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動作在一瞬間變得僵硬。
聯想起最近這些日子以來他奇怪的舉動,和他那天在酒店跟我說的那個“髒”字,我算是有了點兒頭緒。
他可能是以爲我跟左佳明上牀了,還很介意這件事。
我沒有說話,輕輕拉開他的手,轉身就去廚房做飯。
煮了粥,我在餐廳坐了一會兒,我不想進去看見他,也不想聽他說那些語無倫次的話,那會讓我心軟。
因爲他我曾經萬念俱灰,短暫地喪失過生存的勇氣,而最終也確實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因爲他曉妍跟我反目,搞得好像是仇人一樣。
因爲他我被姜曉雪視爲眼中釘,未來也有可能被尹正言發現而陷入危險。
所以,我纔不能因爲他幾句話就心軟,就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現在他生病了,我照顧他,也不過是因爲不能眼睜睜看他病死……
他真的嫌我髒了,那正好,他再也不會碰我,我不用成天提防他的性,騷擾,最好還能順水推舟地把他推到曉妍那邊去,也算賣一個人情。
遠遠地,我聽見臥室還傳出他的低聲呢喃,似乎叫了我的名字,但是說的什麼卻聽不清楚了。
我不想聽,我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心口有些疼,我按了按,就這樣發呆,一直到粥煮好了。
把粥端過去給他的時候,他還躺着,前額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好看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微微喘着,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沒有動,我只好過去扶起他來,他才微微張開眼,看見是我,眉頭皺的更緊,似乎是稍微清醒了一些,虛虛地推了一下我。
還有起牀氣……
我沒理會他,強硬地扶着他的身體,讓他靠着我,然後把粥端過來,“多少吃點兒,然後好吃藥。”
他嘴巴里面含混不清地出了聲:“……夏涵?”
我“嗯”了一聲,用勺子舀了粥,往他嘴邊放。
他的嘴脣剛剛觸到,整個人往後縮了一下,“燙。”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感覺現在自己真的就像是在帶小孩子。
我把粥放在嘴邊吹一吹,又給他送過去,這次他乖乖地喝了。
喂人喝粥也是一門技術活兒,我餵了大半天,才喝了小半碗,他似乎很睏倦,別過了臉,“不要了。”
小孩子撒嬌一樣的語氣。
我放下碗,在心裡腹誹,爲什麼明明生病了,是我在照顧着他,他還是這麼任性這麼拽?
我給他擦了擦汗,然後貼了一塊退熱貼,又看着他把藥喝下去,已經到了十二點,折騰的我渾身大汗,這祖宗折騰夠我了,這會兒倒是睡過去了。
我在牀邊側躺下來,看他俊朗的側顏,他的睫毛撲朔,好像陷入一個不安穩的夢裡面,我就這樣看了一會兒,起身回到自己房間,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入夜後,我隱約聽見一聲驚叫,迷迷糊糊地睜眼,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外面的客廳透出隱隱的光亮。
我睡眼惺忪地坐起來,摸到牀頭的手機看,凌晨三點多,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我打開壁燈,下牀去看。
才走到客廳,就看到他坐在沙發上,正拿着打火機點菸。
我剛纔看到的光亮大概也是打火機發出的,那一簇小火苗的映襯下,我在一剎那看見他的臉,他的眼眸裡面瀰漫着深不見底的憂傷,很快火又熄了,煙卻沒勁點上。
我往前向着他走了幾步,腳下被地毯絆了一下,不由得就往前撲騰一下,一個結結實實的*式栽倒在地上,在最後一個瞬間用手肘撐了一下,纔沒一臉撞到他腿上。
我的膝蓋再次狠狠地痛了起來。
最近的我還真是多災多難。
他微微沙啞的嗓音響起來:“你真是又笨出了新高度……”
說着,微微彎腰,伸手抓了一下我的手臂。
我感到他的掌心全都是汗。
我狼狽地起身,抱怨着:“誰叫你不開燈。”
他沒有說話,拉着我,把我按到沙發上坐在他身邊,然後又自顧自地點菸。
大概是因爲汗溼的手滑,一下子沒能打着火,我一把奪下他嘴裡銜着的煙,不滿道:“還抽什麼抽,病好了麼就抽菸?”
他在黑暗中輕輕笑了兩聲,聲音有些乾澀:“你擔心我?”
我沒回答這個問題,伸手摸他的前額,又摸了摸自己的,燒是退了,不過,他前額都是冷汗。
“做噩夢了?”我隨口問。
沒想到他倒是認真地應了一聲:“是啊。”
“夢見什麼?”
“去年的一些事情。”
“什麼事兒,能讓天不怕地不怕的葉總大半夜的睡不着?”
“我媽出車禍了……”他的聲音彷彿是在回憶,“就在去年,很嚴重……我以爲她要死了,我以爲就剩我一個了……”
我怔住,沒有說話。
去年,是在我離開A市之後嗎?
我很快回過神來,又開始在心底唸叨那句話。
——我不能心軟。
我已經載在葉修手裡,吃了很多苦頭了,他騙過我那麼多次,這次說不定也是隨口編出來博取同情的,我纔不會相信他。
“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我慢慢地感嘆了一句,然後就要起身,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握的緊緊的。
“再陪我一會兒。”他輕輕地說。
他的掌心因爲流汗而溼滑,我一下子抽出自己的手,我硬着心腸,一下子抽出自己的手。
“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的。”
走開的時候明明依然是一片漆黑,但彷彿心理作用一般,我卻似乎感受到了他注視着我的視線,幽深的,哀傷的……
我逃一般地回到臥室在牀上躺下,心底裡有些壓抑。
我討厭見到別人痛,有時候本非是善良使然,就好像我害怕眼看着別人打針一樣,身體裡面有一種本能,似乎很容易感染別人的情緒。
別人難過,我心裡也不會好受。
哪怕是這個讓我哭過痛過的葉修。
但是,我是自私的,我永遠更重視自己的傷痛,對於刻意傷害過我的他,我是沒有辦法原諒的。
我在牀上靜靜躺了那麼一會兒,他走進來,摸着黑在我身旁躺下來,輕輕抱住我。
我翻了個身面對着他問:“你是不是身邊沒有人的話時常做噩夢?”
他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夏涵,不要試圖窺探我的內心。”
我說:“我對你的內心沒有什麼興趣,不過就是想,如果你夜夜做噩夢,而且還想繼續住在這裡的話,你可要習慣與噩夢同眠。”
“什麼意思?”
“我要搬出去了。”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搬到哪裡去?”
“我會自己租房子,找到就搬。”
他冷哼了一聲,“跟那個左佳明一起?”
“與你無關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擡手摩挲我的臉,“夏涵,你知道我脾氣不好,不要再逼我。”
我有些不耐煩起來,“我怎麼逼你了?我們之間是交易的關係,現在一切都回歸原位了,你照顧曉妍,我去監視尹正言,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說過,我沒打算讓你再去監視尹正言的。”
我笑起來,“葉修,我算是看透你了,你這個人,根本沒有心!你就是想讓所有人都活在你的掌控之中,想要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的計劃發展,比如現在,你有個計劃之外的弟弟……你就千方百計地把他推到遠洲的權力核心以外,來鞏固你自己的位置……”
他摩挲着我臉的動作停住了,聲音帶着猶疑:“你知道了?”
我一把拉開他的手,“我還想了好久,一年前還在一家小證券公司工作,就算工作能力再怎麼強,是怎麼一下子躍上遠洲的管理層的,原來你是尹志遠的兒子,而且排除異己的能力似乎也跟尹志遠一樣強硬,就這麼把尹正言扔到了產品部去,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默了片刻,聲音恢復以往的清冷:“很好,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要站在哪邊?”
“我會站在對我有利的那邊。”
“那你就該留在我身邊。”
“我自己長着眼睛,會看。”
他盯着我的眼眸微微發亮,半響,突然笑了一下。
我渾身驟然發冷,因爲這個笑容,透着譏誚和疏離,彷彿回到他還致力於折磨着我的那個時候。
“難怪突然要搬出去……”他突然起身把我壓在身下,手指按住我的嘴脣,“你選了左佳明那邊嗎?”
我“唔”地纔出了一聲,他攥着我的下巴很很用力,我痛的皺起眉頭來。
這些天粉飾太平的假象一下子崩潰了,他渾身又散發出那種狠礪的氣息,將我籠罩。
他一把掀起我的睡裙來,手伸到我兩腿間,狠狠揉,“他是怎麼碰你的?”
我疼的要死,伸手推他,卻推不開,我現在才覺得自己好傻,不過是他給了幾天的好臉色,居然在他生病的時候還想着照顧他,讓他生龍活虎地來折騰我,真是蠢到家了。
“說話。”他的手又在用力,我的身體痛的弓起來,想不到要怎麼回答。
我沒想到他跟左佳明一樣,都這樣介意我所選擇的立場——而其實我誰都沒有選,我只會選擇站在自己這邊。
我也不會告訴他我跟左佳明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過,如果他不再強迫我,我還樂得輕鬆……
下一秒,這種想法也被我放棄了,他的確是不屑於跟我做,但是他的手指卻進來了。
我狠狠咬住嘴脣,他在夜裡看着我的眸子閃閃發亮,像是發現了什麼,聲音又不太確定:“你們到底做過沒有……”
我也發了狠,起身咬住他的耳朵,我聽見我的聲音格外清晰:“做過了。”
他手下的動作更加狠礪,我明明覺得痛,但是卻又感受到微妙的快,感,心底裡一片虛空,眼前是突兀閃過的白光,整個世界變得很安靜。
他抽出了手,冷笑着,近在咫尺地舔自己的手指,幾乎跟我面貼面地說:“看來你果真是個蕩婦。”
我仰面躺在牀上,死人一樣,沒有說話。
我們之間已經不能有別的說話方式了,必須要以這種彼此憎惡,彼此傷害的方式,才能進行下去,短暫的溫情和體貼關照都是假象,這一刻,事實以它猙獰的姿態顯現出來,打破了那些美好的假象。
我該是恨葉修的,可是一旦恨裡面參雜了別的感情,就連恨都恨的不純粹,我這這個時候很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姜曉雪來。
她對尹正言那種不管不顧,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愛情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很想知道。
我花了兩三天的時間跑房屋中介,終於找到一個人比較好說話的房東,不用看任何證件就跟我簽了租房合同,距離遠洲產品部也不遠,不過遠遠避開了葉修那棟公寓。
房子在小區裡,八樓,坐北朝南,有落地窗,我很滿意地叫來左佳明幫我一起搬家。
搬家的時候左佳明幫我拉着拉桿箱,我就跟在後面,箱子下面一下子掉出一樣東西,骨碌碌地滾到了我跟前,我定睛一看,是小小的藍色首飾盒。
他停下了轉身看我把那個盒子撿起來,面色狡黠地問:“怎麼,結婚戒指?”
這會兒我實在開不出一個配合他的玩笑來,因爲這個戒指,就是葉修給我的那一個。
他看我面色怪異,探過頭來看了看,有些訝異。
“……還真是戒指啊……”
我匆匆蓋上了盒子,推了他一把,“走了。”
“說真的,”他回頭一邊走,一邊悶聲說:“你該不是已經結過婚吧?”
我噗嗤一下笑出來,“你以爲呢,結過不止一次了。”
他的聲音有些不悅:“我說認真的,我對你,一點兒也不瞭解。”
我就跟在他身後,慢慢走着問:“那你想了解什麼?”
“星座?”
“金牛座。”
“啊,難怪那麼愛錢。”
我長嘆:“錢就是我的命啊……”
他被我逗的一下子笑了起來。
我們把我的東西搬到新家,簡單地佈置了一下,然後我給尹正言打了個電話,說我最近就回去上班,尹正言好像很高興,催着我快點去,於是我跟他說好下週就去。
一切事情處理妥當,我拍了拍左佳明的肩膀,“走,大爺今天心情好,請你吃飯。”
他楚楚動人地眨了眨眼,“能不吃路邊攤嗎?”
結果,爲了感謝他幫我搬家,我豁出血本地翻了半天網頁,找了附近一家尤爲奢侈的法式料理旋轉餐廳。
這個餐廳在A市是有些名氣的,以三高出名——樓層高,價格高,最不可思議的是,就連服務員的要求也很高,全都是中法混血的可人兒,不論男女都很養眼,像我這樣的外貌協會成員,一進去就彷如進入了天堂。
我跟左佳明是典型的沒見過世面,找個臨窗的位置坐下來,就開始眼觀八方地搜索起周邊的帥哥美女,不時地還會討論一下。
比如我說:“你看那個服務生,多長的腿,趕上辛迪克勞馥了。”
他就會說:“是嗎,可是我覺得那邊那個更好一些。”
我跟左佳明在一起的時候大都很輕鬆,談話也很隨意,他已經習慣了我的猥瑣,大多數時候似乎並不拿我當女人看,這樣讓我覺得特別舒服,跟他說話,不用動腦子,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我們點過餐,視線繼續不安分地四下掃,我掃着掃着就掃出了一個不和諧因素。
走過來的男人一張清俊的容顏,最近是消瘦了一些,也不妨礙他在這羣高顏值的人裡面依然尤爲矚目。
真討厭,葉修怎麼也來了。
我纔想着我是不是又要跟他鬥智鬥勇地嗆幾聲,就看見了他身邊的安萌。
葉修根本不是朝着我走過來的,是服務生把他們領到了旁邊的餐桌。
除了葉修跟安萌以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我在報紙上見過,是安萌的父親,安氏企業的一把手,名叫安剛。
早些年安剛是靠着採金礦發家的,但是現在見到本人,卻沒有想象中那種暴發戶的感覺,是個慈眉善目的小老頭兒。
還有一箇中年男人,國字臉,一雙小小的眼睛,在落座的時候我聽見葉修跟他讓了句:“陳警督,你先請。”
我跟左佳明的耳朵同時豎起來了,原來這位就是陳警督。
這麼近的距離,葉修早就看到我們,但是表情一直很鎮定,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多看這邊一眼。
左佳明跟我都很識相,沒有去打招呼,那邊的氣氛,儼然就是幾個貴族的小聚會,我們這種平民,還是安分守己的好,如果左佳明因爲跟葉修見過兩面就貿然衝過去打招呼,反而顯得像是在刻意高攀。
我就更別說了,我儘量低着頭,可結果還是不盡人意,被安萌看到了。
她跟我就隔了一個過道,聲音軟軟糯糯地傳過來:“夏涵?”
我咬了咬嘴脣,硬着頭皮擠出一個違心的笑臉來,對着她假裝驚訝:“這麼巧,你們也來這邊吃飯啊。”
安萌挽了一下葉修的手臂,“是呢,好巧,夏涵也在這裡吃飯。”
葉修擡眸瞥了我一眼,沒有任何情緒地出了聲:“夏特助。”
我畢恭畢敬地點頭:“葉總好。”
安剛衝我們招了招手:“是萌萌的朋友?來,一起坐吧?”
這位熱情的老人微微笑着,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我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左佳明一眼。
葉修漠然地看着我,似是很自然地順着安剛的話邀請:“夏特助,安總都已經發話了,你作爲遠洲的員工,可不能駁了安總的面子啊。”
於是,我跟左佳明特別不自在地參與到了那一桌裡面去。
我知道左佳明一定也不好受,他跟我一樣,有點兒仇富的小情緒,而且這些人他都不熟,但此刻因爲我的原因,也不得不乖乖坐着。
他們點過餐,開始聊天,聊股市動盪,聊國家大事,我跟左佳明就像兩個傻子,基本上是局外人。
我腦子裡面只有一件事,就是吃。
所以,等到餐點上來了以後,我就風捲殘雲一樣地埋頭只顧吃,等到我吃完,發現左佳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那個陳警督已經聊上了。
而對面的安萌,葉修,還有安剛三個人相談甚歡。
我再看了看大家的盤子,似乎誰都沒我吃得快。
安剛看我一眼,好意地倒了一杯紅酒擺我面前,“小姑娘,吃飽了就喝酒。”
我趕忙道謝,端起酒杯假裝輕抿,就聽見安剛突發的感慨:“真能吃。”
我愣了一下,發現滿桌子人都盯着我看。
真能吃……不管您是個多麼慈祥的大叔可這也不是誇獎人的話好嗎?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安剛又說:“能吃是福,我喜歡能吃的小姑娘,不像我家萌萌,成天嚷嚷着減肥,飯都不好好吃。”
我訕訕地笑了笑,依然不覺得這是在誇獎我。
“爸,說這些幹嘛……”安萌的口氣微微有些抱怨,還擡頭看了一下葉修的臉色。
她臉上一抹異常的緋色,那是一種戀愛中的女人獨有的顏色,她在看葉修的反應,她很在意他。
安剛假裝嚴肅:“怎麼了,你這還沒嫁過去怎麼就看起小葉的臉色來了?胖了又怎麼樣,難道因爲你胖了他就敢不要你?”
這完全是見老丈人的節奏,我看見葉修輕輕笑了一下,對着安剛說:“安總說笑了。”
安剛問:“你說,你敢因爲萌萌發胖就不要她麼?”
葉修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拉住安萌的手,看着她情深款款,“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要是胖成豬,那也得是我的豬,所以放心吃吧,我不嫌你胖。”
一桌人都哈哈笑起來,我一邊笑一邊輕輕抿了一口杯子裡的紅酒,嘴裡的澀意直達心底,我覺得我的臉笑的有些僵硬了。
左佳明湊到了我耳邊,呼吸敲打着我的耳畔:“別喝酒,我可受不了你耍酒瘋。”
我一側臉,由於距離過近,沒防住嘴脣就觸到他的面頰。
左佳明一下子紅了臉,轉過身去坐好,我愣了一下,有些緩慢地回過頭,看見對面的葉修正盯着我看。
也只是那麼幾秒,他別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