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色長袍

五月一日,下午兩點十分。

何月華與蘭婭結束了比賽,又與舉辦方的負責人討論完旅遊的問題之後,由於中午爲了比賽而沒吃任何東西,兩人決定買幾份盒飯再回到王立超的攤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身影卻闖入了他的視線。

(爲什麼會在這裡?我們被發現了嗎?!)

“月華,是箱庭的人嗎?”

通過讀心瞭解到何月華內心想法的蘭婭,在他的腦海中問道。

“大概是……你看到那邊穿着白色長袍的人了嗎?”

何月華儘量用不顯眼的方式指了指。

“看見了,他的確是箱庭的人,但好像不是衝着我們來的,或者說根本沒發現我們。”

“你確定?”

“嗯,如果是衝着我們來的,即便這個距離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敵意。”

“呼……看來這裡的環境幫了我們大忙……”

本來蘭婭的銀髮放在平時,在這個黑眼睛黃皮膚的國度裡非常顯眼,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在動漫展裡卻大不一樣了,幾乎所有的coser們都會戴上五顏六色的假髮,當然銀髮也不例外,使得蘭婭在這裡反而不再顯眼起來。

“那我們買好盒飯就先回到王立超那裡吧,在這種時候貿然離開這裡反而會引起他的注意。”

何月華小聲地提議道。

“嗯。”

(剛纔可真懸啊,如果剛纔蘭婭在舞臺上被那個人認出來的話……)

兩人買好三人份的盒飯,儘量以正常的走步速度回到了王立超的攤位前。

“恭喜你們。”

見他們二人回來,王立超依舊用那副不冷不熱的語氣恭喜道。

“啊?啊,哦,這個,是給你的。”

何月華早就把兩人在剛纔的比賽中包攬前兩名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聽了王立超的話之後,半天才反應過來,隨便應了幾個字之後,怕他看出不對勁來,趕忙把盒飯遞過去。

“謝謝。”

王立超接過盒飯道了謝之後看了何月華一眼,然後再沒說話,一個人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何月華見王立超沒再多問什麼,心中稍微鬆了一口氣,雖然因爲這個突發的狀況讓他早已沒了胃口,但還是味如嚼蠟的把飯嚥下去。他看了一眼同樣沒有胃口,正看着自己的盒飯發呆的蘭婭,說道:

“快吃吧。”

然後在心裡又對蘭婭加了一句:

(這樣纔有體力應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蘭婭通過讀心理解了何月華的意思,點點頭,一口一口的將飯菜吃了下去。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三個人之間,相互之間誰都沒有說話,坐在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賣的攤位上。

何月華與蘭婭在這種時候完全顧不上自己這邊的氣氛如何,只是一心注意那個白袍男人的動向,而王立超本就是從來不主動搭話的人,再加上他從吃飯開始就一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在這期間偶爾會有幾個向王立超索要簽名,或是慕名而來,單純只是想花幾百塊錢與何月華與蘭婭合影的,算是多少緩和了一些有些尷尬的氣氛。

“喂,你們……”

一直低頭沒說話的王立超突然之間開口了,嚇得一直神經緊繃的何月華一哆嗦,差點兒喊出聲。

“怎、怎麼了?”

王立超慢悠悠地說道:

“你們,一直在觀察那個穿着白色長袍的人吧?”

“啊?沒、沒有啊……”

“從你們離開這裡去參加比賽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看着。你們的舉止變得不正常就是從看到那個穿着白色長袍的人開始的,並且無時無刻不在盯着那個人的動向。”

“你、你爲什麼斷定我們一直觀察的就是他呢?這裡有那麼多人,爲什麼不可能是別人呢?”

何月華剛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因爲他心裡非常清楚,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就等於間接承認了王立超的說法。

“是嗎。”

出乎何月華意料的是,王立超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

“這樣吧,這個穿着白袍的……看體型應該是個男性吧,就叫他白袍男人。你的朋友是某富豪家的大小姐,這個白袍男人爲了綁架她勒索錢財而來到這裡,而現在你爲了保護你的朋友而努力思考可行動的方案。”

王立超擡起頭,盯着何月華的眼睛繼續說道:

“我就以這個設定爲背景,配合你們不被他發現而離開這裡,怎麼樣?”

何月華一開始根本不知道王立超在講些什麼,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來,對方是想幫助自己,哪怕他根本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謝謝。”

何月華到最後只能從嘴裡擠出這兩個字。

五月一日,下午三點半。

儘管距離動漫展結束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但是人流量看上去並沒有絲毫的減少。

(計劃不會失敗吧……)

何月華與蘭婭站在距離展廳出口最近的一個攤位前,假裝在挑選東西。而白袍男人從一個小時之前就死守在展廳的出口旁邊,並且仔細地盯着每一個經過的人的臉。

(基本上可以確定他的確知道我們就在這個展廳裡這件事,不然的話根本不會做出這麼麻煩舉動。)

“月華……”

(沒事的,王立超會去想辦法的。)

何月華在內心裡安慰蘭婭道。

“喂,兩位美女,你們挑好東西了沒有?”

“啊?嗯,我們再看看。”

看着有人一直堵在自己的攤前快半個小時,攤主似乎有些不耐煩——當然更主要的是,看上去他今天的生意並不怎麼好。

“哎,算啦算啦,看你們是美女的份上隨便挑吧!”

攤主的鼻子上穿着鼻環,隨着他說話一顫一顫的。

“嗯,謝謝您!”

何月華連忙道謝的同時,卻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他剛纔說……兩位美女?啊,糟了!)

他這纔想起來自己還穿着女裝,戴着假髮,就連妝也沒卸。

(算了,現在沒時間考慮那麼多了!)

他咬咬牙暗自想到。

就在這時,王立超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何月華的視線內。

“咳咳咳咳咳!!!”

何月華在看清楚王立超的扮相後一口吐沫嗆到嗓子裡,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幾乎就要咳斷過氣去!

(這人是誰啊?!!!)

只見王立超穿着白色小背心,露出滾圓的兩隻胳膊,其中左胳膊佈滿了刀疤,右胳膊上花裡胡哨的全是紋身,眯縫着眼睛,晃晃悠悠從白袍男人的面前走過去,做出就要離開展廳的樣子。當然,白袍男人就像預想的一樣仔細地盯着他看,然後只見王立超猛然轉身——

“你TM瞅啥?!!”

那聲音宛若一聲炸雷,整個展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光放在了王立超與白袍男人的身上。

顯然白袍男人沒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TM還瞅?!!”

王立超向前邁了幾步,也許是化過妝的原因,他臉上的橫肉顯得異常明顯,隨着走動而顫動,白袍男人看上去似乎完全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懾,連連後退。在王立超的有意控制下,白袍男人的視線已經無法再顧及到展廳的出口了。

(蘭婭,趁現在!)

何月華趁機拉着蘭婭的手,在圍觀人羣的掩護下悄悄溜出了展廳。

“呼……好險……”

站在工人體院館門口,何月華盡情的呼吸了幾口室外的空氣。

(這次真的太險了,下次一定要好好感謝王立超才行……話說回來,這個辦法還真夠老套的,不過意外的很好用啊。)

正想到這,王立超的電話卻在這種奇怪的時機打了過來。何月華按下接通鍵,剛想詢問是怎麼回事,只聽見電話那頭的王立超急促的對他說道:

“快跑!他去你們那裡了!”

(什麼……他追過來了?那個看起來已經被王立超完全震懾住的白袍男人嗎?)

“月華!!”

蘭婭急促的聲音傳到了何月華的腦海裡。

“跑起來,蘭婭!!”

在喊出這句話的同時,何月華也不管蘭婭是否做好了準備,拉着她的手就衝了出去。

(可惡,失算了,沒想到箱庭的人竟然會在白天,而且在人這麼多的地方就出現了。)

在何月華之前的判斷中,曾經認爲對方不會在白天或者目擊者衆多的情況下行動,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判斷完全是錯誤的。

何月華現在根本無從知曉白袍男人具體在他們身後的什麼位置,但是作爲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他很清楚如果對打的話,哪怕對方不使用魔法,自己也是幾乎不可能有任何勝算,再加上王立超在電話裡表達的潛臺詞已經非常清楚了——跑,我們加起來也根本不是對手。現在的他能做到的,只有帶着蘭婭逃走,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遠越好。

(總之先打車遠離這裡再說,他沒有錢坐車,不可能追上來的!)

何月華心中如此打算着,於是在保持向前奔跑的同時,仔細觀察來往的車輛中是否有出租車的存在。然而……

(怎麼偏偏想打車的時候一輛出租車都沒有?!)

何月華無暇顧及這個在心理學上被稱爲“選擇性知覺”的現象,只是在心裡抱怨了一聲“倒黴”,奔跑的腳步卻始終沒有慢下來。

“月華!”

“怎麼了?”

“我能感覺到他正在靠近我們,速度很快!”

“什麼?!”

何月華的第一反應是懷疑蘭婭是不是感覺錯了,因爲他們一直在拼命的奔跑,從街上數量不少的行人來看,對方也沒有展開“迷你箱庭”,應該也是無法使用魔法的狀態。

(難道是坐車追上來了?這不可能!)

何月華與蘭婭所在的這條路的起點就是工人體育館,並且這一路上並沒有任何的岔路,所以在他們兩人沒有遇到出租車或者公交車的情況下,對方也是一樣的。

“是真的追上來了!”

蘭婭讀出了何月華心中的疑問,再一次堅定地重複道。

“我知道了。”

(既然這樣的話就報警……)

“沒用的,他們可以隨時展開‘迷你箱庭’,不知道秘境箱庭存在的人是無法認知結界裡發生了什麼的,只會本能的走到結界範圍外面!”

“那就只能跑了!”

何月華與蘭婭此時此刻的樣子在過往的行人眼中成爲了一道奇異的景象:藍髮與銀髮的兩名好似在幻境中才會出現的、如同精靈一般的少女,正手牽着手向前飛奔,臉上那精緻的五官緊繃着,彷彿她們正在被某種不明生物追趕一樣。

但是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已經顧不上週圍行人的目光了,因爲長時間的狂奔已經讓他們的體力有些透支,如果此時再去分心想其他事情的話,很可能當場就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就快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出現會使得何月華與蘭婭可能逃跑的線路從一種變爲三種,這樣一來哪怕身後的追擊者速度再快,也會產生遲疑,這樣的話無疑會提高逃脫的成功率。

然而即將看到希望的何月華,卻因爲蘭婭的一句話如墮冰窖。

“我們被追上了……”

“……!!”

何月華雖心有不甘,但還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因爲在已經被追上的情況下,再繼續把後背亮給對方完全是找死的行爲。

(那個白袍男人呢?)

何月華的視線裡並沒有白袍男人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長袖T恤、牛仔褲,騎着自行車的青年。

“哎呀,兩位美女還真是能跑呢。”

青年的鼻環上沾着些許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你是……?!”

何月華記得這個青年,就在動漫展上,這個人正是靠近展廳那個攤位的攤主!

“我啊,今天的生意並不是很好呢,所以有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青年不慌不忙的把自行車停好,然後臉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可以把我賣剩下的東西全都包下來嗎?我可以不要錢,我只要……”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向蘭婭。

“烏絲蘭婭,我們密鏡箱庭至高無上的聖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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