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風的舉動震撼了這裡所有的人,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一個人在皇子的面前做出如此粗俗失禮的舉動。
四皇子在這一瞬間被激怒了,他一張英俊面孔漲得發紅,渾身都忍不住有些哆嗦。
直到那可怕的流水聲停下來以後,李乘風旁若無人的將下面的傢伙裝好,放下長袍後才轉過身,笑吟吟的看着四皇子,朝着他走了過去。
四皇子瞧見李乘風走過來,立刻他尖叫了一聲:“你別過來!”
這聲音尖銳可怕,就像是被老鼠嚇壞了的小女孩。
李乘風愣了一下,他隨即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他向趙飛月看去,帶着一絲戲謔的問道:“這就是你哥哥?”
這一句話,乍一聽好像沒有什麼,可在四皇子聽來,卻無比刺耳,彷彿在說:這個一驚一乍的傢伙,就是你哥哥?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四皇子下意識便厲聲喝道:“來人!來人!!”
旁邊侍衛立刻上前,轟然應諾道:“在!”
四皇子一指李乘風,剛要怒喝,讓侍衛將這個冒犯他的傢伙帶走砍頭,可他突然間看到李乘風戲謔的表情,他猛然間呆了一下,瞬間冷靜了下來。
眼前這位四皇子和他的哥哥三皇子不一樣,他生下來就極得寵愛,從小沒有人違背過他的意願,皇帝趙百忍一直誇他“最肖朕”,他是一個在蜜罐子裡面泡大的孩子。
除了小時候因爲保護趙飛月受過一次傷以外,他便再也沒有受到過任何打擊和傷害。
但和許多從小被寵壞的紈絝子弟不一樣的是,他卻是一個從小很要強,很懂得自強的男子,因爲他有一個光芒萬丈的二哥,還有一個被譽爲聖君王儲的哥哥……
他從小就活在這兩個人的陰影裡面,因此他各方面都想要拼命做到最好,他不能容忍自己不完美,不能容忍自己失敗,因此,他有着強烈的完美強迫症以及強烈的潔癖。
這也是爲什麼他看到李乘風這個舉動時如此的震驚和失態。
可很快,他意識到,這是李乘風對自己的反擊。
四皇子沒有直接開口邀請李乘風,但李乘風明確的收到了四皇子的邀請,而且針對四皇子的舉動做出了他的迴應。
無比粗俗的迴應!
四皇子的排場有幾層意思,李乘風讀懂了:王爺我有錢,有實力,又有聖眷,最重要的是,王爺我還很任性,小心讓王爺我不高興了,一下任性把你做了!
而李乘風的迴應,四皇子也讀懂了:老子我粗俗,放肆,跟你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起去!
最重要的是李乘風盯着四皇子時那肆無忌憚的有恃無恐的目光讓四皇子止住了自己的暴怒。
眼前的……這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剛入門的修行人。
修行人的確是一等一的貴族,可修士裡面也分三六九等,那些不入流,或者並不出名的修士在皇室的面前根本擡不起頭來,同樣也屬於螻蟻。
可如果是大修行人,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哪怕是四皇子要請大修行人出馬,那也一定要是禮賢下士的,像這樣的排場去請大修行人的話,只怕大修行人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四皇子之所以這樣對待李乘風,是因爲在他眼裡,李乘風不過是一個剛入門的修行人,就算有一點什麼了不得的戰績,那也不過是運氣好。
可現在面對面一看,四皇子發現並不是這樣!
這絕對不是一個靠威脅與威懾就能使其屈服的男人,相反,李乘風的應對錶現出非常強烈的攻擊性與報復心讓四皇子明白,這是個刺頭!
而且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是,他非常的有恃無恐,他的憑仗來源於什麼?
是小妹的青睞麼?
四皇子不確定,但從李乘風做出的如此讓小妹都爲之扭頭羞憤的舉動來看,他分明是在告訴自己:他的倚仗不是趙飛月!
四皇子盯着李乘風看了一會,他咬了咬牙,冷笑了一下,扭頭便走。
李乘風笑嘻嘻的在後面高聲道:“恭送殿下!”說着,他又高聲道:“殿下,您的東西還沒帶走呢!”
四皇子腳下一滯,但又加快腳步離開,似乎在李乘風跟前多呆一秒鐘都覺得噁心。
那幾名侍女恐懼的瞥了一眼李乘風,快步跟上,只留下之前被四皇子親了一口的侍女在原地,她輕輕將龍鯨香的燈芯搓亮,將燈罩取下,然後將龍鯨香的燈油倒在了火舞絨上,隨後用手護着火苗,看了一眼李乘風,立刻又低下頭去,紅着臉低聲道:“請修士老爺讓一讓。”
李乘風一驚,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如火苗簇擁着自己雙足的火舞絨,驚道:“你要燒了?”
這名侍女微微頷首,低聲道:“殿下用過的東西從來不讓他人再碰,所以……請修士老爺移步。”
李乘風倒吸一口冷氣,他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奢靡浪費!!
李乘風倒退了幾步,走到這火舞絨之外,便見這名侍女將手中的龍鯨香油燈扔在了絨毯上,立刻火舞絨名副其實的變成了一團火焰,一道道火舌子迅速舔食四周,將屏風和躺椅也捲了進去,立刻城牆上便出現一片烈焰。
只是四周的衛兵們一個個堅守自己的崗位,目不斜視,離得最近的士兵甚至被灼烤得毛髮捲曲,皮肉焦痛,都紋絲不動。
這名侍女在看着這些都燒起來以後,她才朝着李乘風微微一禮,追着四皇子身影而去。
李乘風一聲長嘆:“暴殄天物呀!”
趙飛月走上來,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又何必如此!”
李乘風反問道:“那我應該怎麼辦?答應他?直接拒絕他?”
趙飛月搖了搖頭,道:“我在這裡,四哥不會讓你這樣難堪的。”
李乘風也搖了搖頭,道:“進神京以後,這樣的事情一定不會少,你能保證每一次你都在我身邊?”
趙飛月沉默了一下,道:“你要有準備,四哥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這件事,他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李乘風一愣,道:“他不怕把我逼到太子那邊去?”
趙飛月搖了搖頭,道:“他的眼裡只有自己人和敵人,你不跟着三哥,他不會拿你怎麼樣。可你不跟着四哥,他就一定會想辦法毀了你!”
李乘風冷笑道:“哦?你覺得,我能跟他尿到一個壺裡面去麼?或者說……”他斜眼瞥了趙飛月一眼,道:“你覺得我應該成爲他的僕人?他不怕折壽麼?”
趙飛月看着四皇子離去的身影,她憂心忡忡道:“可現在……你既不是太子這邊的人,又不是四哥這邊的人,你接下來很有可能處處皆敵!”
李乘風哈哈一笑,道:“難道處境會比在靈山更難麼?”
趙飛月抓住李乘風,鄭重認真道:“會比在靈山更艱險百倍!”
李乘風風輕雲淡的微微一笑,道:“那就讓他們來吧!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這世道,誰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