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們瘋了。
被壓抑了數年之久的心理和身體上的慾望以及滿腔的仇恨終於迎來了爆發的機會。
他們相互之間謾罵砍殺,看誰不爽就直接上去用性命互搏。
他們如同原始人一樣,沒有太過的顧慮,或者說,成爲了瘋子,又被關閉了幾年之後,他們的精神和思維都開始退化了,退化成了古時候那種狀態。
與其說這是一種勇敢,不如說是一種衝動,一種對於鮮血和殺戮最原始的衝動。
但,眼前的這種情況是趙直所沒有想到,也並不願看到的。
憤怒和恐懼會傳染。
殺戮和仇恨也會傳染,尤其是當他們有着共同的殺戮目標之後。
當二十幾個病人一起合力生生撕開了院警的身體之後,趙直在一旁看呆了,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這麼瘋狂,這麼變態。
這些人就是每天生活在他身邊的人,這些人就是平時看起來畏畏縮縮,整天需要靠吃藥來維持睡眠和正常生理機能的人,但他們剛纔所做出的舉動,卻不得不讓人重新審視他們的內心世界和世界觀取向。
然而,就精神病這個特殊的羣體來說,他們的心理是無法揣摩的,至少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去揣摩他們。
不過,可以將他們看成是兩種物種的結合體,一種是沒瘋的狀態下,一種是瘋了的狀態下。
趙直感覺自己失去了對他們的控制,或者說,他根本就無法控制他們。
你可以控制一羣有些叛逆的正常人,但卻無法控制一幫誰都不放在眼裡的瘋子。
但至少,趙直可以引導他們,引導他們衝向共同的目標——院警。
病人們在撕掉了院警的身體之後,似乎進入了一種癲狂的亢奮狀態,好像鮮血和殺戮在一瞬間引爆了他們體內那股子強烈的需要發泄的慾望。
發泄什麼?
身體?心理?還是無法滿足的慾望?
一個病人的發泄可能是無足輕重的,很快就可以被打壓下去,但是一羣病人的發泄,卻讓人感覺到無比的恐懼。
恍惚之間會有一種感覺,原來這世界,真正是屬於瘋子的。
當病人們在走廊內來回走動着,左顧右盼,尋找下一個目標的時候,趙直說話了。
他高聲說道:“大家還記得我說的話嗎?!”
有少數病人將目光聚集到了趙直的身上,其中包括划船雙兄弟和光頭牆,以及四川小哥,但依然有大部分病人根本就沒有理會趙直。
趙直高聲繼續道:“我將你們從病房內放了出來,並不是讓你們無所事事,對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院警發泄你們的憤怒,而是想讓你們尋找到真正的自由!掌控自己的命運!如果你們只關注眼前,那麼很快,你們又會回到病房內,被鎖一輩子!”
在趙直說話期間,二子和王小胖已經走到了趙直的背後。
趙直說完之後,二子接着道:“這次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們應該都要有所覺悟,要麼生,要麼死,而且如果死的話,你們一定會死的很窩囊,很沒有尊嚴,而生的過程,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夠完成的,需要我們齊心合力。”
趙直深吸一口氣,提高音量道:“是誰從我們一進來就欺壓我們?是誰想打我們就打我們根本毫無理由?是誰決定我們的生死,讓我們毫無自主的權利?是誰限制了我們的自由,將我們禁閉在這幾平米的空間內,由我們自生自滅?!是誰——”
光頭牆用腦袋在牆壁上撞了兩下之後,沉聲道:“院警。”
四川小哥揮舞着木棍道:“院警媽賣批!”
划船雙兄弟也揮舞起了他們手中的‘船槳’,高聲喊着:“院警!院警!”
病人們的情緒又被點燃了。
院警成了他們共同的目標。
其實他們一直都知道這件事,但只是缺少引導他們,以及將他們的思想統一起來的那個人。
這個人,便是趙直。
趙直知道他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於是跨步朝前走去,一邊走着一邊大聲道:“大家跟我一起來!”
他要趁病人們的熱情並未熄滅的時候,抓緊行動起來。
病人們涌動了起來。
趙直在前面走,病人在後面跟着。
小玉和甄晴緊隨其後,二子和王小胖跟在兩個女人的後面,然後是光頭牆,四川小哥,划船雙兄弟,再後面是惡臉男,以及一些四樓和五樓不知道名字的病人。
在後面的一羣人中,有一個人的白眼珠上翻,走在牆角落裡,目光銳利,時不時地掃視一下四周,這個人,正是五樓的鷹眼。
人數看起來比預想的要多。
這是一件好事,但人數多有時候也會出現很多不可控的情況。
但就目前的狀況來說,趙直已經沒有辦法做出別的選擇了。
迅速下樓之後,在一樓的樓梯口,厲山朝他們打了一個招呼。
顯然,他正在一樓樓梯口監視,他的手中握着一部對講機,正在監聽院警們的情況。
趙直問道:“茗人呢?”
厲山往外面指了指:“他去外面查看去了。”
趙直擡眼往厲山所指的方向望去,他剛要說話,忽然看見一個人朝着這邊跑來,正是茗人。
茗人一邊快速跑着,一邊朝着趙直打手勢。
茗人跑到了門前的樓梯上,他喘着粗氣道:“有院警正在朝這邊走來!”
二子道:“要不,我們先躲一躲?”
趙直目視前方道:“來得正好!” Wωω•ⓣⓣⓚⓐⓝ•¢ ○
隨後,他大手一揮道:“兄弟們!一起上!拿下院警,奪回自由!”
趙直握着手槍,率先奔了出去,後面的人緊隨其後。
他們衝了出去,衝出了病樓,衝向了大地,衝進了道路中間。
困了他們幾個月,幾年,甚至長達十幾年的病樓——
他們終於衝了出來。
他們再次踏足泥土,踏足青草,再次看見天空,再次被細雨淋在身上。
一瞬間,恍若隔世。
在趙直的帶領之下,他們正在走在危險但卻正確的道路上。
趙直以他自己不屈的精神,將病樓內的大部分人帶出了病樓,雖然,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但顯然,光是這個開始,就已經會讓他留名精神病院的青史,倘若病院到時候還存在的話。
趙直帶領着二十幾個病人,瘋狂地衝向了院警的宿舍樓。
在路過護士們的宿舍樓時,有一個護士正挽着她的頭髮從裡面走出來,她擡起頭,看見面前的陣勢,嚇得尖叫一聲,掉頭就跑了回去。
與此同時,院警樓內。
吳野正躺在牀上,雖然已經是中午了,但他依舊沒有起牀,因爲,他們昨晚打牌賭博到了凌晨五點。
這是他們最近才養成的習慣,晚上娛樂,白天睡覺,有一種醉生夢死的感覺。
而且,最關鍵的是,睡覺的時候,還有人暖被窩。
現在,吳野的被窩裡面就有一個人。
這個人從被窩裡伸出了腦袋,含情脈脈地望着吳野,嬌聲道:“吳大隊長,你好厲害哦。”
說話的人嘴脣很薄,眼角有着幾條魚尾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正是女人風韻成熟的年紀。
這個女人正是曾經和章悅爭奪護士長的南有花,人送外號南姨。
南姨自從上次爭奪權位失敗之後,就開始轉變策略了,這不,在吳野被章悅如同垃圾一樣甩掉的時候,南姨成功用自己的風騷勁頭,勾引了正在火頭上,缺少女人撫慰的吳野。
吳野睜開了眼睛,嘿嘿一笑,一隻手摟着南姨,另外一隻手放在了被子裡面鼓搗着。
南姨雖然沒有章悅年輕,沒有章悅漂亮,身材也沒有章悅好,皮膚也沒有章悅白,但是南姨有一股子火辣的勁頭,讓吳野有些失魂落魄,昨晚差點迷失在她的叢林中,出不來。
而且,吳野對章悅的時候,總是幾分鐘就完事了,但在南姨的調教下,卻長達十分鐘左右,這已經是破了他的記錄了。
所以,當南姨說出:“你好強。”的時候,吳野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南姨柔聲道:“吳大隊長,你看現在章悅那騷蹄子整天都不見人影,放着病樓也不管不顧,我們是不是該把她撤了啊。”
一提章悅,吳野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氣氛地道:“撤肯定要撤!我不僅要撤她,還要將她關入禁閉室。”
南姨一聽之下,頓時高興了起來,她嬌聲道:“那以後的護士長誰來當呢。”
還沒等吳野說話,南姨就道:“你看我怎麼樣,吳大隊長?”
說完之後,南姨就迅速鑽進了被我裡面。
幾秒鐘之後,吳野就張開了嘴,傳來一聲暢快的呻吟。
這邊吳野還在房間內盡魚水之歡,那邊猴二也纔剛剛起牀。
在十幾分鍾之前,猴二似乎聽見了一聲槍響,他被吵醒了,但他懷疑是自己的幻覺,於是並未理會。
他又繼續睡去,但迷糊間,似乎聽見了一陣吵鬧聲,以及奇怪的聲音,那聲音虛無縹緲,如果不認真聽根本聽不見。
猴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先是用對講機呼叫了一下病樓的看守院警和巡邏院警,但都沒有回話。
他心裡更慌了,於是立馬呼叫一名手下讓他即刻前往病樓。
同時,他叫醒了鉤子,從牀上爬了起來,穿上衣服,準備去病樓看一看。
鉤子坐在牀頭,還在發呆,似乎在想昨晚輸錢的事。
就在這時,走廊內忽然傳來了一陣細細碎碎的輕響聲。
猴二一邊往腰上綁着皮帶,一邊拉開了房門,往走廊盡頭看了一眼。
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似乎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牆壁角落——
忽然間,隔壁的一間房也打開了,一個院警探出了腦袋,擋住了猴二的視線,這名院警先是往走廊盡頭看了一眼,隨後轉過頭,望向了猴二,咧嘴笑了笑道:“猴——”
這名院警的話還沒有說完。
走廊盡頭的黑暗裡,忽然傳來了一點火光。
緊接着,‘砰!’地一聲槍響。
隔壁房間那名院警的腦袋‘噗!’地一下就炸開了!
一塊腦漿崩到了猴二的臉上,掛在他的鼻子上左右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