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幾個小時, 斯晚雖還有些意猶未盡,但兩人都有些累了。
褚天珣一隻手提着她淘的戰利品,一隻手拖着她, 穿過人流, 攔了一張出租, 用泰語對司機說了一個地方。
“不回家嗎?”她問。
他笑而不答。
車子停在一處綠竹掩映之地, 古典精緻的大門處, 寫着Fah Lanna Spa。原來是帶她來體驗泰國的massage,也就是人們口中說的馬殺雞。
裡面佈置得更爲夢幻,是一個露天的地方, 兩邊流水潺潺,通往各個按摩的小屋。小路很幽靜, 都是用鵝卵石鋪成的。綠竹深處, 點綴着一盞盞燈, 映着流水、樹影,一片片流光灩瀲。
服務員殷勤地遞上手巾和薑茶, 端來精緻的木盆,水上漂浮着玫瑰花瓣和新鮮的檸檬切片,在全身按摩之前先進行足浴,讓斯晚震驚的是,人家居然還是跪着服務的。
斯晚趴在古典的榻榻米上, 一邊接受按摩師力道掌握得恰道好處的推拿, 一邊舒服地嘆息:“腐敗啊。”
他閉着眼舒服地享受着服務, 嘴角微微上揚:“倒打一耙, 我不是看你逛累了麼?”
身後的按摩師在尾椎處突然一用力, 斯晚倒抽了一口涼氣,痛得嗷嗷直叫。按摩師忙不迭地用英語向她解釋, 平時工作生活不注意保健,身體處於一個僵硬狀態,疼痛是因爲血流不暢。
她不好意思地衝按摩師吐吐舌,褚天珣在一旁嘲笑:“輕點叫,別人還以爲把你怎麼樣了呢。”一臉的促狹。
她給了他一個白眼,噝噝地抽着氣。
他用泰語衝她身後的技師說了一句話,後背的力道輕了不少。
做完SPA已至深夜,SPA館的司機送他們回到家時,塔塔娜夫婦已經休息了,斯晚怕吵醒他們,衝褚天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人脫掉鞋,才踩上木製樓梯,像兩個晚歸怕父母責怪的小孩,躡手躡腳地上樓。
上了二樓,斯晚看到平日總是紋絲不亂的打扮,此刻在忽明忽的光線裡,看到他也和自己赤着腳,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
她在自己的房門口如他互道晚安,房門把手還沒有旋開,背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猝不及防,手中的東西掉了下來,撒了一地。
他的頭埋在她的肩窩處,溫熱的男性氣息吹拂得她有點癢,她側頭試圖拉開一點距離,卻讓他藉此尋到了她的脣,深深地吻住她,箍住她的手越發越緊,如果可以,似要把她揉到自己的身體裡去。
她幾乎無法呼吸,肺裡的空氣全都被擠了出去,他終於放開了手,可他的眼睛還近在咫尺,在暗沉的光線裡,那樣黑那樣深,倒映着她自己的眼睛,裡頭有盈盈的水霧,他用泰語說:“Pom Rak Khun。”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見紅雲迅速從耳根蔓延至他的臉頰,像天邊的火燒雲。他狼狽地轉開臉,她緩慢而固執地將他的臉轉過來,遲疑地、猶豫地踮起腳尖。
他重新擁抱她,深深地,用力地,兩人只顧着脣舌糾纏,這個吻那樣深切而長久,帶着甘冽的菸草氣息,帶着柔軟的芳香,一點一點將兩人點燃。
她終於用力推開他,他的眼中還有迷亂的茫然,胸口在劇烈起伏,放在腰際的掌心燙得嚇人。
斯晚一時有些心慌意亂,忙用手抵住他,面色潮紅地小聲說:“很晚了,晚安。”還沒等褚天珣反應過來,她摔開他的手,推開門奪路而逃,“啪”地一聲關上了房間的門,倒把褚天珣撂在那裡。
褚天珣一愣,靜默幾秒鐘,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再見着褚天珣,斯晚還是覺得窘,都不好意思跟他說話。
塔塔娜熱情地迎了上來,兩眼全是盪漾着笑意:“向小姐,清邁夜市好玩嗎?我都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少爺要我今早不叫你,讓你好好休息。”說完一臉曖昧地笑,弄得斯羽一臉的茫然,幾秒後才反映過來塔塔娜話裡的含義,俏臉飛紅,想澄清誤會,卻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根本開不了口。
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褚天珣倒是神色如常,輕咳一聲,吩咐塔塔娜給她準備早餐。
塔塔娜衝她眨眨眼,扭着腰快樂地進了廚房。
他們在院子門口和塔塔娜夫婦二人告別,臨別的時候,塔塔娜依依不捨地擁抱住了她,在她耳邊悄悄地說:“我看出來少爺是真的喜歡你,這幾十年的笑容加起來都沒有這兩天的多,向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少爺。”
她明白他們主僕之間情意深厚,看着塔塔娜眼裡的熱切,終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汽車發動,緩緩向前,後視鏡裡,綠葉蔥蘢的小樓慢慢地向後退去,塔塔娜揮舞着手,直到成爲一個遠去的小黑點。
斯晚趴在車窗上,看着遠方的如黛的青山。不知爲什麼,才短短兩天,自己對這個地方竟有了一種特別的留戀。
褚天珣側過頭看了她一眼,柔聲說道:“只要你喜歡,我們隨時可以回來這裡。對了,塔塔娜知道你喜歡吃她做的菜,給你準備了幾盒蝦醬和風味爪放在後備廂。”她曾盛讚塔塔娜做的蝦醬是全泰國最正宗的調味醬。
“是嗎,你替我謝謝她。”
他的脣角微微翹起,有隱隱的笑意:“真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打動的她,讓她喜歡你竟勝過了我。”言語中似有微微的醋意,讓她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傻瓜,那是因爲她愛烏及屋啊!”
人和人的之間的緣分多麼微妙,有些人,天天見面,也如同陌路人,沒有交集;而有的人,只不過是短暫的共處,因倍覺溫暖,就篤定地視對方爲自己的親人。
晚上回到普吉島租住的地方,斯晚把塔塔娜做的食物送了兩盒給康堤婭大嬸,餘下的全放進了冰箱,又去收拾帶回的行李,把從夜市上淘來的那些手工布藝兔子一溜擺好,自己看着就覺得歡喜,手在包裡翻檢的時候,碰到了冰涼的一個物件,掏摸出來,是褚天珣送的平安符,小小的羊脂玉在燈光的照耀下,越發通透,狀如凝脂。她雖然在玉器方面是個門外漢,但以這玉的色澤和質地來看,也知價格不菲,自己素來粗心大意,常常丟三落四,便尋來一個小小的錦盒,放了進去,收進了牀頭的抽屜。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