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
“他這個皇帝是吃乾飯的嗎!”
龍顏震怒!
額頭青筋暴起,朱元璋怒目圓睜破口大罵!
“十七年!”
“在位十七年卻不知天下民事!”
“你勤政?你勤個屁的政!”
“你的政勤哪去了?!狗肚子裡嗎!”
“還仁君聖主?”
朱元璋抓起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摜!
“咱仁你馬個頭!”
馬皇后看着暴怒的朱元璋,欲言又止。
說回來,自他上位對官員的種種限制,不就是怕底下官員欺瞞皇帝嗎。
原本以爲廢了丞相就不會有元朝那種權臣欺瞞視聽的事情發生。
沒想到不但兜轉回來,且越演越烈。
十七年……一個皇帝平均正常在位纔多少年啊。
……
大宋·神宗時期
“欺上瞞下。”
趙頊臉色凝重。
這就是問題,皇帝一但廢了耳目那就個瞎子,底下的人說什麼是什麼。
他覺得西廠那種東西也挺好的。
但現在又不敢用。
趙頊敲着桌面,皺眉沉思。
祖宗之法啊。
……
大唐。
“君臣不相得。”
李世民知道大明的問題在哪,但這個問題根本無法解決。
你要治理國家就得用人,還必須得用讀書人。
這件事根本破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君臣有一個共同爲之奮鬥的目標。
讓君臣在一輛車上,把權力用在利於民生的最大化。
“朕德薄,不如文帝遠矣。”
李承幹不願聽了。
“阿耶何必妄自菲薄?兒觀之,也……也不差於……額……景帝……”
李承幹說到一半磕磕巴巴的。
李世民看的好笑。
“你這不話不如不說,但你的心意阿耶明白。”
李世民摸了摸李承乾的頭。
望天嘆氣。
“漢文帝,以一己之力告訴天下,什麼纔是真正的仁君聖主。”
“所以不管漢武帝如何折騰,只要他認錯,天下人就能原諒他。”
“因爲他們記得文景之治的仁德。”
“所以不管王莽如何僞作聖人,光武帝振臂一呼,天下人奔走呼號。”
“因爲漢文之輝籠蓋四海。”
“所以不管漢朝其勢頹廢幾何,也都有諸葛武侯這類人追尋漢文之時政通人和。”
“三代之遠不可追之,唯有漢文可當堯舜。”
“君是臣,臣是君。”
“天下一念何分君臣呢?”
李世民眼神迷離。
他知道自己心中還有君臣之別,還想貪圖享受。
“當堯舜,聖人也。”
“故取法於上,僅得爲中,取法於中,故爲其下。”
……
大漢·武帝時期
“堯舜堯舜……”
劉徹嘟囔着。
“活該你被騙!”
“堯舜是那麼好當的嗎?”
正嘟囔着,劉徹突然斜身一趟,衝着虎頭虎腦的小劉據道:
“你以後可別拿堯舜的表象當目標啊!不然朕還不如留病已然後去你呢。”
衛子夫剛泛上欣喜的表情爲之一僵。
劉徹也不理會,只是戳着兒子呆呆的小臉蛋,語氣複雜道:
“天涵萬德,地載萬物。”
“但衆人只看到了白晝之燦,忽略黑夜之玄。”
“看到了地廣盛物,忽略了能掩生死。”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你大父那樣的人,那都不是千年出一個,是兩千多年纔出一個。”
“往前兩千多年是虞舜,然後是你大父。”
“那都是神人、聖人、至人。”
劉徹看着小劉據,喃喃自語。
“凡人,比不了……”
他似乎明白了晚年自己爲什麼會認錯了。
文景之治,天下稱讚。
自己怎麼不想在這之上更進一步呢?
文治走不到頂點,那就用武功!
但武功沒走到頭天下民生就崩盤了。
也許那時候的自己就害怕了吧?
他開始壓制一切反對的聲音,想裝作天下太平。
然後天下越演越烈……
直到最後的盡頭纔打破迷霧。
他一開始是想超越大父與父親,不是想毀滅掉他們的心血!
大父與父親將六國之民融爲大漢百姓。
自己不能讓大漢重蹈秦朝覆轍!
所以,朕錯了。
將一切宣告天下,錯的只是朕,是朕毀了文景之治。
但大漢沒錯,大漢後面的皇帝也不會錯了!
你們不要拋棄大漢。
罪者,唯朕一人。
劉徹看着天幕,恍惚之間明白了。
低頭有時不是因爲畏懼。
而是爲了更偉大的延續。
……
天幕上。
一臉惆悵的皇帝將摺子放到大臣手裡。
“李東陽說天下已經民窮財盡。”
“朕記得你也說過這種話,可祖宗開國以來,征斂有常,怎麼會到今天這種地步?”
白髮蒼蒼的大臣打開摺子看了一眼,合上顫聲道:
“但是陛下,問題就在於並沒有做到征斂有常。”
“廣西每年取木材,廣東每年取香藥,都是數以萬計的銀子。”
“這類小事尚且如此,其他就可想而知了。”
朱佑樘看着殿門外發呆。
“可軍隊駐紮每月發口糧。出征還發出征補貼,爲什麼會窮呢?”
大臣將摺子放回到案桌上,看着皇帝道:
“那些將領剋扣軍糧的比例超過一半,軍隊又怎會不窮呢?”
朱祐樘看着自殿門劃過的飛燕,嘆息一聲:
“朕當皇帝已經很久了,竟不知道天下軍窮民困。”
“我憑什麼爲人之主呀……”
……
【朱佑樘知曉了問題。】
【知道在位十七年的自己究竟被糊弄到什麼程度了。】
【在他眼中,世界只是祖宗常法和正式規定構成的世界。】
【確實,若是一切都按照正式規定行事,軍民都不該這麼窮。】
【根據儒家的執政理念,皇帝自己都很節約,下面就不會有貪官。】
【問題在於,儒家理論大家嘴上都在說,實際上卻未必照辦。】
【而皇上對聖人不講、書上不寫的社會實際運行機制幾乎全然不知。】
……
大漢·文帝時期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僞。”
“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劉恆悠然念着《德道經》裡的句子。
轉過來又唸了一篇《禮運篇》裡的文章。
“用人之智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貪。”
劉啓愣了一下。
“阿父,這話似乎其意相合啊?”
劉恆點點頭,隨即又搖頭道:
“仁慈本是件好事,但是仁慈太過了就變得婆婆媽媽。”
“待人接物軟弱至極……”
劉恆頓了一下。
“當然,像你那樣舉起棋盤當頭一下也是不可取的。”
劉啓臉一沉。
“阿父,說好不提的!”
劉恆擺擺手。
“都入史載了,你就別自欺欺人了,對了我說到哪了?”
劉啓面無表情。
“軟弱至極。”
劉恆十分自然的接過話頭。
“這種行爲,就是一種只在乎‘仁義’之名,而不深究仁義之體用的行爲。”
“得其名,失其實。”
“我粗淺觀之,這朱佑樘的一些功績恐怕也是華而不實了。”
劉恆看着深以爲然的劉啓,壓下了下一句話。
‘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美惡皆在其心,不見及色也。’
……
【劉大夏和李東陽都被史書稱爲“賢臣”。】
【而賢臣的標準之一就是敢跟皇帝說實話。】
【這當然是好的,但問題在於,治理國家不能說完實話就完了,關鍵還要抓落實。】
【而這一點,儒家的觀點就是,皇帝做好表率,忠孝仁義禮智信,下面就必然是“世風日正”,父慈子孝官清將勇。】
【皇帝的旨意符合天道、順應民心,官員當然會努力執行,天下必然大治。】
【但實際情況真的如此嗎?】
……
【衆所周知,談到朱祐樘的治國功績幾乎所有的材料都要說他治理黃河的功勞。】
【這也是弘治年間最大規模的治理行動。】
【對於這個事,凡是寫朱祐樘或者白昂、劉大夏這兩個“治黃”負責人的歷史文獻,提到他們治理黃河這件事,沒有一個不誇的。】
【但凡是有研究黃河治理的水利專業文獻,提到這個事兒,沒有一個不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