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玲從同慶戲院走了出來,神情有些恍惚,段樹羣和沈容青在身後相送一直把張秀玲送上了黃包車。
今天是同慶戲院的開業典禮,張秀玲應約出席,在典禮之後,何家慶跟她商量了一些事情,讓張秀玲接受不了的事情。
「秀玲,我剛纔看你喝了不少酒,路上千萬小心點。」沈容青把手提包遞給了張秀玲。
張秀玲接了包,沒說話,讓車伕拉車走了。
段樹羣跟在車後喊道:「張門主,我等你消息。」
等黃包車走遠了,段樹羣轉臉看向了沈容青:「容青,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有些事兒我不想多說,你那些小動作,家慶都能看得到,別看平時嘻嘻哈哈,他這人從來都不大度,等他真翻臉的時候,這事兒就不好辦了。」
沈容青笑一聲:「你眼神不錯呀,看見什麼了?告訴他去吧,我倒要看看我犯了多大罪過,我想看看他能怎麼罰我!」
段樹羣連連搖頭,沒再多說。
張秀玲到了百花園,這是百花門的總堂,四座花園圍着一座洋樓,各堂口的堂主聚在洋樓大廳,等着張秀玲的決斷。
何家慶開出了條件,百花門以後歸何家,門主由何家慶任命,幫門裡的生意全都交給何家掌管,各堂口按人頭領月錢,
這種條件聞所未聞,何家慶這是要硬吃百花門。
他給了張秀玲三天時間做決斷,張秀玲不想答應。
「咱們百花門在普羅州是數一數二的幫門,歷任門主沒有一個軟骨頭,我張秀玲雖是女子,但既然坐在了門主的位子上,絕對不能把幫門的家業丟了,張某人就算粉身碎骨,也絕不向何家屈膝低頭!」
七層的文修,普羅州第一才女,說話自然有力道。
可這番話說出去,各堂的堂主都沒有迴應,
對他們而言,有個東西比張秀玲剛纔說的那些話更有力道,那個東西就是韓耀門的人頭。
由你把話說的再漂亮,何家慶是真殺,而且不光殺韓耀門一個,青雲會前前後後死了上百人,人頭一顆一顆全在木箱子裡裝着。
張秀玲見局面不對,先讓衆人散了。
回到臥房裡,張秀玲心亂如麻,紅花堂的堂主符連紅敲門進來了。
她們兩個平時好的跟親姐妹一樣,符連紅見屋子裡就張秀玲一個,乾脆把實話說了:「秀玲姐,門主的位子,你守不住了,咱先不說何家慶有多狠,幫門裡的人心都已經散了。」
張秀玲盯着符連紅看了片刻,沒說話。
符連紅扇了自己一耳光:「怪我多嘴,姐姐肯定覺得,我是另有所圖才說了剛纔這些話,我跟姐姐掏句心窩子,姐姐要是不在幫門裡,我肯定也不會留下,
只要你拿定主意,咱們姐倆一塊走,
這些年下來,我這有不少積蓄,咱們找個清靜地方過好日子,咱們是文人,
爲什麼不做點文人該做的事情,在修行的事情上多下點功夫比什麼都強,何苦在這跟一羣亡命徒跌爬?」
「文人———.」
張秀玲盯着提包看了片刻,她想起了另一位文人。
沈容青替她把包拿出來的,當時她好像有話要說。
張秀玲拿過提包,打開一眼,粉盒裡邊,夾着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寫了三個字:找李七。
這是沈容青給張秀玲的提示。
符連紅看了一眼,連連點頭道:「這也是個辦法,把雲上的各路神仙放一邊,凡人圈子裡能和何家慶斗的,也就剩下李七了。」
張秀玲去了逍遙塢,李七不在,問起去向,也沒人知道。
逍遙塢的管事張書寧,對張秀玲非常仰慕,他給張秀玲支了個招:「您去新地找五爺,有什麼事兒跟五爺說。」
張秀玲連聲道謝,坐車去了陸家大宅,符連紅不解:「不是說去新地找馬五麼?你去陸家做什麼?」
「你知道找馬五的代價麼?」
符連紅急得直腳:「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乎這點事兒?馬五年輕有爲,
多少姑娘想往她身上蹭,都找不着門路。」
「找李七行,馬五不行,我沒那麼下作。」張秀玲不答應,她要去陸家大宅找段少霞。
以前段少霞遇到事的時候,張秀玲可沒少出力,刀山火海,從來沒有半點含糊,兩人好的跟親姐妹一樣。
而今聽說張秀玲出事了,段少霞連夜收拾東西,回老家去了,張秀玲沒找見人。
符連紅一句話沒說,她不忍心挖苦張秀玲。
張秀玲回到百花園子,讓手下人插花。
從四座園子裡選了一百朵鮮花,每朵鮮花品種都不一樣。
把這些鮮花插在一處,張秀玲跪在花叢之中默默禱祝,她要請百花神。
關於百花神的來歷,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百花神是百花門的創造者,修爲到了一定境界,脫離了凡塵。
另一種說法是,百花神原本就不在凡塵,是天上絕美的仙子,百花門愛花敬花,因而得到了百花神的庇佑。
傳說百花門的門主,在百花叢中禱祝,就能獲得百花神的力量,但這只是傳說,和青雲會的狀況不一樣。
背無雙曾經是青雲會的龍頭大爺,他是真照應過青雲會,但百花神是不是真的照應百花門,這事幾無從考證,以前有人說門主確實在禱祝中得到了力量,可那到底是不是百花神的力量也沒個定論。
張秀玲在花叢之中虔誠禱告,符連紅在旁邊苦苦勸說:「秀玲姐,咱們別在這耽誤工夫了,百花神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咱們歷代門主都是文修,咱們幫門裡邊也沒出過花修,你拜花神能有什麼用?」
「有用!歷代門主的慧根,都是百花神給的!」
「這事兒是用來騙別人的,你怎麼把自己也給騙了?秀玲姐,姐——
數落許久,張秀玲一直不說話,符連紅有些異,難道她真的得到了花神之力?
一陣冷風吹過,張秀玲的嘴邊飄出來一條晶瑩剔透的長絲。
她睡着了,睡得口水直流。
符連紅嘆口氣道:「行啊,好好睡一覺,睡清醒了,也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李七從申敬業那要了一批暗能量載體,這些載體都是做繩索用的材料。
申敬業臉上包着紗布,看了看李七提上來的申請單:「要這麼多?」
「小申,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咱們是實在朋友。」
「我就隨口一問。」申敬業一揮筆,在申請單上籤了字。
他不擔心李七不還,李七走了正規程序,賬面上有交代就行。
李伴峰看了看申敬業臉上的紗布,有些地方還透着暗紅的血跡:「你臉怎麼了?」
申敬業笑道:「這兩天,臉上起了不少疙瘩,我媳婦兒手欠,非得把疙瘩給擠了,這下把臉給擠傷了。」
「傷的不輕啊,你媳婦兒手挺重的。「
申敬業連連苦笑:「她人不錯,就是這個脾氣呀-————·
李伴峰沒心情聽他媳婦兒的事情,他回了住處,正要把這一堆載體帶回隨身居,忽覺判官筆在腰間哆嗦了一下。
「有事麼?」李伴峰拿起判官筆,問了一句。
「有。」判官筆晃了晃。
「什麼事兒?」
「忘了。」
「不着急的,想起來再說。」
把暗能量載體收回隨身居,李伴峰陪着娘子做繩索,做了兩個多鐘頭,判官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來到李伴峰近前,語氣非常嚴肅的問了一句:「你看我像朵花麼?」
屋子裡安靜了一秒鐘。
一秒鐘後,從娘子開始,屋子裡所有人笑個不停。
只有李伴峰沒笑,他知道判官筆在說正經事:「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判官筆還在努力回憶:「我好像養過很多花。」
一覺睡醒,張秀玲確實清醒了不少。
她帶上了百花門的名冊,也帶上了百花大印,將這兩件東西一併交給了何家慶。
何家慶沒有推讓,直接收下了:「秀玲姐,別怪我,我這麼做是爲了百花門,爲了今後長遠着想。」
「弟兄們都願意跟着你,把幫門交給你,我也放心。」張秀玲說的是實話,
她提出把百花門交給何家慶,各堂的堂主沒有一個人反對。
符連紅補充了一句:「何公子,以後你就是百花門的大當家了,我也只叫你這一次大當家,
從今往後,我們姐倆退出百花門,幫門裡的事情和我們再沒幹系。」
何家慶感到非常遺憾:「秀玲姐,這是何必呢?我就是當個掛名門主,門裡事宜還是由你做主。」
張秀玲低頭一笑:「何公子,客套話不用多說了,好歹給我留點體面,事情就這麼過去吧。」
張秀玲當天離開了百花園,百花門正式歸了何家慶。
對於這樣的結果,何家慶一點都不例外,他清楚的知道各大幫門是什麼成色,也知道他們背後的靠山不會輕易露面。
這事兒在普羅州又引起一陣轟動,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都是關於何家慶的,
他認真的翻閱着每一份報紙,各家新聞都讓他十分滿意,唯獨自家報紙寫得差點意思。
《百花門另換新主,紛爭四起爲哪般?》
何家慶看了看沈容青:「這稿子是你寫的?」
沈容青點點頭。
何家慶嘆口氣道:「這是生我氣了?」
沈容青低着頭道:「我哪敢呀,稿子寫的太匆忙,措辭有些不妥當。’
對這個解釋,何家慶明顯不滿,場面有些緊張,段樹羣趕緊岔開了話題:「我聽說張秀玲這幾天就要離開綠水城,還要繼續監視她麼?」
「不必監視了,」何家慶搖搖頭道,「做了她。」
沈容青簡直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何家慶說出來的話:「張秀玲已經服軟了,
幫門也交給你了,你就不能留她一條命?」
何家慶搖頭道:「只要她還活着,百花門的人心就穩不下來。」
沈容青深深吸了一口氣:「家慶,張秀玲是普羅州第一才女,你就這麼殺了她,讓別人怎麼看待你?」
「不重要,我這麼做,都是爲了普羅州。」
沈容青轉身離去,何家慶坐在沙發上,繼續看報紙。
段樹羣坐在沙發旁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侷促之間,一名賬房來彙報賬務問題。
張秀玲不太擅長經營,百花門的生意很亂,問題也確實不少。
這位賬房先生可算救了段樹羣:「家慶,我先去看看賬本。」
他找個藉口走了,大廳裡只剩下了何家慶和大頭。
大頭不覺得侷促,何家慶看報紙,他也跟着看。
看了一會,何家慶突然開口說話了:「普羅州就是這樣,見了血才知道怕,
他怕你了,纔會目不轉晴的看着你,
他們現在怕我,一直看着我,孔方先生和盜修老祖都怕被別人看見,所以他們不會來找我,除此之外,你猜我還能得到什麼好處?」
大頭猜不出來,何家慶笑了:「欺世盜名,不管是真名還是假名,不管是美名還是惡名,名聲越大,來勢越猛!」
大頭不知道欺世盜名之技的要領,也不知道來勢越猛是什麼意思。
雲上之上,各有各的修行手段,只有何家慶自己能夠感知到,他的修爲在突飛猛進的增長。
張秀玲和符連紅躲在外宅裡,一連幾天沒敢露面。
符連紅覺得風聲過去了,她叫人辦了路引和車票,準備先去墨香店躲一陣子,張秀玲在文人之中聲名極大,到了文人之鄉,何家慶應該不敢亂來。
兩人沒敢坐車,帶上旅修靈物,直接往火車站跑。
途經一條深巷,張秀玲腳下一軟,突然倒在了地上,符連紅俯身扶,等再一擡頭,發現何家慶站在了兩人面前。
他什麼時候來的?
符連紅準備掏兵刃,被張秀玲攔住了。
何家慶道:「秀玲姐,我辦了個文學沙龍,想請你過去看看。”
張秀玲笑了笑:「我有急事兒,今天實在去不了。」
「普羅州第一才女要是不去,我這場面怕是撐不住。」
「我哪是第一才女,這名號應該給容青。」張秀玲把符連紅擋在身後,示意她快走。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要不這樣,你和容青今晚比試一場,咱們看看第一才女的名號到底歸誰!」何家慶特地看了看張秀玲身後的符連紅,他壓了壓手掌,示意她別動,她們誰兩個都走不掉。
符連紅也看明白了狀況,從腰間掏出一支筆,準備用數墨尋行。
文修脫身技中,數墨尋行是最好用的一個,符連紅有六層修爲,數墨尋行之技用的非常精湛,她不用一筆一畫寫字,只要甩出些墨汁,就能化成文字,包圍何家慶。
可她拿着毛筆甩了半天,一滴墨汁都沒甩出來。
這是臨走的時候忘了灌墨了?
這支毛筆是符連紅最重要的兵刃,筆桿裡有專門儲存墨汁的空腔,符連紅試了試重量,筆桿裡至少還有一大半的墨水。
可這些墨水就甩不出去,符連紅連甩了好幾次,毛筆越來越輕,卻始終看不到一滴墨汁。
符連紅用不出來技法正在着急,張秀玲割破手指,擠出來鮮血,準備用一字千金之技。
這是張秀玲最擅長的技法,用血寫成的字戰力極高,張秀玲有把握和何家慶周旋一段時間,給符連紅爭一個逃命的機會。
流着血的手指劃過牆壁,張秀玲一個字兒都沒寫出來,牆壁上乾乾淨淨,一點血跡都沒留下。
何家慶伸出手,指了指地面,示意張秀玲可以換個地方。
張秀玲的手在發抖。
她蹲在地上,用指尖寫字,地上依然沒有血跡。
這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何家慶四下看了看:「要不你再換個地方?」
張秀玲咬了咬牙,悄悄從路邊悄悄抓了把沙子。
她站直了身子,問何家慶:「爲什麼不能給我一條生路?」
何家慶看了看張秀玲的右手,笑了笑:「想用沙子在地上寫字?你想寫幾個字?我在這等你。」
細沙在張秀玲的指縫之間流淌,她的確在用沙子寫字。
何家慶太猖狂了,看穿了張秀玲的手段,居然不阻止,張秀玲指尖一顫,在地上寫好了一個「刀」字。
張秀玲手腕一翻,準備讓這個「刀」字去攻擊何家慶的面門,可這一個「字」能有多大用途?
尋常人不瞭解張秀玲的手段,但符連紅了解,這一個「刀」字會在何家慶面前碎裂,變得和沙子一樣細碎。
每粒沙子都會變成一把刀子,按照張秀玲的推測,遭遇圍攻的何家慶,至少有二十秒的時間用來招架刀子,這就給了她們逃跑的機會。
計劃非常清晰,張秀玲一揮手,地上的「刀」字卻沒能飛起來。
「刀」字去哪了?
張秀玲低頭一看,地上根本沒有「刀」字,連她剛纔灑下的沙子都看不見。
何家慶搓了搓手指,沙子一粒一粒從指尖滑落。
沙子被他偷走了。
他就當着兩個人的面兒偷走了地上的沙子,兩個人居然沒能察覺。
被偷走的不只是沙子,何家慶繼續搓手指,一滴滴墨汁浮現在了指尖。
這就是符連紅的毛筆裡甩不出墨汁的原因。
接下來是血珠,張秀玲的血。
從她指尖流出來的每一滴血,都被何家慶偷走了,因此張秀玲在牆上寫不出字。
張秀玲是百花門的當家,她經歷過不少陣仗,但此刻的她很害怕,雙方懸殊的實力,讓她喘不過氣來。
「秀玲姐,跟我去沙龍吧,我是真心的邀請—————」
何家慶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對他而言,或許是當前的戰鬥太無趣了。
張秀玲拉起符連紅,轉身就跑,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但此刻她的行動完全出於本能。
何家慶在後邊慢慢追趕,他的腳步非常的慢。
張秀玲不知道何家慶什麼目的,極度恐懼之下,她只知道帶着符連紅狂奔。
呼!
寒風忽至,下雪了。
雪花飄落之間,何家慶看着兩名女子在視線中慢慢遠去。
都下雪了,還追麼?
下點雪,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爲什麼自己突然不想追了?
是因爲碰了張秀玲的血麼·—.—
何家慶停下了腳步,看了看指尖上的血跡,又看了看風中飛舞的雪花。
這種天氣,應該裹着被子,縮在牀上,喝一碗熱湯,然後踏踏實實睡一覺。
想到這裡,何家慶又打了個哈欠。
張秀玲想去火車站,一路之上,到處都是何家慶的人手。
她帶着符連紅想回外宅,外宅已經被燒了。
她們想去紅花堂,堂口已經被何家慶的人佔了。
她們找了間客棧,想睡上一晚,大頭很快找到了客棧,邀請張秀玲參加沙龍張秀玲被何家慶偷走了大量體力,身體十分虛弱,符連紅被何家慶的手下打傷了,狀況堪憂。 Wωω .тTk án .c o
兩人無路可去,最終逃到了逍遙塢附近。
張秀玲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她現在這個狀況,如果進了逍遙塢,就等於給李七和馬五招來了禍水。
可如果不進逍遙塢,她們活不過這個晚上。
思前想後,張秀玲還是走了。
她和李七是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哪怕今夜註定喪命,她也不想把朋友拖下水。
「連紅,一會我送你去車站,見了何家慶的人,我把他們拖住,你不要交手,只管跑。」
「姐,你這是什麼話?我跟了你半輩子,要走咱們也一塊走!」
「我走不了,他們衝我來的!」
「那我就跟着你一塊兒死。」
這是真姐妹!
大雪紛飛,張秀玲抱了抱符連紅:「聽姐姐的話,你得活着,千萬得活着——.—」
馬五打了把傘,替兩人遮住了雪花:「二位,想好好活着就跟我去逍遙塢吧。」
張秀玲擡頭看了看馬五。
馬五笑道:「不是我請你們,是老七請你們,等他來了,你們再慢慢聊。」
張秀玲不肯去,馬五皺起了眉頭:「逍遙塢是我和老七的地界,在那我還能攔得住何家慶,你們就這麼在街上耗着,可真就把我給拖累了。」
這話說的是正理,馬五又勸了兩句,張秀玲終於答應了,帶着符連紅進了逍遙塢。
馬五先安頓兩人住下,又叫醫修給兩人治傷,有些細節上的事情,馬五還想詢問一下張秀玲,忽聽管事張書寧來報:「五爺,何公子想見您。」
「來的這麼快!」馬五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管事的去了小圓廳。
何家慶端着酒杯,跟馬五打了招呼:「君洋,我好長時間沒來逍遙塢喝酒了馬五一笑:「你以前也不怎麼來,我記得開業的時候來過一次,臨去外州唸書的時候也來過一次,就這兩次。」
「就兩次麼?不能吧?平輩裡邊,就屬咱們兩個最要好,你的生意,我肯定得來照顧。」
「咱倆最要好麼?」馬五仔細想了想,「那陸小蘭怎麼算?」
何家慶一皺眉,從表情上看,他好像很在乎馬五這句玩笑,實際上他是在乎胸前那顆鈕釦。
這顆鈕釦一直在響,但他不方便接聽。
兩人說說笑笑,聊了好一會,何家慶遞了支菸給馬五:「張秀玲在你這麼?
「在。」馬五把煙接過去,點着了。
「我想請她去我那轉轉,我辦了個文學沙龍,沈容青已經到了,把她再叫過去,普羅州兩大才女就集齊了。」
馬五給何家慶倒了一杯酒:「兩大才女聚一塊兒,這機會難得呀!」
何家慶接過酒杯:「說的是呀,沈容青已經等了半天了,要不你帶着張秀玲,到我那一塊坐坐?」
「這還真就巧了,我這正要辦一場歌會,姜夢婷準備好了,張秀玲也準備好了,你要是再把沈容青叫來,歌后才女就都到齊了。”
何家慶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語氣不那麼隨和了:「君洋,我和百花門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馬五搖搖頭:「我最近一直在新地,別的事情還真沒怎麼關心。」
「你要說不知道,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要帶張秀玲走,今天誰也攔不住。」
「那得看人家想不想走,咱都是斯文人,人家不想去,你也不能綁票吧?」
「斯文人?」何家慶把一杯酒都喝乾了,「從進了這個門,我一直很斯文,
面子我給足了,現在我帶着誠意說句不那麼斯文的話,你能不能別給臉不要?」
馬五也把杯中酒喝了:「既然你這麼真誠,我也說句真心話,這是逍遙塢,
你特麼當你是誰,敢來這撒野?」
兩人面對面坐着,臉上帶着笑意,眼晴裡帶着寒光。
馮帶苦在門口守着,隨時準備出手。
何家慶放下酒杯,順手碰了一下胸前的鈕釦,動手之前,他想知道是誰這麼急着聯繫他。
「家慶,咱們送去外州那批貨,被關防廳截在三頭岔了,剛纔關防廳來人,
說咱們貨品不對,要封了咱們場子。」
何家慶一擡手,中斷了聯絡。
他拿起酒瓶,又給馬五倒了一杯:「酒喝多了,話說急了,別往心裡去。」
馬五笑了笑:「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哪還計較這個。」
喝完杯中酒,何家慶離開了逍遙塢。
大頭等在門外,小聲問道:「張秀玲呢?」
「帶不走了,」何家慶嘆口氣,「沒辦法,咱們被人家掐了脖子。」
圓舞廳裡,馬五喝了杯冰水,平復了好久。
馮帶苦幫他擦了擦汗水:「知道怕了?」
馬五搖頭道:「你就在門外,我有什麼好怕。”
「我是怕了,」馮帶苦從空氣中授一條絲線,「我在屋子裡放置的情絲,有一大半都被何家慶偷走了,這個人的修爲怕是在我之上,要真打起來,我還真未必贏得了他。」
「打不起來,老七說他做好了安排,到底是什麼安排我也不知道。」馬五又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氣喝了下去。
李伴峰正在來綠水城的路上,和判官筆邊走邊聊:「你是說,你把一部分力量借給了張秀玲,而這部分力量還不在你身上?」
「嗯!」
李伴峰陷入了沉思,拿着判官筆轉了好幾圈,判官筆不樂意了:「別轉,暈1
「可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的力量不在你身上,還能在什麼地方?」
「天上。」說完這兩個字,判官筆不想再回答李伴峰的問題,鑽到李伴峰的袖子裡,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