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殺(三)

劉辰以前看武俠小說——非金古黃三位的那種——也看過許多諸如“迅如雷電,劍光如流光四溢”之類的段落,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世間真的有這樣的人,能把刀揮舞得快到這種程度!

少年手持的是一柄柳葉刀,並非是外科醫生用的手術用刀,而是一種擅長於步戰和騎兵戰的長刀,遠遠看去有些像東瀛的太刀,但彎曲的弧度不太像。如果說東瀛的太刀看上去像是一條陰狠的毒蛇,那柳葉刀看上去就更像一條兇猛的巨蟒。

此時,少年的刀,已經拔了出來,重重地朝着劉辰劈下,就如同一條可怕的巨蟒,撲射而來!

劉辰瞳孔瞬間縮緊,法力匯在腳下,嘭然爆發!

凡人武者有句話,叫做方寸之間,儘可敵國。而在修行者中,也有公認的一條道理,就是如果一個武道修士想要殺一個人,如果不是謀算別人的話,那麼就一定要逼近到一定距離才行。

事實上,這也是千年前,術修們能夠留下赫赫威名,那些千里之外取人項上人頭的,都是指的術修。

而武修們,只有在八十年前,天地大變,無數不知來自何處的傳承不斷出現,其中以武修們的傳承居多,術修們的傳承稀有程度,堪稱九牛一毛;更加上天地靈氣不斷稀少,術修們沒有足夠的靈氣釋放術法,就如同一把槍沒了子彈,又怎能做主流?

於是,在面對眼前這樣的情況時,千年以前的術士們,會有各種恐怖手段,信手拈來,談笑風生間,山崩地裂。而劉辰卻只能勉強地一步步被迫後退,好不容易掐出一個術法,也被對方憑藉着靈敏的感知提前躲開。

不能這樣下去了,要不然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劉辰心下一冷,拼着硬受少年劃過的一刀,強行掐出一個殺決,怒喝道:“叱!”

少年早已感覺到四周靈氣波動,嘿嘿一笑,遠遠跳開,打算避過這一陣威勢,再繼續戲耍劉辰。

沒錯,就是戲耍。

一個垃圾一樣的東西,膽敢戲弄自己,自然要收到懲罰;傻子一樣的修行之術,還能翻天了不成?

少年看着劉辰一如之前那樣,一指點出,一團火光閃出...嗯?怎麼沒動靜了?

剛纔那道火光耀眼得讓人不能直視,可是再回頭看去,人呢?

少年眯着眼,盯視着四周:“哦?以爲真的能逃掉嗎?可不知道,這一片甘蔗地,總能留下你的痕跡。”

說着,將柳葉刀緩緩收入刀鞘之中。而在少年將每一寸刀入鞘時,臉就越來越紅,顯得格外艱難的樣子。

這一招,是很多人都很難理解的;但是要說到它的作用,想來很多人都會知道——就是拔刀斬,將所有的精氣神集中在一刀之上,一刀斬出,威力尤甚之前。而這將刀入鞘的過程,本身也是拔刀斬的前式,如果沒有這一過程,那麼拔刀斬,也僅僅只是拔刀而已。

如果說拔刀斬真的是在拔刀的過程中發力,那豈不是說一個武者準備幾把刀在身就能連續使用拔刀斬了?

閒話少提。且見少年將臉漲得通紅,紅的快滴水的程度時,終於將柳葉刀完全入鞘,之後,電光一閃。

這種可怕的刀的意境,其實很難用文字來形容。正如同一瓶六氟銻酸,對化學感興趣的人看了一眼就感覺一股子涼氣從脊樑處冒出,直直地直衝腦海;而一個只是略微聽說過的,說一句‘比魔酸還恐怖’也能達到如此效果。

可是,完全不懂得的,一定要說它比濃硫酸酸度更加恐怖百億億倍,纔有一個印象。

而正好,劉辰正是那種有興趣的人,所以他此時完全能看得懂這其中的恐怖,甚至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恐懼和顫慄的情緒。

跑,快跑,一定要跑!

似乎有一個人,在他身後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咆哮着,讓他逃走。可是,本能帶來的恐懼,甚至壓迫住了所有的逃生慾望,甚至可以說,在劉辰此時的心中,是一片萬物皆虛的寧靜。

生死,一念;有無,一念。

在這樣恐怖的情緒中,劉辰周圍的空間,不自然地扭曲了,之後,他的身形一下子在空中出現了。

“死。”少年的氣,似乎已經憋到了另一種極限,只能說出這樣一個字,便完全控制不住手中的刀光,將其釋放出來。

如同猛獸出籠,如同惡魔降世,用盡一切詞彙,似乎都只是一片蒼白,大約,這就是這一招式的名字。

四周,一切聲音,斬去!一切光芒,斬去!一切還勉強立着的甘蔗,斬去!地上的溼潤泥土,斬去!

一切的一切,都完全消湮,似乎本就不存在,似乎這一片,都是被這一片世界,完全遺忘的,事物。

“朋友,我這一招,叫做【空白】,你是我第四個可以使用這一招的人,我應該也給你起一個代號。”奇怪的是,斬出這一刀的少年,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事一樣,依舊是精神奕奕,看上去很有活力。

“感覺你這人很喜歡用火焰,死前都不忘記用,那我就...叫你火焰好了。”少年看着周圍一片空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希望來生,你不要做術士了,希望來生,你也不要再來騙我了。”

“無有來生,只求今生。”一個嘶啞的聲音遠遠地自空中響起,好似幽冥鬼嘯,又似荒野獸嚎,恐怖難言。

“誰?!”少年警惕地擡起了頭,柳葉刀微微出鞘:“...你還沒死,命可真夠硬的...不過正好。”

少年獰笑着,柳葉刀倉啷一聲再度拔出,斜指天空,道:“我本以爲,這世間也許只有那顧淵龍纔會承受我這一招後,勉強活下來,沒想到,在這山野之地,也能見到一個能逃過這一手的術士。”

不等迴應,少年就直接拔刀跳上天空,劈空幾刀斬出,道道刀氣直衝雲霄。

“來啊來啊,不是想要挑釁我嗎,出來吧!”

少年狂笑着,道:“如果你藏着,不發一言,我放你一馬又如何?只可惜,你啊...”

又是一刀劈出,裂地數十米的距離:“太自不量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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