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的。我猜你一定先去”
“父親,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哦?‘父親’?這真是正式化的稱呼呢。”
“……你在什麼地方?”
“聽上去你好像生氣了?哈哈!生氣了對吧?怎麼樣?那個女孩兒還活着嗎?”
“……你說什麼?”
“我猜那個女孩兒應該還活着吧,畢竟有那麼強的再生能力,老實說最開始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本來想開車撞死她,然後僞裝成意外事故的,結果她居然幾分鐘內就從本應該致死的傷勢裡恢復了。不過雖然沒能殺死她,但是能靠那封信把你引出來也算是不錯的結果了吧。”
“你爲什麼要殺她?如果你的目標是我的話,跟本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
“是啊,你說的沒錯,她是死是活,對我一點關係也沒有,重要的只有一點——讓你感受到痛苦。”
“……你瘋了。”
“也許吧,但是你不是也一樣嗎?”
“……”
“廢話就先說到這,我在公司的會議室等你,可不要讓我等太久?因爲如果讓我等着急的話,我我可不會保證會不會再去做些什麼。”
………………………………
掛斷電話,何月華便立刻動身前往他父親所在的公司。
他在成功就出烏絲蘭婭並且離開廢工廠之後,就立刻在道邊的公共電話亭裡,爲倒在廠房的那羣人撥打了急救電話,至於他們身上的傷勢會不會因此留下殘疾,那就只能看現代醫院能做到什麼程度,這就不是何月華能夠擔心的事情了。
撥打完急救電話,何月華就揹着烏絲蘭婭一路走回了家。走回去的原因一是確實在路上沒有遇到出租車,二是何月華與烏絲蘭婭身上充滿了血跡,如果上車的話難免會讓司機師傅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從而造成不可預測的麻煩。
何月華走回家大概花了四十分鐘左右,到家之後烏絲蘭婭因爲精神上的疲勞再加上安心感讓她早就已經睡着了。兩人滿身是血的樣子讓一直等在何月華家裡的陳欣然嚇了一跳,順便還有些疑惑這個一頭銀髮的外國小姑娘是誰。何月華倒是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表示兩個人都沒大礙,接着拜託陳欣然在家照看烏絲蘭婭,之後急急忙忙地連衣服都沒換就再次離開了。
“喂,等等,何月華!我得馬上回家才行……啊,走掉了……”
萬般無奈之下,陳欣然只好撥通了她父親的電話。
“喂,爸爸,這個……那個……今天我可能要在同學家……過夜了……還有……啊,沒事了,這就樣,嗯……”
(還是先不要告訴爸媽家裡已經亂的一團糟了比較好,到時候他們看見了最多也就是以爲有小偷從窗外進來了吧……)
陳欣然在心裡這樣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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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何月華來到了他父親的公司。
(說起來,我好像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何月華並不瞭解何浩東的事業打到了怎樣的程度,只是知道他的公司似乎效益一直不錯,因此作爲公司所有者的何浩東在晴山市也是一名有頭有臉的人物,關於其它的則一概不知了。
何月華之所以對他父親的事情所知甚少,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爲他下意識的在逃避關於他父親的信息所導致的。因爲越是對他現實中的父親瞭解,就越難維持他腦中父親的形象。
“我和父親之間,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何月華低聲自言自語道,然後終於下定決心推門走進了公司大樓。
(會議室是……17層嗎?)
通過大廳裡那張掛在牆上的內部結構圖,何月華找到了會議室的位置之後就立刻乘坐電梯,來到了位於17樓的會議室門前。
(父親他……就在這裡。)
何月華稍微穩定了一下呼吸,打開門走了進去。
“你終於來了,月華。”
他剛走進去,就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尋聲望去,發現何浩光就站在窗邊的位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父親……”
“哇哦?你身上這血是怎麼了?受傷了?不,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那個女孩兒的吧。”
“……”
“哦?怎麼了?用那種眼神瞪着我,看來你很重視那個女孩兒。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其實你們之間也才相遇沒多久吧?”
“這與你無關。”
“是嗎……那麼,抓住那個女孩兒也好,折磨那個女孩兒也好——這一切的元兇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想怎麼做?殺了我嗎?”
“的確,今晚我的確有過想要殺了你的想法——雖然只有那一瞬間而已。不過我是不會那麼做的,畢竟……你是我的父親。”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只是有些無趣而已……對了,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剛纔我從醫院那邊瞭解到,他們剛剛接收了一批病人,這些病人的雙膝雙肘全部都被利物穿透,唯一一個例外卻比這還要慘,他一邊的肩膀骨頭被重物打碎,而雙腿被重物壓至粉碎性骨折,肌肉組織也受到了重創……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是又怎麼樣?”
“幼稚!”何浩光冷笑一聲:“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但是既然你有這個能力的話,爲什麼不直接把他們全都殺了?還要特地爲了他們打急救電話,你認爲他們會感謝你饒他們一命嗎?不會的!他們只會記得這傷是你給他們造成的,養好傷之後就會立刻展開對你的報復,你身邊的一切都會成爲被報復的對象,你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
“即便是這樣,我也絕對不會去殺人。”
“不,你之所以今晚沒有殺掉他們,不是因爲‘不會殺掉任何人’的這個想法,而是他們所做的事並沒有激起你心中足夠的仇恨而已,不是嗎?”
“不對,我——”
“那麼讓我們來這樣假設一下,如果那個女孩兒並沒有那麼強大的再生能力,只是一名普通人,你在趕到那個廢工廠的時候,她就已經被那些人折磨致死了……你會怎麼做?還會放過他們嗎?”
“……討論這種沒有發生的事,並沒有任何意義。”
“‘意義’……那麼,如果我告訴你,你所重視的那個女孩兒……其實她早就已經死了呢?”
“所以,討論這種沒有發生的事情——”
“不,這是事情。那個女孩兒實際上在你救她之前就已經死了。”
“這不可能!她是我親自救出來的,我們之間還說了很多話……那個時候她的的確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啊,這也難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你現在臉上的表情真是傑作啊,真想拿相機把你現在的表情拍下來。”
“你這混蛋……”
“怎麼樣,有沒有想要殺了我的感覺了?不過我猜,等我把接下來的事實告訴你的時候,你會比現在更想殺了我的。”
“‘事實’……是什麼?”
“我們之前通電話的時候,我曾經告訴過你吧,我最開始的時候是計劃開車撞死她,然後僞裝成事故,但是卻因爲她那超強的再生能力的關係,我的計劃失敗了。不過實際上,從某種意義上講,我的計劃還是成功了一半,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成功了一半?”
“是的,一半。我一直都沒說過,我開車究竟把她撞成什麼樣子了吧?現在我就來告訴你——我,開着重型卡車把她撞飛了之後,直接從她的腦袋上碾了過去——結果當然是,她的頭部被碾的粉碎。”
“你說什麼?!”
“真是難以置信,沒想到就連腦袋被破壞了都能夠復原再生,這已經算是不死身了吧。不過就算是不死之身,在腦袋被破壞的那一刻就已經算是死亡了吧,哪怕復原再生,嚴格來說那也只是擁有同樣記憶的另外一個人了吧。”
“……怎麼會,這樣……”
“怎麼樣?知道了事實之後的感想,是不是想要立刻殺了我?”
何月華已經看不到何浩光那挑釁式的笑容,也聽不到他所說的話了,雖然他仍然睜開着眼睛,但卻無法辨別視野內的景象;雖然耳朵仍能聽到聲音,但卻無法理解聽到的內容。
(那個蘭婭……已經死了?)
已經停止思考的大腦,如今腦海內只剩下了那些曾經與銀髮少女一起生活過的片段。
“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是因爲受到刺激傻掉了嗎?原本還以爲他能有什麼有趣的反應,白期待了一場。”
何浩光拿出手槍,將槍口對準了何月華的腦袋。
“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