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時間,倒數1小時26分
我們所搭乘的小型運輸機在夜色中採取迂迴路徑低飛,避開情報數據上所指示的可能敵軍位置。
距離我們到達任務起始點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我的心跳速度已經開始加速上升了。這次任務無疑的是我參加過最危險的任務,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葬身敵境,一個運氣不好,同樣可能也會陣亡沙場。
看看同樣坐在機艙裡的同伴,我的指導員兼任隨身保鏢的傅勒正在閱讀一本小說,領隊阿比傑用貝雷帽蓋着臉、發出低微的鼾聲睡着了,霍克正在玩他帶上運輸機的電玩打發時間,邦茲翹着二郎腿、閉着眼睛、享受着耳機裡播發送來的快節奏搖滾樂,手指還不停地配合音樂敲擊着節拍;赫克托爾則一遍又一遍地檢查着他的那個大揹包,裡面除了六天份的口糧與野營用的睡袋之外,還有七發66釐米激光導引歸向迫擊炮炮彈。
“長官,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低聲問着坐在我身邊、正沉浸在小說世界中的傅勒。
“叫我傅勒就行了。什麼問題?”傅勒闔上了手中的小說。
“你們……都不會緊張嗎?”我指了指阿比傑他們。“我是說……這次任務應該是很危險的;但是,我看你們好像一點也不害怕,甚至出發前中校要大家先寫好遺書,你們也都沒有寫,爲什麼?”
傅勒笑了。“傑森,其實我也很害怕,但是我有信心,這次任務一定會成功,我也一定會活着回去。所以我雖然害怕,但是我還能冷靜下來。”
“長官,我不懂。這個任務是如此危險,爲什麼你會那麼有信心?”
“嗯,這個嘛……其實我的信心來自於對中校的信任。”傅勒又笑了。
“威沁森中校?爲什麼?”
“你知道嗎?我們中校是軍官學校戰略戰術科第二名畢業的,她19歲畢業入伍,今年也才23歲,四年間從少尉升到中校,算不算是傑出人才?”
我不懷疑傅勒告訴我的事情被誇張過,畢竟我自己就領教過威沁森中校那種幾乎是百發百中的猜測能力。
“當然,光是升官快,並不代表什麼;我們對她的信心,主要還是來自於她的實績。”傅勒稍微停頓了一下,確定我正在專心聽他說話之後,這才繼續下去。“同樣和和其他基地的特種部隊比較,我們中校所策劃的作戰行動有着極高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任務都成功了,而且隊員生還比率也比其他基地特種部隊所執行的同性質任務高很多。”
“最重要的是,中校對於任務人選的安排讓我們很有信心。中校很擅長於計算任務中的風險,並針對風險選出最適當的任務人選。所以我們所執行的任務大多數都相當成功,少部份失敗的那些,只能說是運氣不好。”傅勒拿起裝滿開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難怪你們都不緊張。”
“其實我們還是會緊張。”那邊用貝雷帽蓋着臉的阿比傑插嘴說着。“雖然威沁森中校很擅長計算風險與人員能力,但是人並不是數字,同一組數字計算出來的結果是不會變的,可是人永遠都有可能出狀況。一旦人出了狀況,整個任務自然就搞砸了。傑森你沒有出過這種任務,所以你在這種任務中的表現穩定度還是一個未知數,這是威沁森中校無法計算的。所以威沁森中校派了傅勒一起來,一來是保護和協助你,二來是萬一你出了狀況,傅勒可以立刻接手你的工作,這樣我們纔不會全數陣亡。”
“你沒事就一定要明說嗎?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很傷人。”傅勒的語氣裡明顯地含着對阿比傑的怒意。
“我覺得明說比較好,與其讓傑森因爲大意而陣亡在這種地方,還不如傷一下他的自尊,但是讓他警覺一點;戰場上自尊是保不了命的,只有小心謹慎纔是活着回家的不二秘訣。”阿比傑說完,微微的鼾聲又傳出來了。
傅勒朝着我聳聳肩攤攤手,給了我一個無奈的微笑。
任務時間,倒數4分
“特種部隊的各位,我們已經到達降落區了,請各位做好下機的準備;根據基地剛剛傳來的通訊,我們的降落區是乾淨的,沒有敵人的蹤跡,希望各位不會因爲沒有接機的觀衆而沮喪。謝謝您選擇聖塔那斯航空第T997次運輸機,我是機長馬漢少尉,祝各位旅途愉快。”當運輸機減慢速度進入降落區時,機艙通話器裡傳來了駕駛員打趣的聲音。
赫克托爾已經將運輸機側面的艙門打開了,並且揹着他的大揹包站在門邊,等待着飛機着陸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彈出去。
突然奇怪的影像又衝入了我的腦海中:幾名NTU士兵正擡頭注視着黑暗夜空中緩緩降落的運輸機,一名看起來像是士官的NTU戰士正在撥弄着他的耳機,還有兩名NTU士兵持槍監視着五名坐在地上、雙手抱在頭上的VMA戰俘。
我迅速抓起狙擊槍,來到艙門邊蹲好,舉槍上肩,裝模作樣地從狙擊鏡裡看了一下。
“先別降落,我想我們有接機的客人了!長官,能把飛機穩住嗎?”我朝着通訊機大喊;聽到我這麼喊,其他特種作戰小隊成員紛紛抓起自己的武器,來到機艙門邊就預備位置。
“有接機的客人?怎麼可能?基地告訴我說幾分鐘前纔有一組偵查小隊巡過這個區域啊!”駕駛員驚訝的聲音從通訊機裡傳了出來。
幾分鐘前?希望那個偵查小隊不是我從影像裡感覺到的那些VMA戰俘;如果是的話,NTU可是已經擺好了一個圈套,正等着我們鑽進去。
“穩住你那該死的飛機,別囉唆!”這次輪到阿比傑對着通訊機吼,由於阿比傑的官階比駕駛員高,那名駕駛員連忙依照阿比傑的命令停止了讓運輸機繼續降落的意圖。
我利用狙擊鏡上的測距表算了一下,離那些NTU士兵大約900公尺,以ASR-32來說,還算是在有效射程之內。從狙擊鏡裡,可以看到那些NTU士兵們隱藏在黑色複合材質眼罩後面的半張臉,正瞪視着飄浮在半空中的運輸機。
不曉得他們知不知道我也在這裡瞄準着他們?
從半空中,我可以輕易地狙擊到那些NTU士兵的任何一個人;現在的問題是,我得先狙擊誰?那名看起來像士官的人正在弄他的通訊耳機,毫無疑問地是想聯絡基地,呼叫支持的兵力前來;可是如果我先狙擊那名士官,持槍監視VMA戰俘的人萬一開槍屠殺我們的同袍,那怎麼辦?
如果我有足夠的時間思考,或者威沁森中校在這裡,我也許可以作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可是我現在沒有時間能夠思考,我只能立即作出一個決定,一個我在做決定時不知道正確與否的決定。
“還是先救人吧……”
我喃喃自語着,將瞄準目標換了一個;扣下扳機,隨着ASR-32擊發時的後坐力震動,一名持槍監視戰俘的NTU士兵被射中頸子,子彈斜穿過那名士兵的左半身,從左肋部份穿出,失去生命力的軀體隨之緩緩崩潰。
聽到我的喃喃自語,傅勒看了我一眼。
“二……”
在第一名被殺士兵的屍體倒地之前,我瞄準了另一名監視者開槍;經過滅音處理之後的ASR─32開火的聲音不比運輸機的引擎聲大,那名成爲我目標的NTU士兵在遭到子彈命中時,身軀呈現了一種受到衝擊的不自然姿勢倒了下去。
“三……”
在第一名被殺士兵的軀體倒落地面的同時,那名正在低頭操作通訊耳機的士官驚訝地擡起頭來看着自己倒地的同伴,子彈在這時穿透了那名士官的複合材質面罩、透入了顱骨之中,擴散的衝擊力將骨骼粉碎成銳利的小片,徹底破壞了那名士官的腦部組織。
這時察覺到同伴倒地的NTU士兵們,第一個反應卻是以爲他們的VMA戰俘開始反抗了,於是每個人都抓起武器,轉身朝向他們的俘虜;但是,他們看到的只不過是俘虜們仍舊雙手抱頭坐在當地,可是卻給了我一個從背後狙擊他們的好機會。
第四名死者是頸部的頸椎被擊斷,子彈擊中了頸椎骨,切過了頸部大動脈,從喉部帶着大量鮮血透了出來,吸引了包括NTU士兵和VMA戰俘的所有目光。
驚訝地轉過頭去看自己被殺的同伴,第五名犧牲者是顏面部位中彈,強勁地衝擊帶得那名士兵重重地側摔在地上。
這時,殘餘的NTU士兵終於理解到攻擊是來自於飄浮在空中的目標;這些士兵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舉起他們的步槍,開始瘋狂地朝着空中的運輸機開火。不過,距離這麼遠,那些士兵又沒有仔細瞄準,因此暴雨般的電漿光束雖然在運輸機的外表造成了一些燒灼痕跡,卻沒有一道光束近得足以傷害到聚集在機門附近的我們。
這些士兵們犯了一個錯,他們應該先掩蔽起來的。我相信他們的戰鬥訓練裡一定有應該先掩蔽的訓練;可是,現在這些士兵們卻犯錯了,他們沒有先掩蔽起來,而是就這麼暴露在我的射擊視野之內,朝着運輸機瘋狂地開火。
VMA特種作戰小隊成員:[官階/名字/職務]
上尉阿比傑·多爾·薩胡特,小隊長
二等兵傑森·弗萊契,尖兵
少尉傅勒·高登斯坦,指導官
上士邦茲·泰勒,任務隊員
中尉霍克·馬傑理,任務隊員
中士赫克托爾·裴柏汀,迫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