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先問一句:「羅麗君用新地,換普羅州一份擔保,你們族裡是不是有很多人不答應。」
羅燕君道:「不管我姐姐說什麼事情,都有答應的,也都有不答應的,有些事情連我娘都覺得不能答應。」
內州當前的局勢很複雜。
羅麗君力排衆議,和李伴峰達成了和議,這件事違背了很多人的意願,甚至包括她自己的家人。
這就是羅麗君遭到替換的原因。
李伴峰又問:「內州派你來頂替羅麗君,是因爲要和外州開戰?」
羅燕君道:「開戰就是打仗的意思吧?上族裡有不少愛打仗的,總是說着要打仗,他們說外州的仇一定要報的,不然對不起先人,
但也有不想打的,我姐姐就不想打,她說這個仇不是不報,是時機還沒到,
大家先過幾天太平日子,也沒什麼不好,
愛打仗的不愛打仗的,都覺得自己有道理,誰都不服誰,我爹當初就不愛打仗,結果他死在牢裡了。」
內州內部分爲主戰和主和兩派,目前主戰派佔優了,而羅麗君很可能面臨和她父親同樣的處境。
「內州什麼時候和外州結的仇?」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那時候還沒有我,聽老一輩人說,外州都是忘恩負義的種,尤其是最近剛回來的那個老一輩的人,
這是個老一輩的老一輩的人,他說一直讓着外州,最後要被吃的骨頭都不剩,其實要就事論事,餘頌凱的骨頭還是剩下了。'
馬五解釋道:「餘頌凱是之前那位守門人,就是變成鯽魚骨頭的那位。」
是啊,骨頭剩下了,可也就剩了骨頭。
李伴峰問:「這個老一輩的老一輩的人是誰?」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這人脾氣大得很,名字都不能說的。」
脾氣大,不能說名字。
李伴峰問道:「這個老一輩的人,應該不是你們族人吧?」
羅燕君認真想了想:「你要說種血,他肯定不是我們族人,他長得和我們都不一樣的,
但你要說尊卑,他身份也很尊貴,我們族人見了他,也是要行禮的。」
李伴峰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聖賢峰那位聖人了。
聖人的脾氣確實不小,而且按他的規矩必須避諱,別人不能提起他的名字。
在被刀勞鬼端了老窩之後,聖人下落不明,原來是去了內州。
楚少強曾經說過,聖人是前朝最後一任皇帝,因爲輸掉了戰爭,丟掉了江山。
他的江山分爲兩部分,一部分被皇族掌控,成爲了今天的內州,另一部分就是現在的普羅州。
聖人因爲無法忍受皇族的欺壓,離開了內州,暫時居住在聖賢峰,現在聖賢峰沒了,他只能回到內州。
雖然他不是內州的實際統治者,但從羅燕君的話裡能推斷出來,這位聖人說話依舊有份量,也正是因爲他去了內州,主戰派又佔了上風。
馬五問道:「你們是打算在汽水窯和外州開戰嗎?」
這事兒非常關鍵,如果在汽水窯開戰,就意味着馮帶苦的苦心經營,隨時可能化作一片廢墟。
如果戰爭擴大,整個普羅州都有可能化成廢墟。
羅燕君晃動着碩大的身軀,把臉朝向了廠房盡頭的水池:「姐姐不在了,還非得讓我過來,你說這地方有什麼好呢?
朝廷那邊還不停的囑咐我,說千萬要穩住你們,我也不知道什麼是穩住,也不知道你們做事穩不穩的,我就覺得馬君洋不是太穩,一刻都停不下。」
這番話有點抽象,需要下點功夫才能理解。
羅麗君因爲主和,目前已經被抓了,但是內州派來了她的李生妹妹羅燕君,
目的是來穩住局面。
這就證明內州不想和普羅州撕破臉,也就證明了內州大概率不會在普羅州開戰。
李伴峰道:「普羅州的態度,對內州十分重要,這就證明你姐姐短期內還不會有生命危險。」
羅燕君嘆了口氣:「有沒有危險,我也不曉得,我是她妹妹,這確實不假,
可我們兄弟姐妹一共有二十八個,
我是很想讓她活命的,但我沒那個本事救她,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救她,
更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救得了她,馬君洋說她的滋味和我不一樣,看來他對姐姐還是有情意的,
可不管怎麼說,她的滋味是她的,我的滋味是我的,不論姐姐到底是個什麼滋味,我的日子肯定還是要過下去的。」
羅燕君很聰明,一步一步的試探做的非常到位。
她說的沒錯,羅麗君是羅麗君,她是她,雖說姊妹情深,她想盡力搭救羅麗君,但救她姐姐的前提,是能保證她自身的安全。
她先要試探李七有沒有搭救羅麗君的可能,如果李七分辨不出真假羅麗君,
那證明李七對羅麗君並不重視,這種情況下向李七求救就不太明智,因爲李七提供幫助的機率不高。
其實給李七一段時間,他也能分辨出羅燕君和羅麗君的區別,但只是誰都沒想到,馬五以如此高效的方式分辨出來了。
確定李七有搭救羅麗君的可能,羅燕君依然非常慎重,她還要試探李七有沒有搭救羅麗君的意願。
出於禁忌,有些話羅燕君不能明說,在交涉之中,她只能相對婉轉的把羅麗君的處境說出來,如果李七有搭救羅麗君的想法,她會繼續交涉下去,如果李七不打算搭救羅麗君,交涉到此爲止,她依然有全身而退的餘地。
李七看出了羅燕君的用意,直接了當說道:「我很想幫助你姐姐,但我的幫助不是無償的。」
羅燕君道:「我這個人其實沒多大出息,我就喜歡置地,最近剛剛置了兩塊地,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地頭神,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送到普羅州。」
這番話,李七和馬五都能聽得明白,這是羅燕君開出來的價碼,兩塊新地,
她強調自己有置地的手段,這也是爲了證明她有兌現報酬的能力。
李七道:「你知道我收地的規矩吧?」
羅燕君道:「合適的地頭神實在不好找,與其費這個心思,我還不如不找了,全都送出去就是了,
只是族裡現在看得緊,連我娘都插手進來了,除非有我姐姐幫忙,否則我這地界也送不出去。」
她知道李七的規矩,收到的地界,必須要有完整的契書。
她告訴李七,她掌管着新地的一部分權力,但現在時機不對,只有把她姐姐救出來,這兩塊地才能給出去。
馬五笑道:「你挺會談生意,這是要先貨後款。」
羅燕君很是委屈:「你怎麼和我說起生意了,咱們之間不都是情意麼?」
馬五道:「要說情意,也得看看你是什麼心思,你應該不想打仗吧?」
羅燕君連連搖頭道:「也不一定不想,我也可以打仗的。」
只要能保證生存,羅燕君也可能改變立場。
李七道:「想讓我救你姐姐,得告訴我你們準備在哪開戰,如果不在普羅州,那這地點一定很特殊。」
羅燕君蠕動着身子,在廠房裡來回穿行:「我聽太爺爺說過,外州最不是東西,他們做出來的機器傻大笨粗,一點都不中用,
我們把好機器送給他們,他們一口一個恩人叫着,可等自己有了本事,過去的恩情全都忘了,翻臉就不認人了,想起這些事,族裡人都恨得慌,
普羅州也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看這廠房裡的機器,一開始都是我們送來的,而今有了新的,你們就忘了舊的!」
這些機器是內州送來的?
普羅州的第一批蒸汽機出現在汽水窯。
如此說來,普羅州的第一批機器來自內州。
馬五這下聽不明白了:「羅姑娘,我知道你有苦衷,可你說話也太跳脫了,
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問你打仗的事情,你又說到機器上了。」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羅燕君爬到了一架車牀上,「機器上的事情我懂一些,尤其是我們帶來的第一批機器,都是好東西!」
李伴峰道:「你說的是第一批機器誕生的地方?」
羅燕君道:「普羅州的第一批機器就在這,外州的第一批機器是他們自己做的,但第一批好機器是我們送的,送到哪裡去了,我也不記得了。」
她說不記得,但李伴峰記得。
有一座紡織廠,曾經是桓國工業史上的旗幟!
而那座紡織廠的內部,存在着一個特殊空間,那個空間,很可能是內州的入口!
難怪李伴峰一直覺得周圍廠房的佈置很眼熟,這裡的設備粗魯和瑞榮紡織廠如出一轍。
瑞榮紡織廠出自內州之手。
內州有可能就在那裡出兵。
李伴峰弄清楚了開戰地點,接下來的事情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如果這一戰,內州打外州一個措手不及,最終打贏了,主戰派勢必佔據絕對優勢,羅麗君大概率沒命。
如果內州這一戰失利,主戰派勢必失勢,羅麗君纔有翻身的可能。
李伴峰道:「事情我會盡力而爲,事成之後,羅姑娘可不要食言。」
羅燕君問馬五:「我的滋味,不比姐姐差吧?」
馬五翻譯了一下:「羅姑娘說的是信譽。」
回到暗星局,李伴峰打了電話,把申敬業叫了過來。
這幾天,一聽到李七的消息,申敬業就忍不住激動:「李局長,那個搏擊者的亡魂抓到了?」
李伴峰點點頭:「抓到了,我已經把他處置了,這點你不用擔心。」
申敬業大喜過望:「我這就去打報告!」
李伴峰搖頭道:「這個報告先不急着打,這不是要緊事。」
申敬業愣然道:「這事兒還不要緊?這種層次的亡魂能給越州帶來災難。」
「和真正的災難相比,這個亡魂真不算什麼,」李伴峰神色凝重的說道,「內州要開戰了,和外州開戰。」
一聽這話,申敬業皺起了眉頭。
「我就說過,這件事情沒那麼容易解決,」申敬業拔出一支菸,抽了一口,「李局長,你是把我坑了,當初我就說過,這件事要交給廖子輝去處置,現在怎麼辦?」
李伴峰道:「這事兒和廖子輝沒有關係,汽水窯的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內州不在汽水窯開戰,也不在普羅州開戰,他們開戰的地點,是瑞榮紡織廠。」
申敬業一:「怎麼可能?內州的人怎麼可能繞過普羅州,到達紡織廠?」
李伴峰笑道:「小申,還跟我裝?瑞榮紡織廠出了這麼多事情,至今沒被拆除,其中的原因,你多少該知道一些吧?那是內州和外州之間的通道,你當我真不知道?」
申敬業抿抿嘴脣:「這個情況,我只知道一點,可事情總不能單憑揣測,多少得有些根據吧?」
李伴峰搖頭道:「別問什麼根據,你現在要做的事通知能做主的人,趕緊做好防備,別讓內州打個措手不及。」
事情來的太突然,申敬業已經措手不及了:「我空口白牙就這麼說,無憑無據,你讓我怎麼向上邊彙報?」
李伴峰笑了:「那你就不彙報,等着開戰就行,咱們一塊在這看戲。」
申敬業哪敢看戲,回到辦公室,他趕緊聯絡杜主任。
這次效率是真的高,杜主任當天下午就給了回覆。
申敬業撒腿跑到李伴峰的辦公室:「杜主任說了,他希望能儘量通過協商解決問題。」
說白了,這還是希望李伴峰幫他們想辦法。
李伴峰當場拒絕:「該協商的我都協商過了,這已經不是協商能解決的問題,聖人回了內州,極力主戰,想要好阻止這場戰爭,當前的首要任務是做好防範。」
申敬業趕緊把話傳回給杜主任,沒過倆鐘頭,杜主任那邊有了迴音:此時干係重大,還是希望暗星局能查明實證。
申敬業上哪查實證去?
他沒轍,還得找李七。
但李七不那麼好找,他早就下班了,帶上唐昌發丶嫣翠兒丶嫣紅兒吃燒烤去了。
第二天上午,李七電話被打爆,整個暗星局都在找李七,李七讓申敬業直接回話,這是特殊渠道收到的消息,查不到實證。
申敬業兩邊來回跑,可不管上頭什麼意見,李七全都不予理會,哪怕杜文銘找上門來,還是一句話給打發回去。
來回磨耗了整整三天,暗星局裡情勢越來越緊張,有些消息也慢慢滲透了出來。
李七依舊不慌不忙,晚上叫上湯圓丶燈泡和中二一塊到家裡吃火鍋,吃到一半,中二拿出一件靈物,把李七的住宅與外界之間的聲音給隔斷了。
這不是普羅州,靈物這類東西不該隨便拿出來,湯圓嚇壞了:「你這東西從哪弄來的,你走手續了沒有?」
中二端正神色道:「手續走過了,只是陳隊沒簽字!」
湯圓愣了片刻道:「你還有理了?陳隊沒簽字,那叫什麼手續?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山杏兒爲什麼把東西給你?」
山杏兒是負責治安隊常用暗能量載體的管理員。
燈泡在旁道:「中二答應週末陪人家逛街,山杏兒這姑娘實誠,已經被中二騙過好幾次了。」
「先不說這些,」中二看向了李七,「李局,我聽說要打仗了?」
李伴峰聳聳眉毛:「你怎麼知道的?」
中二沒回答,接着問道:「開戰的地點是不是瑞榮紡織廠?」
李伴峰訝然道:「連這你都知道?」
湯圓和燈泡也很吃驚,打仗的事情他們聽說了,瑞榮紡織廠的事情,他們可真不知道。
「這不是我聽來的消息,這是我的推斷,」中二解釋道,「如果內州出手,
我覺得最有可能就是瑞榮紡織廠,我始終懷疑那裡就是內州的入口。」
「說說你是怎麼推斷的?」
李伴峰認認真真聽了中二的推斷過程。
自從李伴峰上次交代中二去調查瑞榮紡織廠,這項任務,中二一直執行到今天,始終沒停下來過。
李伴峰相信,在整個暗星局範圍內,甚至可以把範圍擴大到暗星局上層,應該沒有人比中二更瞭解瑞榮紡織廠。
他把所有的正式資料和民間傳聞全都串在了一起,得到了一個結論:「瑞榮紡織廠,是在內州的幫助之下建立的,
就技術層面而言,這座紡織廠自建成起,到數十年後,一直保持着領先水平,在上個世紀初,這種技術明顯屬於超越時代的存在。」
中二的結論,和羅燕君的描述基本一致。
湯圓聽的也很認真:「有沒有可能,是內州派人來到了越州,提供了技術理念和設計方案,才建成了這座工廠?」
中二搖頭道:「我也曾經得出過這個結論,但後來我看到了許多報導,瑞榮紡織廠超高的生產效率,引來了許多專家的關注,在設備服役期間,越州曾經成立過專家組對設備的運行機理進行專門研究,
到設備退役之後,依然有專家嘗試對設備的機械部分進行復制,但這些專家都失敗了,原因是這套蒸汽設備的大部分金屬材料超出了當時的技術能力,
這座工廠不是在越州建成的,因爲當時的越州連建造這座工廠的材料都拿不出來,這座工廠是直接從內州搬出來的,通過什麼樣的渠道能搬出來一座完整的工廠?
根據我的推斷,只有一種可能,瑞榮紡織廠是內州通往越州的出口,不經過普羅州,與越州直接相連的出口。」
燈泡吃了片羊肉,搖搖頭道:「我不明白,越州和內州之間,夾着一個普羅州,雙方在地理上沒有交接的位置,內州怎麼可能繞過普羅州,在越州弄出來一個出口?」
這個問題,中二暫時不想回答:「內州的架構,不能用我們熟知的方向和距離來衡量,李局,如果我的推斷是正確的,我們現在最該做的,是在瑞榮紡織廠佈防。」
李伴峰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內州的開戰地點就在瑞榮紡織廠,局裡已經收到了消息,並且反饋到了上頭,上頭目前還在查找實證。」
中二不理解:「事情都到了這一步,還要查找什麼實證?等到敵人真正打過來了,倒是有實證了,那個時候再做防備還來得及麼?」
燈泡把毛肚下進了鍋裡:「這事兒不需要咱們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中二十分緊張,「以我們當前的狀況,真的能打仗嗎?
至少在暗星局,我看不出有備戰的狀態。」
燈泡把毛肚撈了起來:「沒有備戰的狀態,你怎麼會收到打仗的消息?這是有意給咱們透露些風聲,讓咱們做好打仗的準備,
所以說,這頓火鍋得吃飽喝好,等真開打了,你還想吃這個?有壓縮餅乾就不錯了!」
湯圓給李伴峰另調了一份小料:「就算真開打了,也不一定用咱們參戰吧?」
中二吃不下了:「咱們真的在備戰麼?我真擔心我們在事先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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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泡搖頭道:「你要說完全沒有準備,那就誇張了。」
中二道:「我沒有誇張,每天我下班之後都要去瑞榮紡織廠看一眼,除了之前拉的幾條警戒線,廠區周圍連個崗哨都沒有,誰敢相信這是要打仗的樣子?我真怕內州打來了,我們還在尋找實證!」
讓中二這麼一說,湯圓也有些緊張了,剛涮好的毛肚,吃在嘴裡都不香了。
燈泡不緊張,邊吃邊說:「有些事,肯定得一直查證,因爲誰都不想擔責任可有些事情,一定會做準備,因爲有些責任誰都擔不起,
你呀,以後去普羅州看看,看看那地方每天有多少變數,你再看看廖總使每天怎麼應對那麼多變數,
咱們這太平日子太多,普羅州沒有一天太平,多去看幾天,有些事兒你就看明白了。」
李七聞言笑了。
不是嘲笑燈泡,是因爲燈泡說的確實沒錯。
去了普羅州一趟,他變了太多,有些事情,他能看得非常清楚。
「這段時間不要再去紡織廠,那裡真的很危險。」燈泡又叮囑了中二一句。
中二嘆口氣道:「我不去,也有別人去,紡織廠周圍的道路早就恢復通車了,我昨天還看到一些暗能量愛好者,跑到紡織廠去打卡。」
燈泡皺眉道:「他們作死,讓他們去,我好言相勸,你得聽!」
吃過了晚飯,中二沒有回家,他沒車,坐着地鐵又去了瑞榮紡織廠。
也許燈泡說的是對的,但既然從李局那裡證實了開戰的地點,中二決定從今天起向局裡請假,他自己一個人在瑞榮紡織廠附近蹲守。
如果真的打仗了,哪怕開戰一瞬間就會沒命,在沒命之前,只要能發出一個訊號,只要能爭取的片刻的準備時間,這條命也算值得。
守護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一切重要的東西,中二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凌晨三點鐘,六名穿着西洋長袍,帶着魔法杖和水晶球的青年男女,一起來到了紡織廠門前。
他們準備越過警戒線,到工廠裡舉辦一場神秘的儀式,
儀式的內容可能是爲了通靈,可能是爲了祈願,也可能是爲了收穫某位存在的指引。
自從紡織廠放鬆了管制,這個靈異事件多發的紡織廠,又成了暗能愛好者的打卡地。
蹲守在石料堆後邊的中二皺起了眉頭,他準備立刻勸離這些暗能愛好者,要是不聽勸,就錘他們!
剛要走出草叢,中二忽然覺得腳下震顫。
中毒了?
又或者中了某種控制類的技法?
敵人打過來了?
中二拿出了懷裡的信號槍,他不斷調整着身體重心,力求讓自己站穩,然後再開槍。
那六個暗能愛好者可沒有這麼好的身體素質,他們全都摔倒在了地上,幾次試圖站起來,卻都沒能成功。
他們也中了技法?
不對。
中二在調整重心的過程中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他之所以覺得地面震顫,是因爲地面真的在劇烈震顫。
轟隆!
一聲悶響傳來。
一道藍白色的帶狀閃光籠罩了地面,讓中二睜不開眼睛。
這是.—..地震光!
常識豐富的中二意識到這是地震,他想救下廠門口的幾個年輕人,可大地的震顫越發劇烈,每邁出去一步,都無比艱難。
沙塵揚起,遮住了中二的視線。
慘叫聲不斷,在耳畔此起彼伏。
中二摔倒在地上,耳畔聽到了石頭互相碰撞的聲音。
石料堆塌了!
中二距離石料堆不到兩米,作爲二層的搏擊者,他堅信自救的難度不大。
可他嘗試起身時,發現難度很大,地震越來越劇烈,他根本站不起來。
煙塵之中,他看到了石料墜落的輪廓,這輪廓先是迫近,隨即又遠離。
有人救了他,帶他離開了石料堆。
地震持續了整整三分鐘,這三分鐘對中二而言,彷彿過了整整三年,在震動最猛烈的階段,中二連自己的呼吸都不受控制。
等地震慢慢平息下來,中二艱難的擡頭,看到了救走他的人。
「局長—————」中二看見了了李七,還看見了那幾個作死的暗能力愛好者。
那幾個愛好者躺在地上嘶聲袁嚎,並不是出於傷痛,而是出於恐懼。
李七把他們帶離了廠區,扔在馬路對面的空地上,沒再理會,他拉起中二,
迅速遠離了瑞榮紡織廠。
中二問道:「剛纔是地震?」
李七道:「是地震,但不是自然災害。」
「那是內州打過來了?戰爭開始了?」中二又拿起了信號槍。
李伴峰迴頭看了一眼騰起的陣陣煙塵,搖頭道:「戰爭已經結束了。」
煙塵漸漸散盡,紡織廠的圍牆上出現了道道裂痕,但並沒有垮塌,這是某種力量控制之下的結果。
廠區之中,數百架無人機騰空而起,四處搜尋活着的殘敵。
PS:外州,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