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精神分裂是必然的,那麼世界上絕對不止你一個這樣的瘋子。
命運會把志同道合的人安排到一起。
就像趙直和王小胖,就像鈴兒和小玉。
余文澤是孤獨的,從他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是,除了身旁的幾個女人之外,他沒有朋友。
這不,夜晚來臨的時候,又只有他一個人在巡邏,他打着電筒,走來走去,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陪同,甚至看不到個活動的人影。
能夠巡邏,已經是他的幸運。
如果現在回去,面對的必然是一幫窮兇極惡的院警,很難想象,這些人就是自己的隊友,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稱——警察。
余文澤相信且堅信,警察絕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手中拿的警棍不是用來打人的,而是用來平衡善惡的。
在他的心中,有着善惡分明的界限:弱小的人爲善,強盛的人爲惡。
強盛欺凌弱小,所以需要律法。
這個界限雖然不一定正確,但他卻一直在秉持。
在每一次看到手無寸鐵的弱小者被屈辱和毆打的時候,余文澤就禁不住熱血上涌,他不管是不是弱小者偷盜了強盛者的東西或財產,他甚至不管道理的天平歪向哪一邊。
他只知道,自己要幫助弱者。
然而,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大部分時候,也是一個弱者。
可是,他想成爲一個強者,成爲強者的心從未泯滅,且愈演愈烈。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成爲一名平庸的警察,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和他們一樣。
哪怕這個過程極其的孤獨,非常難熬,非常寂寞,充滿危險,他也不會屈服。
他生下來就是懲惡揚善的啊。
余文澤走着走着,就握緊了拳頭,握緊了拳頭之後,就感覺渾身的熱血開始上涌。
他甚至沒有看見自己已經走到了鄭護士長曾經被殺死的那棵樹下。
當他反應過來之後,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將他推到了這裡。
就在這時,旁邊的草叢中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的叫聲。
他急忙握緊了警棍,將手電筒掃向了草叢。
四周沒有了動靜,一片寂靜。
他的腦中浮現出了鄭護士長死時的模樣,他想到了那顆頭顱從脖子上滾落下來的場景。
隱約間,他的耳旁似乎聽到了一陣‘咕咚咕咚’人頭滾動的聲響。
天空不知何時變得陰沉沉的,一陣冷風吹來。
他的頭皮忽然一陣發麻。
他雖然不信鬼,可是這大半夜的,在一顆死過人的樹旁,傳來了奇怪的聲響,換做任何人都會心生驚慌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警棍插回腰間,拔出了電擊棒。
他一邊悄悄往草叢裡面走去,一邊凝神細聽着,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張極其恐怖的臉,那張臉就藏在草叢裡面,正在啃食着某個人的屍體……
他走進了草叢,用手電筒照射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裡面並沒有吃人的鬼臉。
他輕吁了一口氣,剛想要轉頭,那種輕響忽然再次傳來。
余文澤愣了片刻,隨即大跨步邁進了草叢裡面。
他倒是要看看——
“喵嗚!”
一隻黑貓從裡面的草叢中鑽了出來,直接撲向了余文澤的面門。
他舉起了電警棍之後迅速收回,他彎腰低頭,那隻黑貓從自己的頭頂上躍了過去。
他不想電暈一隻貓,即使是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黑貓落地之後,扭過身子,四肢拱起,一雙黃色眼珠盯着余文澤,殺氣騰騰。
盯了幾秒鐘之後,黑貓低聲鳴叫了一聲,似乎是在示威,隨後,‘嗖’地一聲,沒入了草叢中,‘唰唰唰’的聲響響起,越來越遠,很快便沒有了動靜。
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余文澤盯着黑貓離去的位置在發愣,他感覺有些不對頭,到底是哪裡不對頭呢……
他的鼻頭一皺,猛然覺醒——這隻貓撲過來的時候帶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難道又有人死了?!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急忙回過身去,再次踏入了草叢中,用手電筒仔細掃射着。
血腥味離的越來越近了,他已經聞到了氣味的方向。
他三步並做兩步走,朝着齊膝高的草叢深處走去。
當他撥開一片草叢,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的時候,他愣住了,隨後,他的胃部出現了嘔吐的感覺。
他急忙往後退了一步,將草叢掩蓋住。
在剛纔的位置,有一堆死老鼠,肉身已經腐爛,皮毛沒入泥土。
余文澤掩着口鼻,剛想要往回走。
忽然間,‘咕咚咕咚’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無比清晰,近在跟前。
那像是有個死人正在用一隻乾枯的手臂敲打着棺材門——
余文澤的頭皮一下就炸了。
夜深人靜,陰雲籠罩,冷風嗖嗖吹來。
在齊膝高的草叢深處,基本上算是在這家精神病院中人跡罕至的地方,竟然傳來了一陣‘咕咚咕咚’敲打的聲響。
有人……這裡有人……
看不見那個人,說明那個人躺着……
要不就躺在草叢中,要不就躺在地底下……
余文澤屏住呼吸,靜靜聆聽,那聲音又不見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聽錯,更不會出現幻聽。
“喂……有人嗎……”
余文澤面對着黑暗的草叢,低聲呼喚,他的聲音在輕微地發顫,連他自己都發覺了。
他應該跑掉的,是的,絕對應該跑掉,這聲音不像是人弄出來的,要不就是什麼生禽猛獸,要不就是夜半鬼魂。
沒有人回答他。
四周輕悄悄的,偶爾有一陣冷風吹過,草葉子便左右晃盪一番,像是一個個乾瘦的死人皮囊。
“喂……有沒有人……”
余文澤又喊了一聲,他繞過了那堆死老鼠,緩緩朝前走去。
他一定要看一個究竟,即使他知道此時自己最應該做的事,就是立馬離開。
但如果現在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個聲音一定會天天晚上出現在他的夢裡,騷擾他,驚嚇他,變着花樣讓他從噩夢中驚醒。
他朝着記憶中那個聲音響起的方位走了過去。
剛走了兩步,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他停住了腳步,他已經看到了這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就在前面三米遠處,一片草叢遮蓋之下,黑漆漆的地方。
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但他卻看不見那個地方有任何的東西。
他握緊了電警棍,貓着腰,悄悄擡起了腳步,然後緩緩落下。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聲響變得急促了起來,像是那個東西此時正被困着,想要從裡面爬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用電警棍撥開了草叢!
草叢裡面沒有出現讓他倒吸一口涼氣的東西……沒有野獸,也沒有鬼怪,甚至什麼東西都沒有……
只有一個——被泥土掩蓋住的井蓋!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聲音從井蓋後面猛然間傳了出來,將余文澤嚇得往後跳開了一步。
敲打的聲音變得急促了起來,異常兇猛,像是裡面的東西已經意識到了地面上有一個活生生的人正在盯着它看。
“你是誰?!”
余文澤對着井蓋吼了一聲。
井蓋後面的敲打聲忽然停住了。
“你是人是鬼?!”
余文澤再次吼了一聲,然後靠近了井蓋。
“咚咚咚咚!!!”
敲打聲驟然響起,比之前更猛更烈,像是有一頭公牛正在用犄角頂撞着井蓋。
井蓋的土鬆了,蓋子上有一個生鏽的大鎖正在左右晃盪。
“嗚嗚嗚嗚~~~~~~~”
井蓋底下發出了一陣壓抑低沉的悶吼聲。
余文澤猛然意識到,這裡面的東西絕對不是一個人!
但也絕對不是多個人!
裡面的東西,它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