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鶴神白羽直接動手。
雙翅一揮,頓時颳起一陣颶風,黑夜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捲到空中,向山崖下摔去。
右手將闊劍抽出,狠命朝山石上一插,將下墜的身形吊住。
“變態!”他心中暗罵。
腳下踩住山石,猛一發力,身形猛然沖天而起。
“住手!你個蠢貨!”黑夜一聲暴喝,他有些惱羞成怒。要不是空間能量僅剩一擊之力,他早就將這個鳥人大卸八塊了。
飄然落在殿前平地上,黑夜將闊劍插回背後。
看得出,他並不想動手。
“你敢罵我,”尖細的聲音從巨鶴口中傳了出來,她踱着兩條細長的腿,惡狠狠地瞪着黑夜。窺其狀態,真似擇人而噬。
“別以爲你同那隻又老又醜的水獺攀上一點關係,就可以在我這裡耀武揚威。你必須爲剛纔的言語道歉,否則的話,你休想走出山谷。”白羽一抖翅膀,空中出現一道漩渦,盤旋在黑夜頭頂。
黑夜暗道晦氣,但嘴上卻不肯示弱:“那我該叫你什麼呢,鶴神大人還是白羽大人?呸,在人類部落享受了這麼多年,連根本都忘了。你身體裡還有沒有一絲人類基因?你這隻又老又醜的長嘴漁夫。”
白羽大怒,眼前這個人類真是不識好歹。自己已經放過他一馬,竟然還那裡唧唧歪歪,惡言中傷。
“唳!”伴隨一陣清脆的鶴鳴,空中的漩渦向黑夜徑直罩了下來。黑夜露出一絲邪笑,不爲所動。剛纔沒有準備,差點摔成肉餅。現在巨鶴還來這一套,自然有應對方法。
先前一番過激言語,看似魯莽,實則已有心計。
這隻黑頸鶴應該有所顧慮,並沒有下死手。所以這一刻,還未到生死時刻。他估算造成旋風的,應該是晶能中的一種,可能同風鈴掌握的技能有些相仿。通過催動空氣,以造成巨大的殺傷。
黑夜不避不讓,右手在腰間一掏,竟摸出一方小印來,並順勢向空中一拋。
“震山!”他一聲高吼,只見那枚方印急速放大,將自己罩在下方。方印似金似玉,方方正正,變成三、四米見方大小。
颶風吹來,方印絲毫未動。
白羽嚇了一跳,盯緊了震山印,揮舞的翅膀卻是緩了下來:“小子,這是什麼東西。”
黑夜心底鬆了口氣,伸手向空中一招,連忙將震山印收回掌心。他冷冷地看着白羽,笑而不答,心中卻是忐忑了一下。以前用這震山印消耗頗少,這趟抽起空間能量來,竟然瘋狂無比。
原本就不多的空間能量,幾乎消散一空。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甩一道空間切割,直接滅了這鳥人。現在連底牌都消耗殆盡了,剩餘的能量,已不足以發動隱身或者瞬移的功效了。
鎮定了一下心神,黑夜將方印在手中掂了掂:“這個是俺家壓布帛、紙頭的爛石頭,不過拍個蒼蠅蚊子什麼的,還是挺方便的。”
試煉場與世隔絕,外頭的能量武器並不罕見,但在這裡卻是聞所未聞。
“小子,你把那塊石頭給我。我可以爲你做三件事情。”黑頸鶴白羽起了貪念。說話間,眼睛仍然盯着震山印不放。
黑夜將方印重新別回腰間,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我說那個什麼白羽,你覺得我很像冤大頭麼?”
“小子,你想要什麼條件?”尖聲細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黑夜擺出一副不屑的模樣,昂起脖子道:“條件?你能提供什麼?你不妨去打聽打聽,我的地盤超過這個世界十倍,黃金、美玉遍地,麾下高手無數,你說我缺什麼!”
“切,”黑頸鶴幾乎是從鼻孔裡哼出來的聲音:“你就吹吧,羊都在天上飛了。”
黑夜立刻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高傲道:“我吹?你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麼?你個窩在巴掌大小洞穴中幾百年的老傢伙,還記得外面的世界麼?”
聽到黑夜這樣一說,白羽立刻閉了嘴。塵封在角落裡遙遠的記憶立刻被調動,數百年前見過的場景逐漸清晰起來。
“廣闊無邊的大地,飛行三個月見不到盡頭的海洋,日月星辰,還有天外的世界。”黑夜趁熱打鐵,挑撥白羽觸碰內心深處的渴望。挑逗似的蔑了她一眼,又道:“我知道你是人類,只不過這些年來,你自己早已遺忘,甚至心底都不敢承認。你就沒想過,要回到本該屬於我們的世界,擺脫這幅人不人、獸不獸的模樣?”
好一陣沉默。
每個人的心底總會深藏一些不願觸碰的記憶,總會有一些來自血液深處的渴望。對面那隻黑頸鶴似乎被他的這番言語打動了,看向黑夜的目光逐漸緩和下來。
“年輕人,你進來吧。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
黑夜偷偷地捏了一把冷汗,心說總算搞定了。老女人難對付,有權有勢的老女人相當難對付,變成了一隻鳥的老女人,更是超級難對付。
跟隨白羽進入宮殿後,黑夜四處打量了一番。大殿中空空蕩蕩,只有正中一隻巨大的草褥鋪墊,其餘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白羽吃了一肚子憋,自然不會好生招待。
黑夜拿眼角一瞄,發現殿內豎着四根巨大的銅柱。眼見白鶴走上蒲團自顧自地坐下,他也不吭聲,悄然走近一根銅柱。調用體內不多的空間能量,揮手朝銅柱一削。一道微小的空間斬發出,銅柱被一切兩段。
白羽好奇地瞪着黑夜,她還沒搞明白這個年輕人到底在弄什麼玄虛。
黑夜拿手掌在銅柱上半截輕輕一拍,“哐嘡,”巨大的銅柱轟然倒地。未曾提防的白羽嚇了一跳,展翅騰空,差些就撞到殿頂。
黑夜自得地坐到斷裂的半截銅柱上。拿眼睛晃了一眼白羽,不再言語。
“你怎麼做到的?”白羽顯然被嚇了一跳,迫不及待地問道。
黑夜把眼睛戳到腦門上,鼻孔裡出氣道:“要不是有兩把刷子,鴻啼那個老東西會心甘情願地讓我坐到他背上?”
每個人都有秘密,多問也是無益。
但這兩手露出來,白羽徹底蔫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她盆裡的菜。其實她並不知道,黑夜底牌基本耗盡,如今只剩個空架子。
“白羽大人,”黑夜拖長了音節,用奇怪的口氣稱呼道。
“年輕人,這樣多不好!你直接叫我白羽就行了。”黑頸鶴徹底改變了態度,滿臉堆笑。你見過一隻鳥笑麼?那模樣真是怪異無比。她不想得罪眼前的這個小夥子。從剛纔顯露的那兩手看來,也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好吧,白羽。”黑夜翹起二郎腿,扣了扣手指甲,臉朝着天花板道:“我這次來,是想帶一批人離開這個試驗場。”
頓了一頓,突然看向白羽,加強語氣道:“你有沒有興趣?”
“啊!”白羽猝不及防,她沒想到黑夜會開門見山,臉上頓時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霧氣的成份,我可以想辦法分析,並尋找替代品。當然,這一點我不能完全保證。”黑夜從銅柱的樁子上起身,背過身子,又道:“我這次來的目的,只是支會你一聲,我將正式出任蓮青部落的神使。蓮青部落的人,我有大用,希望你這裡不要露了餡。”
“這算是交易條件嗎?”白羽有些遲疑道。
“你這樣認爲也可以,不過要搭順風車的話,還得幫我做幾件事。”黑夜心知差不多了,也不等白羽答覆,便起身朝外走去。磨嘴皮子不是他的強項,但捏拿談判的火候卻是頗有心得。
白羽有些焦躁地從蒲團上站起來,但黑夜並未留給她太多的思考時間。眼看黑夜已經走出殿門,她連忙追趕了兩步,急促道:“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我也有個要求,我要帶走幾個人。”
“成交!”黑夜回頭,露齒一笑:“蓮青部落向南,有三夥人。黎巒是一批,還有一批的領頭叫布吉,相貌很容易辨認。另外一批人,行蹤詭秘。你去當着黎巒和布吉的面,將另一夥人滅個乾淨。然後到蓮青部落廣場,我會在那裡等你。”
說罷一揮手,意思不用送了,大家分頭行事。
走到斷崖邊,他並未沿着小道向下步行,而是直接攀崖而下,十幾個縱跳間,便下到谷底,然後一搖三擺地向外走去。
身後的白羽倒也果斷,她有些懊喪地向下望了一眼,便展翅向南飛去。
“小兄弟,怎麼樣了?”剛一出谷口,等在外面的黎江便急不可耐地迎了上來。黑夜自信一笑,做了個OK的收拾,便催促黎江一同上馬車,剩餘的事情,回去再說。
趕車的還是那個壯漢,他有些詫異地望了黑夜一眼,但旋即不再理會,專心駕車。黑夜將一切收在眼底,暗中有些猜測,但也不曾多話。
“軲轆、軲轆,”馬車緩慢開動,不徐不緩地朝蓮青寨的廣場趕了過去。
“黎叔,”黑夜坐在車廂裡,向對面的黎江發問道:“沙盜的事情,你熟悉嗎?這批人如果收服,會是很大的助力。”
黎江搖了搖頭,眉頭擰緊,嘆氣道:“一個字,難!”