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鬆舉起酒杯朝着李乘風敬酒時,李乘風也微笑着舉起了酒杯,但他只是象徵性的用嘴脣觸碰了一下酒杯中的酒水,甚至沒有讓酒水進入到他的嘴中。
站在皇甫鬆的角度看去,他根本看不到李乘風的酒杯中還剩多少酒,可是每一桌的旁邊都有美貌嬌俏的侍女服侍,一旁的侍女拿起酒壺剛要給李乘風添酒,卻發現李乘風酒杯中幾乎紋絲未動,她舉起酒壺又只好無奈的放下。
這一幕被皇甫鬆瞧見,他頓時笑了起來,道:“乘風師弟看來還是心有疙瘩啊!”說着,他看了一眼李乘風身旁的那名侍女,這名侍女立刻會意,她笑盈盈的端起李乘風跟前的酒杯,嬌柔低聲的說道:“公子,失禮了!”
說着,她輕啓朱脣,抹着朱丹蔻紅的雙脣輕觸酒杯,喝下了酒杯中一半的酒水,然後她輕輕將酒水嚥下,喉嚨翻滾,讓李乘風看到她吞嚥酒水的動作,隨後她又將剩下一半酒水的酒杯放在李乘風跟前,有意無意的將那印有蔻紅色脣印的一邊朝向李乘風,彷彿在做着無聲的挑逗和邀請。
李乘風微微瞥了她一眼,見這侍女容貌之美,幾追他在同安周家莊驚豔遇見的寶簾。若是在之前,說不得李乘風要憐香惜玉,微微心軟,可經歷了同安慘案,又眼睜睜的看着寶簾死在自己眼前,這一切錘鍊了李乘風柔軟的心靈,讓他變得開始鐵石心腸起來。
跟千山雪的較量也讓他意識到,自己不夠強大時,同情心氾濫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而且,誰知道眼前這個眉目如畫,體態如雲的女子是不是一個包着糖衣的毒藥?
李乘風臉色不見任何波動,他掃了酒杯一眼,像是沒看見一樣,只是笑着對皇甫鬆說道:“皇甫師兄,酒能助興,也能敗興!若要成事,無酒一樣能興高采烈,興致高昂;若是敗事,便是斗酒千升一樣會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皇甫師兄,您說是也不是?”
皇甫鬆臉色一僵,心中暗叫厲害,他總算體會到千山雪在面對李乘風時的感受了。
論實力,他遠在李乘風之上,可天底下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靠拳頭解決的,一旦需要用到口才的地方,李乘風的才能便能極大的壓制他們,因爲畢竟在表面上,這是一場平等的宴會,雖然彼此之間是要勾心鬥角,鬥得你死我活,可是隻要不撕破臉皮,便只是會鬥而不破,雙方都會遵守一個默契的限度。
皇甫鬆笑道:“話是這麼說,只是對於任何人任何事情而言,信任便是最重要的第一步。乘風師弟大駕光臨,卻連酒水都不肯多喝一口,這讓師兄實在是情何以堪吶!”
李乘風哈哈一笑,道:“皇甫師兄難道不覺得,師弟我能到這裡來,便是我最大的誠意和信任了麼?”
說着,李乘風瞥了一眼場上,指着場中跳舞的舞女和彈奏的樂者,以及作陪的季春華等人,笑道:“要知道,這裡可都是你們的人,我唯一的婢女都還被帶到了偏殿,師弟我在這裡孤身一人,若是皇甫師兄想要做什麼,師弟我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皇甫鬆嘆了一口氣,放下酒杯,一臉沉痛的說道:“果然,冤家宜解不宜結!仇恨一旦種下,猜疑一旦產生,就需要百倍的力氣才能化解!”
皇甫鬆一臉誠懇的看着李乘風,道:“乘風師弟覺得要如何才能化解我們之間的恩怨呢?”
李乘風微笑道:“哦?我與皇甫師兄之間有恩怨嗎?師弟我怎麼不記得?”
皇甫鬆哈哈一笑,道:“乘風師弟可就有點言不由衷了!”
李乘風舉起席前酒杯,他彷彿在把玩着,但實際上一邊說話,一邊在仔細的觀察着這個酒杯有什麼蹊蹺之處,他道:“之前不知天高地厚,與皇甫師兄、季師姐、馮師姐和顧師姐之間有一點點些許的誤會。說起來,這筆債,乘風師弟還銘記於心,只是奈何手頭並不寬裕,並不能還上這向師兄和師姐們借走的銀兩。”
這話說得皇甫鬆、季春華還有馮文娟、顧月蓮都心中暗罵:狡詐的滑頭!居然還好意思說是借的!
皇甫鬆尷尬的一笑,道:“既然是誤會,那說開了便沒事了,這錢師弟還得上便還,還不上便當作是師兄給師弟的見面禮,如何?”
李乘風微微一笑,道:“師兄豪氣,師弟佩服!”
皇甫鬆又道:“至於楚雲義士一事……”他臉色一沉,嘆氣道:“此事之前我也並不知太多內情,而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千山雪師兄的威壓,我想乘風師弟你是清楚的,做師弟的,也是沒得選擇,無可奈何啊!”
李乘風面色如常,眼神卻是十分誠懇,也不知道到底相沒相信皇甫鬆所說,他笑了笑,道:“皇甫師兄所說,師弟深有感觸!只是不知皇甫師兄接下來究竟打算怎麼辦呢?要知道,千山雪師兄的幽禁可不會關上一輩子。”
這一句話很是精妙,既一言點題,又犀利的指出皇甫鬆有反覆無常的可能:一旦千山雪出來,很有可能皇甫鬆會因爲千山雪的威壓,而習慣性的再次裝慫。
皇甫鬆心中卻是一喜:這說明李乘風是的確有打算跟他和談的意思的!
既然對方有這個想法,那接下來,他的警惕心就會放鬆,自己就會有機可乘!
皇甫鬆嘆氣道:“經過同安慘案一事,乘風師弟難道還覺得千山雪師兄還能坐上閣主之位麼?靈山派會選一個這樣暴戾兇殘的人成爲四大天閣的閣主麼?”
李乘風心中一動:“哦?皇甫師兄的意思是?”
皇甫鬆認真的說道:“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裡,那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千山雪師兄已然失格,他必定不會被選爲閣主,沒有人願意一個殺人魔王成爲天閣閣主!所以,我便是眼下最有資格接任閣主之人!”
皇甫鬆盯着李乘風,身子微微前傾,表現出強烈的情緒:“乘風師弟雖然是入門新人,可是天資卓絕,驚豔絕倫,想必不需時日便會成爲藏劍閣的佼佼者,甚至成爲藏劍閣的閣主!而這裡的季師姐、馮師姐、顧師姐又都是藏秀閣的中流砥柱,再加上……”
皇甫鬆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豔羨和嫉妒:“乘風師弟又與藏秀閣的大師姐互爲伴侶!所以,只要乘風師弟點頭,那邊意味着四天閣之中,有三天閣會支持我成爲藏錦閣的未來閣主,如此,大事可定!”
李乘風聽得都呆了:我靠,什麼情況?這個皇甫鬆是真的要和解?好像不按預想的劇情來啊!
說好的勾心鬥角呢?
這,這到底是皇甫鬆真心的,還是……只是第一步的謹慎試探?
李乘風低垂着眼簾,心中思如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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