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魁子能夠看到他們部分人影,但希望他別衝動,等到合適的機會再開火。魁子一向是個急不可耐的人,真不知道他能不能穩住?幸好眼下他還沒有冒然開火。
他們小心翼翼的智謀,卻恰好讓魁子位於他們的前沿,而且此刻,他們都還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成敗與否就在於魁子的行動。
山野陷入了寧靜,許久之後,有人試探了幾回才從樹幹後邊走了出來,去看那已經無力嚎叫的傢伙,漸漸的,陸續露出了七八個來,都前去幫忙擡起那倒黴貨。
天賜良機!魁子!魁子啊,機會啊!
我正在念叨,就看見魁子的槍冒出了火星,“噠噠噠”的機槍聲立即傳了過來。
結果不難想象,七八個人毫無掩護的聚在一起,此時三十米左右的距離現出一挺機槍,場面何其壯觀。我看見他們紛紛倒地,也看見無數草沫、樹皮被子彈激得飛舞起來。
魁子像是正在宣泄,那些人都倒了,他依然狂掃不停,從草叢裡站了起來,邊開槍邊走近那一堆模糊了的血肉。
槍聲突然停了,魁子突然倒地往下翻滾,機槍掉落在一邊,我接着看見上方一個人影正在瘋狂往山樑上逃竄。
別人都露了面,他獨自藏着,如此謹慎陰毒,非胡三狼莫屬!
如果面對的只是魁子,他算得逞了,能夠全身而退。可他料不到對面還有我在盯着。
瞄準鏡跟隨着他的身形左右搖晃,幾度就將扣下扳機他又偏出了準心,真夠狡猾!然而我有耐心,他距離山樑還有點路程。我不再瞄他,盯着他前面的一條模糊的山路。他最終還是沿着這條狹細的山路在跑,等到他身影剛剛進入瞄準鏡,我斷然扣下了扳機。
這種人縱然心思縝密,能夠屢屢逃脫險境,也決然在死神面前毫無招架,就這麼實驗性的一槍,他倒下了!這種狙殺完全是技術活,怕是專業的狙擊手纔能有此表現,而我竟然第一次就做到了,說我天賦異稟還不如說這混蛋實在該死。
我把準心定在他跌在草葉間的腦袋上,槍口上擡兩分再次扣下了扳機,接着就看見了那腦袋上迸出一團血霧。
徹底搞定,再見混蛋!
我仔細搜尋了一遍,沒再發現其他人,再看魁子時,發現他正在努力往那挺機槍爬去。
“我去接他下來”,雪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嚇了我一大跳。
“你怎麼回來了?”,我很驚訝。
“她們在那邊,我聽你開槍纔過來的”,雪鴛說道。
“我在這裡掩護,你和阿媚一起去接魁子”,我說道。
我一直等到她們扶着魁子將近山腳,才收起了槍,往山下跑去。
從木屋後面的窟窿裡悄悄鑽進了屋裡,仔細搜尋一番,確認屋裡和院子四周都沒有他人之後,我纔到院子門口去等他們。那幾戶農戶全都大門緊閉,顯然被槍聲驚嚇到了。
魁子的右邊大腿上中了槍,血浸透了厚厚的庫管,全靠她們架着才能緩慢移動。
“兄弟,我掃了他們!”,他見到我之後帶着愉悅的語氣說道。
“快進屋”,我說道。
“還是你厲害,那混蛋還是你殺的”,他接着說道。
“讓我坐門口,別搞得一屋子的血”,魁子在門邊坐了下來,我們進了屋子,分頭行動:女人們生火燒水,找可代替紗布的布條。我把刺刀擱在火苗上烤,ak的子彈穿透性並不強,擊中大腿,多半留在骨頭邊上,得用刺刀挑出彈頭。
我讓小傻倒了滿滿一碗酒給魁子遞過去,人清醒着可受不了這苦痛。小傻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從我身邊走過,朝門口走去,我突然就聽到了瓷碗碎裂的聲響。
轉頭看去,小傻木頭一樣站在距離門口兩步之遙的地方,酒碗碎裂在地,更要命得是魁子倒了地,仰面向後倒,上半身倒在屋裡。
阿媚正要衝過去扶,我攔住了。魁子的眉心一個血窟窿正在泊泊的冒血,渾厚的槍聲這才遠遠傳來。
是狙擊手!
吩咐大家在屋裡別動,遠離門、窗邊。我扔下刺刀,握起槍,心底卻納悶了:狙擊手只能是越軍,那麼越軍是聽聞槍聲而來?還是跟隨胡三狼一夥而來?或者就是胡三狼勾結而來的?
無暇顧及,眼下槍口封門,如何應對?
我吩咐她們陸續從後面的窟窿鑽了出去,再三叮囑躲在屋後不可亂動。
靠在門邊,我仔細看了看魁子額前的窟窿,仔細回想着魁子剛纔坐在門邊的姿態,得知子彈來路大約在正前方,也就是剛纔那處山坡的方向。這個結論讓我心頭一沉,後背就涼下去一大截。雪鴛、阿媚都從那邊剛回來不久,狙擊手定然是剛剛就位的,要是稍早片刻,我們都還在院子裡,後果不敢想象。
我在木屋的牆壁上尋了一道至上而下的裂縫,勉強能把槍口塞進去,但視野只剩一條縫。儘管距離那山坡足有兩三百米,能看到山坡的範圍依然極小。
這樣的對狙是不行的,對方一定死死的盯着着房子的任何異動,萬一被發現,子彈完全可以穿透木板。
我必須在大門口或窗口與他對決,可這也無異與往槍口上撞。我用衣服、包裹之類的物什試了很多次,這個傢伙很冷靜,都沒有冒然開槍,比我之前遭遇的狙擊手老練多了。
討不了巧,就只能冒險。
我把一件衣服猛然丟向窗口,縱身一躍跳到門口中間,顧不得一腳踩在了魁子手上,迅速又跳了回來。
就這一瞬間,一顆子彈打在了門框上,真夠敏銳的!能夠這麼快的速度把槍口從窗戶移回到門口,幸而門框很厚實,子彈不能射穿。就在子彈撞擊門框的那當兒,我飛快的探出頭去,看見對面山坡的一片草叢上隱約有幾絲青煙。就在我縮回腦袋的瞬間,又一顆子彈擦着門框射在了地板上。
我試着將地板上的彈痕連接到方纔我腦袋的位置,然後延伸出去。大致沒錯,就是那處草叢左右。
位置大致確定了,可沒法瞄準,以他這兩次開槍的速度,我暴露出去絕沒有瞄準的時間。這可如何是好?
“沒事吧?你說句話”,雪鴛着急的聲音從屋後傳來。
“沒事,你們別動啊”,我再次叮囑到。
“在哪裡啊?”,雪鴛接着問。
“對面,山坡下來一點點”,我說道。
“你看見了?”,她問。
“差不多”,我應道。
“能瞄到嗎?”她問。
“不知道,我沒有時間瞄”,我說道。
“你要小心啊”,阿媚似乎也很着急。
“你們都別動,我再想辦法”,我說道。
安靜,無計可施,我慢慢就急得如螞蟻上了熱鍋。一度想要再冒險,心理卻很清楚:這是狙擊手的大忌。狙擊手是決然不能冒險的,一次冒險就極可能丟了性命。
“你準備一下,聽到槍響就瞄他”,雪鴛的聲音再次傳來。
“什麼意思?”,我對她說的槍聲很不理解。
“別管了,你準備好就是了”她恨果斷的說道。
“準備啊”,她的聲音再次匆忙傳來的時候,我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向屋子兩邊跑去,頓時明白了,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屋子兩邊幾乎同時響起了槍聲,我猛然趴到了門口,槍身架在魁子身上,眼睛剛剛貼上瞄準鏡就看見那草叢裡噴出一股青煙。
雪鴛和阿媚正在冒險,我不能猶豫,扣下扳機一連將幾發子彈全部射向那處草叢。時間不允許我慢慢瞄準,只能豁出去梭了這一把。
我的槍響之後,雪鴛和阿媚的槍聲也停了,我趴在門邊沒有動彈。如果他沒有被擊中,那麼,算我失職,我該死,不能讓女人替我挨這子彈!
竟然沒有槍聲了?我趴了一會兒,終於如釋重負,雪鴛和阿媚也進來了。
“打中了?”雪鴛問道。
“應該是,把你的槍給我,我去看看”,我丟下了手裡的槍,不得已啊,已經是空槍了,只能暫且放下。
“我們一起去!”,雪鴛說道。
“那乾脆把重要東西帶上,萬一不對頭,我們就不回來了”,我說道。
收拾完東西,我們稍稍散開,從側面山坡上到了山樑再朝那邊橫過去,如果那裡還有活人,我們以水平位置靠近,至少在射擊角度上要強過自下而上。
附近草叢的很多草葉都被鮮血濺污了,一身越南軍裝的狙擊手倒在草叢間,身下的泥地也被血浸溼了,若是平地,怕是早就流成了一灘。一顆子彈從他左邊的鎖骨處鑽了進去,從他的臥姿來看,這長了眼睛、受了神指的子彈怕是穿透了他的肺和心臟。
我拾起他的槍,也是與我一致的狙擊步,但我很快發現了不同:瞄準鏡前後兩頭都粉碎了,敢情有顆子彈穿了過去。這才發現他的右眼似有血污,翻開眼皮,眼珠子早沒了,凹進去一個血淋淋的窟窿。難怪!我連射幾顆子彈,他竟不能再開一槍。
是他倒黴?還是我幸運?
內心裡,我偏向後者,當然是幸運的,有雪鴛和阿媚不計生死爲我掩護,吸引他的注意,這是其一;子彈擊中要害並毀了槍,致使他無法再度扣下扳機是其二;其三就是子彈,我的子彈打完了,他的子彈可算留給我了,稍稍點數,足有三十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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