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消失在草原上的車輪痕跡,他們沉默不語,青尋終於還是不告而別,甚至在他們相送之前就離開了,難道他也是無法忍受離別的無奈纔出此下策的嗎?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師傅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們也不用如此不捨,對嗎?”舒雲勉強提起精神說道,是啊,他們爲什麼就不能接受青尋離開一段時間呢?
“不!如果師傅很快就會回來,那我爲什麼感到這麼難過?我不信!”舒亞突然大聲說道,然後掉轉馬頭迅速往原路飛奔。
四人掉轉馬頭趕緊追了上去,草原邊上的樹林中一個白衣老人閃了出來,“青尋,你到底是這樣的一個人,你的存在對星蘭夏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他低聲說道,此人正是蕭月仁。
“國師,你爲什麼不讓他們相送呢?”駕駛着馬車的藍玉向車廂內的青尋問道,風呼呼地從他耳旁刮過,景物飛快地向身後退去,這輛馬車跑得又快又平穩。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青尋回答,“如果什麼都需要理由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就不會有神的存在,更不會有人類的存在,當然也不會有我的存在。”爲什麼要強調他的存在呢?藍玉萬分不解,卻不敢再問。
兩個時辰過後,天上下起了大雨,傾盆大雨將整個天地變成一片迷茫,車廂內設計的時候本來就有防雨的功能,不過在外面駕駛的藍玉就吃夠了苦頭,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不由有一種發痛的感覺,那兩匹黑馬卻極爲膘壯,在風雨之中照樣跑得飛快。
“找個地方避避雨吧,要不然你進來躲避一下。”車廂裡面的青尋說道。
“不,我沒事。”藍玉回答,這輛馬車裡面坐過的人不超過五個,除了國師外他親眼見青尋載過沉睡中的舒亞公主,另外聖光學院的老師蕭月仁也曾經坐過一次,即使如此別人也覺得蕭月仁老師並不配,事實上星蘭夏人認爲此車只配國師專用,其他的人碰了也屬褻瀆,藍玉如何敢入內乘坐?
“唉,即是如此,那也由得你了。”青尋說道,然後再也沒有開口,任憑車外的藍玉在風雨中拼搏奮鬥。
經過了一個小鎮,他們停了下來,藍玉只覺得又累又困,雨仍然沒停,藍玉進入小店要了一碗麪食,青尋卻沒有走下馬車,他只是讓藍玉給他帶了一杯清水,令藍玉奇怪的是兩匹黑馬依然沒有疲憊飢渴的跡象,在休息片刻以後,他們又上路了,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他們衝入了雨中。
“你是不是覺得很累?”青尋突然問道。
“國師,不累。”藍玉回答,其實他確實累得厲害,不過國師沒有讓他停留之意,他只好繼續下去,那兩匹不知疲倦的馬依然跑得很歡,他甚至懷疑這兩匹馬是神馬。
青尋從裡面遞了一小瓶酒出來,“喝了吧,喝了你就會好受些。”青尋勸說道,一股迷人的清香沖鼻而來,藍玉這下不再推脫,他將那小瓶酒一飲而進,頓時一股冰冷從口中一直落入肚子,片刻那種冰冷漸漸地變熱,然後在他體內蒸騰起來,藍玉的意識漸漸地模糊起來。
他感覺自己就像騰雲駕霧一般在雲裡駕駛着馬車在雲裡穿行,四周的景物模糊不清,一股清涼的氣在體內盤旋,舒服極了,漸漸地周圍的景色越來越模糊,他似乎進入了一個四周上下左右完全白色迷茫的世界,他感到周圍的氣不停地涌入了他的體內,然後又隨毛孔呼出。
就這樣神秘的氣隨着他的呼吸不停地從身上各個毛孔進出,同時身體裡面的氣也在不停地流動中,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像在做夢一樣,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頓時墜入下面無窮的黑暗中去。
藍玉猛吃了一驚,然後醒了過來,這時候馬車正好經過一個坎,他原來是被顛簸醒的,此刻身上的疲勞已經一掃而空,他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他可以感受到拂過臉龐的風是那麼地輕柔,他可以感受到充斥於天地之間的那種元氣,彷彿突然一下子他的修爲就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國師,剛纔的那酒?”他突然醒悟過來,一定是那酒裡面有什麼名堂,但青尋卻並沒有說話,也許國師已經睡着了,藍玉心想,這時候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兩匹馬到了一片樹林後再也不願意前行,藍玉也只好停了下來,終於雨也停了。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生起了火,這時候車廂裡面的青尋走了下來,他吩咐藍玉將兩匹馬解開,頓時兩匹馬歡天喜地地跑開了,藍玉不由得大爲擔心,如果兩匹馬趁夜開溜,那時可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藍玉吃了些乾糧,令他奇怪的是青尋並沒有進食,他只是飲了一小口清酒,不過想到那種酒的神奇,他也就釋疑了。
踩着溼碌碌的水草,他們走出了樹林,奇怪的是雖然下了一天的雨,但天上卻現出了漫天的星斗,望着漫天的星斗,青尋突然呆住了。
這漫天的星斗似乎很早就印在了他的心裡,卻又與記憶中的不太相同,爲什麼同樣的星斗下,他感到自己在這個世界裡顯得是那麼地陌生,顯得是那麼地不適合,有一種東西似乎就要呼之欲出,卻總是關鍵的時候又被卡住了。
“國師,你怎麼了?”藍玉問道,青尋頓時醒了過來。
“你知道嗎?藍玉,天上的星辰與個人體內其實是遙相呼應的,那些星星有遠有近,有明有暗,有的我們根本看不見,但正如我們有時候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卻很難感受得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動一樣,其實道理是一樣的。”青尋說道。
“天空由無數的星星組成,我們周圍的世界由很多細小的微粒組成,而我們的身體也是由無數細小的微粒組成,無論是大的星星還是小的微粒,都依照一定的方式運動,如果你能夠清楚地察覺出自身的每一個細小的部分,讓全身與外面的世界通過氣保持着某種程度的協調,那麼你就能夠充分調動外面的力量。”青尋的話令藍玉心頭猛跳。
這樣的話他從來沒聽別人說起過,但國師隨口道來,彷彿他天生就知道這些一樣,他的話似乎蘊涵着一種深深地哲理,但藍玉卻發覺自己總是想不明白,想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青尋卻再也沒有開口了。
當他守着火堆想着國師的話的時候,那漫天的星斗似乎正在他腦中盤旋,在他身體裡面盤旋,他想着想着不由跳了起來,拔出劍順手舞了起來,這時候他只覺得有一團無形的東西堵在心中令他非常地難受,隨着他的劍勢隨意地走動,那股鬱悶也慢慢消失,他漸漸地沉迷於劍術中去了,四周是無形的氣,他充分地享受着鐵劍在空中如意流動時的那種感覺。
就在那一刻,他真正領悟了武技中操縱氣的感覺,雖然還顯得很生硬,但已經是有了一個非常大的進步,青尋的隨意一句話就讓他陷入了思考之中,然後幫助他將武技提高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他不知道青尋是否這樣教他的弟子,但毫無疑問,只要在青尋身邊多呆一天,他就多有一天的進步。
當他終於停下來睡覺的時候,青尋卻突然從車廂裡面鑽出來了,他走過熟睡中的藍玉,然後繼續回到那片星空之下,這時候他感受到了地下傳來的異常波動,青尋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平靜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一股黑煙從地底下冒了出了,黑煙轉眼間化作了一個黑衣人,他全身皮膚黝黑,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鬼,但青尋卻沒有絲毫害怕之意,他認識這個傢伙,他原來就是冥神的使者。
“弱小的人類,你在星蘭夏呆得好好的,爲什麼要到帝威去呢?那裡有着我的主人也無法涉足地方,到了那裡以後我們無法肯定你是否會得到絕對的安全,因此主人要我來勸說你放棄自己的打算。”使者說道。
“哼,你的主人想得太多了,他不是十五年後再來找我的嗎?現在十年都還沒到,他怎麼就等得不耐煩了。”青尋回答。
“哼,你不過是個小小的人類罷了,居然敢看不起我的主人,如果不是主人對你偏愛有加,我早就要出手教訓教訓你了,不過我不得不說,你確實有一套,你教的徒弟都有兩下子。”使者開口說道。
“主人讓我來告訴你,說那個什麼兵棋其實是一個詭計,目的只是想誘捕那些自以爲聰明的人類,在帝威國你一定下不過那個傢伙的,而那個傢伙會提出種種非常誘人的條件,只要你輸了,你就得聽那個傢伙的使喚,主人說爲了避免你落入其他人手中,不如現在就把你抓走。”使者繼續說道。
“哈哈,想不到冥神居然對我一個人類失約,你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不會輕易放棄的,當然請他幫我好好地看好星蘭夏,因爲那也是他對我老師的承諾,至於我麼?連你的主人都看不透我,他怎麼會讓你來用強呢?你嚇不倒我的。”青尋開口說道。
“你的那個老師眼看就活不過多長時間了,你難道不知道嗎?等他的靈魂被我的主人收歸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誓約的存在了,如果你不能及時趕回來,主人可不敢擔保星蘭夏會出什麼亂子。”使者說道。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吧,如果他真的等得不耐煩,直接來找我就是了,也許他正是怕我拒絕所以纔不敢來的,可憐的傢伙,你對你的主人知道多少呢?告訴他,我知道他的一個秘密,至於是什麼秘密,到時候他自然會知道,在我的眼裡神與人沒有什麼高低之分,別以爲自己高高在上。”青尋冷冷說道。
面對着這個根本不畏懼他的人類,冥神的使者一點辦法也沒有,“你爲什麼就不聽勸告呢?到帝威你一定會受困的,那時候即使是我的主人可能也無法救你,難道你真的不怕嗎?”使者勸說道。
“呵呵,告訴你的主人,沒有人能在智慧上勝得過我,即使是神也不行,我想不出在兵棋上還有誰能勝得過我,即使是創造出兵棋的那個人也不例外,另外告訴他,我一定會順利地返回來的。”青尋說道。
“哦,那你估計你什麼時候能夠返回呢?”使者開口問道。
“最多三年!”青尋回答,使者頓時默然,冥神曾經告訴他說如果青尋強行要到帝威,可能要受困三年,但他想不到的是青尋似乎早有預見。
“我到帝威並不全是爲了見那位神秘的奇人,而是有另外的原因促使我必須到那裡去一趟,當然憑我天下無雙的智慧,如果要走誰又困得住我,如果能夠對我用強的話,我想你的主人已經用了,這一點他應該清楚,回去覆命吧,告訴他不必爲我擔心,當然在此還得感謝你的好意。”青尋說道。
見無法說服青尋,使者只好無奈地回去覆命了。
“帝威,帝威,你到底有什麼東西如此吸引人呢?讓我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興趣,呵呵,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人還是神或魔,妄圖用兵棋的智慧來困我,那是休想,所有的變化我都瞭如指掌,看你到時有何妙手能贏我。”青尋對空說道。
星空燦爛,星光如水,冷冷地照在他的白衣袍上,白衣袍散發出淡淡的銀光,這個星光下的少年是那麼地自信,卻又是那麼地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