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喝了隱蹤藥劑,雅間窗外那片枯山水裡的腳印也隱不去。”
“墨汀風一貫雷霆手段,又牽涉新任白袍如此大的秘密,他今日若要認真計較,你我皆不能全身而退。”
束樰瀧一番話讓李清水後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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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墨汀風彼時已經察覺到雅間窗下有人。
就在他因束樰瀧明目張膽說出“對宋微塵由萍水相逢的欣賞而漸生男女之情”而氣笑在屋內踱步時,無意間走到窗前,瞥見外面是一片極雅緻的枯山水,一圈圈漣漪泛在白川利砂石上,讓人心生靜謐,倒使他迅速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便發現不對勁。
窗外的枯山水上有一行極其輕淺的秀氣足印——一看就是女子。
雖然感覺不到任何“人”的氣息,但窗子正下方的兩個足印明顯比其它處要深,而且砂石仍在輕微滑動,分明此處有人。
墨汀風當下瞭然,有個女人用了隱匿蹤跡的手段,藏在這裡聽牆角。
看那砂石的陷落痕跡,她應該已經待了好一陣子,極有可能在他們進入雅間之前,這女子就已藏在那裡。
此處位於望月樓深處,束樰瀧又是宴請司塵,守衛規格極嚴,尋常人等根本無法進入,此人待了這麼久,除了偷聽並沒有其它任何動作,那便只有一種可能——她是束樰瀧的人。
墨汀風仔細回憶了一下今日與束樰瀧的對話,最大的風險在於“白袍是女子”的秘密泄露,不過問題不大,這件事他本也打算跟境主稟明而後公示於天下,爲宋微塵正名,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念及此,墨汀風沒有聲張,轉身回座,只是之後的言辭更加小心謹慎。
一直到宴席結束,束樰瀧送他們二人出門的路上,墨汀風才佯裝不在意似的與他道出了這個“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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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爲什麼不當即戳穿我?”
李清水不解。
“這便是墨汀風的老辣之處。”
“顯然他已經認定你是我的人,甚至聽牆角這件事都是我的授意。當衆戳穿你,除了讓我難堪沒有更大價值。”
“而臨走不經意的一句話,既點了我,又留了餘地,一來二去倒讓我欠了他一個人情。不說別的,之後我與他之間的生意和交易,必須得拿出十足十的誠意。”
李清水恍然大悟,以爲自己多高明,結果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水兒,弄清楚你的身份,以後切莫再做此等妄爲之事。”
“我既可以給你一切,也就可以收回一切。”
“切記,你今天聽到的一切務必爛在肚子裡。也幸虧他沒有藉機發難,否則你鬼市東家‘白虎’的這個身份,恐怕也離暴露不遠。”
“到了那時,你說我是爲了保你而髒手,還是棄車保帥更合適?”
……
“瀧哥,真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李清水越聽越後怕,緊忙硬撐着虛軟的身子站起,走向已經回到桌前端坐寫字的束樰瀧身後,輕輕爲他捏肩。
“我能爲你做點什麼來彌補過失?”
束樰瀧右手寫字未停,左手擡至肩膀輕輕拍了拍李清水的手背。
“我對你今天在牀上的表現很滿意,權當將功補過。”
頓了頓,發狠似的在她手上揉了幾把。
“今夜我不回,你且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我們明日繼續,你可得好好彌補今日之過唷。”
話中之意,無需再明言。
李清水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似乎這個男人對她只有這件事上心,這讓她很傷心。
眼光一瞥,見他是在給境主長公主秦雪櫻寫拜帖,李清水心情變得更復雜——他若攀上了她,恐怕日後更沒她什麼事了。
“你要去境主府嗎?”
假裝不在意隨口問出聲,手上揉肩的動作倒是沒停。
“我去玉衡君那裡,長公主春獵受傷,司空大人託我帶些藥材過去。也好,正好拜會一下長公主,日後多些藉口走動。”
李清水這才注意到桌上還放着一個錦盒,包括黃泉太陽草在內,裡面裝着的有一樣算一樣,都是世間極難尋獲的名貴藥材。
她看着那錦盒和拜帖,突然有了打算,手上揉肩的力道也更加恰到好處,聲音如沁了蜜般甜。
“這點小事何須勞煩瀧哥,我去吧。都是女孩子,接觸起來方便些,若能跟秦雪櫻長公主結下良緣,對你也是一種輔益,瀧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將功補過。”
束樰瀧想了想允了。
“也好。正好我與墨汀風剛談的生意也耽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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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揹着我跟束老闆膩味了半天,是談了個大買賣?”
“公職人員不能搞私產吧?墨總您老可別知法犯法。”
無晴居里,宋微塵正在一本正經的“教育”墨汀風,只因他同她說與束樰瀧談了個大生意。
“你說你堂堂司塵,財力雄厚,家底也就比束老闆差那麼一丟丟吧,圖啥?別說我不敗家,就算我天天出去當敗家小娘們也花不完你的錢啊,聽話,咱犯不上,這生意咱不做了。”
宋微塵諄諄教誨,墨汀風忍俊不禁。
“你甚至都不問問我們是什麼交易,就打算給未來的親夫扣一頂以權謀私的帽子啊?”
“啊這……”
宋微塵眨巴眨巴眼。
“官商勾結不就兩件事嗎?錢和女人。”
“你總不能是圖女人,因爲斬情禁制的緣故,你沒那個身體條件。那就只剩一件事了唄,人爲財死,司塵大人,你糊塗啊!”
墨汀風搖頭,既無奈又好笑。
攤上這麼個腦回路的小媳婦兒,他除了寵着還能怎麼辦。
拉着手將她引入懷中,墨汀風無比認真的直視着宋微塵。
“我同束老闆的交易,是請他爲我尋到屍陀鬼王的那隻‘夫之面具’。作爲交換,咒死術解除後,這一對屍陀鬼王的面具都可以變成他的私人藏品。”
“聽起來他有點吃虧嘛,答應了?”
“答應了,因爲他恰好有點理虧。”
墨汀風輕輕在宋微塵額頭落下一吻。
“我已大致推導出那夜平陽樹林發生了什麼,這裡面至少有三股勢力,其中並非全都是敵人——總之,不管對手是誰,不管對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我都要爲了你而贏。”
宋微塵眼睛亮亮的,用力點點頭。
“我也會爲了你好好努力修煉,爭取有力自保,不成爲你狂奔破敵路上的絆腳石!”
話音剛落,宋微塵突然捂住了黃庭——夢中那奇異的感覺又來了,裡面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雖然沒有懷過孕,但宋微塵已然腦補了一副胎動的畫面。
“怎麼了?”
墨汀風發現她神色有異。
他一開口,黃庭中有異物鼓動的感覺立刻消失,宋微塵剛想說沒事,突然碰到了腰帶裡的一樣東西……嘴角抽了抽,掏出了一把銅匙。
“內什麼,我可能得再回一趟望月樓……咳,束老闆的房門鑰匙,不小心帶回來了。”
看着那把銅匙,墨汀風臉色明顯一沉。
“喂,別這副表情啊,你也看見了真不是我要的,是他主動給我的!我就是走的急忘了還……嗐!我怎麼可能要別的男人臥房鑰匙呢你說是不是~~”
宋微塵也不知道自己心慌什麼……
正胡思亂想,下巴被墨汀風輕捏着擡了起來,對上了他如星如墨的眼。
“銅匙給穀雨,讓她去還。宋微塵,你以後不準單獨見束樰瀧。明知他對你圖謀不軌,還往上湊,你這叫羊入虎口。”
“敢再單獨見他,腿打斷,聽見沒有?”
下巴被他捏着不好開口發聲,宋微塵只好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聽懂了。
嬌豔欲滴的嘴脣此刻離得那樣近,她的氣息縈繞五感六蘊,墨汀風赫動大盛,禁制反噬一下緊過一下,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吻。
剛湊過去,卻發現小人兒神色不對,似乎同他一樣強忍着某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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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你怎麼了?”
墨汀風趕緊放開對她下巴的鉗制,小心翼翼看顧着。
宋微塵捂着黃庭處,額頭汗珠沁出。
“好痛,那夜夢見胃裡懷孕,怕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