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玩笑了！”金惜早嚼碎雞骨誇張地喊，“做什麼事不需要頭腦和毅力？按你描述的妹夫，公務員屢試不中，要麼是太笨，要麼是沒認真，換了開超市也是一樣。憑他的這般腔調，能守得住店倒是奇蹟了。一定是自己做了小老闆，僱兩個小工輪流看店，他有閒有時間，又愛玩，就呼朋喝友去喝酒打牌，輸了直接到店裡收銀櫃裡拿錢，漸漸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馬滔滔被嚇出一身冷汗，忙改口說：“公交司機呢？”
“也不好。你妹妹是公務員，怎麼能容忍老公是公交司機。憑你妹妹在我們客廳裡說的幾句話，就知道她是個愛面子小虛榮的人，就算她能把自己的心態調整過來，天天被同事另眼相看，背後議論，憋了邪火，回家還不找妹夫撒氣？再說了，公交司機收入還不錯，可是一坐一整天，對健康不好，壓力還大，一車人的人命安全在手裡攥着，萬一在路上有個磕磕碰碰，無盡的隱患無盡的麻煩。”
馬滔滔幾乎要可憐起自己妹妹來了。她似乎已經看見妹妹或者去洗頭房捉姦，或者抱着孩子披頭散髮向一羣車禍事故受傷乘客家屬賠罪解釋。就算先把最壞情況撇開，依然不好選擇，要面子還是裡子，這是個問題。
“我只是拿兩種工作來做比方。比這更壞的工作，有更壞的可能。更好的工作，也有更壞的可能。除非你妹夫忽然長了志氣開始發奮了。”金惜早滿足地吮吮手指，做了最後總結。
“幸虧我不結婚。沒有夫家勢力好攀附，也不用擔心男人拖自己的後腿。”馬滔滔幸災樂禍地說。
柳妍說：“這件事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房子要自己買，車子要自己買，找丈夫第一要看個人綜合素質和發展趨勢，家庭背景只能稍微參考。”
“阿妍。”桑仲夏開口了，“我在家裡聽廣播，說現在外地戶籍單身人士不能買房的政策已經下來了，現在各個區都在試行。是不是你必須結婚才能買房了？”
柳妍樂觀地笑笑：“我早就在網上看到新聞了。反正我本來就打算結婚貸款買房的，對我打擊不大。”
“可是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兩個追求者。一個是你喜歡的人，他供不起房。另一個人供得起，你又很討厭，你該怎麼辦呢？”桑仲夏今天晚上被自己的人生未來折磨煩了，於是也用進退兩難的問題去刁難別人。
“結婚當然一定是要相互喜歡，可是其他條件也很重要。”柳妍
含糊地說，不肯做選擇。
“貼錢給男人不得好死，就算是自己喜歡的也不行；沒感情的還結婚更是自己往火坑裡跳，更不行。不過阿妍不大可能遇到喜歡卻沒錢的人，最多遇到有錢沒感情和沒錢沒感情的。這年頭，還真的有相互喜歡這回事麼？”金惜早打了個飽嗝。
柳妍和桑仲夏都瞪金惜早，不許她打碎她們的愛情信仰。
夜排檔最大的好處就是便宜，四個人撐圓了肚子，還沒吃夠五十塊錢。摸着飽滿充實的肚子，相當有成就感，也有罪惡感。桑仲夏說起來散一散步，消化下，結果四個人路過便利店，又進去買了一打啤酒。
“如果是韓劇，那麼女主受了委屈，在夜排檔吃完燒烤，喝得醉醺醺的，一邊哭一邊搖搖晃晃往家走，必然會遇到男主，男主背起女主送回家。”馬滔滔說。
“哦，還有一種可能，女主在夜排檔攤上就醉醺醺，找人挑釁，男主恰好出現，平息事端，把女主揹回家。”金惜早說。
“還有一種可能，女主在夜排檔攤上剛剛開始吃，就遇到了鄰桌的男主，男主等她一個人吃完搖搖晃晃站起來，就揹她回家。”桑仲夏說。
“還有一種可能，女主和男主一起去吃夜排檔，講述自己不幸的童年失敗的戀愛，最後喝得搖搖晃晃，男主就揹她回家。”
也許在揹回家的路上還要吐一吐。反正韓劇裡，女主喝醉了搖搖晃晃的時候，她的真命天子就降臨了。所以韓劇就是韓劇。男主又不是召喚獸，怎麼會說出來就說出來。還是韓國太小，所以男主就像她的隔壁鄰居一樣無處不在。
現實裡，這四個已經有點搖搖晃晃的女人，每人都能單手提起一打啤酒走回家，不過爲了表示尊重和平等，她們把回家路線做了四等分，每人提一段。
有人說起天神降臨的韓劇男主，也許是因爲酒後纔會想起某些平日裡壓在記憶箱底的人，希望這個人出現。可是茫茫人海，就連相對而行都能擦身而過兩不察覺。言情劇是幫人做夢的，總是設置那麼多女人夢裡纔會有的情節。
她們鬆散鬆散，回到家裡打開了啤酒，坐在客廳地板上，每人身邊放了一個已經捻開的垃圾袋。馬滔滔說：“如果我拍言情劇，就會拍一個胖女孩，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忽然變瘦了漂亮了，成了人見人愛的公主，最後和白馬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金惜早說：“如果我拍言情劇，我就會拍一個女孩子，在二十歲生日的那天就成熟
懂事，好好做些事業，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愛情上，別人怎麼來搖撼也不動心。”
桑仲夏說：“如果我拍言情劇，一定要穿越到古代，生生死死癡癡纏纏，一定要愛到骨子裡，拒絕不痛不癢。”
柳妍說：“如果我拍言情劇，只要把一個女人在二十八歲前嫁掉就行了。”
前三個人都笑她沒有夢想。柳妍只好說：“如果我拍言情劇，那麼她二十歲生日那天，來找她表白是必須是個男生，而不是收到一打小女生的情書。”
三個人又都愕然，柳妍不好意思地笑笑，從打開皮夾讓她們看自己大學時代的照片。照片上赫然是個英俊的小夥子。
“那時候我是校足球隊的主力。”柳妍說。
“你不是……吧？”桑仲夏怕怕地問。
“當然不是！我性取向很正常！”柳妍保證。
如果要拍言情劇。她們只是借了這個句式來婉轉地道出自己過去的難堪。說來說去，都是關於青春和愛情的。只有二十歲的時候纔會相信愛情，愛情在二十歲的時候來臨，纔有時間從容享受。
她們都超齡了，沒有時間了，愛情什麼的，和花期一樣，沒有及時抓住也不會再等你了。但是她們都很淡定了，誰也沒有痛哭流涕，只是淡淡地用一個反着打的比喻讓朋友知道過去是這樣的。也許是真的不重要了，也許是因爲隱痛藏在心裡太深，喝點小酒也不能暴露出來。
桑仲夏第一個抓起垃圾袋兜在嘴上吐。她一吐，啓發了其他人，沒吐的也把塑料袋捂在嘴上等着，不一會兒就吐了出來。有人吐了一袋，有人吐了兩袋，紮緊袋口，彙總到一個大垃圾袋裡，紮緊袋口放到門外樓道里去，明天上班出門時帶下樓丟掉。
馬滔滔和柳妍都說，還好吐了，否則都消化了，還不肥死。
金惜早和桑仲夏很惋惜，說，真浪費，好不容易都吃下去，又吐光了，現在又餓了。
她們又輪流去漱口洗澡，折騰完，天真的開始亮了。
桑仲夏和馬滔滔可以補覺。金惜早和柳妍休息不到兩個小時，頂着兩張熬夜的殭屍臉頹廢地上班去了。
送走妹妹和小外甥後，馬滔滔又徹底休息了兩天，基本上在睡覺，第二天晚上一個人出去看了一場電影，她的年假差不多也用完了。就此雲淡風輕地去上班。一手挎着通勤包，一手端着水培風信子，從心態到臉部表情都煥然一新，對同事和下屬的竊竊私語一律當做清風明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