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粗的傢伙抱過來一些被褥,然後他們就都離開了。這從來都是一副無所謂表情的姑娘伸過一隻手來和我握了握,算是歡迎,扯淡啊,這還需要表示禮節。
我開始往牀底下整理被褥,無謂的姑娘攔住了我,讓我睡牀上。我拒絕了,來這裡可只是暫時避難的,哪來逍遙的心思?如果躲過一段時間依然無法解決瘦長傢伙的敵意,那我就會再次選擇流亡叢林,絕不會在這污濁橫流之地久留。
“先和我睡一晚,對誰都好”,無謂的姑娘開口說道。
“爲什麼?”我很不解她的邏輯。
“睡過了,你就不稀罕了,我也就無所謂和別人親熱的時候你在偷聽了”,她說道。似乎也有道理。
“男人和女人都很簡單,睡上一覺,什麼事情就都無所謂了”,她見我沒有同意,繼續解釋道。那原本就蓋不住身體的衣服隨即滑落在地,款款向我靠近過來。
“不行!”我斷然回絕了。
“哦,嫌我不夠好看?”她有些詫異。
“想不到你還很挑食?”她質疑道。
“不是,你很好看,真的,但是我不能”,我解釋道。
“啊?你有病?”她更詫異了。
“不,不是,我,我有老婆的”,我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去解釋,從邏輯上來說,這樣的誤解,我不解釋反而會更好,可以永久性擺脫這類尷尬,但自己卻還是急急忙忙的要去說明,接受不了這樣的誤解,生死旦夕之間的人,還在乎別人的看法,豈不是愚蠢?
“真的?那你老婆好看嗎?”,她問道。
“好看,不,沒你好看”,我趕緊解釋,言辭很矛盾,但卻是符合眼下需要的。女人總是在乎別人的評價,我可不想惹她不滿。
“撒謊”,她冷冷的說道。
“沒有啊,你真的更好看”,我很不解。
“沒有男人會覺得自己老婆好看的”,她冷冷的反駁道。
這是什麼邏輯?我不太能理解。
“天天睡在一起,什麼都看膩了,還說好看,鬼才信”,她對自己的邏輯很自信。
“你說的也對,但,但她對我很好”,我有些吞吞吐吐的另尋了一個解釋。
“再好也不管用,完全兩回事”她說道。
“我不明白”,我說道,確實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可能是我的越南話水平太過低級。
“男人都喜歡和別的女人睡覺,和兩個人好不好完全沒有關係”,她慢慢的說道。
“也,也不全是,也,也有道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別磨蹭了,不要錢讓你睡一晚,你還有什麼不樂意的”她有些急躁了。
“不!”,我的態度非常堅決,爲了使自己有所依仗,我把那段碎玉摸了出來,攤在手心裡展示給她看。
“她爲我受了很多苦,我,我不想對不起她”,我輕聲的解釋道。
我看見她的神色變了,先是盯着那玉看了很久,然後又盯着我,似乎不信,又似乎有所觸動。
“那好吧,過了今晚,你要是再想睡到牀上來得先給錢”,她說道。
“行,給兩倍價錢”,我說道。
“那不用,我還沒有這麼討厭你”,她說完,鑽進被窩裡去了。我繼續整理着自己的窩。
門響了,我趕緊藏了進去,她見我躲好了,才慢悠悠的去開門。進來的是女老大。什麼話也沒說,遞給我一隻手槍。
卸下彈匣,只有一顆子彈。
什麼意思?幫我的同時也防着我?先不管這麼多了,至少她還不願意我輕易死去,這就夠了。
“呦,你一個人睡牀上,能閒得住嗎?”她和牀上的姑娘開了句玩笑。似乎並不適應我已經會些越南話了,有點不在乎我的存在一樣。
“唉,可別提了,我倒是無所謂,人家不樂意啊”那無謂的姑娘帶着嘆息的語調,配合着她的玩笑。
“不對吧?你可是客人們緊盯不放的,怎麼還不夠吸引力?”女老大繼續着調侃。
“嘿,你要是捨得,我早晚吃了他”無謂的姑娘提高了聲音,語氣像是挑釁。
“我沒意見,你吃得了就放心吃”,女老大應道。
“別拿一個流浪鬼開玩笑行不行?”我低聲的抗議到。
“瞧,他硬的跟石頭樣的”,無謂的姑娘說道。
“你們好好睡,我走了”,女老大說完,轉身出去了。
無謂的姑娘下牀去鎖好了門,回頭走到牀邊,伸着一隻光溜溜的腳丫故意往牀底下踢,我沒理她,開始準備睡覺。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猛一擡頭,“嘭”的一聲,腦袋撞在牀板上了。這才醒悟過來:眼下自己就像耗子一樣躲在狹小之隅了。又想起魯迅的“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來。只是不能如他“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那般自嘲,自嘲也是一件很文化的事,我等凡夫不過度怨天艾人就算不錯了。
這一撞擊,也驚醒了牀上的無謂姑娘。有點意思,長時間的裝啞巴,居然留下了後遺症,我根本不問人名字什麼的,只根據對方給我的印象去命名,比如:瘦長的傢伙,矮粗的傢伙,眼下又多了一個無謂姑娘。也許因爲有了這些可以代替名字的稱呼,我就格外忽略別人的名字了。
“做什麼夢哦?”她在上面問。
“不是,不小心碰的”我輕聲的回答。
“你就別醒了,反正都不能出去,醒來就是無聊”,她說道。
“你睡吧,不用管我,我會盡量不吵到你的”,我說道,往常這個時候,她們都是在睡夢裡的。
“我早醒了,睡不着”,她嘆了口氣。
“哦”,我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你怎麼那麼兇?”,她輕輕的問。
“啊?什麼?”,我不太理解。
“那天,你打那個人”,她提醒道。
“哦,那沒辦法啊,不那樣嚇不住他們的”,我說道。
“一般人下不去手,你還是很兇”,她總結道。
“可能是吧”,我不想多做解釋。
“你對女人兇嗎?”她並不放棄,接着問道。
“不,應該不會”,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信”,她說着,接着又補充道:“對男人兇的人一般對女人會溫柔,不敢對外人兇的人才會對女人特別兇”。
“好複雜,我不清楚”,我很奇怪這是什麼邏輯?每個人不同的生活軌跡都會歸納出不同的論斷,角度不同,所以也不在乎究竟對或錯,各有各的道理。
“你殺過人嗎?”她接着問。
“沒有”,這個問題我必須撒謊。
“不太信,不過,你這樣的,遲早會殺人”,她繼續着推論。
“不會吧?除非有人逼我”,我應和道。
“一定會,不過你可能不會殺女人”,她說道。
“我不知道哦,我可不想殺人”,我有點疲於應付,也瞬間想起了獵人的女兒、軍營的女兵,似乎算是佐證了她的判斷。
“你們以前是一起的吧?”她換了話題。
“不是,有段時間在一起”,我來不及仔細考慮。
“雪鴛很厲害,人又漂亮,你很喜歡她吧?”她接着問。
“誰是雪鴛?”,我有點愕然。
“裝,跟人家在一起都很長時間了,還裝不知道名字呀?”,她有點不屑我的反應。
我這才明白過來,雪鴛就是女老大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編出來應付這些姑娘的,還是真就是這個名字。但無可否認,這個名字極其符合她,漂亮,有時溫婉,像鴛鴦,但是處事冷靜,殺人不眨眼,冰冷如雪域。
雪鴛,真是個不錯的名字,我心生不少感觸。
“嘿,提到她就迷糊了,還說不喜歡呀?”她提高了聲音,同時用腳蹬了下牀板。這要是外人看來,一個姑娘躺在牀上自言自語的,還激動得使用肢體動作,八成是瘋子,可誰能料到是在和牀底下的人聊天呢?
“沒有,她是老大啊,我們聽她的,沒別的想法”,我趕緊解釋。
“不信,是老大,但更是美女啊”她繼續質疑。
“她沒你好看”,我說道,這算不得撒謊,但也不是真心話,女人和女人是無法用統一標準去衡量漂亮與否的,但我此刻必須這麼說。
“你不知道,她身材很好的”,她說道。
“哦,不知道啊”,我低聲的說着,這一句,純屬謊言,但好在應付過去了。
我們就這樣東一句、西一句,真一句、假一句的閒聊着,直到其中一個疲倦了,吐着哈欠睡去。這樣的打發時間似乎也很符合雙方的需要。一連三、四天,我們相處得還算融洽,她也經常帶客人到房間裡,也有過十分出格的放浪言語,但都沒有留宿客人,總是推脫身體不舒服,讓人下次再來。每逢這時候,我都安靜的呆着,確保不弄出任何響動,互相都算配合良好。
基本上是她去廚房給我帶飯,這很正常,不存在暴露的問題,因爲姑娘們經常把飯菜帶到房間裡吃,很多時候房間有客人,多帶些飯菜,甚至還有酒,都是很正常的。
大概是第五天的晚上,她出去招呼客人了,女老大進來,遞給我兩根金條。
“呆不住了,你就自己走”,她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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