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激殺
靠着百味玲瓏的手段,李伴峰循着空氣中一絲香火氣,找到了劉良義。
劉良義就是靠着這絲香火來操縱鬼僕。
他說的沒錯,偷襲的收益率最大。
仗着宅修極易被人忽視,再用隨身居送自己一段距離,李伴峰潛行至劉良義背後,用匕首刺進了劉良義的後腦。
按理說,尋常對手捱了這一下,戰鬥就算結束了。
但魘修不一樣,只要劉良義還有一口氣,就能用鬼僕反擊。
在他身邊留守着十名鬼僕,此刻同時衝向了李伴峰。
這個局面很難纏,李伴峰能看見鬼魂,卻傷不了鬼魂。
劉良義趁機擺脫李伴峰,回手把後腦勺的刀子拔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但死也要帶上李伴峰。
一名鬼僕揮刀砍向李伴峰後腦,含血鐘擺突然跳了出來,對着鬼僕連砍數刀,鬼僕當即魂飛魄散。
喝了陸東良的血,鐘擺進化了,她能傷了亡魂。
將要喪失意識的劉良義,索性孤注一擲,把所有氣力拼光,召集周圍亡魂,連同鬼僕一擁而上。
藍楊村,民風淳樸之地,每日都有血光,亡魂遍地都是。
鐘擺即將招架不住,李伴峰打開隨身居,房間裡傳來了娘子的歌聲。
“紅燈綠酒夜,
圍爐消寒天,
談情說愛樂無邊
清歌飄渺膩舞翩翩
快樂快樂比神仙
……”
在荒郊野地過夠了悽苦日子的亡魂,在嫵媚的歌聲之中,邁着整齊的步伐,進了隨身居,等着和唱機談情說愛。
劉良義的鬼僕堅持了幾秒鐘,跟着一衆冤魂一併進了隨身居。
這是什麼法寶?
鬼僕這是要去哪?
劉良義點了蠟燭,燒了符紙,用盡了所有手段,也不能阻止鬼僕的離去。
李伴峰面帶微笑看着劉良義,現在事情好辦了。
劉良義拿着匕首上來和李伴峰拼命。
別說他受傷了,就算他沒受傷,失去鬼僕的四層魘修,也不是三層宅修加二層旅修的對手。
李伴峰躲過匕首,揪住劉良義的頭髮,順勢把他扔進了隨身居。
呼哧~
唱機笑了一聲:“這怎麼又來一個,這菜色不夠鮮嫩,可小奴餓了這麼久,也就不挑揀了。”
銅蓮花有些不滿,生出了滿身露珠。
整個一屋子,能吃的就劉良義一個。
劉良義的兒子劉昌宇被楚二剝了臉皮,憤恨之下想要報仇,他不敢找楚二,只能找馬五泄憤。
哪成想,被剝了臉皮的劉昌宇,算是幸運的。
而今劉良義意識還在,魂魄被唱機一絲絲剖剮,劇痛之下,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念頭。
是這個人。
宋家森死在了這個人手上。
看走眼了。
要防備的人不是馬五
……
劉良義進了隨身居,失去了對所有鬼僕的控制。
夢春園舞場,鬼僕茫然無措,紙人也僵在原地不動。
馬五趁機帶着衆人跟着小根子衝出了舞場。
小川子咬牙切齒道:“少爺,舞場怎麼辦?今天剛開張,咱們不要了麼?”
“不要就不要了,日子還長,機會大把,先和我去大倉裡躲一躲。”馬五沒有法寶,但大倉裡有不少靈物,或許還能支應一陣。
衆人進了大倉,四下蒐羅用度,過了大概十幾分鍾,小根子突然把頭探到了外邊。
“少爺你聽,舞場有動靜。”
“什麼動靜?”馬五擔心那羣紙人燒房子,光燒了舞場不要緊,周圍的酒館、客棧、吉慶班,都得受牽連。
趴在窗邊聽了半響,馬五聽到了樂曲聲。
“昨夜夢中
桃花依舊迎春風
郎情妹意倆相融
醒來只覺一場空。”
這首歌叫《昨夜夢中》,是馬五最喜歡的一首歌。
誰這個時候在舞場裡放歌?
是李伴峰。
李伴峰把娘子刻好的唱片,放在了風車唱機上。
鬼僕們紛紛從紙人裡掙脫出來,圍在唱機旁邊,靜靜聽着美妙的歌聲。
別看場面上很和諧,眼前的狀況非常危險。
四層的魘修死了,鬼僕會失控,很有可能會變成惡靈。
整整一屋子失控的鬼僕,稍有差池,李伴峰就有可能送命。
一首歌曲就三分多鐘的時間,在曲子即將放完的時候,李伴峰悄悄打開了隨身居的房門。
舞池裡的歌聲停止,所有鬼僕看向了李伴峰,他們很生氣。
李伴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只盼着娘子趕緊接力。
屋裡的歌聲隨之響起。
“莫不是你又癡又呆
莫不是你風情不解
伱到底是愛我不愛
爲什麼教我空等待……”
鬼僕們被娘子的聲音吸引,爭相恐後進了隨身居。
李伴峰長出一口氣,忽聽娘子大喝一聲:“喂呀相公,趕緊把門關上,這地方薰死人了!”
……
推開舞場大門,李伴峰戴上禮帽走到了貨倉旁邊,對着窗邊的馬五道:“叫人打掃去吧。”
一屋子鬼僕都解決了?
馬五不敢相信。
他想多問一句,發現李伴峰壓低了帽檐,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小川子走到馬五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這位爺到底叫什麼?我想問,卻又不敢。”
“你叫他七爺就好,其他什麼都別問。”
“七爺,他您兄弟?”
“不是告訴你了麼?什麼都別問!”
馬五吩咐衆人去舞場打掃,小根子揹着桶子,拿着勺子,走在了最前面。
“根子!”馬五兩步趕上,“打掃這種事情,你就不用去了,到賬房領五百大洋,今晚你是頭功。”
小根子領了五百大洋,揣在了懷裡。
他摸了摸身後的桶子,又摸了摸手裡的勺子,走路特別的硬氣。
他決定以後要一直揹着桶子,哪怕睡覺的時候也要揹着!
小川子和他睡一個屋子,他決定換個地方住。
……
李伴峰迴到隨身居,整理了一下劉良義的遺物。
劉良義出身草寇,在綠林道頗有名氣,身上居然只帶了不到兩千現金和十幾塊大洋,這讓李伴峰非常鄙視。
除了錢之外,劉良義身上還有不少香燭,娘子呼哧一聲道:“喂呀官人,這些是魘修操控鬼僕的用具,
要是會用魘修技法,這些東西都有大用處,就算不會用魘修技法,也能招來些孤魂野鬼,卻省了郎君買菜的麻煩。”
娘子都說有用,李伴峰自然得收着。
還有一疊黃紙,上面畫着奇怪的符文。
唱機解釋道:“相公,這些是魘修和鬼僕的契書,魘修時常帶在身上,對相公倒沒什麼用處。”
契書?
李伴峰一怔:“之前收了杜鴻喜的時候,怎麼沒有這東西?”
“有的,被紅蓮那個賤人給吃了。”
李伴峰一怔,轉眼看了看紅蓮:“你吃這個東西作甚?”
紅蓮沒有迴應,她就算迴應了李伴峰也聽不懂。
嗤嗤~
娘子替她回答了:“契書有靈性,又不算貨物,這種東西紅蓮最喜歡,
她吃了其實也無妨,能煉成些東西,只是上次吃的契書太少,恐怕還沒湊出來一顆蓮子。”
杜鴻喜一共就十五個鬼僕,契書只有十五張。
劉良義有六十個鬼僕,六十張契書都餵給紅蓮,不知道能煉成什麼東西。
李伴峰正要把契書交給銅蓮花,卻見花瓣已經開了。
娘子驚呼一聲:“呼呀!這賤人偷嘴!”
蓮心捲起一陣狂風,把李伴峰拾掇好的香燭都給吃了!
沒等李伴峰反應過來,手裡的契書也被銅蓮給吃了。 李伴峰怒道:“這卻不像話,不打招呼就動筷子!”
唱機也很惱火:“這賤蹄子該打,夫君,你要是不動家法,咱家就沒規矩了。”
唱機正待發怒,蒸汽剛噴吐出來,銅蓮花又開了。
蓮心之上有兩顆蓮子,一顆是劉良義的屍體,還在煉製,另一顆已經熟透,李伴峰把蓮子剝了下來。
蓮子炸連,冒出了十張白紙。
李伴峰皺眉道:“這東西有什麼用?”
銅蓮花合上花瓣,依舊不見迴應。
娘子觀察片刻,頗爲驚訝道:“喂呀相公,這是契紙。”
“什麼是契紙?”
噠噠噠~呔!
唱機打着慢板,噴吐着蒸汽唱道:“這等寶物,已失傳幾十年,沒想到紅蓮這個賤人居然還會煉製。”
李伴峰費解:“這東西有什麼用處?”
“用處卻大了,用契紙立下的契約,違約者要受重罰。”
李伴峰很感興趣:“要受什麼樣的重罰?”
“那要看夫君用什麼樣的輔料,以毒物爲例,相公寫下契約時,在契紙上擺下毒物,契紙會將毒物吞下,屆時讓對方按下手印,倘若對方違約,便會毒發而亡。”
李伴峰思索片刻,對唱機道:“我一會寫個契書,咱們夫妻倆以後和和美美過日子,你要是謀害親夫,就讓這契書……”
呼!
沒等李伴峰說完,一團蒸汽燙的他滿臉透紅。
呼哧!呼哧!
“相公拿着東西防備小奴,相公對小奴不好!小奴不籤這契書,就不籤!”
“不籤就不籤,你這是又是何必。”李伴峰揉揉臉頰,把契紙收了起來。
……
三天後,馬五拿回來幾份報紙,遞給了李伴峰:“劉家老掌櫃劉良義失蹤了,那晚偷襲咱們的,應該就是他。”
李伴峰沒作評價,轉而問道:“劉家上面是司家,司家當家是什麼角色?”
“司家當家叫司文年,據說有五層的修爲,什麼道門不知曉,但手底下狠人多。”
“狠人……”李伴峰揉了揉額頭,“我給你的丹藥,你吃了沒?”
馬五搖頭道:“還沒,我有點害怕丹毒。”
李伴峰苦笑一聲:“趕緊吃了吧,吃完之後趕緊找姑娘,趕緊修行,
馬兄,你是個會賺錢的,可就目前這個修爲,你怎麼看家?”
說完,李伴峰走了。
這是現實問題,馬五太弱了,李伴峰不能一直在這守家門。
馬五坐在木屋裡,半響沒動地方。
李七說的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從牀下拿出了金元丹,就着一口水吞了下去。
……
司文年來到陸東俊的宅邸,在門房坐了一個多鐘頭。
看門的支掛勸了一句:“司掌櫃,您聽我一句勸,今天就別等了,二爺忙不開。”
司文年嘆口氣道:“劉家出了大事,二爺就是再忙,我也得見他一面。”
支掛也懶得再說,又等一個鐘頭,謀士萬晉賢進了門房。
“司掌櫃,二爺有請。”
司文年很是高興,趕緊跟着萬晉賢進了正廳,見了陸東俊,剛行了禮,還沒等說話,陸東俊先開口了:
“老司,你來的正好,我一會要去大宅看看大嫂,你跟我走一趟。”
司文年愣住了。
他是來找陸東俊撐腰的,結果被陸東俊安排去當跟班。
“二爺,我是來說藍楊村的事……”
“藍楊村有什麼好說?那個破村子特麼值幾個錢?你特麼要是能今天幫我把事辦成,我讓你在綠水城裡多開兩家生意!”
陸東俊發火了,司文年沒敢作聲,隨着陸東俊一併去了陸家大宅。
爲什麼一定要帶着司文年?
其實陸東俊原本對司文年的印象不深,要不是萬晉賢提醒了一句,陸東俊都想不起來有這號人。
司文年是苦修,苦修和歡修互相剋制。
而陸東俊此行正是奔着猴子邱去的,萬晉賢提議帶上司文年,算是多了一重保險。
這些天來,無論陸東俊在家族裡做什麼事情,都受猴子邱鉗制。
家族裡的態度也很奇怪,上上下下還都聽猴子邱的話,也不知到底誰是外人。
今天索性要跟猴子邱做個了斷。
到了正廳,陸東俊先跟陸東良的正房夫人段少霞聊了片刻。
段夫人終日以淚洗面,整個人消瘦了許多。
“東俊,你有沒有東良的消息,要是有,你千萬告訴我一聲,可千萬不能瞞着我。”
“嫂子,我也一直在找大哥,你放心就是了,大哥肯定出不了事。”
看着段少霞哭的滿臉是淚,陸東俊有點心疼。
陸東俊自己也覺得奇怪。
心疼她做什麼?一個半老婦人。
說了幾句家常,陸東俊轉入正題:“我今天來,是找邱管家說點生意上的事,這些日子大哥不在,何家、馬家、楚家都對咱們虎視眈眈,不得不防啊!”
段少霞聞言,趕緊吩咐下人:“去把邱管家找來,別耽誤了正事。”
邱志恆進了正廳,先向陸東俊行了禮。
陸東俊點點頭,沒讓邱志恆坐下,直接問道:“我昨天去百樂門查賬,賬上少了一筆錢,數目可不小,猴子,這事你知道麼?”
猴子邱一愣,微微搖頭道:“我還沒有聽說。”
“你沒聽說?”陸東俊笑了笑,“自從家裡出了事,生意都是你打理,這筆錢去了哪,你心裡應該有數吧?”
邱志恆眉頭微蹙:“二爺,你懷疑是我動了百樂門的錢?”
陸東俊上下打量着猴子邱,沉下臉道:“問你一句不行麼?這家誰做主?你哪那麼大脾氣?”
邱志恆沒作聲,眼睛一直看着陸東俊的手腕。
段少霞在旁道:“東俊,你這是怎麼了,邱管家也沒說什麼。”
陸東俊朝段少霞擺擺手道:“嫂子,這事你別管,今天必須跟他把話說個明白!”
陸東俊號稱來探望段少霞,結果突然對猴子邱發難,他是想打猴子邱一個措手不及。
段少霞以爲陸東俊就是發發脾氣,倒也沒攔着,殊不知,陸東俊這次來,是爲要猴子邱的命。
殺了猴子邱,什麼後果?
後果很嚴重,家族上下都會認爲陸東俊圖謀不軌,甚至會孤立陸東俊。
但萬晉賢給陸東俊做了分析,如果不殺猴子邱,後果更嚴重。
猴子邱處處限制陸東俊,有這個人在,陸東俊始終沒有接管家族的實權。
而且猴子邱還在暗中尋找陸東良、卓裕玲和陸小蘭,這三個人,被他找到一個,後果不堪設想。
猴子邱也沒想到陸東俊會痛下殺手,他不介意被陸東俊奚落幾句,他還關注着陸東俊的手腕。
袖口之處,似乎能看見一道傷疤。
這是陸東俊用過項鍊的代價?
之前的陸東良真的是陸東俊的假扮的?
猴子邱還想再確認一次,忽聽陸東俊問道:“你看什麼?我跟你說話,你聽見了麼?”
邱志恆眼角一顫,這下他看清楚了,陸東俊手腕上確實有一道傷疤。
猴子邱不動聲色,準備先送走陸東俊,再和家族中的要員商議對策。
可陸東俊不打算走了,他猛然朝着猴子邱打了一拳:“我看你是真忘了自己身份了!”
猴子邱是七層歡修,雖說不擅長近身搏戰,可層次畢竟夠高。
再加上面對陸東俊,邱志恆只要看見他,心裡就帶着戒備。
這一拳,陸東俊沒打中,段少霞拉住陸東俊道:“東俊,你這就不對了。”
趁此機會,邱志恆迅速後退,和陸東俊拉開了五米多的距離。
陸東俊推開段少霞,指着猴子邱喝道:“今天我要教教你規矩!”
就這一指頭,離着猴子邱五米多遠,指在猴子邱的胸口上。
猴子邱胸口劇痛,呼吸滯澀,面色青紫。
陸東俊站在原地,隔空踢了一腳,猴子邱艱難閃避,被蹭到了下巴,踉踉蹌蹌,險些栽倒。
陸東俊搶上兩步,又要揮拳,猴子邱一眼掃過陸東俊,陸東俊感覺氣血翻滾,出手稍有遲疑。
邱志恆隨即打了個唿哨,屋裡屋外,十幾個支掛往裡衝。
萬晉賢從懷裡拿出一枚石獅子,陸東俊從嘴裡扯出一顆假牙,迅速塞進石獅子嘴裡。
獅子眼睛亮了起來,屋裡屋外,十幾個支掛像是撞到銅牆鐵壁,沒有一個人能衝進大廳。
猴子邱一驚,他沒見過這件法寶。
段少霞眼角一顫,眼神之中露出些許寒芒。
PS:千悅樓裡的破綻,露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