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鳴!
震耳的汽笛聲,吵醒了肖葉慈。
肖葉慈揉揉眼晴,往舷窗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
她打個哈欠,準備翻身睡去,兩無猜進了房間,跳到牀上,摁住肖葉慈,全身上下一通抓撓。
肖葉慈掙扎半響,惱火道:「不要鬧了呀,深更半夜的,鬧什麼呀?」
兩無笑道:「還深更半夜,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肖葉慈打開懷錶一看,表上是九點。
「這是上午還是晚上的呀。」
「上午唄,走,吃早點去!」
肖葉慈拿枕頭蓋住腦袋:「我不吃了呀,我接着睡一會呀。」
兩猜拉起肖葉慈道:「咱們的船,在島嶼上靠岸了,咱們的心靈,或許也將在這裡找到一座港灣。」
「什麼港灣的呀,夢裡有好多港灣的呀!」肖葉慈迷迷糊糊跟着姐妹倆下了樓,到了二樓的餐廳。
這艘客船,客艙一共分爲三層,第一層是大廳,能辦舞會。
第二層是餐廳丶影院丶書房丶茶室丶觀景臺。
第三層是臥房,一共十二間房,六個套間,六個單間,條件比換土船好了太多。
肖葉慈和兩無猜坐在餐廳裡,立刻有侍者送上菜單。
餐廳環境雖好,但菜品寥寥無幾,這是海上,食材有限,能吃的東西反反覆覆就那麼幾樣。
點過了餐,侍者上了菜,轉身就走,全程一句話沒有。
要說冷漠,肯定不至於,可要說熱情,倒也談不上。
這本來就不是他們自己家的生意,從船老大到下邊的船員,全都是僱來的,
有客沒客,他們都掙那麼多,船主人一年來不了兩三回,幹好幹壞,他那也看不見。
來這船上的確實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物,可這些船員也都有分寸,只要各盡本分不得罪了客人,這趟活就能糊弄過去。
譚金孝也來吃早餐,兩無猜小聲問了一句:「七爺哪去了?」
「七爺?不是在你們屋裡麼?」
兩無哼一聲道:「要是在我們屋裡,還用得着問你麼?」
兩猜也哼了一聲:「要是在我們屋裡,我們還用吃早餐麼?」
說完,姐妹倆一起看向了肖葉慈:「難道是你?」
肖葉慈被紅茶嗆了一口:「哪能在我這裡呀?你們都去我屋子裡看了呀,屋裡就我一個人的呀。」
兩姐妹瞪圓雙眼道:「難道是娟子?」
譚金孝皺眉道:「別瞎說呀!人家娟子學了一宿技法,天亮了才睡下。」
兩猜看着譚金孝道:「這事兒你怎麼知道?」
「我就睡她隔壁,她折騰了一宿,我能聽不見麼?」
經他這麼一說,還真就不知道七爺去哪了,兩無有些擔心,跟兩猜商量道:「咱們去七爺屋裡看看吧。」
譚金孝搖頭道:「我說你們二位別瞎操心,七爺樂意幹嘛就幹嘛,介船上,
沒有人能動得了他。」
肖葉慈看了看窗外,餐廳的舷窗大一些,能依稀看到窗外的燈光。
「譚大哥呀,這座島叫什麼名字呀?」
譚金孝道:「這島叫黑麪鋪,專門賣黑麪的。」
「黑麪?這個沒有吃過的呀!」肖葉慈還真想嚐嚐當地的美食。
譚金孝樂了:「介黑麪可不是給人吃的,是給機器吃的,介是賣煤的地方,
咱坐的介是鍋爐船,得定點加煤,介島上沒嘛好看的,都是煤礦,咱就別下船了。」
吃過了早飯,幾個人到甲板上溜達,煤加的差不多了,船老大從島上也回來了。
他來到譚金孝身邊,主動搭了句話:「這位爺,和您一塊來的那位客人在哪呢?」
譚金孝皺眉道:「介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和我一塊來的客人好幾位呢,誰知你說的是哪個?」
船老大不認識李伴峰,他也不認識譚金孝,如果客人不主動說出來歷,他甚至都不打聽客人的名姓。
在海上,生意就得這麼做,來這船上的,八成以上都是帶着情人消遣來的,
人家想着的是保密,開船的就別指望攀人家高枝,盡了本分就行。
可今天這船老大反常:「我說的就是和您一塊上船的先生,就是能主事的那位客人。」
譚金孝聽明白了,他說的是李七:「你找他做嘛?」
「這位客人昨天點了瓶酒,我想問問他喝沒喝,用不用掛在帳上?」
「介你不用問了,就當我們喝了,掛帳上吧。」
船老大抿抿嘴脣,也實在不好多說,順着梯子到了甲板下邊的鍋爐房。
司爐走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道:「老大,是他麼?」
船老大搖頭道:「我剛纔沒看見人。」
兩人正說話間,輪機長也過來了:「老大,我聽他們那邊都在議論,咱這船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司爐不敢開口,船老大說話了:「不是船上出事了,是城裡出事了,咱們當家的沒了。」
「您說的是貴爺?」輪機長嚇了一跳,「這事兒誰說的,消息準麼?」
司爐低聲道:「準!人市那邊早就有動靜了,貴爺先是瘋了,想把租子漲起來,而後又給免了,過不兩天,這人就不見了,整個青園子裡邊都沒人了!你說還能有假麼?」
這艘客船的船主,是人市的扛把子,朱玉貴。
輪機長駭然道:「這事兒誰幹的?是東家麼?」
船老大道:「不是東家,但東家那邊送來消息了,幹這事的是綠水城那邊的狠人,李七。」
「李七—」
輪機長想了想,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這人到底做什麼的,他想不起來了。
「我剛在黑麪島上看見李七的照片了,和咱們船上一位客人似乎有點像。」船老大把照片拿給輪機長看了看。
輪機長看了半天,搖搖頭道:「老大,這照片連臉都看不見,只能看見一個穿西服,戴帽子的,這樣打扮的人可多了,誰敢說咱船上的就是李七?」
這張照片是從報紙上截下來的,本來就是攝影師抓拍的,完全看不到李七的臉。
船老大道:「可我聽說李七來了海市了,要是算算日子,也真有可能是他,
我還聽說了,海市的扛把子關火洞,可有好幾天都沒露面了,有不少人正傳着,
說他前幾天去找李七,去了再就沒回來。」
司爐臉色煞白:「老大,咱們這船還走麼?」
「走———」船老大搓搓手,越想越害怕。
這位輪機長年紀挺大,經歷的事情也挺多,該說不說,他還比船老大冷靜一些:「老大,咱得走啊,要是停這不走,事情可就壞了,
您想想,船上要不是李七,咱們停在這不走,那就把客人給得罪了,這個咱們擔待不起,
要船上真是李七,咱們就更不能得罪,這殺人的魔頭要是翻臉了,咱們誰能活命?黑麪島就這麼大個地方,咱們躲都沒處躲去!」
司爐喪着臉道:「等到了海上,他再和翻了臉,咱們可怎麼辦?」
「要是到了海上,咱們辦法可就多了。」
看輪機長說話挺有把握,船老大也定了主意,對司爐道:「叫哥幾個添煤加水,該啓程了。」
司爐不是燒鍋爐的,是管鍋爐的頭頭,手底下也有十幾號人。
這十幾號人有上煤的,有添水的,有送引風的,還有控制閘閥的。
蒸汽壓力一到位,汽輪機開始衝車,客船慢慢駛離了黑麪島。
輪機長再三叮囑船老大,千萬要留意李七的動向。
這些人都在找李七,李七此刻正在隨身居里欺負洪瑩。
李伴峰坐在洪瑩身邊,拍着良心說道:「咱們家裡,要說智勇雙全,我第一個想到就是瑩瑩!遠了咱們不說,咱就說八房,那是多麼精明的一個算修,一般人根本沒法駕馭,瑩瑩用了一次妙計,就把八房制伏了,換作旁人哪有這個心機!」
九姑娘白了李伴峰一眼:「什麼叫制伏了,分明是打服了,算不出來就打,
揪住了往死裡打,這也算妙計麼?」
李伴峰瞪了九姑娘一眼:「因材施教,才能看出手段非凡,瑩瑩這是有大智慧的!」
唐刀晃了晃刀身:「洪將軍確實有大智慧!」
洪瑩哼了一聲:「不用奉承我,你無非就是想找我學記號的手段,你若是不叫一聲好娘子,我肯定不會教你的。」
李伴峰搓搓手道:「你看你這人就是固執,做什麼不好,非要做娘子。」
洪瑩看着李伴峰道:「你個沒良心的,不做娘子,我還能做你什麼?做你使喚丫頭麼?我不跟驍婉爭寵,好歹也得有個名分,你就說這聲娘子叫不叫吧!」
「不叫。」李伴峰也很固執。
「那就別來找我!」
唐刀勸了李伴峰一句:「主公,叫一聲娘子不虧的,洪將軍的記號確實厲害李伴峰瞪了唐刀一眼:「我已經有娘子了,這事哪能兒戲?」
唐刀把刀身豎在屋子中間,正氣凜然說道:「元帥不是那等愛計較的人,倘若真的計較起來了,咱們就讓元帥和洪將軍光明磊落打上一場,誰贏了誰就是主母,屆時我給做個見證!」
嘴啦!
一團蒸汽襲來,滿身通紅的唐刀,來到了李伴峰身邊:「我和主公一起做個見證!」
李伴峰沒理唐刀,接着和洪瑩商量。
洪瑩就是不答應,李伴峰退了一步:「你不教我也行,好歹告訴我旅修的記號有什麼用處?我要是學會旅修記號,一別萬里是不是就隨便用了?是不是就不會再迷路了?」
這是李伴峰一塊心病,也是李伴峰堅持要學記號的原因。
一別方里是李伴峰最喜歡的旅修技法,戰場之上,來取自如,既能殺敵,也能脫身,上哪找這麼好的手段?
可這技法的副作用太大了,一腳出去,不知道對面去哪,也不知道自己去哪,稍有不慎就壞了大事,因此李伴峰從不敢輕易使用一別萬里。
記號能用來尋人,肯定能用來定位,如果有了定位的手段,一別萬里的副作用就能得到極大剋制。
洪瑩放下了眉筆,看着李伴峰,得意一笑:「七郎說的沒錯,學會了我的記號,一別萬里之技,隨便你用。」
一聽這話,李伴峰雙眼之中滿是期待。
「呵呵!」九姑娘笑了一聲,「阿七,別信她的鬼話,當年打仗的時候,她得找根繩子掛在她腰上,否則用了一別萬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要飛到哪去,這根本不是記號能解決的事情。」
洪瑩看着九姑娘,目光之中略帶寒意:「那是你孤陋寡聞,後來我那繩子丟了,照樣也能用一別萬里,這就是我從記號上研究出來的手段。」
九姑娘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之後用了什麼方法,但這肯定和記號無關,施展一別萬里時,人根本感知不到方向,連記號在哪都不知道,你事先留了記號又有什麼用處?」
洪瑩冷笑道:「這裡有旅修的大學問,我就算說了,你也聽不明白。」
九姑娘笑得更大聲:「你就瞎扯吧,我不是旅修麼?我怎麼能聽不明白?你當我不會用記號麼?
阿七,他不教你,我教你。」
差點忘了。
九姑娘也是旅修,她既然懂得記號,那就不用非得找洪瑩。
洪瑩看李伴峰動心了,趕緊說道:「七郎,記號一人一個樣,她的記號不如我的好用!」
九姑娘笑道:「憑什麼就說你的好用?」
李伴峰點頭道:「是呀,好不好用,不光用嘴說呀!」
說話間,他拍了拍唐刀。
唐刀挺直腰身,站在房屋中間道:「洪將軍,九姑娘,看真本事的時候到了,你們兩個都把記號亮出來,咱們當場見個高下,誰也不能讓着誰!」
洪瑩回身接着梳妝:「我不上你們當,我就不亮出來!」
九姑娘挽住李伴峰的手:「阿七,她沒什麼真本事,不用聽她瞎吹牛,你跟我學吧,我不用你叫娘子。」
洪瑩起身罵道:「賤人,你爲什麼總是和我作對?」
九姑娘笑道:「因爲我通情達理,又善解人意,我不爭不搶,我最心疼我家阿七,阿七,咱們走!」
李伴峰顛顛兒跟着九姑娘去了九房。
洪瑩氣得咬牙切齒:「這潑賤就是和我過不去!」
唱機輕嘆一聲道:「她那段仇怨,是真的不好化解,以後她在咱們背後捅刀子,都不算意外。」
洪瑩扯過身旁一把長槍:「那就該早點殺了這潑賤!」
唱機進了趙驍婉的身子,拿過梳子,來到洪瑩身後,爲她梳起了頭髮。
這一梳頭,把洪瑩的火氣梳沒了,洪瑩坐在梳妝檯前,臉頰泛紅,低頭不語。
「瑩瑩啊,有些事沒那麼容易決斷,也不該咱們決斷。」趙驍婉拿過眉筆,
又給洪瑩畫了眉毛。
李伴峰在九房,跟着九姑娘認真學記號,九姑娘先把記號的要領教了。
她拿出兩根半尺長短的木棍,搬來兩個花瓶,做了解釋。
「旅修的記號的要義,在於旅途之間的感應,我把這根棍子先插進第一個瓶子,然後着手裡這根木棍往前邊趕路,這就相當於在這段旅途上做了記號。」
李伴峰道:「這個記號的用處是?」
九姑娘把另一根樹枝往另一個瓶子裡一放:「這段路途做了記號,進退就在掌控之中。」
李伴峰激動的說道:「也就是說,我在終點位置用了一別萬里,然後就到退到起點位置?」
九姑娘捏了捏李伴峰的臉蛋:「阿七呀,我跟你說了,不要總往一別萬里上想,一別萬里是有缺憾的技法,這個缺憾沒有人能補得上,
記號的用途在於對一段路途的掌控,比如說你在樹林子外邊留了一個記號,
到了樹林子裡邊又留了一個記號,那這段路就被你掌控住了,
別人沿着這條路走到樹林外邊,可能要走一萬里,而你三步兩步就能走出去,因此在這條路上,進退攻守都由你來掌握。」
李伴峰驚訝道:「要是我在綠水城做個起點,在地下城做個終點,豈不是—·
九姑娘捏了捏李伴峰的下巴:「想什麼美事兒?要能做出這麼遠的記號,旅修早就天下無敵了!」
「那能做出多遠?」
「就我的本事,最遠只能做到一百步,我給你演示一下。」
九姑娘把兩個花瓶擺在了九房的兩個門口,對李七道:「使用旅修記號,平地生風的功底必須紮實,速度必須要快,我這身子不濟,這房間也太短,我有些施展不開,只能盡力爲你演示。」
九姑娘真是賣了力氣,她把第一根木棍放在了花瓶裡,瞬間到了第二個門口,又放下了第二根木棍。
「成了麼?」李伴峰關切問道。
「沒成。」九姑娘搖搖頭,「我剛纔不夠快。」
她沒把木棍收回來,直接拿出第三根木棍,衝到對面門口,扔進了花瓶。
還是沒成。
這記號很難。
九姑娘依舊沒收木棍,跑到對面在再扔第五根。
一連扔了十六根木棍,九姑娘站在門口,衝着李伴峰道:「成了。」
李伴峰心裡歡喜,趕緊走向了九姑娘。
他坐在屋子中央,從屋子中央走向門口,走了一百多步,愣是沒走到!
這技法的效果讓李伴峰十分驚訝,九姑娘邁出一小步,來到了李伴峰近前,
勾了勾李伴峰下巴:「阿七,看清楚了沒有。」
沒錯,就這一小步。
李伴峰走了一百多步,都走不完的距離,九姑娘一小步就走完了。
這就是對距離的絕對掌控。
從一扇門到另一扇門,兩扇門之間的直線被九姑娘掌控了。
但如果我不走直線呢?
李伴峰想繞到九姑娘身邊,結果繞了一百多步,還是繞不過去。
九姑娘笑道:「要是這麼輕而易舉讓你繞過去,這個記號也算我白做了,這條路有多長,有多寬,都由我來定,只是路面定的越長越寬,技法維持的時長就越短。」
記號維持了一分多鐘,在一分鐘的時間裡,李伴峰始終沒有辦法靠近九姑娘,九姑娘卻能隨時靠近李伴峰。
這個記號厲害,李伴峰覺得這個記號比其孔方先生的銅錢還要厲害。
九姑娘叮囑道:「阿七,做旅修記號的關鍵要領,在於用極快的速度,在兩點之間撕扯出一道不可名之地,這條不可名之地,就是咱們掌控的這條道路,
記號很難做成,以我的修爲,成功的把握也只有兩三成,以後打仗的時候你可千萬記住,一旦失敗了,千萬別想着從頭開始直接把第二根棍子當做第一根,把終點當做起點,接着往下做,第二次不成就第三次,要用這個技法就要用到底,總之別讓自己停下來,更不能讓自己慫下來。」
李伴峰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我願意學!」
九姑娘柔聲問道:「阿七,當真願意學麼?」
李伴峰陰沉一笑:「阿九,我知道你不會白白教我,說吧,想要什麼條件?」
九姑娘搖搖頭,勾了勾李伴峰的鼻子:「姐姐沒條件,姐姐真心對你好,只是這件事要先和你家娘子商量,而後還得你自己同意。」
李伴峰沒明白:「這事兒我肯定同意呀!而且我學個記號,爲什要和娘子商量?」
九姑娘拿着兩根木棍,交到了李伴峰手上:「因爲旅修的記號,是一門雲上技法,叫做百步縱橫,
你想學,就要升到雲上三層,所以要找你娘子要玄蘊丹,讓她助你普升,
你已經學了兩項旅修雲上技,百步縱橫也要佔你一項技法,你可考慮清楚了。」
李伴峰着木棍不說話了。
晉升旅修三層,這個是應該的,李伴峰早有普升的意願,最近體魄有不小提升,配上玄蘊丹,難度應該不大。
可占上一門技法,這事兒值不值得,就得慎重考慮了。
按照正常人的修行途徑,雲上到三層,就算到頂了,再往上,要走雲上之上的修行道路。
如果李伴峰走這條路,那旅修雲上三層技,就是他能學的最後一項雲上技了就算李伴峰不走雲上之上這條路,他繼續在雲上修行,還能走多遠呢?
走到雲上四,也不知道有沒有云上五,總之每一個雲上技都十分的寶貴。
回到正房,李伴峰問唱機:「寶貝娘子,你覺得爲夫這體魄,能再普升一次麼?」
「晉升什麼?相公都已經雲上三層了,還想晉升雲上之上麼?」唱機逗了李伴峰一句。
李伴峰一笑,沒有作聲,洪瑩在一旁聽出了端倪「七郎,阿九那個賤人真把百步縱橫教給你了?
你聽我說七郎,她教的不好,我好好教你,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我氣。」
李伴峰倒是沒生氣,他問洪瑩:「旅修雲上技有哪些?」
「逍遙自在丶乘風駕雲,百步縱橫,你不是都知道了麼?」
「那就說說我不知道的?」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就學了這三門技法!」
李伴峰盯着洪瑩看了許久,唱機在旁解釋道:「相公,瑩瑩說的是實話,學會了三門雲上技,瑩瑩就晉升雲上之上了,多餘的技法,她一概不知。」
這倒很符合洪瑩的性情。
可李伴峰問過九姑娘,九姑娘也說她只知道這三種技法,這麼聰明的女子,
難道也不願意多問一句麼?
唱機覺得九姑娘也沒撒謊:「相公啊,世間的雲上修者,實屬鳳毛麟角,想打探技法的消息,更是難比登天,
老火車是旅修一代宗師,問問咱家老爺子,看看他知不知道旅修還有什麼雲上技法?」
衆人安靜下來,等待隨身居答覆。
隨身居良久不語,手套催了一句:「老爺子,知不知道給句話,都是一家人,別老耍心機。」
啪!
一把椅子倒在地上,正砸在手套身上,手套沒了動靜,老爺子開口了:「時隔多年,我真的忘了。
老爺子也忘了。
要是有人能想起來,說出個一二三,做個對比,李伴峰心裡還不會那麼難受而今知道百步縱橫好用,卻還不知道有沒有更好用的,這就讓李伴峰不太好決斷了。
唱機勸道:「相公啊,百步縱橫確實是好技法,相公學了不吃虧,相公最近體魄也相當不錯,我去準備丹藥,咱們今天就晉升吧。」
「不急,」李伴峰深吸一口氣,「我去交代一下外邊的事情,順便再調養一下身體。」
「相公啊,你的身體,小奴還不知道麼?而今相公體魄越發精壯,正是晉升的好時機呀。」
「不急這一時。」李伴峰離開了隨身居。
洪瑩在旁問道:「驍婉,你怎麼改了脾氣,以前你總是擔心七郎晉升過快,
爲什麼今天要催着七郎晉升。」
「因爲我怕他犯渾!」唱機語氣凝重,她知道李伴峰的性情。
回到船上,李伴峰到餐廳吃了晚飯。
船老大給李伴峰上了瓶洋酒,李伴峰擺擺手道:「今晚不喝酒。」
「船上送的,您先收着,想喝的時候,讓夥計給您準備酒具。」
李伴峰把酒收了,船老大從容的離開了餐廳,一路疾行,下了輪機室。
進了輪機室,船老大腿軟了,臉上的淡然和平靜,一掃而空。
他拿出李七的照片,對輪機長道:「是他,就是他,他回來了———」
手下人叫來了司爐,聞聽李七回來了,司爐也嚇壞了。
輪機長依然冷靜:「老大,兄弟們,咱們現在不能漏出來,就算快被嚇死了,也千萬不能漏出來,一旦漏出來,咱們這條性命都得留在這條船上!
諸位要是信得過我,就先聽我一句,老大,您在船上,該吃吃,該喝喝,跟上邊的弟兄什麼都別說,今晚的活兒,該怎麼幹咱們還怎麼幹,
到了後半夜,差不多到了百匯流,他們到時候也該睡熟了,我把皮艇子放下去,咱們順着海流,直接去鐵鼻子島,在島上住一個月,各自回家。」
衆人想了許久,船老大嘆口氣道:「難道這船就這麼不要了?」
司爐腳道:「還要什麼呀?這是咱的船麼?這是掌櫃的船!而今掌櫃人都不在了,咱們還在船上守着做什麼?撤吧!」
船老大又道:「要是李七追上來該怎麼辦?咱們這可是把他給選在海上了。
》
輪機長道:「您放心,他追不來,您忘了咱們要去什麼地方了,只要到了百匯流,一百條海流都匯在那一個地方,從那裡出發,能通往三十多個島,李七怎麼可能知道咱們要去哪?」
司爐點頭道:「這話說的沒錯,到了百匯流,咱們去哪都合理,李七他們肯定找不着咱!」
船老大還有點猶豫:「關鍵是百匯流這地方,咱們不順路,他們要去的是邊境線,邊境線在南邊,百匯流在東邊!」
輪機長就更不擔心了:「老大,我也到甲板上看過,這幾個人都不認識海路,咱們今晚換個方向,他們也分辨不出來。」
船老大斟酌再三,最終還是點了頭。
司爐和輪機長各自召集人手,收拾東西,船工們的住處都在甲板下邊,動作只要輕一點,不會驚動了客艙裡的人。
不一會,幾十名船工紛紛上了小艇,衆人一起划槳,迅速遠離了客船。
李伴峰來到甲板上,不知道這些船員要幹什麼去。
打魚?
應該不用這麼多人吧?
雖說這事兒挺可疑,但李伴峰無暇理會,眼下他有要緊事要做,他要練習百步縱橫之技。
他帶着十來根木棍上了甲板。
娘子說的沒錯,他要犯渾了。
他的旅修還沒到雲上三層,能學第三個雲上技法麼?
按理說不能。
但李伴峰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首先他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雲上三層的修者?」
然後他拍着良心回答:「是!『
然後他再捫心自問:「雲上三層修者,應不應該學三個旅修雲上的技法?」
然後他拍着良心回答:「應該的!」
然後他就去學了。
這艘客船的甲板不算長,目測也就十來米,李伴峰不貪多,這十來米足夠了。
他在船艙門口先插了一根木棍,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跑向了船頭,插下了另一根木棍。
回頭看了看這段路,李伴峰一點感應都沒有。
別停下來,接着插!
一連試了十幾次,戳斷了好幾根木棍,李伴峰一直沒感應,不知是方法出了問題,還是他位格不夠。
感覺不是方法也不是位格,應該是速度。
甲板距離太短,李伴峰加不起來速度。
他把能用的木棍都整理好,走到了船艙的房頂。
他準備從房頂上衝下來,在空中把速度加起來,落地之後再施展技法。
李伴峰往房頂上看了一下,選好了插木杆的位置,正要衝下去,忽覺一陣兇險正在迫近。
「你已經開始學百步縱橫了,你現在有多高的修爲?」
不是迫近,是兇險已經到了。
李伴峰擡起頭,看到一名男子,穿着繡着銅錢的長衫,戴着掛滿了銅錢的斗笠,站在了客船的甲板上。
孔方先生,他終於來了。
斗笠下方的銅錢十分密集,李伴峰依舊看不見孔方先生的臉。
出於公平,李伴峰壓低了帽檐,也讓孔方先生看不見他的臉,
沉默片刻,孔方先生說了一句:「開個價吧。」
「什麼價?」
「離開地下城的價碼,」孔方先生從袖子裡扯出了一大串銅錢,「錢的事情好商量,錢以外的事情也好商量。」
PS:孔方先生是怎麼找到李伴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