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師父們的說服力,還是這些人本也覺得心裡愧疚。竟然跟着清心師到了後院。清心師臨走看了一眼青燈師。青燈師自知道老人往生也久沒打算再去山洞,這會兒看客堂沒有人,清心師方纔那一眼,含滿了默契,遂安坐在客堂,算是看守。
一衆人跟隨清心師繞過走廊,果園,終於到了後院。遠遠的看到一座獨立的房子。
“老人這幾年住在那。”清心師指着不遠處的房子說道。
許是寺院的寧靜,一衆人竟默默跟隨身後,沒有一個出聲,均新奇的眼神瞅着寺院的一草一木。寺院的那種寧靜,偶爾的鴿子咕咕的聲音,讓這些人沉默着,一路無語。直到清心師開口指着前面不遠的房子開口說道,幾人纔回過神,遠遠的瞅着那座房子。
“不早就聽說在寺院修了房子,就這麼一間啊!”方纔叫嚷最厲害的老人媳婦小聲對自己懦弱的丈夫說道。老人的兒子狠狠的一眼瞪過去,卻沒有啃聲。其實幾個子女裡面他最明白自己老媽的辛酸,但有了一個媳婦,自己好像沒有了話語權,有時候又怕家裡吵翻天。遂很多事裝聾作啞,可此刻看着自己的母親都已經死了,自己的媳婦還惦記着錢的事,心裡犯堵。一聽說老人這幾年就住在這樣一個房子,越發走近,越發覺得心情沉重起來。
“師父們,在給老人助念,現在還未過二十四小時,等會兒不要碰觸老人,不要出聲,更不要哭泣,看看就行。”清心師一改和善的面容,嚴肅的交代道。
幾人紛紛點頭,對所謂的助念,心裡充滿了好奇。這是他們沒有聽說過的死亡之後的事情。一聽說不要出聲,倒是無一人說話,跟在清心師身後。
當遠遠的看到那扇門,從裡面傳出佛號的聲音,低沉緩慢,引擎的聲音夾雜在佛號當中。狹小的房子,一衆師父坐在一張牀沿,還有幾個師父在房間的凳子上,合掌嘴脣蠕動,從那些蠕動的嘴脣裡,傳出悠悠的佛號之聲。每個人都微垂着眼,神情肅穆。牀的對面,竟然端坐着老人。
在高大的一衆師父跟前,老人似乎變得更小了。不知是因爲往生,肉身的縮小,還是老人本就瘦的可憐。端坐着,像是八九歲的孩童般大小。雙腿單盤,手在腿上結着彌陀印。老人的面容仍舊好看,閉着眼,彷彿睡着了一般,面容祥和,微微帶着笑意。
一衆人進門就看呆了。不是死了嗎,怎麼坐着。大家心裡都有疑問。清心師自進入房間,就合掌念起佛號,那小孩鑽在人縫當中,探出腦袋,抿着嘴,也學着師父們的樣子合掌。有人突然受不了這其中的氣氛,這種人死去,沒有哭泣,沒有聲音,死人還端坐的樣子。着實讓幾人怎麼也想不通。無論死去的人,還是念佛的師父,這裡面充滿了一種叫做虔誠恭敬的東西,卻讓這些人無端的壓抑起來。
房間狹小,一衆人沒有出聲,紛紛又退了出來。走遠了站在那棵房子邊的籬笆牆邊。各自想着心事。方纔還來勢洶洶要錢的陣仗,這會兒,沒有一個人提起。是因爲傳說中老人修建的房子,還是老人坐着面容祥和的離世,還是師父們的唸佛之聲。或者是青燈師父的教育。
老人的離世,給每個人的心上都落下了印記。
“那師父是出了家的那位舅舅?”老人的一個兒子問道,等待初來客堂的那人回答。
“恩。”最初到客堂的人,此刻心裡也是五味陳雜,點起煙,吸了一口,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婆婆是不是沒什麼錢啊?”方纔客堂裡話最多的小孩的母親說道。女人的丈夫,一記眼神飛過來,含滿了厭惡。女人悻悻然閉了嘴,自己平常懦弱的丈夫什麼時候,有了如此凌厲的眼神,住了嘴,才發現老人的幾個子女都看着自己,遂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
“那就是我的奶奶嗎?”清心師牽着孩子出了老人的房間,小孩脆生生的聲音問道。
方纔一衆人看到了房間裡的情況,又紛紛涌出房間,倒是把這小孩給遺忘了。小孩方纔學着師父們的樣子合掌。清心師唸了一會佛號,看一衆人又出去了,遂悄悄的轉身,沒想到,身後竟然有個孩子,合掌忽閃着眼睛,學着師父們的樣子,也念起佛號。
清心師看到孩子,心裡一陣歡喜。遂牽着孩子的手,微笑着拉了出來。孩子一出門就仰着頭問道,那是奶奶嗎?圍在籬笆牆外的一衆人,聽着這孩童脆生生的問話,紛紛一愣。
“是,那是奶奶。”
“那奶奶睡着了嗎,那些人在給奶奶念什麼,是讓奶奶睡着嗎?”
“奶奶去了另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叫做極樂世界,那些人給奶奶助念,助念,是爲了讓奶奶很快的到達那裡。”
“極樂世界,是什麼地方。”
“很快樂的地方,沒有苦難,在那裡,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孩子停止了問話,嘴角溢出笑容,心裡想着,想那裡要什麼就有什麼,那我也要去那裡。
清心師牽着孩子走到衆人前面,孩子仍在笑着,心裡滿滿的期待。方纔清心師和孩子的對話,這些人也聽到了,可又心中不屑,覺得那話半真半假,可老人竟然也是微笑着去世的,現在孩子的神情也這般滿足,難道果真有這麼一個地方。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