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鐘聲,驚動了整個靈山,這個鐘聲與平時召集靈山大會的鐘聲截然不同,聲音雖然聽起來不是很容易分辨得出,但衆人只要擡頭,便能看到問天山的方向,隨着鐘聲的一聲一聲敲響,每一下鐘聲都會擴散出一道淡黃色的光暈,像波浪一樣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天空中正在地毯式掃描的天眼眼看就要掃到周凌和蘇月涵時,驟然間鐘聲響起,天眼此時猛然間將“目光”對準了問天鐘的方向,刺眼的白光一下照亮了李乘風!
李乘風在這巨大無比的威壓之下,剎那間無法動彈,身上像是有千斤之力!
可是李乘風掙扎着,咬着牙,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和意志,一點一點的挪動着這根鐵樁,在這無比可怕的威壓下,再一次緩緩的拉動着鐵樁,高高的揚起,然後重重的推下!
“嗡!”
此時天孤峰上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樂師停下了彈奏,舞姬停下了伴舞,鼓師停止了敲擊,連那些正在如癡如醉欣賞舞蹈與音樂的賓客們,也都驚訝的看向問天山,看着這一圈又一圈的淡黃色波紋向他們擴散而來。
原本鼓樂齊鳴的天孤峰此時一片死寂,場中原本是衆人視線焦點的千山雪此時已然無人旁顧,甚至連他的婢女們都一個個踮腳翹首的看向問天山,一個個低聲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咬着耳朵,猜測着發生了什麼。
千山雪咬牙切齒陰沉着臉看向大師姐與趙飛月,她們同樣面露驚容,詫異的看着問天峰那一道一道擴散往四方的光波。
這對於高傲自負的千山雪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情況!
怎麼可以把所有屬於我的視線都全部奪走!
這個時刻,是我千山雪籌備了許久,花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才創造出來!
而且,恰逢趙飛月大駕光臨,又恰逢他創作出如此佳作,再有如此巧合,那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千山雪此時出離的憤怒,他本就面敷薄粉,脣抹丹朱,眉畫如劍,此時狂怒面容扭曲起來,當真是無比的可怖!
無論是誰,膽敢在這個時候,與我千山雪搶風頭,就是我千山雪最大的敵人!
而這個時候,代理掌門孔雲真神色震驚,他自然知道這個鐘聲是怎麼回事!可問天鍾幾百年沒有人敲響,是誰這麼不開眼,居然敢敲響問天鍾?
而且,整個靈山派,從理論上來說,只有他一個人有資格敲響問天鍾!
是誰如此大膽!
是誰,如此狂妄!
千山雪身形一閃,化作一道青光,直飛問天峰,孔雲真一愣,心中暗自不滿,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有資格過問,有資格管理的,只有他一個人:孔雲真!
孔雲真冷哼一聲,他道:“諸位稍安勿躁,想來是哪位不懂事的弟子把問天鍾給敲錯了!”
他正說着,問天鍾再次響起,看着這淡黃色的光暈如同波浪一般傳來,所有人只要不傻都知道這絕不可能是簡單的“敲錯”或者是“不懂事的弟子”!
這絕對是一出有預謀的事件!
而且,卡在這個節骨眼上!
這到底是在針對誰!
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
不等孔雲真說完,大師姐身形一閃,向問天峰飛去,同時趙飛月緊隨其後,這時其他弟子們一個個聳動起來,紛紛蠢蠢欲動。
孔雲真立刻喝止,他厲聲怒喝道:“靈山派弟子不許妄動!在此處等待,不許離開問天峰,違者以違反戒律論處!”
說完,他手持權杖一頓,震得山巔一顫,很快身形一閃,也跟着飛了過去。
衆人急得抓耳撓腮,可礙於靈山票戒律森嚴,其他人盡皆不敢動彈,而之前看守的那兩個高個和矮個守衛,此時面面相覷,都苦着臉,叫苦不已。
……
此時在問天峰,千山雪如同一道流星轟落在問天台上,他猛一眼瞧見李乘風正在敲擊問天鍾,頓時怒火沖天!
“又是你!!”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千山雪咬牙切齒的上前,正要一拳將李乘風轟殺在眼前。
此時李乘風盯着千山雪,面容冷峻,目光堅定,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他們兩個就像是狹路相逢的敵人,一個強大而邪惡,一個弱小卻堅定。
可是那個弱小的“螻蟻”卻對着這個空前強大的敵人,拔出了他的“長劍”!
“咚”!!
李乘風再次舉起鐵樁,朝着問天鍾重重的撞擊了過去。
千山雪獰笑着說道:“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此時,問天峰上光芒連閃,大師姐、趙飛月分別來到問天台上,很快孔雲真也趕到。
孔雲真看到千山雪殺氣騰騰的朝着李乘風而去,他喝道:“千山雪,住手!”
千山雪恍若未聞,他打定主意要借這個機會殺死李乘風,可他手剛一擡,兩道勁風半路截擊,將千山雪這無形的一擊攔在了半空之中。
千山雪一愣,隨即竟然發現是大師姐和趙飛月同時出擊,攔下了這一擊!
千山雪頓時羞惱交加!
就在此時,李乘風再次撞向問天鍾後,他扭頭盯着千山雪,指着天空,厲聲喝道:“千山雪,掌門在上,你敢放肆!”
這一句話震得千山雪猛的一震,隨後,他這才留意到天空中那道投向自己的“光柱”,千山雪大駭,下意識跪下來,道:“掌門師伯在上,弟子千山雪絕無冒犯不敬之意!”
此時孔雲真等人也紛紛跪下,道:“掌門在上,弟子拜見!”便是連趙飛月也以弟子禮拜見。
天空中傳來一個低沉而極富磁性的聲音:“臺上之人,爲何敲鐘?”
孔雲真臉色一白,他搶着說道:“掌門師兄,都是師弟管教不嚴,這纔有此疏忽,師弟一定嚴加處理,必不再讓此事再次驚擾掌門師兄的清修!”
孔雲真起身,對大師姐道:“拿下他!”
大師姐目光一閃,還沒動靜,便見李乘風轉身對着天空中那隻眼睛昂首大聲道:“掌門在上!弟子李乘風有一事不明,還請掌門明示!”
千山雪怒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在掌門面前自稱弟子?”
李乘風毫不示弱,立刻大聲道:“掌門乃靈山派之掌門,乃數千靈山弟子之掌門,我自稱弟子,有何不對!”
論鬥法,十個李乘風也比不過千山雪,論鬥嘴,只怕一百個千山雪也鬥不過李乘風。
千山雪頓時語塞,怒道:“你!”
孔雲真此時怒喝道:“放肆!李乘風,上次靈山大會,讓你僥倖過關,想不到你這次變本加厲,竟然喪心病狂到膽敢驚擾掌門清修!”
李乘風扭頭盯着孔雲真,先是以藏劍閣弟子一禮,道:“請問孔師伯!靈山派哪一條,哪一律,不許門下弟子敲響問天鐘的!”
孔雲真大怒:“你竟敢頂嘴!目無尊長,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李乘風大聲道:“弟子所犯之罪,一會自當認領,絕不躲閃!可在此之前,弟子要先向掌門告上一狀!”
千山雪眉毛一跳,立刻意識到李乘風想要做什麼,他厲聲喝道:“區區新進弟子,竟敢越級向掌門告狀,若是人人都來向掌門告狀,那掌門還要不要清修了!”
天空中的這隻眼睛冷冷的注視着這一切,它的光芒視線連波動都沒有一下,似乎這一切都並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他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的看着他們。
孔雲真此時也喝道:“李乘風,你太狂妄了!是誰給你的膽子,是誰在背後指使的你!”
李乘風立刻厲聲大喝,聲音中透着金石之音:“是同安城死在我眼前的上千周家無辜之人,是同安城上萬百姓的冤魂!是我一閉上眼,就在我眼前出現的血淋淋的慘案現場,是那個爲了百姓申冤,爲了公理正義挺身卻慘遭滅口的同安主簿楚雲楚大人的人頭!!!”
李乘風一指連戲服都沒有脫,戲妝都沒有卸的千山雪,他目光如刀,氣勢達到了巔峰,厲聲大喝,聲震雲霄的怒喝道:“我聽說靈山派乃天下第三的名門正派,門派中嚴苛而公正的十二殺天下聞名!可是,如今出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慘案,而當事者居然歌舞昇平,鑼鼓喧天,翩翩起舞,逍遙法外!天下之公理何存,人間之正義何在!”
李乘風扭頭昂首看着天空中那隻洞視靈山的眼睛,他激昂憤慨的怒喝道:“弟子素來便聞,邪派中人爲了一己之私利,爲了一己之強大,強取豪奪,無惡不作!可是,觀千山雪師兄之所爲,與邪派中人又有什麼區別!還是說,我們靈山派爲了修行,便可以從此不顧公理,不顧正義!弟子不明,顧而撞鐘,還請掌門明示!究竟我們靈山派是名門正派,還是天下邪派!!”
“若掌門告訴弟子,靈山派乃是邪派,弟子當場自盡謝罪!若掌門告訴弟子,靈山派乃是名門正派,弟子便請掌門處置這恃強凌弱,草菅人命,喪心病狂的師兄:千山雪!!”
李乘風連番所說,鏗鏘有力,憤慨激昂,宛若戰鬥檄文,雖然他場中法力最爲低微,可是他說的話卻讓每一個人汗流浹背,震驚顫慄!
這一刻,李乘風手中無劍,可是他卻讓這裡所有人都看到了藏劍閣的精神:面對強敵,他拔出了他心中的利劍!這個剛入門的弟子彷彿一個決死衝鋒的劍客,在這萬仞懸崖,在這陡峭絕壁,他手持長劍,毅然決然的衝向那個看起來不可戰勝的強敵!
這把劍無形,可它的重量宛若泰山!
這把劍無鋒,可它的鋒利卻讓羣邪辟易!
在人間,無論什麼朝代,無論什麼世界,這把劍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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