
車開動了,車門處的投幣箱前站了一個穿Y中校服的男生,正滿臉通紅的拿着一張十元的鈔票。
因爲是無人售票線路,所以不會有人找零。
陳海月見那個男生的囧狀,從書包裡拿出一個自制的小錦囊,摸出四個五毛的硬幣扔進投幣箱,然後拉拉男生的衣袖往車廂裡面走,笑盈盈的說:“走吧。”
男生的臉還是很紅,跟在她身後,小聲的說:“謝謝。”
“沒事兒。”陳海月放開他的衣袖,笑着擺擺手。
怎麼說也是校友,舉手之勞嘛。
因爲烈士陵園是這趟公車的始發站,車上空位很多,陳海月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那個男生也在她旁邊坐下。
陳海月把錦囊裡的硬幣倒在衣襬裡,一邊數着一邊又扔回錦囊。一堆五毛的硬幣在錦囊裡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男生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喜歡收集硬幣?”
“嗯,只收五毛的。”陳海月頭也不擡的回答,繼續專心的數着。
“爲什麼?”男生很好奇。
陳海月高興的笑着擡頭看向他:“因爲五毛的硬幣是金色的,天氣好的時候堆在一起就像我有一堆金幣呀,哈哈哈!”
男生莞爾一笑。
她好能自得其樂。
柔軟的陽光穿透微涼的清明,覆上兩張年輕稚氣的臉龐,暖暖的柔軟了他們各自的心情。
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這就是最初的最初,從前的從前。
(二)靠近一點
“樑東雲,聽說你在收集五毛的硬幣?”班上的一個女生站在樑東雲的座位前,低頭問道。
樑東雲擡起頭,禮貌的一笑:“是啊。”
女生攤開掌心把手伸過來,幾個五毛的硬幣安靜的躺在上面:“我這有幾個,跟你換吧。”
“好的,謝了。”樑東雲接過,摸出等額的紙幣交給她,臉上浮現一種難以解讀的笑意。
女生好奇的問:“你怎麼會喜歡收集五毛的硬幣呢?”
“因爲,天氣好的時候把它們堆在一起,就像我有一堆金幣了。”樑東雲垂下目光,掩飾心裡因爲回憶而突如其來的悸動。
“真是奇怪的愛好。哈哈。”女生笑着走開了。
樑東雲坐在那裡,掌心攥得緊緊的,像是握着很重視的秘密。
這種舉動,很無聊吧?
可是,模仿那個人的習慣,就會覺得,彷彿,可以離她近一點。
(三)再近一點
“就那個就那個,安苓旁邊那個頭髮長一點的女生,那個就是陳海月。”一羣人擠在樑東雲座位前的窗邊,對走過來的安苓一行人指指點點。
樑東雲聽到那個名字,迅速擡起頭看向窗外,正好見到陳海月手舞足蹈的笑着對安苓說了什麼,安苓和關茸隨即笑得前仰後合。
很羨慕她周圍的人,和她說話總是很快樂。
他一直很喜歡在讀書亭旁邊的灌木叢裡看書,最近陳海月似乎常常在讀書亭裡忙活她的八卦週刊,所以他去得更頻繁了。
她沒有發現他,只顧着埋頭抄抄寫寫。
他發現她在班上人緣似乎不錯,三不五時會有她們班的人來找她聊天。
和男朋友吵架了,和父母發生衝突了,新交了一個筆友了,討厭班上哪個同學了,什麼話題都有。
她也從來不拒絕別人的打擾,一邊忙着手上的事情,一邊認真的聽着,還會在對方需要她迴應的時候發出一些聽起來一點也不敷衍的感慨。
有時候樑東雲聽着聽着甚至會有些懊惱。
常常會想,如果他當初沒有選理科,是不是也有機會坐在她旁邊,和她說一些不着邊際甚至無病呻吟的閒話,然後得到她認真熱烈的迴應。
“聽說她最近和安苓還有她們班的誰做了一個叫《八卦來來》的手抄報,可有意思了!”窗邊的人羣中有一個男生小聲說道。
另外一個女生也接嘴:“那報紙被六班寶貝慘了,借看一下都不行的。我有個好朋友文理分班就去了他們班,我管她借來看看,她都說不行呢。”
“哎,辯論賽的事情你們知道嗎?陳海月已經連續三場最佳辯手了,六班到現在還沒輸過呢。”說話的是班上有名的江湖百曉生。
“還有兩場就決賽了,搞不好咱們班正好和六班對上。”說話的男生可愁了。
“咱們班也沒輸過啊,沒在怕的!”江湖百曉生很有班級榮譽感。
“哎,班長,你最近感冒了,要是決賽的時候還沒好的話,咱們不是沒一辯了?”
“我正想說這個事呢,誰替我一下吧?還有兩天就決賽了,咳咳咳,不行誰替我一下吧。”班長被提醒了,趕緊開始招募替補。
“臨陣換將,輸了會被羣毆啊,我纔不要。”衆人紛紛搖頭。
“我也不要。”
一羣沒義氣沒擔當的人立馬紛紛撇清。
班長轉頭看着坐在一旁的樑東雲,不抱希望的詢問:“樑東雲,你……”
“好。”不等班長說完,樑東雲定定的吐出答案。
能再離她近一點,怎麼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