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禁地,與大師姐分別後,李乘風身上的疼痛再一次開始發作,這時候他才知道,大師姐給他用的法術是多麼的有用,這種法術名爲“堅毅術”,能夠短時間內壓制受術人痛楚神經,但時間長了會對受術者的肉身造成很大的威脅和損害。
李乘風幾乎都無法記起自己是如何回到的住處,等到的時候,他幾乎都要癱軟在門口。
乾坤洗髓池不僅讓李乘風生不如死,更來回摧殘了他的肌肉,每走一步,李乘風便會覺得自己的肌肉彷彿撕裂一般發出劇痛,更可怕的是他的腦袋和骨頭。
此時李乘風的腦海中像全部變成了一灘水,只要稍微動彈一下,便會劇烈的晃盪,然後腦海中嗡嗡作響,只要稍微動一動腦子,便會要炸裂一般的悶痛。
而李乘風的骨頭裡面則始終存在着讓他痛得無法忍耐的劇痛,這種痛苦很像是風溼疼痛,但痛感百倍超過這種痛楚。
趙小寶聽見外面的動靜,趕緊出來一看,便瞧見李乘風身子歪在門口,他面色慘白,嘴脣更是因爲劇痛而咬得泛出黑紫之色,所有人都能看出此時的李乘風身處巨大的痛苦之中,但他卻沒有發出聲音,而是死死硬撐,他的身子抖如篩糠,若不是趙小寶撲過去將李乘風扶住,只怕他現在就已經摔倒在地。
“少爺,少爺你怎麼了!”趙小寶攙扶着李乘風,拖着哭腔。
蘇月涵從屋內衝了出來趕緊在另外一邊扶住了李乘風,將他扶進屋中,她驚慌道:“你怎麼了?中了什麼法術了?”
她手往李乘風身上一按,剛要探查,便被李乘風按住了手,李乘風咬着牙,聲音從牙縫裡面冒出來,他掙扎着說道:“我,我沒事!”
即便是這幾個字,他都險些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那臉上腮幫子咬得肉條根根暴起,如同鋼筋一樣,蘇月涵看得心驚膽戰,趕緊對趙小寶道:“快去拿塊毛巾來!”
趙小寶應了一聲,飛快的拿來一塊毛巾交給蘇月涵,蘇月涵立刻接過,遞到李乘風嘴邊,急道:“快咬住!你這樣會把牙齒咬碎的!”
李乘風雖然劇痛,但神智未失,他立刻張開嘴,蘇月涵將這毛巾塞到他嘴中,關切擔憂的看着他:“是大師姐對你使用了法術麼?”
李乘風此時骨骼裡面痛得難以忍耐,他大汗淋漓的搖了搖頭,汗水都濺到了蘇月涵的臉上。
但蘇月涵恍若未覺,她心疼的看着李乘風,又問道:“那是你中了其他人的法術麼?”
李乘風悶哼着搖頭,他咬着毛巾掙扎着說着:“乾坤……乾坤……”
蘇月涵對趙小寶道:“你抓着他的手。”隨後,她一隻手捏住李乘風的臉頰,另外一隻手取出李乘風口中的毛巾,道:“你說什麼?”
李乘風掙扎着說道:“乾坤,乾坤……洗髓……洗髓池……”
“乾坤洗髓池?”蘇月涵一愣,隨即一驚“大師姐帶你去了乾坤洗髓池?”
李乘風痛苦的點了點頭,蘇月涵驚怒道:“她想害死你!?”
李乘風見蘇月涵憤而起身,便立刻一把緊緊抓住她,他渾身顫抖,哆哆嗦嗦,斷斷續續的掙扎道:“我,我……我要……變強!”
蘇月涵激動的說道:“可是,乾坤洗髓池沒有幾個人能夠通過,你……你會死的!不行,你不能再……”
李乘風死死的抓着蘇月涵的手,這一瞬間他的意志力戰勝了巨大的疼痛,他目光堅定,直勾勾的盯着蘇月涵,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變!強!”
蘇月涵張大了嘴,呆呆的看着李乘風,眼圈發紅,眼淚使勁的在眼眶裡面打轉,她呆呆的看着李乘風自己再一次咬住了毛巾,悶聲忍耐着巨大的疼痛,蘇月涵實在看不下去,她一抹眼淚,轉身奪門而出。
過不一會,趙小寶也很快跟了出來,他也抹着眼淚,低聲道:“乾坤洗髓池是什麼?”
蘇月涵道:“是靈山派的秘法禁地,利用靈山的天地靈氣,通過法陣洗練修行人的肉身骨髓,從而迅速提升實力。”
趙小寶眼睛一亮:“竟然還有這種地方?那我也要去!”
蘇月涵扭過頭,冷冷的盯着他:“你?你連第一次都忍耐不下來的!那種疼痛你無法想像!”
趙小寶咬着牙,目光閃爍,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蘇月涵知道他心中不服,便又道:“你想想你家少爺……他被當衆鞭刑都可以一聲不吭,此時卻痛成這樣,你覺得你能忍耐麼?”
趙小寶不服氣道:“你爲什麼要阻止我?”
蘇月涵盯着趙小寶道:“如果少爺他帶你去乾坤洗髓池,那必定是去大池,一旦發動大池法陣,那所有參與者便被捆綁在了一起,當中若是有一人意志軟弱而放棄,那就意味着前功盡棄!你……想拖他的後腿和成爲他的累贅麼?”
這一句話刺得趙小寶臉色陰晴不定,他正咬牙要反駁,卻聽見屋裡面傳來李乘風的慘叫聲和嘶嚎聲,這種聲音,趙小寶和蘇月涵從來沒有聽見過。
這是一種近乎發狂的歇斯底里的聲音,只聽得兩人一陣毛骨悚然,汗毛倒豎!
兩人想也不想,立刻衝進去,卻見李乘風發狂一樣抓着身上,將身上抓得一道一道的血印,只幾下便鮮血淋漓!
蘇月涵立刻撲了過去,死死的抓着李乘風的兩隻手,但李乘風的身子瘋狂拼命扭動着,兩條腿屈膝使勁往蘇月涵的身上踢去,彷彿失去了理智。
蘇月涵這個姿勢無法躲閃,肩膀上被硬生生踢了一膝,險些肩胛骨都被踢碎,她強忍疼痛,咬着牙對趙小寶怒目而視:“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趙小寶如夢初醒,趕緊撲過去,死死的抱住了李乘風的雙腿,可一開始李乘風一腳便蹬在趙小寶的胸膛上,將他踢得一個趔趄,嘴角都溢出鮮血來,但他恍若不覺,立刻一個翻身飛撲回去,死死的抱住了李乘風的雙膝,讓他無法發勁,再用自己的身子壓住李乘風的膝關節,讓他無法動彈。
李乘風此時雙手雙腳都被控制,身子如同蟒蛇一樣拼命扭動,他嘴巴里面的毛巾都被咬得稀爛,他嘶聲嘶喊道:“癢!好癢!!”
蘇月涵和趙小寶只見李乘風此時露在外面的皮膚像流水一樣的起伏着,外面的肌膚迅速的衰老變成一層硬繭,裡面的肌膚則飛快的生長着,甚至能看見裡面的血肉在蠕動。
蘇月涵含着眼淚,在李乘風耳邊道:“李乘風,你忍耐住!現在你全身上下的血肉和骨髓都在重新生長,你不能去抓,否則破壞肉身鼎爐,將來就再長不好了!你忍耐住!!”
這種奇癢帶來的痛苦甚至遠超劇痛,絕非人類所能忍耐。
聽到這番話,李乘風看向蘇月涵的眼睛裡面紅通通的,帶着淚水和乞求,那目光彷彿在乞求蘇月涵殺了自己。
蘇月涵忍不住流下淚來,她將李乘風的兩隻手抓在一起,另外一隻手飛快的捏着指訣,催動着法術,一根粗壯的樹藤很快鑽進屋內,將李乘風結結實實的捆綁起來,這根樹藤彷彿一層衣服蓋在李乘風的身上,既讓他無法抓扯身上,又無法掙脫,同時也不會因爲他扭動身子而給他的肉身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蘇月涵見李乘風咬着牙,忍耐着這天下間無法想像的奇癢,他臉頰處的腮幫子肌肉鼓脹得幾乎爆裂開來,牙齒都幾乎咬碎,嘴角都溢出鮮血,她伸出手到李乘風嘴邊,道:“你若是忍耐不住,便咬我!”
此時巨大的痛苦已經讓李乘風幾乎失去了理智,他想也不想,一口便咬住了蘇月涵的手掌,一下便咬得她手掌處鮮血淋漓,幾乎咬下一塊肉來。
蘇月涵眼角微微一抽,她強忍着劇痛,臉上卻溫柔的笑着,她輕輕撫摸着李乘風的頭髮,輕柔的哼着她兒時聽過的歌曲。
這歌聲輕柔宛如春天的微風,暖暖的,柔柔的,像孩童稚嫩的小手,又如同母親溫暖的柔荑,它輕輕的撫慰在李乘風的心上。
李乘風眼睛裡面那一片猙獰的血紅逐漸消退,他死死咬着蘇月涵的手掌的嘴巴也一點一點的鬆開,他此時神智逐漸恢復,兩眼看向蘇月涵,帶着愧疚和痛苦,他聲音顫抖,流着眼淚,說道:“對不起……我,我太痛了……”
這個面對強權從來不低頭,這個面對死亡從來不畏懼,這個面對痛苦從來不求饒的像鋼鐵一樣堅強的男子,在這一刻,軟弱至此!
蘇月涵和趙小寶這一剎那都眼淚簌簌而下,泣不成聲!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