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局裡,大頭向隊長陳長瑞彙報了肖正功去醫院的事情。
他只說肖正功去了何家慶的病房,並沒有提及何家慶已經醒了過來。
“隊長,肖副隊最近去醫院的次數有點多。”
陳長瑞點點頭道:“這事我知道。”
“他和何家慶之間似乎有私人恩怨。”
“這事我也知道。”
“我擔心他會殺了何家慶。”大頭乾脆把話說的直白一些。
陳長瑞笑笑道:“這事我也知道。”
隊長的態度,讓大頭費解。
話沒說完,湯圓的臉漲得通紅,強忍着沒笑。
秦明輝回答道:“爲了守護。”
大頭沉默半晌,沒敢輕易回答:“我對肖副隊,也不是特別瞭解。”
“再仔細學學,我學了半輩子,有些東西還沒學會。”
“你先學習一下局裡的制度。”
……
師父給徒弟取代號,這是暗星局的傳統。
大頭問道:“爲什麼要選暗星局?”
他笑得很自然,一點都不尷尬。
陳長瑞彈了彈菸灰,笑道:“你確實不瞭解,也沒法瞭解,何家慶和肖正功都不在你能瞭解的範圍之內,因爲他們是普羅州人,
你沒去過普羅州,你不知道普羅州是什麼樣子,我在那待過幾年,普羅州人是在腥風血雨和爾虞我詐裡跌爬出來的,
電影明星“周昌宏”坐在二樓後排,正在看《血刃神探》第三部。
小夥子自我介紹道:“我叫秦明輝,今年二十三歲,越州大學法學應屆畢業生。”
“師兄,我都學過了……”
你以爲躺在病牀上的,就一定是病人?伱以爲當着副隊長的,就一定是暗星局的人?
大頭沉默不語。
陳隊長道:“這孩子筆試、面試、體測都是第一,本來有更好的崗位,可偏偏就選了暗星局。”
秦明輝道:“守護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上一切重要的東西。”
秦明輝撓撓頭道:“幾位師兄給我起好了,他們管我叫中二。”
陳長瑞夾着香菸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團雲霧,又問道:“你覺得肖正功是什麼樣的人?”
大頭對新人一直和善,取代號的時候,會徵求新人的意見:“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綽號?”
他什麼都知道,卻還什麼都不管。
凌妙影搶在馬五前邊,發了第三部電影。
“大頭,以後小秦就跟着你了,你給他取個代號吧。”
咱們活了這麼大歲數,覺得自己混的久了,見的多了,有心機,有經驗,也有城府,我實話跟你說,咱們這點東西在普羅州什麼都不是,
陳隊長笑道:“大頭,局裡有些事,做的不公道,我也看不慣,能爭的我一定爲你爭,實在爭不到,只能怪我沒本事,
但咱們是局裡的人,遇到事了咱們一起辦,普羅州的事,咱們最好別摻和,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才叫真正的電影,這纔是真正的藝術。”
綠水城,和平大廈電影院。
“周昌宏”能聽到一些觀衆在低語:
大頭抽了口煙:“我不知道,我沒接觸過他,只知道他是局裡很重視的人。”
陳長瑞和大頭忍不住笑出了聲音,秦明輝也跟着笑。
大頭心頭一緊,臉上沒有表情。
陳隊長掐了香菸道:“今年來了個新人,先交給你帶着。”
大頭不想在綽號上多花心思,既然對方願意,那就叫他中二。
這是什麼道理?
陳長瑞給了大頭一支菸,自己也點了一支,問道:“你覺得何家慶是什麼樣的人?”
可搶的再快,似乎也沒什麼用處,在《血槍神探》面前,《血刃神探》的上座率差的實在懸殊。
“就叫中二吧,”秦明輝並不介意,“我也覺得自己挺中二的,多遭兩頓毒打,或許以後就不二了。”
可懸殊歸懸殊,並不代表沒人願意看《血刃神探》,第三部上映了一星期,平均每天保持兩成多的上座率,影院裡是冷清了一些,但這些人的品味和層次大不相同。
“湯圓”尤雪寒帶進來一個小夥子,身材中等,相貌平庸,衣着素樸,但打理的整齊乾淨,臉上帶着年輕人獨有的朝氣。
陳長瑞擺擺手道:“別聽他們胡說,代號是件嚴肅的事情,一來能防止身份泄露,二來也便於執行任務時的溝通和交流。”
這樣的人不是咱們能對付的,讓他們其中一個對付另一個不也是好事麼?”
“守護什麼?”
“咱們不說別的,就這用光和取景,哪是其他電影能比的。”
“樑純傑這個人物刻畫的也好,演員演的也到位,名家出手就是不一樣,有不少對白我都背下來了。”
對於這樣的評價,“周昌宏”很滿意,這纔是他真正想要達到的效果。
影片過了三分之一,一名老者坐在了周昌宏身邊,壓低聲音問道:“大明星,我沒認錯人吧?”“周昌宏”早就看到了來人,他故意裝作後知後覺,趕緊起身道:“陸老先生,您怎麼……”
陸家老太爺,陸茂先,衝着周昌宏擺擺手道:“不必拘禮,我就是來看場電影,
這電影拍的是真好,可惜普羅州沒有幾個人能看得明白,只是有一點不合我心意,樑純傑這個角色,該讓你演,別人演的實在差點意思。”
“周昌宏”謙遜一笑:“老先生,您過獎了。”
陸茂先擺擺手道:“這可不是過獎,我這麼大把年紀,犯不上奉承誰,這都是真心話,
昌宏啊,這個角色你爲什麼沒接?是因爲凌老闆價錢給的不合適?”
“周昌宏”搖頭道:“我爭取了,可凌老闆那另有合適人選。”
“這事我得和妙影好好說說,合適的人,得幹合適的事,這個角色,就沒有人比你更合適。”
兩人閒敘幾句,不再說話,各自專心看電影。
陸茂先爲什麼對周昌宏這麼熱情?
其實這事並不奇怪,在普羅州,尤其是綠水城,電影明星和豪門之間都有些來往。
“周昌宏”沒往心裡去,看這架勢,真正的周昌宏應該和陸老爺子很熟。
電影散場之後,“周昌宏”又和陸茂先說了幾句客套話,兩人各自離去。
走在街上,“周昌宏”聽到一男一女還在討論電影情節。
“周昌宏”習慣性把一枚別針放在左耳耳邊,聽了片刻,什麼都沒聽見。
左耳還是沒有好轉。
他把別針放到了右耳附近,這次聽得非常清楚。
男的說:“這電影沒什麼意思,還不如看《血槍神探》。”
女的說:“你怎麼這麼低俗?那種電影能看麼?”
“血槍神探的情節也不錯,可不都是那個……”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女的生氣了,“電影看的不只是情節,還要看境界,
樑純傑這個人物的境界,就不是其他電影人物能比的,
我特別欽佩他說的那句話,一個家庭要有主人,一座城市要有主人,一個地域要有主人,沒有主人的普羅衆生只是一羣散沙,必定要受欺凌。”
男的說:“你這話我不贊同,沒有主人,你還活不下去了?”
女的嘆口氣道:“我跟你真沒有共同話題!”
“周昌宏”點了點頭。
除了觀影人數差了很多,其他效果基本達到了預期。
他還想聽聽其他觀衆的感受,胸前一顆鈕釦突然震顫了起來。
“家慶,醫院那邊出事了。”
是大頭的聲音。
“出了什麼事?”
“周昌宏的身份,被肖正功拆穿了,周昌宏跟肖正功說了實情。”
“周昌宏”一皺眉,剛纔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了。
“消息可靠麼?”
“算是我親眼所見。”
“謝謝你,兄弟。”假扮成“周昌宏”的何家慶中斷了聯絡,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之前不該放着周昌宏不管,也不該高估了他的忠誠。
何家慶若無其事朝着火車站走去,準備立刻買車票回外州。
當然,買車票是一回事,坐不坐火車是另外一回事,他還有其他回外州的手段。
事情已經敗露,快慢與否不是重點,重點是行程必須隱秘。
隱秘……
剛纔陸茂先來找我,是不是有別的緣故?
“先生,買報紙麼?”一名報童攔在了身前,何家慶有些煩躁,把報童推在了一邊。
陸茂先來找我,未必是巧合,難道他認出我了?
不可能。
單純從修爲上,他應該看不出破綻,除非他和肖正功有來往,難道江相幫和陸家也有來往,又或者是……
“可憐可憐我吧,給我口吃的。”一個叫花子又攔住了去路,何家慶不耐煩的繞到了一旁。
陸茂先還真有可能和肖正功有來往,肖正功不僅僅是江相幫的幫主,他還是平衡人,他的身份非常複雜……
“可憐可憐我吧,給我口吃的。”叫花子又繞到了何家慶身前。
這人怎麼糾纏?
再次被打斷思路的何家慶,有些惱火的看着眼前的叫花子,看到他衣衫破爛不堪,看到他臉上滿是膿瘡,看到他的膿瘡上邊冒着綠色的膿汁。
綠水丐……
何家慶表情緊繃。
叫花子露出了笑容:“可憐可憐我吧,給我口吃的。”
何家慶叩動胸前的鈕釦,低聲道:“別說話,保持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